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使壞
離城嘴裏卡着半個鵝腿一只腳還跷在旁邊的凳子上,直眉瞪眼地看着黃汐兒,半天才“啊”了一聲。
黃汐又驚又喜,走過去撫了一把離城的額頭:“喲,你能下床了?還會坐,還會吃東西了?你是幾時好的?”
慕容離城把那鵝腿從嘴裏拿出來,嘴角拖着長長的口水直視着黃汐兒又是一聲:“啊!”
黃汐兒皺了眉回頭看着銅牛和羊穗子問:“他這是怎麽了?是好了嗎?”
銅牛伸着脖子也啊了一聲,慕容離城急得直沖他眨巴眼。
羊穗子突然就得了機靈,趕快道:“可不是好了嗎?啊喲,你說我們哥倆聽說一個偏方說是這烤鵝能把癱子給治好,這就急巴巴地給他買了一個來,你看他這一會兒不就能坐起來了?”又看到離城還在使勁眨眼又趕快道“身子能動,就是腦子還傻,估計還得吃一陣子燒鵝才行。”
“燒鵝都能治病?鬼才信啊!”黃汐兒氣乎乎地一甩手。
“啊喲,妹子,你別不信,他這不是已經能坐起來了嗎?咱們再喂兩天烤鵝試試。”羊穗子趕快道。
黃汐兒又仔細盯着離城打量了一會兒,卻見他依然目光呆滞口水橫流。
黃汐兒道:“無論如何總比一直癱着好,你們兩個好好照顧他吧,我去做飯去。”
第二天一大早,銅牛和羊穗子就出門做苦力去了,慕容離城說了,一天最少要掙夠一只烤鵝的錢,不然就打。兩個孫子終于找到了正确的生活方式,學會用勞動來改變命運了。
黃汐兒站在櫃臺後面管帳,慕容離城就坐在她身後,嘴裏啃着半個糖葫蘆直着眼睛看街上的人。
黃汐兒自己是個女孩子,卻偏生了一副要保護所有人的俠義心腸,看着離城呆呆地坐着就問他:“離城,餓不餓?姐姐給你拿餅子吃。”
離城想對“姐姐”這兩個字提出抗議,張了張嘴到底沒開口,指着路對面那個賣糖人的說:“想吃……那一個。”
黃汐兒微微一笑,拿了兩個銅板在手裏:“你等着,姐姐給你買去。”
小姑娘的腳剛邁出門來沒兩步,便一轉身,黑着臉就往後堂跑,慕容離城正納悶呢,卻見一個英俊公子追着也進了門,叫了一聲“黃姑娘”就跟着她進了後堂。
慕容離城還沒回過神來,只聽得旁邊有人沖那公子打招呼:“喲,張公子您來了……”
那張公子根本顧不上理那個人,直追着黃汐兒就往內堂跑。
張公子就是他啊?
慕容離城一個激淩站起來,把手裏的糖葫蘆往地上一摔,追着那個人也進了後院。
黃汐兒緊趕緊地往廚房裏躲,那姓張的已經幾步追了上來伸手就要扯她。這把慕容離城給氣的,從懷裏摸出兩個銅板照着那姓張的腿窩就砸。
兩個銅板正中膝蓋後方,張公子“撲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黃汐兒面前。
黃汐兒一怔,止住腳步回頭看他:“張公子,你又何必行此大禮。”
姓張的膝蓋磕得生痛,五官全都抽到一起了,見黃汐兒這般問他,反倒賣起乖來:“黃姑娘,那一日是我托的那婆子不會說話得罪了姑娘,之後我這心裏就一直不安,前些日子我就捎信兒叫您去取鹽,就是想當面給您道個歉的。您也一直不去,我便親自給您送了來。之前的事情,還請姑娘見諒,您就莫再怪我了。”
一番話說得倒叫黃汐兒不好意思了,趕快虛扶了一下道:“張公子您太客氣了,還是先起來說話吧。”
那姓張的就陪了個笑臉,從地上站起來,滿臉谄媚地沖着黃汐兒笑。
啊喲喂,看看這不要臉的樣兒!
慕容離城氣得牙根癢,轉身出了門,嘴裏咕哝着罵道:“臭不要臉的登徒子,有家有室的還敢惦記老子的女人,今個老子一定得叫你好看。”
擡頭卻見門口停着一輛馬車,車簾上寫着一個大大的張字。慕容離城呲牙一笑又沖懷裏摸出個糖人叼在嘴裏,沖着那馬車就走了過去。
馬車老李正倚着車門打瞌睡,突然感覺車底下一震,睜開眼睛下車一看,只見個相貌英俊的男子嘴裏叼着半根糖人慢悠悠地往一邊走,看那神态象是有些呆傻。
老李沒好氣地沖那男子道:“喂喂喂,哪兒來的傻子,上一邊玩去,離我們張府的車遠點兒。”
慕容離城嘿嘿一笑,抱着肩膀晃到一邊去,正瞧見黃汐兒将張公子從門內送出來:“張公子您這般說就又見外了,我也未曾想是我那大哥從未到您那櫃上去,虧我還錯怪了您,這些鹽的錢我會趕快湊了還給你的。”
那姓張的立時滿臉堆笑:“既然是誤會,那說開了便好,黃姑娘您回去吧,明日我再把餘下的鹽給您送來。”
“明日?今兒個就先摔死你個王八蛋。”
慕容離城在一旁咬牙冷笑。
黃汐兒正同張公子說話,聽到動靜回頭來問:“離城,你适才說什麽?”
“啊?”離城眼神一呆“我餓……餓了。”
黃汐兒一笑,拉起離城進屋:“姐姐給你拿餅子吃。”
銅牛往日粗聲大氣的,今兒個倒是會輕聲細語地說話了:“我這不是怕妹子你着急嗎?”
黃汐兒黑着臉訓他:“你怕我着急你便去說謊?害得我與張公子差點翻臉,他那個人雖然有點那個……可人家到底幫過咱們的忙,就因為你從中間說這些話,害得我差點就得罪了人。”
銅牛紅着臉不好意思吭聲,一旁的羊穗子看見他那個慫樣聳着肩膀幸災樂禍地笑,慕容離城暗地裏把腳一擡,撲通一聲把羊穗子也踹到銅牛旁邊去。
“二哥,你有什麽話說?”黃汐兒道。
“我說這個銅牛是真不象話!這錢上的事兒,能亂來嗎?”羊穗子提高了嗓門訓銅牛訓得理直氣壯,銅牛瞪圓了眼就想沖他舞拳頭。
這邊慕容離城一聲幹咳把眼睛看向兩個人的口袋。
迫于離城的威懾,羊穗子心不甘情不願地把手伸到口袋裏:“妹子,這是我們倆今兒個扛大包幹粗活掙的錢,您看夠不夠抵這些鹽錢?”
銅牛也趕快把口袋裏的錢掏出來:“是是是,我們倆這幾日忙着去扛包就是去掙這個錢的,妹子你看看加起來這還差多少?”
黃汐兒一看這兩個人這樣就沒有了脾氣:“行了,你知道錯了便好,把手洗幹淨,進來吃飯吧。”
第二天一大早,黃汐兒就起來忙着做醬,張公子新送來的鹽看着不錯,這一回作出來的醬定然會是好的。
“大哥,你去門口看看張公子店裏可有人過來?他昨兒個還說再送些鹽過來的,若是來了你便和我說一聲,我已經先把櫃上的錢全給人家結了,咱們不欠人家帳。”
羊穗子直接接了話:“今個張公子怕是來不了了,我适才聽那幾個小媳婦兒說,昨兒他那車馬走到半路車輪子突然飛了,馬車直接翻到溝裏,那個張公子的腿也被摔瘸了,臉上還破了相。”
“有這種事?”黃汐兒吃了一驚。
“是啊,就是從咱們這店裏回去的時侯吧。那個車夫傷得倒是不重,那個張公子就慘了點。”
黃汐兒呆了一會兒,說了聲可惜,回頭看見慕容離城偎在牆角笑得肩膀直抖,心想看他這個樣子還真是傻得不輕,便走過去用哄小孩子的口氣說了一句:“離城,別在風口站着,當心刮得着了涼,姐姐給你買糖葫蘆吃啊。”
銅牛和羊穗子聽見黃汐兒這麽和他說話,全都忍不住偷笑。慕容離城趁着黃汐兒不注意,沖着兩個人又是一頓猛踢,兩個人早就被他給治得服服貼貼了,任他怎麽欺負也只管陪笑。
新做的醬最少要過一個月才能吃。這陣子天氣燥,客人也不是很多,黃汐兒就比以往輕閑了不少,最重要的是銅牛和羊穗子都越來越乖了,平日裏還幫着店裏幹活兒,閑了出去扛扛包幫着掙上幾個零花錢,晚上回來只要黃汐兒看不見,便被慕容離城抓到房裏一個給他按肩膀一個給他捶腿。
要說這兩個人也就是一對兒賤骨頭,慕容離城越是虐他們倆,他們倆越聽話,銅牛早早地給他燒了熱水,離城躺在浴桶裏面由羊穗子從頭捏到腳,還淨揀有趣的和他說。
“老大,你可知道最近這城裏的百花樓,來了幾個俊俏的姐兒,一個個生得細皮嫩肉的,過幾日閑了,我帶着您去瞧瞧?”羊穗子一臉的谄媚。
“自己去看吧,你三爺我可沒興趣。”離城把脖子往後一仰,舒服地嘆了口氣。
“我就知道,你這個心思啊,全在我妹子身上呢。”羊穗子捂着嘴笑。
慕容離城低聲說了句:“別胡扯。”偏偏就紅了臉。
羊穗子又開始巴結他:“要說我這妹子吧,模樣是真不錯,可就是這個脾氣有點不太好,還有,她是個寡婦,這到底是不太吉利啊……”
“什麽吉利不吉利的,你少跟我扯這個。”慕容離城明顯不想和他讨論這個話題,用條大毛巾圍了身子,從浴桶裏站起來開始穿衣服。
羊穗子嘿嘿直樂,把離城打理幹淨了,自己也開始脫衣服,離城一個沒看住,他已經跳進浴桶去了,這把離城給惡心得:“這個浴桶誰都能用啊?”
“沒事沒事,老大用過的水我也不嫌髒。”羊穗子倒是答得大方。
我是嫌你髒!這個桶往後我是再也不用了!
慕容離城苦笑一聲,轉身出了門,門外月色正好,慕容離城伸了伸手臂,懶洋洋地一擡頭,卻見黃汐的窗子上映出一個曼妙的身影來,小姑娘散着頭發,擡手一點一點地梳攏着一頭秀發,小身段看上去那般的玲珑嬌怯,象是伸手一撫便會給撫得散開了一般,慕容離城看着看着,不覺癡了。
小姑娘梳通了頭發感覺屋子裏有點發悶,回身把窗子一打開,剛好迎到離城仰臉看上來的目光,就着月色他那雙鳳眸清亮有神,正如兩眼深潭。
“離城,你在這裏看什麽?”黃汐兒低頭問他。
“看……哦……月亮吧。”離城趕快垂下眼睛大着舌頭胡謅一句。
黃汐兒皺了皺眉感覺他有點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