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伊芙幾乎是和瑪麗一起滾進了石門內,後者即使斷了只手,仍舊奮力掙紮:“放開我!”
伊芙手一松,瑪麗一喜,立刻變了臉色:“小jian人……啊!!!”
伊芙從她的胸前退開,一柄小刀深深沒入瑪麗的胸口,只剩下刀柄插在外面。
瑪麗臉色青青白白:“你……!”
伊芙道:“我要是你,就不會說話。”
她笑眯眯地指着瑪麗的胸口:“你看,血流得更加快了哦。”
瑪麗下意識捂住胸口,随着她劇烈起伏的呼吸,大量血液自傷口處噴湧而出,很快将她的前襟都染紅了。
“我……”許是呼吸道裏嗆入了血,瑪麗連說話都變得不連貫起來,痛苦跪倒在地,斷斷續續道,“你怎麽可以……我是大女巫的弟子……”
“這和我要鯊你又有什麽關系?”伊芙說,“別忘了弱肉強食——這不是大女巫的教誨嗎?”
她抽出一塊手帕,開始慢條斯理地擦拭指尖的鮮血,腳邊躺着不斷抽搐的瑪麗,這幅景象簡直恐怖又滑稽。
伊芙擦完了手,綠眸在漆黑的房間內一轉,突然道:“它們來了。”
躺在地上的瑪麗聞言,神經質地一抽。
屍室內太黑,伊芙看不清整個房間有多大,但從隐隐響起的嗚咽風聲來看——起碼不會比整個女巫塔小。
而不遠處,有幾撮紅色的螢火亮了起來。
但伊芙知道——這些螢火的本體可沒有那麽美好。
“嗷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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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獸似的低吼在屍室內回蕩,一股令人作嘔的腥味順着空氣爬了過來,伊芙往後退了幾步,拉開與它們的距離。
“這就是深淵僵屍?”她低聲道,“确實挺厲害。”
石牆上的火把照出眼前一小片區域,也照亮了潛伏在黑暗中的生物。
——一頭兩米多高的灰色巨人匍匐在地上,交疊的四肢看起來像某種幹癟而堅|硬的蜘蛛腿,腐爛了一半的腦袋上挂着一雙猩紅的眼,黃綠黏稠的膿液順着凹凸不平的臉落下,滴在地上如同硫酸般腐蝕了大理石的表面。
除了它之外,不遠處還有三四頭僵屍,它們被瑪麗的血吸引過來,探頭探腦地躲在陰影裏,如同幾頭猥|瑣的巨型蜘蛛。
瑪麗在伊芙的腳下嗚咽。
“伊芙……我錯了……”她哭得臉上花花綠綠,“拜托……救救我!它們會吃掉我的……!”
“吃掉?”伊芙重複着她的話,好奇歪過頭,“到現在了你還在說什麽呀——這不是每天在屍室內重複的事情嗎?”
是的,這就是死靈女巫強大的秘密。
每個被女巫們看重的見習學徒将會從6歲開始進入屍室,裏面按照等級關押着實力不同的僵屍,數量也由少至多,随着學徒進入女巫塔的年數遞增,屍室的等級也會随着提升。
而學徒們在裏面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活下去。
她們必須馴服屍室裏的僵屍,命令它們與野生僵屍作戰,試煉失敗的學徒會死在僵屍的口下,被它們生吞活剝,抑或者異化成它們的同類。
只有那些夠強,也夠狠的學徒,才能在層層試煉中活下來,成為新的死靈女巫。
伊芙6歲進入女巫塔,才過去了一年不到,就已經進了26次屍室,周長從5到10天不等,全身早已被啃得傷痕累累,一條胳膊也差點廢掉,上面布滿了僵屍留下的牙印。
在這樣高強度的訓練下,即使有時她分明在自己的小房間內,每每午夜夢醒,耳邊卻依舊回響着僵屍們的怒吼。
她深吸一口氣,低頭看向瑪麗。
“瑪麗,你害怕嗎?”輕柔的聲音宛若夜鷹之曲。
瑪麗發出一聲奔潰的嗚咽,臉埋入袖間。
她斷了一只手,生存幾率也大打折扣,就算僥幸逃過這幾頭深淵僵屍,伊芙也絕不會放過她。
“伊芙……求求你……拜托……”她瘋魔似乎地呢喃道,“救救我……我知道你是最強的女巫……只要救了我……你想要什麽?金錢?男人?我……我全給你……”
伊芙彎下腰,扣住瑪麗的下巴。
低柔的聲音如同黑蛇般蜿蜒爬過瑪麗的肌膚:“想要的東西?倒是有一樣。”
瑪麗眼中閃起希冀:“你說……”
“我想要你死,”伊芙彎起眼,笑眯眯地端詳着瑪麗突然凝固的表情,“你覺得如何?”
瑪麗:“伊芙……你……!”
伊芙松開手,瑪麗噗通栽倒在地,還沒爬起來,背上已經踩上一只腳。
伊芙居高臨下地盯着她:“我要在這裏撐過十天,但你的血引來了太多的僵屍,瑪麗,你說該怎麽辦?”
屍室一旦合閉,必須過了規定時間才能重新開啓,不到第十天,她們絕出不來。
瑪麗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潛臺詞,拚命掙紮起來:“別……不行!你不能這麽做!”
“我能,”伊芙好整以暇地揚起一道細長的眉毛,“畢竟現在是我占上風嘛。”
“對敵人切莫手下留情,”她言笑晏晏,“瑪麗——這還是你教我的道理。”
說罷,她用力一踢瑪麗,後者的身體像是一袋笨重的土豆般往前滾了幾米,瞬間,幾頭蠢蠢欲動的僵屍暴起,瞬間咬住了瑪麗的身體。
“啊啊啊啊——!”瑪麗驚恐至極的尖叫響起。
但無論她怎樣反抗,那些僵屍牢牢按住她的四肢,把她固定在地面,肆意撕扯着她的肉,血液、被撕爛的肉片飛濺,宛若上演一場血的狂歡。
伊芙站在包圍圈的最外側,冷眼旁觀這一切。
漸漸的,瑪麗的尖叫微弱了下去,伊芙探眼一瞧,女人的全身已沒幾塊完好的肉,肚子被破了一個大洞,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內髒流了一地,又被僵屍紛亂的腳步踏成肉醬。
她看了眼瑪麗死不瞑目的臉,想了想,從懷中掏出那枚擦手的手帕。
“這個是我第一次下屍室用的手帕,送給你吧,”她展開手帕,洗的發白的布面上有幾點鮮豔的紅跡,“不過我用它包過我的眼球,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手一揚,手帕輕飄飄落在瑪麗的臉上,掩去她猙獰的表情。
伊芙望着瑪麗的屍體,輕聲道了一句。
“晚安,瑪麗。”
***
被困在屍室的第四天。
伊芙被十幾頭深淵僵屍逼入牆角,她喘了口氣,指揮自己的最後一頭僵屍上去:“殺。”
但雙拳難敵四腳,即便被收服的是一頭高階僵屍,卻還是很快被它的同類們扯成碎片,那群僵屍迅速分食了它,饑腸辘辘的紅眼随即轉向伊芙。
伊芙扯了下嘴角。
深淵屍室果然不負盛名,自進入女巫塔後她就被贊譽為百年來最有天賦的死靈女巫,大大小小的屍室進了這麽多,也從未陷入今天的困局。
伊芙盯着步步逼近的僵屍,慢慢往後退去。
會死麽?她默默地想着,後背貼上冰涼的牆壁,僵屍們在周圍形成一道扇形的包圍圈。
短暫的寂靜後,第一頭僵屍沖了上來。
它一口咬住伊芙的肩頭,頭一扭,直接扯下一塊肉。
在空氣中綻放的血腥味就如同某種信號,第二頭、第三頭僵屍紛紛沖了上來,對着伊芙亮出尖銳獠牙。
伊芙早已習慣了肉|體被撕扯的疼痛,她面無表情地、甚至麻木地望着那些埋頭在自己身上的僵屍,手指動了動,将幾滴血逼入僵屍的眉心。
兩頭僵屍被控制住了,它們擡起頭,轉而攻向其他僵屍,但伊芙的這點努力在數十頭僵屍下顯得有些杯水車薪,那兩頭僵屍很快也被絞成了碎片。
伊芙輕輕嘆了口氣。
她要死了。
原本護住身上要害的手也垂了下去——不是伊芙打算放棄,只是她的筋腱被咬斷了,根本無法控制手臂。
伊芙百無聊賴地側過腦袋,垂眼看向脖子旁的一頭僵屍。
“嘿,”她喊了聲,“能麻煩你利落點,直接扭斷我的脖子嗎?”
那頭被點到名的僵屍抖了抖。
伊芙恍若未覺,主動亮出脖頸:“動作快點,我怕疼。”
細嫩雪白的脖頸被暴|露在僵屍的視線裏,這對它來說無異于一種刺激,它怒吼一聲,揚頭咬向伊芙。
“噗呲——!”
但下一秒,一柄小刀深深沒入僵屍的眼。
“嗷——!”
僵屍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嚎,連連後退,重重撞在身後一根石柱上。
它的左眼被伊芙直接挖了出來,正潺潺往下流着黑色的血,後者栽倒在地,嘴角凝着一朵笑容,輕輕一抛,血紅色的眼珠啪嗒落在它的身前。
“要咬快點就咬快點嘛,”她笑眯眯道,“你看,被我抓到機會了。”
“嗷——!”
僵屍聽出她語氣中的譏諷,喉嚨裏滾出咆哮,猛地一撲,竟撞開其他僵屍,直直沖向伊芙!
伊芙冷哼一聲,跪在原地沒動,但就在僵屍快抓到她的前一刻,整個人忽然往旁一側,僵屍便一頭撞入了她身後的石柱。
“轟隆——!”
巨大的沖擊力直接将石柱撞成兩截,他們頭頂的天花板頓時塌了一片,巨石轟隆墜落,一下子壓倒了一片僵屍。
伊芙也被埋在了石頭下。
她計算有點失誤,原本想借那頭僵屍打破僵局,沒想到它力氣這麽大,居然直接撞塌了石柱,她奮力掙紮了下,可下半|身被壓在一塊兩米長的巨石下,根本動彈不得。
那頭沖過來的僵屍就在她的身旁,氣急敗壞地想要過來,但它比伊芙還慘——只有一顆腦袋在外面,其餘全被埋入了廢墟。
伊芙朝它眨眨眼。
“別動,我幫你一把哦。”
她甜甜笑着,手往前一遞,幹脆利落地割開僵屍的脖子。
黑血頓時噴湧而出,濺了伊芙一臉,她卻絲毫不在意地甩甩頭,宛若一只被屋檐下的積雨滴到的貓咪。
“不是被咬死,就是被壓死嗎?”
她望着開始發痛的下半|身,若有所思地自語了一句。
——但不管哪一種,似乎都看不到那個銀色房間了。
伊芙輕聲嘆了口氣。
“抱歉,我也不想死的,但是……”
在這個世界,要活下去……實在是太難了。
疼痛和缺氧讓她的呼吸開始遲緩,大腦一陣陣地發痛,伊芙終于支撐不住,頭一歪昏了過去。
周圍的僵屍扒拉了會廢墟,但實在是夠不到底下的伊芙,它們堅持了幾分鐘,決定放棄,紛紛扭頭走了。
但須臾,一道亮光忽然綻放。
有什麽在伊芙的胸膛發光,一顆璀璨的心形石頭漸漸自伊芙的袍子底下浮起,它散發出的紅光逐漸包裹住伊芙的身體,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神奇的是,等紅光散去,伊芙的身影也消失了。
屍室重新歸于黑暗。
***
伊芙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片銀色的房間內。
她剛醒來,腦袋還沉甸甸的,視野裏有一片模糊的黑色,像是有什麽罩在頭頂,伊芙下意識地仰起頭,那片陰影卻像是有意識一般迅速後退,躲入一片金屬色的帷簾後。
伊芙盯着微微晃動的帷簾看了會,才道:“你剛才在幹什麽?”
語氣熟稔,不像是第一次來的樣子。
對面沒有聲音,但伊芙一臉氣定神閑,像是篤定自己能得到回答一樣,果然不消片刻,帷簾後傳來一個細小的聲音。
“這裏的光太強了,”那聲音還帶了一絲稚氣,難辨男女,“我怕刺到你的眼睛。”
所以ta就一直幫自己擋光?
伊芙現在七歲多,從聲音來聽,帷簾後的人比她大不了多少,她卻擺出一副大姐頭的氣派,教訓ta道:“下一次直接把我叫醒就好。”
那聲音沒有回答她,停頓了幾秒,轉了個話題。
“伊芙,”ta低低道,“你身上又有很多傷。”
伊芙原本在整理袍子,聞言手一頓。
“你看了我的傷口?”她淡淡道。
對面盡管沒有發聲,卻很明顯能感到呼吸一緊。
“對不起……”ta輕輕道,“因為你在流血。”
ta所在的這個房間通常受到嚴加看管,除了被稱為“博士”的工作人員外幾乎見不到其他人。
但有一天,伊芙卻忽然出現在房間裏。
她出現的時候毫無預警,ta原本在閉目休息,只聽帷簾外傳來“嘭!”的一擊重響,等悄悄掀起簾子,卻發現外面的地板上躺着一個昏迷不醒的小女孩。
小女孩和ta年紀差不多大,一頭濃密的紅發幾乎蓋住了全部臉龐,手臂、身體正潺潺流着和頭發一樣鮮紅的血,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布滿了猙獰的咬痕,觸目驚心。
ta還是第一次看到同年齡段的人,又是驚奇又是害怕,女孩的血還在不停地往外湧,幾乎灑滿了小半塊地板,ta正不知如何是好,她卻已經自己醒了過來。
這便是ta和伊芙的第一次相遇。
ta還沉浸在回憶裏,冷不丁擡起頭,卻發現帷簾上隐隐映出一個人形——伊芙走了過來。
“……別過來!”
ta的聲音裏帶着明晃晃的慌張,伊芙的腳步一頓,慢慢道:“幹什麽?你怕我?”
如果ta能看到伊芙的表情,就會發現小女孩滿臉的沉色,目光灼灼凝在帷簾上,幾乎要戳出個洞來。
ta穩了下心緒,才道:“不……我剛做過手術,博士說盡量不要和外界接觸。”
伊芙:“真的?”
ta停頓了下:“是的。”
不,其實是謊言。
做過手術不假,但博士并沒有說不可以和外界接觸。
——ta是怕自己現在的模樣吓到伊芙。
ta的口鼻,胸腔,包括四肢都連接着數道導管,身上所能看到的皮膚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針孔,只一眼就叫人作嘔。
這一次博士不知道給ta注射了什麽,身體所起的反應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強烈,ta每晚都無法入睡,稍微吃一點東西就全部吐出來,仿佛胃根本就不能承擔似的,全身泛着火燒一般的疼痛,ta幾乎把所有能夠到的皮膚都撓出了血,卻依舊無法平息哪怕是半點的痛意。
但最令ta慌張的卻不是這些。
——ta的身體開始腐爛,手長出尖長的指尖,如同某種未開化的野獸。
有一次,ta只不過是翻了個身,就看到幾縷頭發躺在枕頭上,帶着蒼老的灰白,似乎是剛掉下來的。
房間裏沒有鏡子,ta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模樣。
可能……已經和其他人一樣,變成一個怪物了。
“好吧,”伊芙的聲音又把ta的思緒拉了回來,帷簾前的人影一矮——她似乎坐了下來,“那就不過來了。”
但心底還是有些介意的,她像是毫不經意地補充了一句:“但是我都來了三四次了,從來沒見過你長什麽樣子。”
ta的呼吸一滞,連忙道:“我……我現在狀态不太好,等稍微好轉一點了,你再來看看我吧。”
伊芙在帷簾後發出不屑的聲音:“你上一次也這麽說。”
ta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只能惴惴不安地陷入沉默。
幸好伊芙注意力向來跳得很快,她懶懶往地上一躺,呈“大”字型趴開,拖長語調:“好痛啊,它們下口也太狠了——”
ta一愣:“它們?那些怪獸嗎?”
ta知道伊芙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她說過,她們世界存在着某種不老不死的怪獸,那些怪獸以人為食,伊芙每一次過來,都是為了逃避怪獸的追捕。
但ta不知道,伊芙口中的怪獸指的就是僵屍。
在伊芙的世界,死靈女巫是一種如同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的存在,她自然不會将實情告訴ta,甚至還小小美化了下,把自己放在一個“受害者”的地位。
當然,她毫不在意地想着,她的确是受害者嘛。
“對的,”她往前蹭了兩步,手臂上的血在光滑的地板上留下鮮豔痕跡,“瑪麗——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老女人,她們想弄明白我到底去了哪裏,就恐吓我,想把我關進屍……一個很恐怖的地方。”
“怎麽可以這樣,”ta憂心道,“那下次你就直接告訴她們實話吧,我不介意的。”
伊芙卻突然翻身坐起。
“不行,”她的語調陡然下沉,緊緊盯着銀色帷簾後的人影,“如果她們找到你,一定會殺了你。”
ta說:“沒事,她們做不到……”
“怎麽可能做不到?!”伊芙突然提高聲音,“你不要小看那群女人!她們……我入塔才一年,同一批的學徒就只剩下我一個——全部都被她們害死了!一個都沒有放過!”
“在她們眼裏,”她低低道,“人命不是命。”
是可有可無的替代品。
帷簾後陷入沉默。
伊芙不管ta,兀自道:“她們不會空間魔法,應該過不來,所以現在你還不用擔心,但是,”她用力咬了下那兩個字,“萬一哪天真的被她們找到了這裏,無論她們怎麽逼迫你,你一定要否認認識我,知道嗎?”
她等了幾秒,沒得到回答,又大聲重複了一遍:“知道嗎?!”
“……好。”
隔了半響,低沉的回複才從帷簾後傳來。
伊芙以為ta在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安慰道:“沒關系,我已經殺了瑪麗,伊安可能要為此忙活一陣,應該一時半會管不到你。”
“但是,”ta卻沒有像伊芙料想的那樣放下心,反而更加憂心忡忡,“那她不就來找你的麻煩了嗎?”
伊芙聳聳肩。
“我的實力已經超過了瑪麗,”她說,“她既然有膽子挑釁我,自然要做好死的準備——這是我們塔的規矩。”
房間裏莫名有些安靜,伊芙并不喜歡這種沉重的氣氛,在地上滾了滾,坐起身:“對了,我把東西帶過來了。”
她費力地用傷手在口袋裏掏了掏,摸出一個小龍皮袋子,丢給對面:“喏。”
帷簾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片刻,ta略帶驚喜的聲音響起:“冰糖!”
“森林精靈出品的最優質的冰糖,”伊芙的語調裏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驕矜,“兩百金幣才能買一袋,絕對比你吃過的所有冰糖都要好吃。”
“謝謝你,”ta小聲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帷簾後又傳來點點響動,伊芙托着下巴,好奇問道:“這個冰糖真的那麽有用嗎?”
“……唔?”
“我是說止痛,”伊芙拍拍袖子,狐疑道,“為什麽我從沒聽說過冰糖有止痛的功效?”
ta沉思了會,才說:“我不知道……只是我小時候如果摔跤了,我媽媽會給我一顆冰糖,說吃了就不會痛了。”
聽到ta提到“媽媽”,伊芙忽然像洩了氣的皮球般重新倒在地上,恹恹道:“原來如此。”
ta:“……?”
“我沒有媽媽,”伊芙翻了個身子,□□疊在一起,一翹一翹的,“她好像生下我就跑掉了。”
她的語氣輕松,像是絲毫不在意,但帷簾後的人聞言,咬冰糖的動作卻一頓。
半響,ta小聲道:“沒關系,我的媽媽也死了。”
伊芙:“??”
她差點笑出聲:“拜托,哪有你這麽安慰人的?”
ta似乎有些急了:“對不起……我不太會說話……”
伊芙舉起一只手,制止ta。
“算啦,”不知為何,她的眼睛亮閃閃的,明亮得仿佛跌入了無盡星光,“反正我早就習慣了。”
“你不是說冰糖能止痛嗎?給我顆吧,”她突然又跳了個話題,“我的胳膊痛死了。”
ta連忙道:“好。”
一陣窸窣的響動後,銀色帷簾被撩了起來。
一只細白的手伸了出來,骨骼細膩,在明亮的燈光下泛着一線銀白反光,線條流暢地宛若金屬打造一般——除卻上面布滿了大小針孔,幾乎像個蜂巢,令人看了一眼就感到反胃。
簡直像怕光一般,ta飛快推出三四顆冰糖,手立刻就縮了回去。
但在退回去的時候,由于動作慌亂,ta的衣袖往下滑了點,露出小半截手臂。
伊芙的眼裏便映入一道黑色刺青,她疑惑地眨眨眼。
“……7?”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伊芙的過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