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是愛情嗎
思危住在第十一區,這裏治安尚可,不像第十區那樣混亂,思危的房東是一個八十歲左右的老太太,她住在思危樓下,有時候她還會上樓問候思危。
今天天氣很不錯,陽光明媚,透過窗簾一席白亮的光線齊齊射在思危卧房的地板上,思危早已起身,她今天要去唐人街辦事。
巴黎第十三區又叫唐人街,很多華人在這裏生活居住,什麽樣五花八門的華人都濃縮在這裏,這裏經過發展已經成為一個不錯的區域。
思危穿戴完整,關上房門,輕輕走下樓去,正好遇見了她的房東科爾夫人,“早上好,科爾夫人。”思危微笑說道。
“早上好,思危。”科爾夫人雖然已經年近八十,但是氣定神閑,說話有力,看起來還是很有精神的。
思危自從回到巴黎後,就一直在找賣家想要買到她想買的東西,為了這個物件,她學起了她從未想過會碰的東西。
在法國,公民持有槍械是合法的,思危雖然還沒有正式成為法國公民,但這并不妨礙她擁有一把屬于自己的手槍。
想要合法持有槍械,第一步就得拿到持槍資格證書,思危每天要花上五六個小時去學習射擊,了解槍支。
唐人街裏的這家小雜貨店裏,老板正在算着賬本,思危走進去,輕輕敲了敲臺面,老板聽見響聲,擡眼便見到了思危。
“哎呀,思小姐,你來了啊,來,來,來,裏面坐,裏面坐。”老板放下賬本,嬉笑着把思危迎了進去。
老板拿出一個包裝得很完好的盒子,放在思危面前,認真地說:“思小姐,生命誠可貴,持槍更有型啊。”
思危聽到這話,心裏一陣好笑:有型?有什麽型?殺人的型嗎?也對,殺人也得有型。
思危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支票,遞給老板,嘴上說道:“這是我們談好的價格,你看看對不對。”
老板接過支票數了數支票數字上的零,抹抹嘴,面露笑意道:“思小姐果然爽快,沒錯,就是這個數,下次思小姐要是再有需要,盡管來找我。”
思危試了試槍,發現并無明顯瑕疵,裝好槍械便離開了唐人街,唐人街上林立的高樓大廈,一片車水馬龍的壯麗街面,思危卻不想領略這美好風景。
思危很不喜歡去第十區,她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到巴黎,就在這裏被扒手給扒掉了自己的手表,雖然那手表不名貴,但是好歹思危戴了好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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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危懷裏攥着手槍,雙眼放出冷冷的光束,路上行人都盡量不去看她,不去感受她散發出來的那股殺氣。
思危要去位于第十區的華人偵探社,她委托了偵探社長調查自己車禍的事情。小小的偵探社在面街的商住二樓,擡眼一看便能瞧見“冼氏偵探社”這五個中文字,上面綴着法文。
思危推開偵探社的大門,一個漂亮的中國女孩接待了她,并給她端來了一杯茶,她說冼探長出去了,還沒回來,請思危先等一下。
思危環視了一下這裏,不大的會客室裏簡單地擺放了一張沙發和一張玻璃桌,透過玻璃窗看進冼探長辦公室,桌上亂糟糟一片,只有“冼文良”這個中文标牌方正地立在桌子上。
過了好久,偵探社大門“忽”的一聲被打開了,走進來一個矮矮身材的亞洲男人,禿頂,一雙小眼睛看着思危,煞是訝異。
“你好,你好,思小姐,怎麽這麽早就在貴社了?”冼文良邊好奇打量着思危邊說着。
“抱歉,冼先生,沒事先和你打招呼就過來了,只是我有點心急,所以…”思危跟着冼文良進了裏面的辦公室。
冼文良一邊整理着自己亂糟糟的辦公桌,一邊解開自己的大衣挂在旁邊的衣架上,他慢慢坐在辦公椅上,客氣地請思危坐下。
“思小姐,這是我查到的一些資料,陳晉豪前幾日往一個賬戶打入了一大筆錢,有線報說陳晉豪的手下李建國在你和莉雅剛去中國那幾天也跟着去了中國。”冼文良邊說邊把收集好的資料夾遞給思危。
思危快速接過資料夾,仔細看着裏面的每一句話,這個李建國會和自己的車禍有什麽關系,思危急切想知道答案。
“思小姐,我想你應該還有些事沒有告訴我,否則,我實在想不通陳晉豪會和你的車禍有什麽關系。”冼文良看着思危說着。
思危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自己和陳晉豪未婚妻之間的事情,但是她覺得如果她不說,那冼文良可能就無法提供更為可靠的消息。
思危和慧之間的事情要是讓更多的人知道了,在巴黎華人圈就又多了一個茶餘飯後讓人可笑的談資,思危欲言又止。
冼文良看着思危左右為難的樣子,定了定說道:“請相信我的職業操守,我是不會洩露客人的隐私的。”
思危想了半晌,終于開口道:“我和陳晉豪的未婚妻慧有暧昧關系。”
冼文良聽着,不由睜大了眼睛,他知道思危是公開的LES,但他沒想到思危竟然惹上了陳晉豪的未婚妻。
冼文良見過慧,他不得不承認,慧很有吸引力,很有女人味,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慧竟然也是LES。
冼文良喝了一口咖啡,努力鎮住自己的驚訝,安慰思危道:“思小姐,對于貴母和莉雅的離世,我感到很遺憾,但是如果這背後主使真的是陳晉豪,我勸你千萬要小心行事。”
“我不怕,難道就因為他財大勢大,就可以草菅人命,任意妄為嗎?”思危突然提高了聲調。
“思小姐,如果這件事真的是陳晉豪主使的,那他必然知道你和慧小姐之間所有的事情。”冼文良看着思危,分析道。
“我會懷疑陳晉豪,也是因為慧是第一個在巴黎知道我車禍的人,我覺得她可能發現了一些事情,但是她也可能怕我一時激動去找陳晉豪報仇,才一直不肯和我多說關于這件事的事情。”思危平靜了思緒說道。
“思小姐,你和慧小姐之間是愛情嗎?”不知為什麽,冼文良問了思危這個問題。
思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她反問道:“為什麽這樣問我?”
“如果是陳晉豪做的,那陳晉豪的反應過于強烈了,我相信一個男人的嫉妒可以毀掉任何東西。”冼文良認真地看着思危,“思小姐,你現在很危險,他随時都有可能再加害于你。”
“哼,如果真是陳晉豪,哪怕我送上自己的命,也不會讓他逍遙法外。”思危陰沉的眼睛射出陣陣冷光,看得冼文良有點害怕。
“但是,思小姐,如果慧小姐對你是愛,你還會這樣報複嗎?”冼文良似乎總想提醒思危“愛”還存在。
思危冰冷的眼睛在聽到“愛”這個字後慢慢沉下去,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可愛的對象了,對于慧,她不能肯定那是什麽感情。
“冼先生,慧是陳晉豪的未婚妻,她就要嫁給陳晉豪了,我不相信她會不要富貴,甚至安危,不顧一切和我在一起。”思危淡淡地說着。
“為什麽不會?我見過慧小姐,她看起來就是一個很自我的女人,而且,她是第一個關心你車禍的海外華人,不是嗎?”冼文良笑着看着思危。
“有時候人會因為仇恨,忘記了自己身邊最寶貴的人,思小姐,我想你需要好好想想慧小姐在你心裏的位置和你們之間真正的感情牽連是怎樣的。”冼文良接着說道。
思危攥着那支手槍,突然覺得手槍有點重,她看着冼文良小小的眼睛,驚嘆于他發現事物本質的能力,卻不再說話。
良久,思危微微張開嘴道:“謝謝冼先生的提醒,我會好好想想的,只是這案件需要冼先生繼續查下去了。”
思危放下一張支票,微笑着告別了冼文良,便走出了偵探社。偵探社裏的冼文良掂量着這事的輕重,他該不該繼續查下去,搞不好,會連自己都牽扯進去。
早先冼文良在做國際刑警的時候,陳偉雄就一直是他們的大目标,他們一直在搜集陳偉雄集團犯罪的證據,沒想到,自己做了偵探,還是碰到了和陳偉雄有關的罪案。
雖然陳晉豪是陳偉雄的兒子,但是陳晉豪和幫派畢竟沒有直接關系,冼文良給自己還在當國際刑警的老朋友理查打了電話。
“理查,陳偉雄那個大蛇頭還沒端掉吧。我手頭上有他兒子可能指使別人殺人的案子,感興趣嗎?”冼文良對着電話那頭說着。
“是嗎?那我要好好知道一下了,老冼,你還在做偵探吶,你也真是,不做警察了,也不好好享受生活。”理查變調的聲音有點刺耳。
“我閑不下來,沒有事做會讓人發瘋的,而且,陳偉雄,一定要被審判。”冼文良生硬的聲音洪亮着,他,一樣無法放下仇恨。
當年冼文良和同事一起卧底在陳偉雄的幫會裏,不想卧底敗露,被幫會追殺,冼文良的妻子和兒子全部被幫會殺死在家裏。
如今的冼文良整了容,就算陳偉雄站在面前也認不出他,冼文良看着桌上一家三口的合家照,心裏難受地像被鋒利的刀戳一樣。
“老婆,兒子,我一定會把害死你們的人送上斷頭臺,他們一定要付出代價,我一定不會讓你們枉死!”冼文良狠狠地把筆尖戳在了“陳偉雄”這三個字上。
這個世界沒有不透風的牆,冼文良把這重要的信息告知了國際刑警,國際刑警聯系了中國警方,兩方秘密建立了偵查檔案。
思危一回到家便立即把手槍放進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暗格,她決心不再喝酒,小小的公寓裏再也沒有了酒精味。
思危坐在沙發上仔細思索着冼文良那番話:慧喜歡自己,自己是肯定的,同樣的,自己也是喜歡慧的,可是如果真的是因為慧而讓陳晉豪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和莉雅,那自己又怎麽再能和她有交集?可是慧是無辜的,不是嗎?
慧是無辜的?思危和慧偷情在前,自己和慧都不是無辜的,思危恨自己,恨自己怎麽那麽猥瑣,那麽龌龊,這一切為什麽要發生,為什麽?
思危不想再想下去,她心裏充滿了悔恨和自責,如果自己當初不是□□熏心,沒有勾搭上有錢人的女人,自己也就不會搞成今天這個樣子,而媽媽和莉雅也就不會死。
思危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她以為自己的眼淚已經流光了,但是,眼淚是流不完的,就像仇恨,只會不斷生長,永遠沒有完結的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南京大屠殺--七十四周年,亡靈們,請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