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鼓勵
十一月, 在日漸寒冷的氣候中,終于迎來了全國花滑錦标賽。
比賽城市選在北方的C市舉行。
ANIC這回依然是奧爾德和戴維帶隊,謝如葦陪同,一起帶着方信維和唐黎江銳這兩組選手提前一天前往C市。
一個多月以來, 唐黎和江銳可算是進步神速。
兩人轉項之初, 奧爾德為他們制定了一系列的訓練計劃, 還有什麽一個月目标、三個月目标……洋洋灑灑列了一堆, 看得人頭昏腦漲,當時江銳直嚷嚷任務量太重。直到如今回過頭去看, 他們才恍然發現那些訓練計劃竟然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們消化得差不多了。
現如今他們的聯合旋轉與大部分托舉動作已經能做得非常得心應手。
粗略估算一下他們的兩套節目分數,差不多已經能沖到185分以上了。
出發前,奧爾德對他們信心十足, 覺得他們努力一把或許真的有機會站上領獎臺。
然而剛飛到目的地,整個團隊出了機場上了來接他們的大巴,随即就得知這回全錦賽上國家隊的一號雙人組合也會參賽。
一聽說這個消息,教練們不禁替他們捏了把汗。
之前這對組合并未參加總決賽,金牌最終由國家隊二號組合摘走。
原本按照他們的預期,這次的全錦賽金牌依舊會被這對二號組合鎖定,而剩下兩塊獎牌則大概率依舊在之前總決賽的銀牌和銅牌組合之間産生。原計劃唐黎和江銳只需要打敗這兩個組合中的一對, 就可以拿到獎牌了。
可現在國家隊一號組合參賽的話,唐黎和江銳如果想要拿獎牌,就得同時打敗那兩對組合。
較弱的那一對暫且不提, 強一點的那對組合之前在總決賽上得分為189.71, 但那一場他們的表現并不算特別好, 還不如分站賽上刷出的191.78分。
也就是說,唐黎和江銳如果這回想要拿獎牌,在對方那一組發揮正常的前提下, 他們大概率需要拿到192分以上才行。
“這……壓力會不會太大了點?”沃羅諾夫聽完直吸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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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前預估唐黎和江銳能拿到185分,是以他們目前的技術難度滿打滿算所評估出來的,也就是說,就算他們正常發揮,分數提升的空間恐怕也沒多少。更何況,誰也無法保證他們到時不會出現任何失誤。
但沃羅諾夫一轉頭,發現坐在後面兩個真正該緊張的人居然不知何時睡着了。
唐黎偏過腦袋枕着江銳的肩膀,江銳也直接頭一歪,靠在她的頭頂上。
兩人心大得不得了,根本沒将突如其來的強大威脅放在心上。
反而是身為教練的沃羅諾夫在那替他們幹着急。
教練團隊裏,除了沃羅諾夫之外,其他人幾乎都是看着唐黎和江銳長大的,一個個都見怪不怪了。
奧爾德失笑着對沃羅諾夫說:“沒事,就按他們自己的步調去發揮吧。”
急也沒有用。
競技體育就是如此,真正站到賽場上去之前,誰也無法保證最後的結果會是什麽樣。
……
冰雪項目在北方的普及率明顯比南邊高很多。
全錦賽開賽當天,C市冰上中心的場館幾乎坐滿。全場觀衆的氣氛也明顯比之前華東分站賽時要高漲許多。
全錦賽的賽程設置與俱樂部聯賽一樣,第一天依然是男單和雙人比賽,第二天則是女單和冰舞。
開幕式之後,男單比賽便開始了。
男單二十九名選手分成五個組進行比賽,方信維這回被分到了最後一組,倒數第三個出場。
上場的時候,方信維蹦蹦跳跳在場邊沖唐黎揮手。
“女神給我加油呀!”
唐黎失笑着朝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方信維笑嘻嘻地又想朝她抛個飛吻,結果剛擡手就見唐黎身邊的江銳陰恻恻盯了他一眼。
“噫,飛吻都不行。”方信維被他閻王般的視線盯得一縮脖子,吐吐舌頭轉頭上了場。
國內男單比較弱勢,并沒有太多實力強勁的選手。
國家隊的頭號男單選手目前正在國外參加國際B級賽,檔期相撞,就放棄了國內的比賽。二號選手受傷同樣缺席。
因此這回全錦賽上,方信維壓力很小,只要不出嚴重失誤,至少可以保證一塊獎牌。
果然,最後一組比下來,方信維的短節目分數比之前在俱樂部聯賽上滑出的還要高2分,以短節目第二的名次進入了自由滑。
短暫的修整之後,緊接着雙人的比賽就開始了。
全錦賽一共有二十三對雙人選手參賽,一共分成四個小組進行比賽,取十六對晉級自由滑。
唐黎和江銳因為之前沒有正式比賽成績,因為被分進了第一組,第五個上場比賽。
唐黎換好考斯騰剛從更衣室出來,一擡頭就對上了對面另一間女更衣室裏走出來的女選手。
唐黎并不認識這個人,但注意力卻一下子被她身上的考斯騰吸引了。
這名女選手約莫十六七歲,身上穿着一套全黑色的裙裝,裙子上綴滿了黑色的羽毛。
唐黎覺得這件考斯騰的設計風格莫名有些眼熟,盯着看了好幾秒才恍然想起來——這不也是黑天鵝的設計風格嗎?
對面的女選手看着她,忍不住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不自覺地“啊”了一聲。
兩人面面相觑半天,唐黎主動問道:“黑天鵝?”
那個女選手哭笑不得地點點頭。
這可怎麽得了,居然撞曲了。
而且他們還都在第一組裏。
撞曲這種事,可大可小。如果是跟其他項目的選手撞曲也就罷了,他們同是雙人項目,而且還是在同一個組裏比賽,裁判和觀衆會下意識地将雙方拿來比較,這就很慘了。
要是前面那一組表現得特別好,後面出場的那一組的打分大概率會受到影響。
這麽一來,唐黎和江銳是第一組最後一個出場,情況看着有點不妙。
但唐黎挺輕松的,還鼓勵女生道:“沒事,你們先出場,好好表現就行了。加油。”
女生有點感動地看着她:“謝謝。”
“不客氣。”
第一組的選手陸續進場試滑。
場館的廣播逐一播報場上的每一組選手,在介紹到唐黎和江銳的時候,觀衆席上不免也跟着出現了類似之前俱樂部聯賽時那種驚訝的議論聲。
但比起上一次,這回全場觀衆的反應也算平靜了許多。
大概自從那場比賽之後,大家或多或少也從網上了解到了唐黎和江銳轉項的事情,有了心理準備,不至于像當時那麽驚訝。
試滑結束之後,幾組選手開始依次上場。
同樣滑《黑天鵝》的這一組選手第三個上場。
兩人路過唐黎和江銳身邊的時候,唐黎微笑着又跟女生說了聲加油。
女生眉眼彎彎,對唐黎報以一笑。
直到兩人在場上開始表演,江銳抱臂靠在唐黎身側的牆邊,随口說了句:“你跟對手也都這麽親切嗎?”
不知怎麽的,他就想起了之前俱樂部聯賽上故意找他說唐黎壞話的女生。
他沒想到他們會對唐黎生出那麽大的惡意。
他後來悄悄觀察過,對唐黎抱有那種敵對心态的選手不在少數。
現在看到唐黎對對方那麽親切,他下意識地警惕起來。
萬一對方表面強裝得和和氣氣,轉過頭也對她落井下石呢?
那就太浪費感情了。
“人一個小姑娘,多鼓勵鼓勵有什麽關系?”唐黎聳聳肩。
其實她也不是對誰都親切。
這些年來她察言觀色的功夫修煉得爐火純青,誰對她有敵意,誰對她沒敵意,她基本看幾眼就能看明白了。
特別是他們這群十幾歲不到二十歲的年輕運動員,沒有很深的心機城府,非常容易被她看穿心思。
剛才那個小姑娘就屬于是比較單純的那一類人,眼睛裏很清澈,眼神裏沒什麽敵意。那時候發現她們撞曲,眼底純粹是驚訝與擔憂,這才令唐黎忍不住出聲鼓勵她。
唐黎這人恩怨分明,對方對她沒敵意,那麽她也願意釋放善意。
她跟寝室裏三個室友相處得特別好,學校裏的同學基本也都關系不錯。大概只要沒有唐奕峰或周延的地方,唐黎都非常受歡迎。
江銳懶洋洋靠在牆邊:“有那個功夫還不如多鼓勵鼓勵我。”
唐黎聞聲回頭,哭笑不得地說:“我鼓勵你鼓勵得還少嗎?”
剛轉雙人的那會兒他成天擔心她受傷,束手束腳的,抛跳都練不好,後來他開始練雙人旋轉也各種不習慣,哪次不是她溫聲細語地哄着他,鼓勵他放開手去滑?
如今想想,小時候他們一起練單人的時候哪有這麽麻煩?
那時候她別說是哄他了,要是看到他沒滑好,反而會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這小子真的是,越長大越矯情。
不過現在唐黎也知道他純粹是随口瞎扯,哪裏是真的需要什麽鼓勵?
沒等她翻起白眼,江銳就蹬鼻子上臉地擡手暗搓搓勾住她的手指,得寸進尺道:“來,你鼓勵我一下試試。鼓勵完等下上場我肯定能超常發揮。”
聞言,唐黎面露微笑。
“嗯?”江銳滿臉期待地催促道,“快呀。”
唐黎慢條斯理地擡起另一只手,捏起江銳手背上的皮,一邊微笑一邊說:“好好表現,要是敢失誤你就死定了。”
“嘶,疼疼疼——”江銳立刻放開勾着她的手,捂着自己的手背委屈地咕哝,“啧,好兇。”
他不高興地撇嘴:“明明對別人都那麽親切,就對我這麽兇。”
“……”
唐黎瞥他一眼。
看他一副委屈的樣子。
猶豫半天,最終還是敗給他了,她心軟地嘆了口氣,說:“加油。”
說着她擡手揉揉他頭發,認真又說了一遍:“我們倆一起加油。”
江銳愉悅地彎起眼睛,桃花眼中波光浮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