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月下旬，校園主路，兩旁種滿了樹，天邊斜挂着殘陽，染黃多片香樟葉，抖着身子要掉落。
五點半的這條道路，永遠沸騰，背着雙肩包的同學們像是被重物壓着還是想要出逃的鳥籠的麻雀。
吳炎、楊天宇幾個人書包也沒背，背了才不正常，埋頭打着游戲落在後面，商量着放學去哪玩兒。
陣亡聲接連傳來兩聲，二人罵了句沒再繼續，跑了幾步，跟上前面走的許懷斯和趙卓軒。
楊天宇搭上趙卓軒肩：“放學玩兒去啊？”
“去哪？”
“還去E時代呗，去不去？”吳炎接着回他。
趙卓軒沒吱聲，頭轉左面，看着許懷斯，等他拿主意呢。
結果許懷斯跟沒看着似的，就慢悠悠的向前走着，從放學出來走到這校門口，一句話都沒有，貌似還沉着臉。
沒等來拿主意的，自己幹巴巴帶着猶豫地說：“我不太想去，過兩天月考呢。”
吳炎一聽這話頓時惦了惦他書包，一點重量沒有：“啥都沒帶，你複習個屁啊？”
趙卓軒一本正經的糾正：“我帶了張紙！全是數學公式，數學公式你懂不懂？”想到他平時連課都不聽，“說了你也不懂。”
這噎住了吳炎，他确實不懂，但也不能一點面子不給他留啊，他反嗆：“你懂，你最懂！”
“那是！”
“懂到只有數學能拿的出手。”這戳到趙卓軒痛點上了，剛要再對嗆。
“你倆能不能離我遠點，好吵。”一道辨不出什麽情緒的聲音從左邊傳來。
二人停止，一同轉頭，吳炎聲音調小：“斯哥，你去呗，我們卡在一關過不去了！”靜默一秒，他聲音又恢複很大：“真的過不去了！！！”
許懷斯沒說話，就很煩，憋着點什麽，剩下幾個人互相對望着，他沒拒絕就意味着會随着他們去的。
趙卓軒三下五除二的把身上那個校服脫了，袖口磨的都壞了，放進書包裏。
這一行人走在路上，實在挺引人注目的，各種男生類型不帶重樣的，路過的女生目光幾乎都會跟随，然後再和身邊的女生紅着臉一起陷入談論。
尤其是那個整齊幹淨穿着韻州附中校服的少年，左肩單背着包，閑散的走在一旁，和另一邊勾肩搭背的男生距離不遠不近。
迎面走來個紮着髒辮，幾绺頭發染着紫色，穿着工裝褲的女孩，朝他們走過來。
吳炎：“這不三班的班花，尤優嗎？”
性格挺酷的，家裏也有錢，餘威看着她好看也追過，人家不理，一眼都沒瞅，性子很傲，在附中也挺出名的。
尤優停在一群人兩步遠距離，目光看着許懷斯，朝他方面又近了一步，說的誠懇直接：“許懷斯，我是尤優。”
旁邊的幾個男生就這麽看着，聽到尤優一點沒有扭捏的聲音：“我挺喜歡你的，從你轉來附中我就聽說你了，想要個聯系方式。”
說完就那麽看着他，許懷斯低頭後退了半步，又重新拉開他和人的距離，他有點強迫症，距離200厘米最好，他看着舒服。
看着他後退的動作，尤優挑眉：“你先不用拒絕，我知道你沒女朋友，我也只是要個聯系方式而已。”頓了會兒，補充道：“又不幹嘛。”
吳炎趙卓軒他們都覺得尤優這麽說了，還是一小姑娘，不給真的不應該，還在大街上，不少人往這邊看呢。
而且這尤優長相真的沒得挑，許懷斯轉來這些天，他們對他都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是京北市來的，但每次一聊到異性這個話題，他明顯的不感興趣。
這麽能不感興趣呢？除非不是男人，不然怎麽會不感興趣？于是有一天，他們找了個片兒，精心挑選，就在他旁邊看，還特意放在他跟前。
許懷斯聽着聲音，視線垂下，一秒，兩秒……就在他們面面相觑，一臉寫着“欸，看吧，看吧！感興趣了！就說這玩意兒就沒有吸引不到的男人！”
第五秒，他淡淡移開視線，什麽反應都沒有，連表情都沒有，這片兒多刺激啊，一秒不耽誤，直進主題。
許懷斯沒說，吸引他的第一秒是視頻裏女生的聲音，因為和靳鯉有點兒像。
可人家就是不感興趣，毫無波瀾。搞得他們直到現在都逐漸認為許懷斯好像不喜歡女人，他們還挺想問問的，但都不太敢。
他們正要開口勸，不行給吧，小姑娘臉皮都薄，雖然尤優挺大膽的，但也是女孩兒，話都到嘴邊了。
只見許懷斯開口，聲音還是淡淡的：“手機拿來。”尤優立刻給他，他接過，三秒輸完。
掐着手機一個角還給她，動作很快，像是要趕緊解決完，帶了不耐煩可嘴角又有笑。
太讓人看不懂。
尤優笑着接過：“謝謝，那你們玩兒的開心！”随後讓路，和所有人說完頭也沒回的往他們反方向走了。
反應過來時，吳炎他們幾個人，覺得之前思慮多餘了，幸虧沒嘴欠的多問。
大片玻璃裏面透出昏黃的光，上邊用黑色大理石包裹着，畫着一個E的标志，是用亞克力制成的，泛着白光。
門被打開，E時代老板出來，本來是想提醒穿着校服就不用進來了，出來一看，原來是是那天穿着全黑窩在游戲椅裏的少年。
老板看了眼許懷斯，笑着給他們開門：“沒想到原來你們是附中的。”
許懷斯率先走進去，淡淡答話：“不像麽？”
老板一愣，回想着上次，當時他都做好了網吧得幹壞點啥的準備了。
卻因為眼前的少年，淡定又漫不經心的處理了，所以當時并沒有以為他還是個學生。
一個學生怎麽會有那種氣魄，帶着手段處理的那麽老成？
可這麽一看，也像。怎麽說呢，就發生這個少年身上的話，那什麽都像了。
老板給幾個人開了電腦，還是上次的位置，打了一會兒，厮殺的激烈。
趙卓軒帶着耳機急了，皮笑肉不笑道：“吳炎，你看見對面mvp了嗎？”
吳炎眼珠子都要盯瞎了回：“看見了，咋了？”
趙卓軒：“你能當他恩人了。”
吳炎沒反應過來，轉過一秒問許懷斯：“他剛才啥意思啊？”又迅速轉回去，也沒挽留回來，徹底死了。
許懷斯悠悠地回答：“說你菜。”
吳炎：“……”過了會兒，往後面一躺放棄了：“早知道掉星，還他媽不如帶對象出去玩兒了！”
許懷斯：“你有對象？”
吳炎瞪大眼睛，聽他問的，很受傷：“我不能有？”
“不是。”頓了兩秒，問的緩慢：“那你應該挺懂女生的？”手上快速的操作着，這麽一大會兒，滅了一大半。
“啊，那絕對的！”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絕對自信。
許懷斯幹脆不玩兒了，往後一靠：“那我問你——”話沒說完，他實在不知道怎麽說。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句話的吳炎聽的抓心撓肝，催促着：“你問啊，斯哥。”
“……兩個女孩子，一個管另一個叫小心肝兒，這是友情嗎？”他問的認真，認真到趙卓軒那一邊人催也聽不到。
吳炎最後一節課沒在教室，此時低着頭，一頓分析：“這也太肉麻了，我叫我對象都叫不出口……”
講一通，許懷斯聽着竟然也沒催，吳炎嗓子都快冒煙兒了，最後得出結論：“估計變質了！”
空氣凝了兩秒，許懷斯突然站起來，裏面的人看他問：“你幹嘛去？”
他煩躁的啧了聲，拎起書包甩到左肩，頭也沒回的往出走，只扔下一句話：“回去複習月考。”
他們不知道許懷斯在京北的那些成績，在他們印象中許懷斯就是一個很矛盾的人。
人狠的但又收斂着，随心所欲。總是穿着整齊幹淨的校服，坐在前排，像個好學生。
如果不是見過他比他們玩兒的會多了，那真的會以為他就是個好學生。
吳炎不可置信地說：“斯哥要立個學霸男神的人設啊？”
趙卓軒看過一次，許懷斯做數學題，比他還快，看吳炎像看白癡：“你以為人家像你啊，他挺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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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鯉回家看到還沒緩過來的連俞書，嘆着氣，簡單的煮了粥，兩個人喝完，她進卧室。
寫完作業，想趕緊早睡，于是剛晚九點，靳鯉洗漱好就爬進被窩，戴上眼罩，意識逐漸昏沉的時候。
“嗡——”，枕頭下的手機震動，靳鯉沒理，以為垃圾短信，過了兩分鐘又“嗡”，靳鯉意識被撕回一半，扯被覆在腦袋上。
這次時間間隔不長，“嗡嗡嗡”，連續震動，好脾氣的靳鯉，有點氣。
扯下被子，摘了眼罩，摸索着拿起手機，屏幕調的是最暗的，還是擋不住突如其來的光源，艱難的睜着眼。
一個好友驗證，好幾條內容。
【許懷斯，我是尤優，你還記得吧？】【我說挺喜歡你的那個尤優】【哥哥是還沒從網吧回去？】【哥哥？】……最後一條，有點氣急敗壞的味道。
【你！是不想通過了嗎？】靳鯉一條一條看下來，眼睛咕嚕嚕轉着，徹底沒了睡意，連帶着明天晚上都不想睡了，她更生氣了！！！
這是鬧哪樣？
她猛地坐起，手托着腮，尾指在鼻尖和唇瓣上掃着，整合信息，這是個女生，喜歡許懷斯，兩個人見過面。
很明顯，這個女生以為這是許懷斯的微信號，可這為什麽？靳鯉氣的磨牙，她都能想象出許懷斯把自己微信號打給那個女生的畫面。
他肯定嘴角帶着笑，還是垂眸，眼睫覆蓋下來，誰也看不到他眼裏起的逗弄興味。
靳鯉閉了閉眼，兩次深呼吸，找到聯系人許懷斯，兩個人加上好友是南巷婆婆說的要互相照應。
點進聊天記錄，空白。
靳鯉手指點着鍵盤的符號，敲了個【？】過去，很克制了，已經非常克制了。
目前的聊天記錄，第一條信息，靳鯉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