第22章 殺人
翠花找不到離城,不回自己家徑自又回了醬餅店,把自己關在離城的房間裏相公傻子負心漢地胡亂喊着又是哭又是罵的。
黃汐兒做好了飯去叫她,她也不出來。黃汐兒是個心腸好的,把飯菜又給她送到屋裏去,翠花抽抽答答地把飯給吃完了,繼續趴在床上連哭帶罵的,愣是就不歇氣兒。
真是佩服她的體力和精力,和她老娘一個樣,全都不是一般戰士。
羊穗子和銅牛心情也不好,關了門在自己屋裏,羊穗子把腰裏那個荷包袋子翻出來放在桌子上仔細數了半晌:“總共一百二十兩,帶大哥去玩女人花了二十,餘下的一百兩,給你五十。”
銅牛背着身子用力抽了抽鼻子:“賣大哥的錢,我才不要。”
羊穗子停了分錢的手,心裏也不舒服。
“行了,我看那個拿玉簫的不象個壞人,他自己都說了,他不會害大哥的,只是大哥不能老是呆在咱們這裏,叫咱們想辦法叫大哥走而已,你這有什麽想不通的。”
銅牛壯碩的身板抖了抖,嗓子又哽住了:“我想大哥……”
羊穗子沒話說了。
離城這個人說不上好,整天脾氣上來了還對他們兩個又打又罵的,可是就他那個人吧,說不上來是哪兒的勁兒,剛開始相處不覺得,越相處得久了就越喜歡他,哪怕被他使喚着心裏也是舒服的,這到底是怎麽了?
羊穗子想不通,銅牛更加想不通,只知道離城走了兩個人的心裏就象是空了一塊,幹什麽事情都沒有了精神。
“大哥,二哥,你們睡了嗎?”
是黃汐兒的聲音,羊穗子趕快把桌子上的錢收好:“進來吧,妹子。”
黃汐兒開了門:“明兒個咱們新做的醬就好了,是用的上回張公子給送來的新鹽,想必味道會不錯,明兒個一大早就掀醬缸起新醬了,你們兩個明天早上都起得早點,幫我搬搬缸,我一個人弄不動。”
“行,沒問題。”羊穗子沖着離城那屋又看了一眼“那個小姑奶奶她還沒走呢?”
黃汐兒苦笑一聲:“沒有,還在哭呢。”
銅牛滿臉不耐煩:“這算是什麽事兒啊,離城都走了,她反倒要賴在這兒了?整天號喪,還叫咱們管飯?”
黃汐兒嘆了一口氣:“先讓她住着吧,反正也不差她這一口飯,你們兩個記住了,明天要早起啊。”
第二天一大早,銅牛和羊穗子果然起得早。這兩個人平時話多得很,叫他們幹什麽,他們總會七七八八地攪上一大通,可這幾天卻是明顯話少了許多,只管幹活,幹完了活就各忙各的,有時侯還皺着眉頭嘆上幾口氣,黃汐兒總是覺得這兩個人不對勁兒,問了他們也只是含含糊糊地應上幾句,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吃完了飯,起完了醬就商量着一起出去扛包幹活兒去了。
黃汐兒想着是這兩個人又拌嘴生氣了,也就沒有多問,讓他們把那醬缸擡出來,将上面壓的重物取下對着陽光一看,果然是一缸好醬,聞着那股味道就很正。
黃汐兒高高興興地從裏面盛了一碗出來,放在鼻子底下仔細地聞了聞,用小碗盛了一碗剛想嘗一嘗,身後的門突然開了,翠花倚着門框懶洋洋地問:“汐兒姐姐,早上咱們吃什麽飯啊?”
黃汐兒把那醬碗放下來應道:“我們幾個早上要幹活所以起得早了些,早飯也吃得早,這會兒鍋臺上給你留了些飯菜,怕是有些涼了,你要吃,就自己再給熱熱去。”
翠花懶洋洋地走過來,坐在石頭凳子上發呆:“姐姐,你說那個小傻子他到底是去哪兒了?我眼看着他上了一輛馬車,一溜煙地就跑了。”
黃汐兒看她到現在還忘不了離城,心中很是同情:“傻丫頭,你聽姐姐的話,那個人他不可靠,你可千萬不要再想着他了。”
翠花擡起頭,一雙大眼睛裏滿是眼淚:“可是姐姐,我就是忘不了他,我就是覺得他不是那樣的人。”
“傻丫頭。”黃汐兒坐到她身邊,擡手捋了捋她的長發“什麽人會把壞人兩個字寫在臉上?你只說他不是那樣的人,可是你看看他整天都做了些什麽?故意裝傻騙吃騙喝不說,還到你家裏去做那樣的事情,但凡是個好人,他會做出這樣的事兒來嗎?”
翠花垂了眼睛玩自己的衣角:“可是姐姐,我就是喜歡他啊。”
是啊,就是喜歡,就是忘不了,哪怕他怎麽對你,你還是會喜歡,哪怕你已經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你還是會喜歡。
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就象丹朱,幾乎害了自己的性命,可自己還是忍不住在夢裏夢到他,夢到從前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黃汐兒強壓了心裏的痛,抿了抿嘴角給了翠花一個微笑:“餓了吧?我給你熱飯去?”
“還要熱啊?那多麻煩,依,這個醬看着還不錯啊。”翠花随手把石凳上的醬碗托到手裏。
黃汐兒道:“這是我新做的醬,剛起的,用的就是糧棧裏這回給送來的鹽,顏色看上去不錯,味道聞着也正,不知道吃起來怎麽樣,要不然你先嘗嘗?”
翠花也不推辭,接了那醬碗就用小勺子舀了一點往嘴裏送:“嗯,好吃,要是再配個餅就更好了。”
黃汐兒遞給她一個餅,眼看着她吃的津津有味,心裏也輕松了不少。
“味道怎麽樣?”黃汐兒問。
翠花吃得頭也不擡:“嗯,好吃,味道鮮得很,就是有點……”
“有點怎麽樣?味道濃了還是淡了?”黃汐兒急忙問。
翠花嘻嘻一笑:“就是有點渴了,姐姐,你給我倒杯水去呗。”
“你這丫頭。”黃汐兒笑了一聲進屋給她倒水。
突然聽得“哐當”一聲響,院門突然被人一腳踢開,有人沖進來一聲大吼:“黃汐兒,你個喪良心的,竟敢拐走我的閨女!”
吳媽三步并作兩步地沖進來一把打翻了翠花手裏的醬碗,揪着她的耳朵就罵:“你這個不長心眼兒的蠢玩藝兒啊,大白天的被人拐了你都不知道,你還在這裏吃,還在這裏吃?怎麽不吃死你個蠢貨呢?”
翠花一邊極力護着自己的耳朵一邊大聲叫道:“娘,你松手,人家汐兒姐姐沒有拐我,是我自己跑出來的,你可別一見面就亂罵人!”
吳媽沖着翠花的後背就拍了幾巴掌:“不長腦子的東西啊,你自己跑出來?老娘養了你十八年,你自己跑出來?你說說你是出來找誰來了?她黃汐兒一堆子心眼兒。先叫那個人裝傻子騙了你的心,她再來騙了你的人,今兒個你吃了她一碗醬,明兒個她就把你賣了換錢去。這個事兒你也看不出來,只管暈着頭吃,老娘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不中用的東西啊!”
黃汐兒氣得臉色發白:“吳媽,您也一把年紀的人了,您把事兒弄清楚了再開口行不行?這翠花一心愛着離城,自己拿了包裹要跟他,我們這些人死勸活勸都不成,現在離城走了,我們還好心照顧她,怎麽到了您這裏,我們倒是存了這麽不堪的心思了?”
吳媽把自己的閨女往後一甩,咬着牙獰聲笑道:“可不是?我怎麽忘了那個無賴走了這回事兒了呢?他一個無賴硬生生地裝成個傻子深更半夜禍害我們的驢不說,還當衆說要糟蹋了我的閨女,我閨女這被他逼迫不成這才跟着到了你們家。如今我閨女這清白也毀了,那個傻子他也跑了,你說,這個帳咱們該怎麽算?”
黃汐兒這才看出來吳媽今天來的真正目的,就是沖着離城和翠花的這點事兒來訛錢的。
黃汐兒氣得身子直發抖,一個勁兒地說自己好心沒好報:“吳媽,上有天下有地,說話可得憑着自己良心,你閨女上門的時侯我本就說他們兩個人的事兒是不成的,好心好意地勸着她走,可她一味呆在這裏就是不肯走,一心要與那個男子好。我看那男子不是個東西,為了護你閨女的清白就硬是将他給趕走了。如今這筆帳怎麽還能算到我們的頭上來?”
吳媽鼻子裏直出冷氣:“啊喲喲,我說黃小寡婦你這張嘴還真是能說會道啊,這反過來正過去的可全都是你的理了?我家閨女吃了虧,我還得領你的情不成?今兒個咱們就把話給說明白了,這檔子事兒,你拿不出五百兩來咱們就不算完,我現在就去報官說你拐騙民女!”
黃汐兒被氣得發瘋,回頭沖着翠花道:“翠花妹妹,姐姐我待你不薄啊,你這會兒好歹替我說兩句話啊!”
翠花皺着眉頭看着黃汐兒,動了動嘴角說了句:“我……姐姐,我……我的肚子好痛。”
黃汐兒這才看出她臉色不對,上前一步扶了她問:“翠花,你怎麽了?”
翠花臉色越來越白,豆大的汗珠子順着臉頰就淌了下來,眼睛一翻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直打滾,不一時這嘴角也流出血來了。
黃汐兒吓了一跳,吳媽也不敢吵了,趕快上來扶翠花,翠花的臉色越來越青,就連那眼睛也一起翻上去了。
黃汐兒着了慌,趕快沖到門外大聲招呼着:“快去請郎中,這裏有人不好了……”
吳媽一看黃汐兒出了門,把自己的閨女一丢上前一把抓了她的手腕,高聲叫道:“來人啊,黃汐兒她殺人了,她誘拐我閨女不成便要滅口了,街坊四鄰的快去報官啊!”
街坊們一聽這個話全都炸了鍋,報官的報官,請郎中的請郎中,此時翠花的臉色已經幾乎成了灰土色,人也倒在地上一抽一抽的,眼看快沒有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