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溫潤好聽的聲音,很想念。我不願意錯過他的任何聲音,哪怕一個字都不願意。
卻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女聲在聽筒裏淡定地說:“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我差點兒就岔了氣。
松納突然出聲提醒:“現在要打好電話。”
我和陳小溪異口同聲地“嗯?”。
松納即刻臉紅,有點兒尴尬地解釋:“我沒說好。我是說……上了山,到了原始森林裏面,手機信號,有時候有,有時候會沒有的……你們有電話要打,現在就打好。”
我聽聞此言刻不容緩地又要重撥沈卿來的號碼,看看腦袋搭在一旁的陳小溪,把手機遞給她:“先給你媽媽先打個電話吧。”
陳小溪接了手機按號碼,貼着聽筒聽了一會兒,把手機遞還給我說:“她沒接,算了。”
……
大太陽升起來了,身上有些燥熱。
松納憑他的經驗,在原始森林景區外雇了幾個貌似老實的藏民馬夫,租了他們的馬。我們一行七人三馬,要争取在下午1點前穿過原始森林到達屬都湖畔,這樣才能趕在太陽下山前從森林裏出來。
上馬之前,我又撥了沈卿來的手機,仍舊是關機狀态。
我發了條短信給他:“阿來,我們就要進ru原始大森林了。你會猶如天兵神降在我面前麽?”
032 香格裏拉
我發了條短信給他:“阿來,我們就要進ru原始大森林了。你會猶如天兵神降在我面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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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陳小溪,松納各乘一匹馬,由三個馬夫分別牽引着進ru原始森林。此外還有個藏族小男孩兒跟在我們隊伍裏,他是其中一個馬夫的侄兒。我見他年紀小,招呼他跟我同騎一匹馬,小男孩兒羞涊地笑着跑開老遠,他叔叔對我擺擺手說:“不用不用!他不會累,他總是跟我們一起上山,他走過這個森林好多遍的!”
進ru森林不久,空氣就沁涼了起來,繁枝蔽日之處,身上竟能覺出夏日裏難得感受到的寒涼之意。在松納提醒下,我們翻出背包裏的厚外套穿上身,在高原上感冒是很難受也很危險的事情。
密林裏多是參天大樹,沒有人工開鑿道路的痕跡。我們在爬滿苔藓的樹幹和灌木群中行走,馬蹄和馬夫的腳,踏在松軟而潮濕的泥土地面上,留下深深淺淺的印跡。
那藏族小男孩兒跑跑跳的一直保持在隊伍的最前方,他一路歡歌,用的是藏語,歌詞我們聽不懂,卻能感受到那股歡欣快樂之意。他叔叔看他的目光分外自豪,他告訴我們,除非是熟谙此道的當地人帶領,平常游客是斷然難以從這密林中走出去的。而他8歲的小侄,甚至可以獨自穿過這片原始大森林。
包括這叔叔在內的三個馬夫看上去年歲相當,大概都是三十五、六的年紀。他們打扮也相近——身着中等厚度的長袖衫和長褲,牦牛毛制的披肩包裹住肩與背,深色的夾克衫圍系在腰間。褲腳以繩子紮起,結實的綁在足踝處,腳蹬看不出本色的舊布鞋,并不穿襪子。
沿途偶遇長相漂亮且無毒無害的植物時,他們會自發地摘過來遞給馬背上的我和陳小溪,見我們一臉新鮮與喜愛,就興致勃勃地給我們介紹這些植物的名稱和特性。
陳小溪乘的那匹滇馬是三匹馬之中身高最矮、體格最結實的。那馬頭大、腿粗、肚腹圓,一路哼哼哧哧直吐氣,與人類心情不好的樣子很接近。
馬背上的陳小溪與它座騎的情緒截然相反,她不時張開雙臂做作地深呼吸,三番五次地感嘆:“這才叫空氣!”
松納終是忍不住好奇,老實地問:“你平時吸的不是空氣啊?”
她憤憤不平地白人家一眼,恨聲道:“平時我們吸的那就叫硫化氫!是吧醉醉?”
我不敢茍同,松納也不言語,不知道是在思考“硫化氫”的成份還是又被吓到了。
陳小溪興致不減,繼續以詠嘆調的姿态歌頌:“香格裏拉是人世間最幹淨的地方!”
幾個馬夫齊齊扭頭看着她笑。我想了想,問她:“……有這個說法嗎?”
她瞪我一眼:“怎麽沒有?!虧你還是搞文學的!沒聽說過‘香格裏拉是人間最後一片淨土’嗎?”
“老娘到此一游的目的就是想煥然一新!”她振臂高呼:“什麽過往,什麽情傷,什麽喜瑪拉雅,什麽臭男人的狗臭屁……我要把這些長期埋伏在我體內的濁氣通通排幹淨!”
此刻她熱血上腦,滿面潮紅,看上去又悲壯又喜興。
我正尋思着要不要鼓個掌配合她,引着她的那個馬夫就十分認真地接過她的話尾:
“前面就可以上廁所的。小姐動作不要太大,馬會受驚!”
馬上的三個人先是一愣,短暫的怔然之後,松納與我互看一眼,相當默契地爆笑出聲。
……
快接近正午,密林下的天空卻忽然變得前所未有的陰暗,空氣也愈發潮濕,周身冷風嗖嗖的。我擡頭四望,不見太陽,枝葉的縫隙中透進陰冷的光線,那裏隐約可見雨絲掉下來。
我的馬夫說:“要下雨了。你們有雨衣有厚衣服的趕快穿起。千萬不要打傘,會驚了馬。”
此時我大腿處一陣輕微的麻顫,我心裏又驚又喜,急忙伸手進褲兜裏掏手機。
033 密林深處
此時我大腿處一陣輕微的麻顫,我心裏又驚又喜,急忙伸手進褲兜裏掏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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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林深山中手機居然真能收到信號!我興奮得手一滑,手機差點兒掉下馬去,心髒突突直跳。
我用手擋着不斷飛向手機的雨絲,看了眼來電號碼,不道義的有點兒失望——那是陳小溪媽媽的奶茶店裏的座機。
我回頭沖小溪嚷:“你家店裏的。”
她正往套頭雨衣裏鑽,聲音悶悶的:“接。”
摁了接聽鍵,那頭有人說話,聲音卻不像是小溪媽媽的。
手機信號相當弱,聽筒那邊的人似乎很急促地在說,我在這邊斷斷續續地、很努力地聽,然而十幾秒已過,雙方基本無法溝通。
雨,瞬間明顯,疾速從頭頂密實交錯相連的枝葉裏鑽下來。馬夫們彼此間用自家話讨論着些什麽,腳程越來越快。
我在馬背上擰身扭頭地變換各種姿勢,試圖以最佳角度配合手機信號……如此這般,手機終于自行斷了線。囧……
再回撥,信號全無。
因為顧着接電話,我的外套已給雨淋得半濕。脖子裏一涼,我趕緊從背包裏翻出雨衣罩在身上。
雨勢越來越強,馬夫們甚至是小跑起來,我們也在馬背上一路小跳。
我的馬夫回頭告訴我:“前面有個棚子,我們先去那裏躲躲雨。”
我抹了把臉問他:“每天都會下雨嗎?這森林裏?”
他輕輕喘着氣,回答:“沒有的。有時候下。今天下得有點大!你衣服都濕了吧!”
我說:“是啊。好冷!怎麽會這麽冷,這還是夏天吶!”
他笑着回答我:“原始森林裏就是這樣的。你看我們穿這麽厚就知道!”他拍拍肩上那條牦牛氈制的披肩。
我望着他在泥水裏颠簸的雙腳,問:“你的鞋全濕了,腳不冷嗎?”
他搖搖頭:“不會冷。習慣了!”
我卻是冷意襲心,打了個大大的寒顫。
終于到了那個以樹杆和樹枝支起的簡易棚,三匹馬拴在棚外的樹上,七個人全部擠到棚下。棚裏與棚外是小雨與大雨的關系。
我們幾個一路坐着馬過來的人,幾乎給凍得生氣全無。馬夫們判斷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提議四下撿些枝葉木頭過來生堆火烤一烤。
我和陳小溪立刻附和了這個提議。除了實在是冷得想打道回府之外,在原始森林裏就地生火也是個十分吸引我們的項目。
我們早就給冷得無暇顧及形象,甚至也不願耗費熱量多發一語。此刻卻默契地擊掌相擁,彼此都能從對方發青的臉上看出絲絲興奮的紅光。
三個馬夫笑着出棚撿木頭去了,那藏族小男孩兒被叔叔留下與我們待在一起。
我找了稍幹爽的地方坐下,小心翼翼地掏出放在最裏層上衣口袋裏的手機——
手機很争氣,沒被雨淋着,甚至又詭異的現出了兩格信號。
三個未接來電提示立刻彈出來,都是小溪媽媽的奶茶店打來的。
……
心裏有些發慌,我立刻回撥了過去,電話居然接通了。
因為信號仍舊微弱,聽筒裏傳來的聲音很小,卻不似之前那樣斷斷續續,聽筒裏的人告訴我,小溪的媽媽出事了。
034 多吉才讓
因為信號仍舊微弱,聽筒裏傳來的聲音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