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委屈
滿意當然是滿意的……
特別是看到最後一組表演的六組選手中, 只有兩組的節目分數超過他們,雙人短節目比賽全部結束後,唐黎和江銳的65.69分以微弱的不到2分的差距排在第三位,他們自然不敢說不滿意。
但照實說也不行, 畢竟只拿着一個短節目去比賽, 然後以完全沒排自由滑節目的理由退賽, 這樣的行為在裁判們眼中肯定太過離經叛道了。
萬一被他們判定成比賽态度不端, 甚至是消極比賽,進而影響到今後的比賽印象分, 那未免得不償失。
唐黎靈機一動,指着江銳的膝蓋說他舊傷犯了。
江銳反應極快,捂着膝蓋真情實感地表示他大概得卧床休養個一禮拜, 沒法繼續比賽了。
裁判們将信将疑。
剛才比賽的時候不是看着挺活蹦亂跳的嗎?
但如果真的是受傷了,他們也不可能硬逼着選手繼續參賽。
最後還是江銳拿出之前在國外做手術的醫療記錄作為證明,裁判們這才信了。
這就沒辦法了,裁判們一個個面露惋惜,反而對他們滿懷期許地安慰鼓勵道:“放心,以你們的表現,接下來全錦賽上一定有機會嶄露頭角的。加油。”
兩人一臉誠懇地點頭:“嗯嗯, 我們一定加油。”
于是成功安全地退了賽。
往回走的時候,江銳豎起大拇指,調侃道:“行啊你, 演技精湛!”
“彼此彼此, 你配合得也不錯。”唐黎聳聳肩, 坦蕩地說,“這年頭,沒點演技怎麽當花滑運動員?”
他以為她這幾年糊弄大法白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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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銳轉了個話題:“對了, 他們說全錦賽,咱們去不?”
算算時間,現在距離全錦賽大概還有一個半月。
唐黎冷靜地搖搖頭:“有點勉強了吧。”
自由滑時長要有4分30秒,且必須包含一個單跳、一個連跳或連續跳、一個雙人聯合旋轉、一個編排步法、一個撚轉托舉、兩個不同的抛跳、三個不同的托舉,以及一個不同于短節目的螺旋線,一共十一個技術動作。
一個半月弄出一套自由滑?
難度比讓他們十幾天搞出一套短節目還大。
……
第一天的比賽結束,唐黎和江銳就功成身退了。
方信維第三天還有自由滑的比賽,一刻也休息不得,出了賽場立刻被教練們帶回ANIC繼續進行自由滑的加強訓練。
周末沒什麽事,唐黎和江銳原計劃是也留在ANIC繼續訓練。
雖然短節目初戰告捷,可他們在雙人滑領域還有很多空白。
練《黑天鵝》時他們臨陣磨槍,只是針對性地練了七個動作,但實際上雙人滑的必備技術動作還有很多。
于是接下來一整天他們都泡在冰上練習。
直到方信維在訓練間隙跑過來八卦,他們才知道昨天比賽的事情在網上意外鬧大了。
“鬧大了?有什麽好鬧的?”江銳從冰上下來,拿起毛巾擦了把額間薄汗,不以為意地問道。
方信維的表情有些凝重,瞥了一眼冰上還在練連跳的唐黎。
江銳察覺他的視線,意識到事情跟唐黎有關,而且不是什麽好事,放下毛巾擰眉認真問道:“怎麽了?”
方信維摸摸後頸,支支吾吾說:“也就那什麽……議論你們倆重組的事呗。”
江銳一聽就懂了。
他想起了昨天那個不自量力跑到他面前指手畫腳的女選手。
她當時說他們重組的選擇太過荒唐,唐黎是在拖他後腿。
連選手們都這麽想,普通冰迷們的想法只怕也差不多。
而這種片面的看法一旦生成發酵,很多負面聲音便也會随之而來。
江銳自己從不在乎這些外界的看法,別人愛說什麽說什麽去,與他又有什麽關系?可現在涉及到唐黎,他便無法坐視不管。
他問道:“在哪裏鬧的?”
方信維下意識答道:“微博吧……ANIC和ACE的官博下面挺多的。不過最多的還是你和唐黎的賬號下面。”
江銳自己不怎麽刷微博,而唐黎的大號也不太上,因此從昨天到現在,他們倆都不曉得這事。
江銳寒着臉摸出手機,登陸到微博界面看了看。
他沒去看自己的微博私信,而是點進了唐黎的大號評論區,掃了一眼。
方信維到底還是比較顧及唐黎,說話比較含蓄,評論區的網友們就沒有任何顧忌了,仿佛隔着網絡,說得再怎麽難聽都有恃無恐。只是掃一眼,江銳就覺得烏煙瘴氣,戾氣十足。
成千上萬條留言評論,大致都在争論他們倆重組這件事。
絕大多數網友意見一致,都不看好他們倆,只有一些唐黎的粉絲在努力替唐黎說話。
只是這些聲音太過渺小,眨眼間就被其他人的言論淹沒了。
方信維在旁小心翼翼觀察他的臉色。
就見江銳的臉色越來越黑,薄唇緊抿。
媽呀,他還沒看過江銳這麽難看的臉色。
這是要吃人吶!
他戰戰兢兢說:“你……你冷靜點。他們不知道你們倆的情況,所以——”
正說着,他就看見江銳一臉淡定地開始打字。
方信維趕緊拉住他:“你幹什麽呢?”
“還能幹什麽?”江銳目露兇光,“當然是罵回去啊!千辛萬苦哄回來的搭檔被他們這麽罵,你能忍得住?”
這些人知道什麽?什麽都不懂就上趕着過來指手畫腳!
居然說什麽唐黎拖他後腿,放屁!要不是唐黎,他早就退役了好吧!?
方信維自然也看過那些人說了什麽,可是,可是——
江銳親自下場跟粉絲對罵?那不是更離譜了嘛!
方信維拼命按住江銳,說:“阿銳你冷靜點,真的!這事鬧得太難看對你和唐黎都沒好處!”
“我管他媽什麽好處壞處——”
“你們倆幹什麽呢?”
唐黎的聲音陡然插到他們之間,仿佛給即将暴走的江銳來了一針鎮定劑。
她剛從冰上下來,抽了張紙巾擤了把被凍出來的鼻涕,走過來問道。
方信維仿佛看到了救星,趕緊說:“唐黎你快幫我勸勸他,我快拉不住了。”
“什麽?”唐黎瞄了一眼江銳的神色,又看了看他們争搶的手機,頓了頓,伸出手說,“拿來我看看?”
江銳捏緊了手機沒動:“你看什麽?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讓我看看怎麽了?”唐黎不吃他那一套,直接伸手将他手機拿過來,垂眸随手翻了幾頁。
方信維和江銳兩個不知怎麽的,忽然有些緊張起來,不知道唐黎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兩人正襟危坐,小心觀察着唐黎的表情。
還沒等觀察出個所以然來,路過的沃羅諾夫把方信維叫走了,繼續訓練去。
冰場邊于是只剩下他們兩個。
江銳不吭聲地細細打量唐黎的表情。
發現她淡定看了幾頁,臉上仍然沒什麽表情。
他有些緊張地說:“你……要是生氣的話,我去幫你罵他們。這些你別看了,交給我解決吧。”
“我有什麽好生氣的?”唐黎掀起眼皮,看着他,波瀾不驚地笑了笑,“我要是這麽容易生氣,這幾年早就被氣死了。這些也就是小意思,還不至于讓我放在心上。”
唐黎覺得,這幾年的經歷帶給她最大的好處,就是将她的心态修煉得極好。
輕易不動怒,也不會輕易被外界的任何正面負面的評價所左右。
這些讓江銳暴跳如雷的言論,落在她眼裏不過是毛毛細雨,不疼不癢。
“你也別去管了。”唐黎說,“有那個時間還不如跟我去訓練。”
江銳意外地看着她。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誇她心态穩健,還是說她忍氣吞聲了。
現如今網上絕大多數負面評論都直指向她,就算她能忍,他也忍不了。
她不心疼自己,他替她心疼還不行嗎?
可是唐黎都這麽言辭堅定地說了讓他別管,他也不可能非要跟她對着幹。
江銳不甘心地磨了磨牙,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下胸中的火氣,仰面往椅背上一靠,擡頭盯着場館的吊頂,重重嘆氣道:“我花了那麽大的力氣說服你陪我轉項,不是為了讓你受這委屈的。”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語氣明顯又低落又無力。
仿佛受委屈的不是她,而是他。
見他這樣,唐黎忍不住笑了。
看把孩子給氣得,一頭軟乎乎的毛都要炸了。
“知道你護着我,心領了。”她擡手揉揉他的頭頂,心中被他這番話弄得柔軟不已。
江銳無奈地擡手壓住她的手,想想還是覺得氣不過,偏頭抿嘴看着她,固執地說:“不行,這口氣還是得出了我才舒服。”
“別去罵人了。”唐黎淡淡看着他,說,“花滑的事情就用花滑解決吧,跑去跟他們吵架像什麽樣子?”
“花滑的事情用花滑解決……?”江銳一時沒理解她的意思,怔愣地看着她。
唐黎說:“現在他們不就是覺得我們兩個的組合沒前途,不如你自己滑男單麽?那就讓他們看看咱們的實力呗。”
江銳眨眨眼:“你是說……”
唐黎擡起一根食指,指向一旁的冰面。
她勾唇笑着看着他的眼睛問:“這次的全錦賽,咱們去拿塊獎牌怎麽樣?”
不知怎麽的,她忽然覺得胸中生出萬丈豪情來。
她想,大約自己也是被那些言論激出了幾分脾氣,想要找到一個機會證明自己的的确确有那個資格站在他的身邊。
聞言,江銳不由自主地微微睜大眼。
他突然覺得說這句話時的唐黎閃亮得不可思議。
她眼中仿佛有一團光,耀眼極了。
眼前的她驟然将他帶回了過去的記憶裏,她曾在場上神采飛揚地張開雙臂,盡情享受所有觀衆情不自禁為她起立鼓掌,歡呼,下起滿場的禮物雨。
那一刻的她所向披靡,仿佛無所不能。
光是看着那樣的她,就讓他覺得熱血沸騰。
對嘛,這才是他認識的Lizzie啊!
唐黎挑眉,挑釁般地将他之前的話原樣奉還:“怎麽樣?你敢嗎?”
“哈哈哈……”江銳大笑起來。
天,她怎麽這麽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