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比賽
唐黎勾着紅唇笑起來:“我有什麽不敢的?”
清晨的陽光溫柔落在她的臉上, 映得她眼中一片燦然光彩,動人極了。
江銳拄着腦袋偏頭看她,忍不住跟着笑起來。
他最喜歡看她這一副自信張揚的模樣,就像他記憶裏驕陽般的她, 熱烈耀眼。
兩個人行動力十足, 決定了就去做。
當年的比賽資料基本已經找不到了, 唐黎就憑記憶去恢複那套節目的編排。
而奧爾德和希拉他們得知他們倆打算給謝如葦一個驚喜, 也紛紛興致勃勃地主動提議要幫忙。
從教練到選手,似乎沒有一個人覺得他們這個決定太過大膽出挑。
奧爾德幫他們在原節目的基礎上, 根據他們目前的水平重新調整了一下技術構成,希拉則幫他們搞定了音樂和考斯騰,幾個人合作起來效率十足, 很快大部分的事情都搞定了,就只剩下他們兩個表演的這部分。
唐黎和江銳進步驚人。
上冰練習之後,雙人部分的動作适應得也極快,看得教練們成天在感慨這倆默契太強了。
事實上,《黑天鵝》這套節目他們倆不追求動作難度,只追求節目完整性,心态好得不得了, 自然練得又快又輕松。
抛三撚三短期內練不出,他們也完全不着急,心安理得地練抛二撚二。
幾天練下來, 他們倆的抛二撚二已經練得爐火純青, 成功率相當高了。
要說練習時唯一那點阻礙, 就是得遮遮掩掩,防止被謝如葦提前發現。
這實在是個高難度的技術難題,因為謝如葦幾乎天天來ANIC報到, 很難不被她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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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戴維只好想出一個辦法,就是拉着她出差去——這一次俱樂部聯賽他們是華東區分站賽,是第四站,戴維便拉着謝如葦去前幾站的分站賽上看比賽。
一站比賽三四天,直到謝如葦看完前三站比賽回來,已經十幾天過去了,華東區的分站賽也即将開賽了。
……
原本他們計劃将這個驚喜保密到他們上場的那一刻,只可惜等到滑聯官網上将華東區參賽名單一公布,這事在謝如葦面前就瞞不住了。
不過正如江銳預料的那樣,謝如葦得知後,非常驚喜。
抱着唐黎就像小時候那樣親了一口,大笑道:“這個生日禮物可太合我心意了。果然還是小棉襖最貼心。”
江銳:“……”
唐黎還是有點良心,笑着解釋道:“這個提議是Raymond想出來的,他才是最大功臣。”
謝如葦只當她謙虛了,拉着她親密道:“沒有你在,他也拿不出這麽好的禮物呀。”
好在江家的兩個男人早就習慣于自己低下的家庭地位,江銳心平氣和,見怪不怪地心想:嗯,你高興就好。
不過看到謝如葦和唐黎都這麽高高興興的樣子,被她們的笑容感染,江銳也忍不住眼神溫柔地笑起來。
隔天就是俱樂部聯賽了。
第一天就是男單和雙人的短節目比賽。
比賽場館依然選在之前舉辦冰演的大型場館。
近些年花滑項目在南方的普及率逐漸提升,這麽一場比賽,整座場館坐了五分滿。
ANIC這回只有唯二兩組選手參賽,但陣仗不小,教練組幾乎全出馬了,教練團隊人數比選手兩倍還多。
這陣容弄得方信維受寵若驚,咋咋呼呼說:“這是準備護駕嗎?”
江銳想了想答:“就算是護駕,你也頂多只能算個太子。”
莫名矮了一輩的方信維聞言拍案而起,然而三秒之後就被父皇無情地鎮壓了下去。
一路上打打鬧鬧,一晃神的功夫就到了比賽場館。
大巴車湖藍色的車身上印着ANIC的LOGO,車子緩緩在場館運動員專用的側門前停下。
此時周圍前來的其他俱樂部的運動員和教練們紛紛不自覺地擡頭望去。
ANIC,最近在他們這些俱樂部裏是大名鼎鼎、如雷貫耳的存在。
這回俱樂部聯賽,大家都鉚足了勁,比賽獎牌名次倒是其次,所有人的終極目标都是能進入ANIC。
只要能進ANIC,就等于是半只腳跨進了國家隊。
想到這裏,所有人看向走下車來的這幾位外國教練,眼神都不禁火熱起來了。
直到他們身後,車上又走下來三個人。
這三人穿着統一的運動服。
白底運動服上湖藍色與黑色相間,簡潔大氣。胸口和背部都繡着ANIC的白金色LOGO,滿是低調的優雅。
花滑選手大多都是行走的衣服架子,這套隊服穿在他們身上,又好看又吸睛。
ANIC還沒有對外公布過正式的選手名單,外界大多不清楚他們的存在。
乍然看到這幾人出現,所有人無一遞來豔羨的目光。
只有一部分S市的選手認出了他們,紛紛露出驚訝的神色。
“那是江銳吧?我沒看錯吧?”
“沒錯沒錯,之前ACE的冰演我去看了,的确是江銳沒錯。哇……他居然進ANIC了。”
“他進ANIC奇怪嗎?他直接進國家隊都不奇怪好吧?”
“哈哈哈哈,說的也是。”
“那這回比賽男單金牌沒戲了啊。”
“說得好像他不來,金牌就是你的一樣。哈哈哈。”
“等等……他身邊那兩個人又是誰?”
“女的那個好像是唐黎啊。”
“唐黎?華星那個冰舞?”
“對對。”
“她不是跟那個叫周什麽的搭檔的嗎?江銳身後那個是他?他們倆的水平也能進ANIC?”
“那人不是周延吧,我記得他好像姓方,也是ACE的,之前冰演上也見過。”
“咦?那唐黎為什麽一個人在ANIC?”
“你問我我問誰?”
類似這樣的對話此起彼伏,直到選手們都進了場,有人後知後覺地上官網查選手名單,才不敢置信地叫出聲:“什麽!?雙人滑!?”
“江銳和唐黎???雙人滑???”
“這兩人瘋了還是我們瘋了!?”
所有人都淩亂了。
看向兩人的眼神錯亂又迷茫,奈何又沒有一個人敢上去問。
ANIC衆人坐到了內場席上。
男單比賽率先開始,戴維跟着方信維起身去準備熱身了。
單人項目的參賽人數比雙人滑多出許多,男單一共有三十五名參賽選手,女單有三十九名,根據抽簽分成六到七組上場,然後取短節目成績最好的前二十四名選手進入自由滑。
唐黎看了一下,雙人滑選手參賽的一共也就十八組,取十二組進入自由滑。
冰舞項目人數稍多一些,有二十七組,因此取十六組進入自由舞。
“看這個幹什麽?咱們又晉不了級。”江銳湊過去看了一眼她的手機屏幕。
唐黎聞言笑笑:“說的也是。”
他們倆如今撐死了就是抛二撚二的技術,跟別的擁有三周技術的組合比不了。
今天他們的目标就是完整地将節目表演給謝如葦看就行了。
“輪到咱們上場估計得三小時後了,要不你先補會兒眠?”江銳掃了一眼唐黎眼下的黑眼圈。
昨晚她趕了一晚上的小組作業。
雖然她現在拿着運動員的特權,可以免上一些選修課,但期末要想拿到學分,主要的一些作業還是得及時完成。唐黎分到的部分需要等其他組員先搞定前期的調查和收集資料,等交到她手裏的時候,距離最後期限已經沒多久了。
好在有胡欣和徐文靜幫忙,昨天晚上也沒忙到太晚。
不過接下來得比賽了,她得養足精神才行。
唐黎揉揉眉心:“也好。”
江銳随手拍拍自己的肩膀,放低了一點:“來,肩膀借你靠會兒。”
唐黎也不跟他客氣,擡手摸出挂在包上的帽子戴上擋光,身子一偏,輕輕靠在他肩上閉目養神。
一閉眼,江銳身上的幹淨清爽的氣味就明顯了起來。
她忍不住輕輕深吸了一口氣。
她實在喜歡這個味道。
聞着令人感覺神清氣爽,仿佛疲憊都能一掃而空。
因為自身喜歡收集香水的關系,唐黎對香味很敏感。身為運動員,身邊又總是容易充斥着汗臭味,因此以前跟周延一起訓練比賽的時候,她總是非常難熬。
因為周延有用男士香水的習慣,但唐黎不怎麽喜歡那種味道,每次他一出汗,香味和汗味交織在一起,總有種令她想翻白眼的神奇效果。每回練完都巴不得離他遠遠的。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跟江銳搭檔之後,唐黎偶爾就會不自覺地将他和周延放在一起比較。
然後每一次比較完,她就無比慶幸自己現在身邊站着的人是江銳。
如果以前是她在一味慢下腳步配合周延的步調,現在她和江銳,似乎總是無比合拍,不需要她刻意遷就什麽,甚至他就會不自覺地帶着她加快腳步。
她實在喜歡這種步調與節奏。
她甚至有種錯覺,好像如果是江銳,他們哪裏都能去。
……
唐黎最終還是沒能安穩睡過去,因為沒多久比賽就正式開始了。
場館裏音響效果極佳,不管坐在觀衆席的哪一個位置,都能清晰将音樂送到人們的耳朵裏。
于是唐黎也睡不着了,托着帽檐往上,打量起場內的男單比賽。
前幾組都沒什麽可看的,選手們的分數大多就在五十多分到六十多分之間,基本每個選手都有那麽些小失誤。一路看下來,幾乎沒有多少值得特別關注的選手。
奧爾德和謝如葦看得失望不已。
直到最後一組選手上場。
最後一組全部都是華東區各大花滑俱樂部的種子選手。
江銳轉去雙人,方信維就成了ACE俱樂部目前的頭號男單選手。
這一組裏方信維是第一個上場。
他的短節目選曲是《雨中曲》,輕快靈動的旋律,非常适合他的花滑風格。
方信維這段時間在ANIC,四周跳的水平提升得很快。
短節目一開場,就拿出了一個點冰幹淨的4T+3T。
江銳看着,下意識叫了句好:“漂亮。”
唐黎彎着眼睛笑道:“這個連跳goe不會低。”
江銳想了一下:“嗯,3分應該是有的。”這類比賽裁判打分手應該不會太嚴。
4T+3T的基礎分就有13.7分,再加上goe的3分,光憑一個開場的連跳,方信維就為自己争取到了極大的優勢。
“不過他阿克塞爾跳不太行,這裏怕是要丢分。”
江銳說完,果不其然就見場中方信維向前跳起,起跳倒還不錯,但在落冰時卻出現了失誤,腳下一歪,手扶了一下冰。
好在他沒有摔倒,不會額外扣分,但這一跳的goe會倒扣一點。
唐黎說:“不過他的周數夠了,不會降成2A。”
2A和3A之間相差4.7分,方信維這幾分算是保住了。
一套節目下來,方信維的表現還算是可圈可點。
奧爾德和戴維在旁邊看得不住滿意點頭。
随後分數出來,技術分44.67分,表演分38.19分,總分82.86,比第二名高出13分,暫列第一。
這個分數如果拿到一些國際B級賽事中,或許已經可以搏一搏獎牌了。
從等分區回來,方信維激動得不行,這個分數比他上個賽季的最高分還要高,足以證明他在ANIC期間的巨大提升。
直到這一組的六名男單選手全部比賽完,男單短節目的分數榜單終于定格。
方信維以超出第二名那名S市市隊選手5分的優勢高居第一位。
ACE出身,ANIC短訓一個多月,他以一人之力同時為ACE和ANIC打響了名號。
一時間,旁邊選手們遞來的豔羨目光更熱烈了。
随後便輪到雙人比賽。
唐黎和江銳分到了第二組。
第一組上場的選手們正在進行賽前試滑,唐黎和江銳就起身去後場更衣室換衣服。
新定做的考斯騰幾天之前就已經送來了。
黑白相間的短裙裝,款式類似于芭蕾的TUTU裙,露肩露背的設計,裙部與手套長袖都是黑底鑲鑽,只有身上是黑白交織,亮片将黑白兩色完美交融在一起,仿佛呈現出了白天鵝化作黑天鵝的那一個瞬間。
考斯騰精致華美,做工考究,一看就知造價不菲。
唐黎盤好長發,用發膠固定好,然後仔細化了個妝。
為了呈現出黑天鵝高貴冷豔的形象效果,唐黎化了個偏濃的妝。刷了眼影,用了紅豔的口紅色號。
這還是她第一次頂着濃妝上賽場。
以前和周延一起的時候,周延偏好清純的美女,要求她只化淡妝,連給她挑的考斯騰都偏愛粉嫩淡色系。即便唐黎當時心裏嫌棄得不行,嘴上倒也沒說過什麽。
唐黎化完妝的那一刻心想,要是江銳敢對她的妝容說一個不字,她就動手揍他。
收拾完她推門而出,江銳已經等在更衣室外面了。
他低頭懶散地靠在牆邊,聞聲擡眸。
視線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挑眉吹了一聲口哨。
江銳本身對化妝沒什麽特別的概念,大概跟絕大多數直男一樣,女生化沒化妝在他眼裏都差不多,唐黎平時化沒化他也不太分辨得出來,只覺得在家裏看她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也挺好看,平時跟她一起去上課的時候她也挺好看。
現如今他眼前這樣的,眉眼明豔,紅唇帶笑的模樣也很好看。
考斯騰的設計凸顯出她的好身材,特別是一雙長腿,被裙部線條拉得又細又長。
他覺得她特別适合這個打扮,黑色的考斯騰襯得她皮膚白得幾乎要發光,擡眸看過來的時候,跟一只玫瑰化成的妖精似的。
真的有點勾人,他不自覺舔了下唇瓣想道。
他打量她的時候,唐黎也在打量他。
江銳的這套考斯騰很簡單,乍一看是白襯衫黑褲的極簡款式,仔細看去會發現他的襟口綴着寶石,領巾上帶着細鑽,衣袖袖扣上也是寶石,簡約大方中有着大寫的高貴優雅,他看着活脫就是個貴氣的少年王子。
兩人的考斯騰是成套送來的,設計的初衷就是以女伴的黑天鵝為主,男伴作為襯托。
站在一起時顯得相得益彰,不喧賓奪主的同時也不會黯然失色。
“挺不錯。”唐黎打量完,收回視線笑道,“走了,熱身去。”
……
第一組的表演進行得很快,幾乎以四五分鐘一組的效率快速上場。
很快就輪到第二組的六組選手進行試滑。
唐黎和江銳排在第二組的第一位。
六組選手按照上場的順序上冰試滑,進場的時候,場中廣播開始播報他們的名字。
【接下來上場的是第一組選手,來自ACE俱樂部選手唐黎、江銳。】
唐黎注意到江銳的名字一出,現場觀衆席上肉眼可見地騷動起來。
觀衆們的反應到底不如選手們來得快,他們大概也不會特意去關注滑聯官網。
之前男單比賽的時候,觀衆們發現江銳沒上場,已經騷動過一次,只不過大部分人沒想太多,都以為以江銳的級別,他大概是不屑于參加這種比賽。
其實這也很正常,很多國家隊的選手也不一定會參加全錦賽,更何況是含金量較低的俱樂部聯賽。
因此直到聽到廣播播報的這一刻,他們才慢了好幾拍地反應過來——
什麽??
雙人滑??
而在場已經打量唐黎和江銳大半天的選手們見狀終于放下心來,看來的确不是他們瘋了,是這兩人想不開了啊!!
兩人在場上滑了一段,覺得冰感不錯。
随後江銳遞來一個眼神,唐黎點頭。
随後兩人不約而同地轉身後滑,在短時間內帶起速度的同時,左腳內刃往前稍稍一撇,兩人幾乎同時起跳,在冰上旋轉過三圈,然後再同步右腳外刃落冰,一個3S跳得整齊劃一。
完全同步的動作,在視覺效果上有着一定的沖擊力。
現場觀衆不自覺發出一片呼聲。
江銳的跳躍自不用說,他的四周跳都可以做到教科書的級別,剛才的後內結環三周跳自然也不在話下,跳躍的高度、距離,甚至是旋轉的速度都無可挑剔。
但令人驚訝的是,他身邊的唐黎竟也不遑多讓,3S幹淨利落,完全跟上了江銳的節奏的同時,起落輕盈有力,十分具有美感。
現場大多都是S市本地的觀衆,都是常年追比賽的冰迷,因此基本都認識唐黎。
最初聽到他們二人名字時的驚訝與質疑,在看到這個跳躍之後,終于逐漸轉變成期待。
六組選手在場上各自熱身試冰。
但所有選手都能明顯感覺到觀衆們的視線基本都集中在那一對身上。
每當他們滑出一個精彩的動作,現場便響起一片喝彩聲。
其中一組的女選手恨恨地瞪了他們一眼。
蔡圓圓是華星的雙人選手,對唐黎也不陌生。
她們五年前就認識了,那會兒周延挑女伴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蔡圓圓也曾經是候選人之一,只可惜後來被唐黎橫空出世搶走了機會。
這些年她與唐黎維持着表面的關系,私底下卻看不上唐黎。
她覺得唐黎不過是憑着長相好看,迷住了周延,實力根本不怎麽樣。
幾小時之前,在看到唐黎與江銳同時出現在賽場上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想法,覺得肯定是唐黎被周延抛棄之後,轉而又勾搭上了江銳。
那一個瞬間,她甚至不忿地想着,憑什麽唐黎總是能搭上條件這麽好的男人?就因為長得好看嗎?這些男人是不是瞎了眼!
直到在更衣室外看到落單的江銳,她便再也忍不住了,走上前說道:“國內滑雙人的女選手這麽多,唐黎本來是滑冰舞的,跟不上你的。我勸你真的好好想想。你滑男單明明更有前途,硬轉到雙人會被她拖後腿的。”
蔡圓圓很多年前就挺崇拜江銳,覺得他又帥又有實力。
這樣的男人,這樣的天賦,實在不該被唐黎浪費耽誤。
她自認自己完全是為了江銳着想,可萬萬沒想到,在聽完她那番話之後,江銳冷冷看着她,冷漠傲慢地吐出幾個字:“關你屁事?”
那一刻蔡圓圓是落荒而逃的。
江銳的眼神毫不掩飾地寫滿了鄙夷,被那樣的眼神盯着不超過一秒,就令她想要逃跑。
那一瞬間她才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跟周延好像不太一樣。
但又說不上來具體哪裏不同。
試冰結束。
第一組選手留在場上,其他選手都滑向入場口。
其他幾組選手下了場也忍不住将視線投向場中那兩個人,交頭接耳道:“哇塞,真的是他們?這兩個人居然重組了?”
“哇……那我們壓力不是得超大了?”
蔡圓圓這一刻終于冷笑一聲:“一個男單,一個冰舞,轉到雙人頂多也就一個月,這種組合有什麽好怕的?”
其他幾人一聽這話,覺得也有點道理。
他們雙人項目一向號稱是花滑中最難的一個項目,新組起來的組合初期磨合個一兩年都是常事,他們才一個月,能成什麽氣候?
【下一組登場的選手,來自ACE俱樂部,唐黎、江銳!】
現場觀衆掌聲響起。
唐黎與江銳在冰面上站定。
兩人并肩側身而向,一個朝前,一個朝後。
唐黎微微低垂眼眸,雙臂在身前交叉微擡,雙腿同樣交叉,作天鵝收攏雙翼狀。
姿态非常優雅标準的一個芭蕾動作。
花滑選手大多有芭蕾功底,唐黎和江銳從小也是,打了很深的芭蕾基礎。雖然她後來又學了國标,雜七雜八學了一堆,但芭蕾底子仍在,練了幾天,基本都撿回來了。
《Black Swan》的管樂聲吹響,所有人耳熟能詳的旋律中,唐黎與江銳同時轉過身相向而對。
《天鵝湖》的故事講述的是公主奧傑塔被惡魔變成了白天鵝,只能在晚上變回人形。王子游天鵝湖時偶遇化回人形的天鵝公主,并愛上了她。在王國為王子挑選新娘的宴會上,惡魔将他的女兒黑天鵝僞裝成奧傑塔,以欺騙王子。黑天鵝将王子迷得神魂颠倒,并對她許下了愛的誓言。惡魔的陰謀得逞,白天鵝奧傑塔絕望離去。
唐黎所演繹的黑天鵝就是這樣一個邪惡與美貌并存的迷人反派。
紅唇,雪膚,黑裙,是仿佛能勾魂攝魄的豔色。
她微微擡頭,視線與江銳交纏着。
他向後滑去,而她緊緊追上,強勢的氣場仿佛黑天鵝對王子展開了充滿侵略性的攻勢,她是這一場共舞的主導者。
悠揚的旋律中,兩人同時起跳,同步的跳躍動作後,江銳朝她伸出了手。
兩人單手相握,唐黎以燕式擡腿向後滑出,而他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仿佛王子已經被黑天鵝所蠱惑。
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她。
唐黎鮮豔的紅唇勾起,主動放開手的同時,兩人又同時跳進一段旋轉。
又幾乎是相同的姿态,相同的轉速。
現場所有人看得嘆為觀止,滿場都被吸引了。
這一刻,王子仿佛已經受到了黑天鵝的蠱惑,這一次不再需要她去主動,他先行滑向她,一手握住她的,另一手搭在她的腰間。
唐黎背貼着他的胸前,兩人姿态纏綿地滑出一段步法,随着音樂的變奏,驟然加快的節奏中,他輕松将她托舉起來。
前半部分都很順利,接下來就是最難的部分。
撚轉和抛跳。
江銳握住她的腰間,帶起力道将她旋轉着抛起,然後又飛快接住。
現場觀衆下意識地發出一聲撚轉成功後的歡呼。
而選手席上卻是完全相反的反應。
有人驚訝道:“才撚二?不是吧。”
蔡圓圓趁機冷笑道:“不是都說了,才一個月,能有什麽技術?笑死人了,這技術在青年組都拿不上臺面。”
很多人看場上那兩人原本崇拜又好奇的眼神頓時有些複雜起來。
冰面上的身影随即又是一個抛二,仿佛正應了蔡圓圓的話那般。
撚二抛二,在成年組的賽場上,的确有點不夠看。
“但是……”有人不禁公正地出聲替他們說道,“他們完全沒有失誤啊,即便只是撚二抛二,也非常完美。”
這一點恰恰說到了點上。
兩周的難度自然比不上三周,可如果是一個倒扣了分的三周,或許還不如一個加goe的兩周。再看他們現場這些人,誰又能保證自己的節目就能完全不失誤,整套clean?
想到這裏,他們忍不住又看向場中那兩個剛完成螺旋線的身影。
音樂結束的瞬間,江銳将她輕輕一帶,帶進自己懷中,而唐黎将大部分的身體重心交到他的手臂上,整個人斜靠在他身前,兩人姿勢定格于這一瞬。
至此,七個技術動作全部完成,如果沒有看漏的話,唐黎與江銳剛才的那一套節目沒有任何失誤,完美完成。
現場響起掌聲的同時,江銳大笑着一把抱住唐黎,将她整個人擁進懷裏。
“你看,我們真的能行啊。”他沒等喘直了氣,就抱着她笑道。
唐黎看着他燦亮的眼神,多日來悄悄繃着的一根弦終于松了下來。
她不由得也擡手反抱住他,揚起笑臉:“嗯。”
現場響起一片歡呼與喝彩,掌聲經久不息。
兩人在向全場謝幕行禮之後,江銳牽着她滑到場邊。
早就等候在那裏的謝如葦早就等不及了,他們剛下場,她就大笑着撲過來,一手一個,抱住了兩人。
“寶貝兒們,你們倆可太棒啦!”
誇完還嫌不夠,幹脆直接擡頭左右開弓,在兩人臉上都親了一口。
江銳被她這一聲“寶貝兒”和親吻給親得一哆嗦,幹脆直接往後一仰,順手把唐黎塞進謝如葦懷裏。
兒子大了就不親媽了,謝如葦哼了一聲:“就你矯情,我還不樂意親你呢。”
說完,她拉着唐黎親親密密往等分區走。
随後江銳和作為他們主教練的奧爾德也跟着來了,四個人擠在等分區的沙發裏,江銳和唐黎腿挨着腿坐在兩人中間。
當時在場上不覺得,下了場唐黎就覺得有些冷起來。
上身披着外套,她下意識搓了搓大腿,随口問:“你覺得咱們能拿多少分?”
江銳拿着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腿上,聞言,想了想:“60分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比賽之前他們計算過大致的分數。
按照基礎分來算,假設撚轉、托舉和螺旋線的定級在2級的話,BV大概會在22.7左右。花滑的定級滿級都是4級,不過他們兩個的動作難度不高,恐怕定級不會太高,主要就看goe能打多少。
“表演分應該不會低于30分吧。”
雙人滑短節目的表演分滿分是40分,比男單少10分。
江銳第一次滑雙人,一時也有點摸不準。
兩分鐘後,廣播裏開始播報兩人的得分。
【唐黎江銳組合得分,技術分32.52分,表演分33.17分,總分65.69分,排名暫列第一。】
聽到分數的瞬間,兩人有些意外地對視一眼。
“喲,還挺高。”江銳擡臂勾住她的肩膀,笑了一聲,“第一次上場表演分就能打到33啊,這些裁判是不是特別喜歡你?”
“沒準是因為喜歡你。”
“怎麽會?”江銳挑眉笑道,“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這一場我就是片綠葉。”襯你這只玫瑰妖精的。
兩人相視一笑,随即各自轉頭接受謝如葦和奧爾德的道喜。
于是,等分席與選手席上不禁又呈現出兩種截然相反的氛圍。
随後要上場的幾組選手在看到唐黎和江銳分數的瞬間,臉色就發白了。
他們都知道自己的水平,即便能拿出撚三抛三,可這一刻再也沒人敢放言說自己能比唐黎和江銳的分數更高。更直觀的一點就是,他們的短節目表演分就沒上過30分,甚至不少人連28分大關都沒過。
其中臉色最難看的莫過于之前大放厥詞的蔡圓圓。
她恰好排在他們後面上場。
如此精彩的《黑天鵝》珠玉在前,他們的表演未免相形見绌。
氣勢上無端矮了一截不說,一開場就出現了纰漏,單跳女伴直接摔了。
雙人的跳躍是按照表現最差的一人來打分,如果一人摔倒,另一人就算跳得再完美也無濟于事。
而失誤仿佛多米諾骨牌,一個倒下去,剩下的便噼裏啪啦全倒了。
跳躍之後,緊接着又出現了兩個失誤。
華星的趙教練在場邊看得直摔東西罵人。
表演到最後,這一組直接拿了個4打頭的分數,不用比就知道絕對進不去第二輪了。
第二組的幾組選手随後的表現都差強人意,全部比賽完畢之後,令人意外的是,唐黎和江銳居然還在第一的位置上巋然不動。
就算第三組的六組選手都比他們分數高,他們至少也能排在第七位。
兩人在場邊默默對視一眼。
彼此的眼神都有些複雜。
江銳清了清嗓子:“那啥……你在想什麽呢?”
唐黎默默反問道:“你想什麽呢?”
江銳又看了一眼屏幕,無奈地說:“我是真的以為我們進不去第二輪的。這怎麽辦?自由滑還滑嗎?”
“拿什麽上去滑?要去你自己去。”唐黎面無表情地橫他一眼。
開玩笑,一套短節目就磨得他們這十幾天來累死累活了。
後天就是雙人自由滑的比賽,兩天想從無到有磨出一套自由滑?
還不如做夢比較快。
江銳摸摸鼻子。
說的也是。
拉着她陪他瘋一次叫年少輕狂,明知會失敗還執意瘋下去那就是腦子進水了。
“行吧,那退賽去。”
于是,幾分鐘後,裁判席上幾位裁判笑容可掬地看着剛才驚豔到他們的兩個選手肩并肩走到眼前,然後堅定地表示要退賽。
裁判們錯愕得宛如一群目瞪口呆的狐獴:“???”
啥意思?
你們是對我們打的分數不滿意還是怎麽的?
……不滿意可以再商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