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羅嬷嬷知道這件事後,又是一陣念叨。堂堂侯府小姐,那麽不顧儀态,傳出去一定會被人說輕浮沒教養。姑娘家要是受了寒,以後落下毛病就麻煩了。
白若薇早換了一身幹爽的衣服,坐在窗邊上,看着窗外的雪,好像越來越大了,她心情甚好的哼着歌“雪下的那麽深,下的那麽認真……”還沒喝完如蘭給她準備的姜茶,主院就差人來傳她過去,當然還有白沐軒。
羅嬷嬷皺了皺眉,白若薇笑着答應了,讓墨香給她找了一身更厚實的衣服,還拿了兩副羊毛的護膝,一副綁在了自己腿上,一副給了白沐軒。
“這是幹嘛?”白沐軒看着手裏的護膝,比劃了一下,有些奇怪。
“你戴上吧,外面冷,我怕你受寒啊。”白若薇讓白沐軒的小厮也給他找了一身厚實的衣服換上,然後綁了護膝到腳上。
早在白沐晨來打雪仗的時候,她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他回去就發燒了。長公主知道原因之後,氣的把六個人都找了來。
白若薇姐弟到主院的時候,二房的三個孩子已經到了,白若雪正在講述剛才事情的始末。主位上坐着長公主和榮安侯,下首是白承孝和王夫人。
“二弟妹,二姐兒也是侯府的嫡小姐,怎麽能做出這麽失體統的事,都快議親的年紀了,要是傳出去,以後怎麽有人敢上門?”長公主看了看白若雪,真是氣的無語。自己不要體面,還要害她的兒子,真是害人害己。
“小孩子,難免淘氣了些。”白承孝看長公主咄咄逼人的樣子,忍不住為自己的幾個孩子辯駁幾句。
長公主哼了一聲,看到白若薇姐弟來了,立馬喝到:“四姐兒,還不跪下。”
白若薇很乖巧的跪下,還拉了一把身邊忿忿的白沐軒。
“四姐兒,你知錯嗎?”榮安侯端着手裏的茶,淡淡的問。
“若薇不知。”白若薇一臉無辜的回答。
“四姐兒,今天你們是不是在花園裏玩雪了?”長公主氣笑了。
“是。”
“今天是誰帶的頭?”長公主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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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主意。”白若薇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你一個侯府小姐,在雪地裏嬉鬧,成何體統,還帶累了你的姐姐妹妹。”最重要的是害了她的寶貝兒子。
“若薇早年在莊子上的時候,也常和弟弟一起玩雪。”祖母也沒說半句不好,怎麽回府了反而被你苛責?
“你!!!你還死不悔改是嗎?都是你帶壞了府裏的姐妹,真是沒規沒距,我不是你的生母,還管教不了你了?”長公主氣的恨不得賞她一個巴掌。
“今天的事,你們都有錯,二姐兒,四姐兒,五姐兒,六姐兒,罰你們回去抄十遍《女誡》,二哥兒和三哥兒,去祠堂罰跪一晚上。”榮安侯看了看眼前站着的孩子。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不過是玩個雪,半大點的孩子,正是淘氣的時候,只是長公主心疼兒子,不出一口氣,回頭還要鬧騰。
“今天的事都是我起的頭,怪不了幾個姐姐妹妹,要罰還是罰我吧!”白若薇看了一眼邊上幾個欲哭無淚的姐妹,嘆了口氣說。
“你還有理了?那好啊,她們各抄五遍,你去佛堂抄二十遍,抄不完不許吃飯。”長公主立馬接口。
“那敢問父親,是不是今天玩雪的人都要罰?”白沐軒突然開口。
“當然。”白承禮看了這個兒子一眼。白沐軒一歲多去了莊子上,這幾年也沒回過侯府,開蒙讀書都是陳太傅安排的,他也沒操過心,只是象征性的來過幾封書信,寫的也都是一些客套話。兩人其實與陌生人無異,所以他也根本不了解這個兒子,不知道他為什麽又強調了一次。
“那四弟為何不需要罰?”白沐軒問的是白承禮,但眼睛卻看向了長公主。
身邊的白沐言拉了他一下。白沐軒還是看着主位的兩個人,像是一定要讨要個說法。
“你還敢提你四弟,要不是你們在玩雪,他會跑去玩的一身濕?一回來就着涼發燒了。”長公主瞪着白沐軒。
當年白沐晨出生就體弱,她去廟裏祈福,遇到個高人,說是府裏有人與他相克,如果不把相克之人送走,孩子必定早夭。她找大師算了一下,說相克的人正是白沐軒,她趕緊找了借口,把他們兩姐弟送去了田莊上。這些年她小心調養着白沐晨,才保他平平安安長大。他們兩姐弟一回府,就鬧出這種幺蛾子。
“若薇有錯,看到四弟硬要來玩雪,沒能第一時間喝止他,送他回房,還惹了他不快,讓他站在雪地裏辱罵姐姐,欺負妹妹。”白若薇搶着回答。
“你!!!你!!!”長公主氣的一口氣上不來,快暈過去了。
“行了行了,今天的事是一個警醒,你們都回去好好反醒。下次再有這種出格的事,不管是哥兒還是姐兒,一律家法伺候。”榮安侯不耐煩的揮揮手,讓所有人都走了。“四姐兒,還不趕緊去佛堂罰跪,不抄完二十遍《女誡》不許吃飯。”
白沐軒還想替姐姐辯解,憑什麽只罰他姐姐一個。白若薇一把拉住他就走。出了主院的門,王夫人看了看白若薇,想說什麽,但看到身邊垂着頭的白若雪和白若琪,嘆了口氣,轉身就走了。
長公主身邊的陳嬷嬷已經等在路邊了,她也不等白若薇回自己的院子休整一下,直接領着她來到了侯府西北角的一個佛堂,這裏原是老夫人在府裏燒香禮佛的地方。老夫人去莊子上後,府裏的主子們要禮佛,都是去京郊的幾個寺院,這個佛堂也就一直閑置着。
陳嬷嬷領頭,推開了佛堂的門,裏面還算幹淨,并沒有想象中的破敗,看來日常也是有人打掃的。只是外面下着大雪,佛堂又久不燒香,裏面非常的陰冷。白若薇一腳踏進去就覺得好像進了冰箱一樣,忍不住抖了抖。
“四小姐,筆墨已經讓人給您準備好了,您安心在這裏抄寫《女誡》,抄完後派人送去主院即可。門外會有兩個小丫環伺候,您的幾位丫環,就先跟着老奴回去吧!”陳嬷嬷板着臉,沒有感情的說完這些話,就行禮離開了。
書香和墨香看了看白若薇,墨香本想說留下來伺候白若薇的,佛堂那麽冷,連個火盆都沒有,到了晚上一定更冷,白若薇真要跪着抄書,抄完一定大病一場。
陳嬷嬷看也不看墨香,給身邊人使了個眼色,就把兩個丫環半拖半拽的帶走了。留下兩個跟白若薇年紀差不多的小丫環守在門口。
佛堂的門被重重的關上,裏面的光線當即暗了不少。只有面前供桌上點着的一對兒臂粗的蠟燭。白若薇搓搓自己的手臂,覺得佛堂裏的溫度似乎又低了幾度。這種天氣,要是跪在佛堂裏一晚上,不得去了半條命?
但這還不是最難的,白若薇翻了翻面前的《女誡》,覺得頭皮都開始發麻了。密密麻麻的小楷,一遍少說也有兩千字。她雖然會寫一點毛筆字,但只能勉強算工整,而且速度也慢。這要是抄二十遍,怕是三天都抄不完,雖然她本來就吃的少,但是三天不吃飯,就是鐵打的也撐不住吧。
白若薇把佛堂轉了一圈,進門是一尊一人多高的觀音像,左右兩面牆沒有窗,在觀音像背後,朝北的牆上有個圓形的镂空格子窗,似乎只能透氣,無法打開。佛堂裏除了進門處的供桌和蒲團,連把椅子也沒有,供桌上除了蠟燭,連個水果都沒有,更別說什麽禦寒的東西了。
白若薇洩氣的坐在蒲團上,早知道她就不要替那些姐妹出頭了,回屋抄,好歹還有書香和墨香幫忙,現在她一個人在這裏,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佛堂裏沒有炭火。白若薇跪在蒲團上,才抄了幾行字,就凍的伸不出手了。外面的雪還在下,盡管她提前穿了厚衣服,戴了護膝,還是凍的打噴嚏。
此時,侯府已經開始吃年夜飯了。年三十夜裏,宮中設有宮宴,按例長公主和榮安侯是要去宮中赴宴的。侯府裏沒有主子主持,所以把年夜飯改成了二十九的晚上。
平時的宴席,姨娘是不允許上桌的,但年夜飯這頓,所有的姨娘都能坐下來一起吃。兩房人整整齊齊的坐了三桌,因為白若薇和白沐軒求情,其他幾個孩子都免了處罰,只是罰閉門思過,但是年夜飯還是出席了,連發燒的白沐晨也在退燒後,堅持出席了。只除了白若薇,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佛堂,餓着肚子罰抄書。
兩房人熱熱鬧鬧的吃完年夜飯,幾個年紀小的孩子都回房去了。白承禮和白承孝帶着三個兒子去了書房考核功課。因為白沐晨身體不好,長公主也沒心思坐陪,女眷們就以王夫人為首,坐在花廳裏喝茶聊天。
“四姐姐也不知道冷不冷,餓不餓,我聽說佛堂那裏還鬧鬼呢!”白若琪一派天真的說。
“六妹妹莫要胡說,那是佛堂,怎麽會鬧鬼?”白若雅輕斥了一聲。
“是啊,四妹妹餓肚子那是在受罰,誰讓她頂撞了母親。”白若琬一揮手裏的繡帕,幸災樂禍地說。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初一我們還要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也不知道四妹妹還能不能去。”白若雪很是擔心,今天多虧了白若薇,才免了其他人的罰,不然這時候,她也得關在房間裏抄《女誡》了。
“二夫人,今天這麽大的雪,佛堂那裏陰冷,是不是要給四姐兒送些禦寒的衣物過去?”方姨娘聽白若緋說了今天的事,很擔心白若薇的身體。
王夫人皺眉想了想,正想說話,身邊的杜姨娘接口說,“長公主仁慈,怎麽會凍着我們四姐兒,定是準備了衣物的。四姐兒本就是受罰,也沒有在佛堂裏點火盆取暖的道理。”
王夫人這下也不開口了,說到底是大房自己的事,她也心疼白若薇,但要是她出手了,回頭長公主要是把氣撒在她的幾個孩子身上,就得不償失了。
白若緋看了看窗外的天,雪片是越來越大了,安安靜靜的下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停,她有點擔心白若薇的身體。晚飯前,她曾偷偷去佛堂看過,但是看門口站着兩個小丫環,大門又關的緊緊的,也不知道裏面什麽情況。
想了想,白若緋借口晚上吃的多了,有點撐,想出去走走,就帶着丫環和方姨娘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白若雅若有所思的看了白若緋一眼,繼續不動聲色地跟大家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