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日子就這麽熱熱鬧鬧的過到了臘月二十八，馬上就過年了，白若薇算着日子，今天白沐軒該回來了，一早就讓書香去大門口打聽。
快到晌午的時候，聽說白沐軒回來了，先去主院給長公主和白承禮請了安，又去二房院裏，給白承孝和王夫人請了安，才往木香院來。羅嬷嬷早在門口等他了，見他來了，忙上前行禮。
與他同來的還有小厮元寶和丫環如竹。如竹也是陳夫人的陪嫁大丫環之一，白沐軒出生後就負責照顧他的起居，至今未嫁，從侯府到田莊到書院，寸步不離的跟着白沐軒，一心一意地照顧他。見到昔日的好姐妹如蘭，也是又驚又喜，免不了又是一陣唏噓。
白若薇一手攔住白沐軒的肩膀，把他往屋裏帶，一邊問，“回府之前去看過祖母了吧，祖母身體可好？”一旁的羅嬷嬷咳嗽了一聲，白若薇趕緊把手拿了下來。
“祖母安好，提過幾次阿姐，想來也是很想念的。阿姐，你好像瘦了！”白沐軒仔細打量自己的姐姐。
見到這個弟弟，白若薇還是有點心虛的，之前他一直在書院學習，因為田莊離書院路途較遠，偶爾放一兩天的假，他也不太回來。所以這其實是她穿越後第一次見白沐軒，所有對他的了解，也僅限原主的記憶。
白沐軒過完年也有七歲了，皮膚白皙，臉上還有一點嬰兒肥，也繼承了白家人的好相貌，身材比同齡人高一點，不如一般文人的瘦弱，看着很結實。小小的孩子，學着書生将頭發高高束起，穿着正經的文士袍，莫名的戳中了白若薇的萌點。
白若薇比他還高大半個頭，一手拍上他的後腦勺，“瘦點不好嗎？羅嬷嬷每天都念叨我，太胖嫁不出去的！”
白沐軒微愣，這次見到姐姐，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以前姐弟倆雖然親昵，但姐姐從不曾有如此随意的動作，說話也不曾如此的随意。“自然是好的，我阿姐怎麽樣都好！”
拉着白沐軒進屋，桌上已擺好了兩人的午飯，白若薇一看桌上那些大魚大肉，突然沒了胃口，又不免想到了太傅府那頓午飯，就說起給外祖家拜年的事，“阿軒，前幾天送年禮的時候，我去過一次外祖家，外祖母很惦記你。”
陳太傅曾經去書院中看過白沐軒，但是李老夫人卻從未有機會見過白沐軒，雖然有書信來往，但感覺總歸不一樣。
“外祖父母身體可好？這麽多年未曾在二老身邊盡孝，是我不孝了。”
“外祖父看着還算康健，只是外祖母的腳早年有疾，一到天寒就疼得受不了。我想着，馬上過年了，我們挑個日子去外祖家拜年，你也能給二老磕個頭。”
白沐軒自然是答應的，兩人一起用午飯，白若薇只簡單的吃了幾口，白沐軒見了，自然要問，“以前在莊子上，阿姐胃口都挺好的，一碗飯都不夠，怎麽回了侯府裏，反而吃不下了？”
“唉，別提了，你看這些大油大葷，吃一口，我得多跳半個時辰的舞，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麽瘦下來的？”白若薇一臉苦瓜臉的說。
“阿姐不喜油膩，告訴廚房一聲就是了，每天吃那麽少，不餓嗎？”白沐軒皺眉看了一眼書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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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香委屈的說：“公子，我們哪裏沒跟廚房說啊，廚房說了，侯府小姐的吃食都是有定例的，哪能頓頓吃青菜豆腐。”
“反了天了，沒人管了？”白沐軒一拍桌子站起來。
書香又把回府那天發生的事，跟白沐軒說了一遍，白沐軒氣的要往外沖，被羅嬷嬷攔住了。
白若薇瞪了書香一眼，如蘭打發她去給白沐軒收拾院子。白沐軒還不到十歲，本是不用住在外院的，因為平日裏都在書院讀書，萬嬷嬷就給他在木香院邊上安排了一個小院子。
“你要去哪裏啊？”白若薇一把将白沐軒拉回椅子上坐好。
“長公主這是安的什麽心？若是如此不待見我們，我們回莊子上住就是了。”枉他一回府就去主院給她請安，她還擺出一副慈母的樣子，送了他不少東西。
“她能安什麽心？你還年幼，我也有婚事拿捏在她手上，她不趁這個時候使些手段，等你以後出人頭地了，這侯府裏，還不知誰說了算呢。”
白若薇是想的很明白的。在這個後宅裏，收斂自己的鋒芒，低調行事，積聚自己的力量，在合适的時候，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最好的結局就是把婚事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身邊還能有金銀傍身，不受任何人轄制。如果能脫離侯府，那就更好了。
白沐軒捏緊了自己的拳頭，第一次痛恨自己只是個孩子，如果他再大一點，再強一點，就能保護姐姐，為她撐起一片自由的天空。“阿姐，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我一定會變得很強大，變得讓他們都不敢欺負你！”
白若薇伸出了自己的手，做了一件她剛才一直想做，卻沒敢做的事。她伸手掐了白沐軒的臉一下，肉肉的好有手感。疼得白沐軒龇牙咧嘴的，“阿姐，疼！”然後兩姐弟在屋裏打鬧了起來。
白若雅聽說白沐軒回府了，想到木香院來看看他，剛到院門口，就聽到屋裏傳來的歡聲笑語，她停住了腳，沒有驚動任何人，聽了一會兒，還是轉身走了。
當天的夜裏下起了雪，一開始并不大，但等白若薇晨起的時候，外面的院子裏已經有了積雪。
白若薇前世是南方人，所以每次看到下雪，就忍不住跑出去玩。為了玩雪，還讓羅嬷嬷給她做了一雙雪地靴。小牛皮的鞋面，裏面縫上厚厚的棉絮，鞋底又多做了好幾層，墊上了羊毛的鞋墊。在雪地裏玩上半天，都不會凍到腳。
臨近過年了，女學和家塾都放假了，白若薇就叫上白沐軒和白若緋以及二房的三姐弟一起在花園裏打雪仗。初時白若雪還怕冷，又怕弄髒了自己的衣裙，不敢和他們一起玩，只抱着一個手爐，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看他們玩。
看了一會兒，就見白沐言玩的滿頭大汗的，庶妹白若琪也玩的臉紅紅的，也不知是冷的還是熱的。白若雪只聽身邊的丫環一聲驚呼，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雪球就朝她飛了過來，砸在她身前的護欄上，雖然沒砸到身上，但濺起的雪沫子還是有些落到了她臉上，冰冰涼涼的。
“二姐，別坐着呀，一起來玩一會兒。”白沐言也是玩瘋了，沖着自己姐姐嬉笑。
還不等白若雪做出反應，又一個雪球飛過來，這次正中白若雪肩上的鬥篷，一半雪球濺到了她臉上。白若薇笑起來：“來吧來吧！”
白若雪突然就起了玩性，笑罵了一句：“臭丫頭，連姐姐都敢欺負，看我怎麽收拾你！”然後連臉上的雪也顧不得擦，把手爐塞給身邊的丫環，戴上鹿皮手套，也跑進了雪地裏，大房三姐弟加上二房三姐弟，分成兩隊，玩起了雪仗。
六個人笑聲響徹了整個侯府，也吸引了四公子白沐晨。白沐晨身體不好，所以冬天基本都是被長公主關在屋子裏的。六歲的男孩子，正是要玩鬧的時候，哪裏能關的住。府裏和他一般大的都是一些姐姐妹妹，只有白沐軒一個男孩子，平日還不住在侯府裏，實在無聊的緊。
今天他趁長公主在忙除夕祭祖的事，偷偷溜出來玩，老遠就聽到花園裏有笑聲。他興沖沖地跑過去一看，見六個人在那裏玩，忍不住也要湊上去。他身邊的貼身嬷嬷連忙拉住他：“哎喲我的小主子，您可不能去啊。”
“為什麽不能去？”白沐晨看到白若薇正在堆一個小雪人，白若琪把一個胡蘿蔔插到雪人頭上做鼻子，還在雪人頭上放了兩個黑黑的煤球當做眼睛，異常的有趣！
“小主子，您前些天得了風寒，這幾天剛好些，要是再受了涼，長公主殿下可得打死奴婢了！”
白沐晨最恨別人說他身體不好，就為了他身體不好，長公主也不讓他跟其他同齡的孩子玩，他就只能自己一個人擺弄些玩具。今天看到府裏的兄弟姐妹都在玩，他只能幹看着，就更加氣不打一處來。立馬甩開了嬷嬷的手，也不管衣着适不适合玩雪，也跑了過去。
嬷嬷見拉不住他，立馬差小丫環去通知長公主。白若薇看到白沐晨過來，停下了動作。白沐言也看到了，扯了扯白若薇的衣服，小聲說：“長公主看四弟看的緊，萬一出點事，怕是要連累我們挨罰。”
白若雪是六個人裏年紀最大的，想了想，對白沐晨說：“四弟，你身體不好，天寒雪冷，還是回去吧。”
“我偏不！”白沐晨說着拿起手裏的雪球，朝離他最近的白若琪身上丢去。白若琪躲避不及，被砸到臉上，雪濺到她眼睛裏，讓她難受的哭了起來。
白若緋走過去幫她擦了擦身上的雪，小心的哄着。白若薇看了覺得有些頭疼，一個被BOSS養壞了的小BOSS，“四弟，你還是回去吧，真想玩，也換身衣裳再來，你看看你的衣服，才一會兒都打濕了。”
“要你管，你這鄉巴佬！”白沐晨哼了一聲，拾起身邊的一團雪，捏了個雪球扔向白若薇。
“你敢罵我阿姐！”白沐軒一看白沐晨那樣子，想到長公主的做派，氣的也拿雪球砸白沐晨。白沐軒的雪球捏的緊實，砸到身上還是有點疼的，他本是瞄準了白沐晨的胸口砸的，沒想到白沐晨正好彎腰去撿地上的雪，那個雪球砸到了他的頭上。
白沐晨哎喲了一聲，突然大哭起來。一群丫環婆子立刻圍了上去，又哄又勸，白沐晨反而哭的越來越大聲。白若薇看着這幕，就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是怎麽了？”正在大家一團亂的時候，白若雅帶着一堆丫環婆子，浩浩蕩蕩的走來了。
她本想去花園裏摘幾支梅花插瓶的，半路上遇見去報信的小丫環，聽說白沐晨在花園裏玩雪，就一路尋了過來。
只見白沐晨一身墨綠的錦緞外袍，下半身都被雪打濕了，鞋子不是防水的，早就濕透了。鬥篷，帽子，手套都沒戴，就這麽站在雪地裏哭，小臉紅通通的。不遠處，站着大房和二房的六個孩子。
“你們都是死的嗎？讓四公子這麽在雪地裏凍着？”白若雅身邊的女官見了，立馬呵斥。
白沐晨的奶娘一把抱起他，走到回廊上。身邊的丫環嬷嬷遞過來鬥篷和手爐。白沐晨本來還在大哭，但是看到白若雅那張臉，就慢慢變成了抽泣。他自小最怕這個姐姐，明明她看上去那麽溫柔和善，但是他就是有種莫名的害怕。
“晨哥兒，你風寒剛好，就敢出來胡鬧？”白若雅看着這個弟弟，平日裏長公主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寵的要星星不給月亮，遲早也要養成個纨绔性子。
“可是他們……他們剛才……”白沐晨還在抽泣，說話一抽一抽的。
“剛才幹什麽？他們都是你的兄弟姐妹，還能欺負你不成？還不跟嬷嬷回去！”白若雅板下臉，果然，白沐晨看到以後立馬乖乖跟嬷嬷回去了。
白若雅目送他們回去，回頭跟花園裏的六個人點點頭，算打過招呼了，然後轉身也跟着離開了。白若雅現在是縣主了，按品級，她可以不需要跟家裏的兄弟姐妹行禮。
“二弟，我們也回去吧，萬一母親找來了，又要挨罵了。”白若雪也回過神，趕緊拉着弟弟妹妹回二房去了。
“四姐姐，不會有什麽事吧？”白若緋有些不好的預感。
“管他呢，該來的跑不掉。我們也回去吧，大過年的，着涼了就不好了。”白若薇無所謂的揮揮手，然後拉着弟弟回木香院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