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卻不似之前那樣斷斷續續,聽筒裏的人告訴我,小溪的媽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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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的媽媽被去奶茶店鬧事的小混混氣得心髒病複發,在推搡的過程中還閃了腰。鄰居們叫來120把她送去醫院急救,不停打電話給我的是在奶茶店打暑期工的女大學生。
陳小溪聽完這消息臉就更白了,垂着腦袋坐在那兒一言不發。我知她必定心急如焚,然而面對這通訊與交通都極為困難的原始森林,我和松納都與她一樣手足無措。
她再擡起臉來的時候滿臉是淚,聲音卻絲毫不帶哭腔,她說:
“我媽媽的心髒病是家族遺傳,我外婆就是那樣去的。”她轉過頭看着我,眼睛通紅:“醉醉,我必須馬上回去。”
我點點頭:“行。等他們回來我們就往回走。”
“我等不了!”她的眼淚大顆地從兩頰滑往下巴:“早走一會兒晚走一會兒……我知道沒有差別。可是……我就是等不了……”她話語中的哭腔終于現形。
我打斷她:“行的小溪,我明白。你別急,讓我想想。”我搓着手,反複在狹小的棚子裏踱了三個來回,對她和松納說:“你們先騎了馬下山。”然後走到正瞪大眼睛觀察我們的藏族小男孩兒身前,蹲下,溫聲問他:“小弟弟,你叫什麽名字?”
他答:“多吉才讓。”
“才讓,那邊那位姐姐的媽媽病了,她必須馬上趕回去,等不到你叔叔他們過來。你能不能幫幫她,把她還有那位哥哥,原路帶出這原始森林啊?”
小溪搶白道:“醉醉你呢?你得一起走啊!”
我對小溪搖搖頭:“他們回來看不到才讓和那幾匹馬,肯定會很擔心。我留在這兒等他們回來再去追你們,你們騎上兩匹馬先走。”
轉回臉看才讓,他不作聲,仍舊瞪着眼睛直直地看我,似乎在消化我話裏的意思。
我輕輕拉過他的胳膊,讓他小小的身子靠近我,說:
“你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不會把你弄丢,你相信我,先帶他們出去好不好?我等你叔叔他們回來,馬上就去追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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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在一邊涕淚橫流地直吸鼻子,松納手足無措地看看她又看看我。才讓臉上的表情似有松動,卻依舊固執地抿嘴不作聲。
我急得心裏發毛,站起身跑到棚子外看了一圈,左右不見三個馬夫的身影,只得又折回才讓身前,直接跪在地上抱着他說:“才讓,你叔叔告訴我,說你這麽小就能一個人穿過這片森林。姐姐知道你一定是個勇敢、聰明又好心的小夥子,你能幫幫姐姐嗎?”
才讓垂了眼簾,我有些喪氣,捏緊他胳膊:“好才讓!姐姐求求你了!”
才讓擡起眼睛看我,終于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大喜過望,趕緊催着他們三個上路。
陳小溪不放心我,帶着淚的臉滿是心焦與無奈,嘴巴一張一合地輕輕地抖動,卻是一語不能發。
我讓松納和才讓先去牽馬,狠狠拉過小溪抱了一把,對她說:
“決定了就趕快!別耽擱時間!到了市區先買張手機卡,有什麽事兒聯絡起來方便!”
她流着淚使勁地點頭,卻是遲遲不移動腳步,我推着她往棚子外走,一邊走一邊寬慰她:“別哭了,阿姨會沒事兒的!也別擔心我,我就在這兒等他們,我哪兒都不去!”
她泣不成聲,只能點頭,被我催着坐上馬以後,頻頻回頭看我。
走得遠了,她終是忍不住提着沙啞的嗓子,帶着濃重的哭腔與鼻音朝我喊:
“醉,你一定要馬上趕過來!一定!”
035 疾風暴雨
她泣不成聲,只能點頭,被我催着坐上馬以後,頻頻回頭看我。走得遠了,她終是忍不住提着沙啞的嗓子,帶着濃重的哭腔與鼻音朝我喊:“醉,你一定要馬上趕過來!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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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能馬上趕過去。
從陳小溪他們出發直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三個馬夫卻仍舊不見蹤影。
……
密林裏有些異響,分不清是鳥獸低嘯還是風吹樹擺的聲音,聽得我寒毛卓豎。
我抱膝縮坐在簡易棚最裏端的一塊硬岩上。從地上撿了一段粗樹枝緊緊握在手裏,權當是給自己一點心理安慰。濕衣服上的冰涼沁入骨髓,凍得我瑟瑟發抖。
森林裏的光線越來越暗,雨越發密疾。
有辯不清方向的悶雷由遠及近滾滾而來,那匹拴在樹上的馬開始發出躁動不安地低聲嘶鳴。
我一直沒關手機,指望偶爾能有微弱的信號進來,然而雷雨天氣把僅剩的一絲希望也阻斷了。自從小溪家奶茶店裏的那通電話以後,手機再也沒有任何來電提示,甚至于屏幕上連“僅限緊急撥號”的指示也沒有了。電池消耗得極快,兩小時前還處于滿電狀态,現在剩餘不到百分之五十。
……
忽然,幽黯的森林裏白光乍現,數道閃電驟然劈了下來,悶雷轟鳴而至,在我頭頂上方的天空暴出驚天巨響!
原本已躁動不安的馬給吓得揚蹄狂跳,缰繩牽住它的脖頸,它掙脫不掉,只得擡起前蹄哀鳴長嘶。我的尖叫與它同時響起,一個寒噤之後手一抖,手機“啪”的一聲掉在硬岩上,後蓋摔開,電池直接給磕了出來。我吓了一跳,慌忙把它們拼好,開機以後基本正常,只是手機電量又少了一格。
密林裏繁茂的大樹枝葉給狂風吹得“次啦”作響,低矮細小的植物在風雨中癫狂地搖擺。
簡易棚頂大量地滲進雨水,唏唏啦啦滴落,我落腳的硬岩沒一會兒就給全部淋濕,脖子裏一串冰涼的水滴驚得我慌忙不疊地跳起來。
……
天色越來越暗,身上越來越冷,不知是緊張還是真的餓了,我的胃絞痛不已。
背包裏有陳小溪塞進來的迷你面包,我逼着自己吃了三個。我想,等雨勢小一點兒我就要離開,我不能繼續幹等在這裏,萬一馬夫們在傍晚之前還不回來,我無法想象在這裏過了一夜之後,自己會是個什麽形狀。
我要去找個有信號的地方,就着手機最後一點電池打電話求救。實在是沒有手機信號,也要找個能接收到衛星通訊的地方,那樣至少能夠撥通110或者119。只要聯系到人我就有救了。
有了這樣的考量以後,我的心裏沒再那麽慌亂。裹緊了身上的衣服靠坐在漏雨狀況不那麽糟的一處,一心一意等着雨勢漸弱。
036 寒冬暖陽
有了這樣的考量以後,我的心裏沒再那麽慌亂。裹緊了身上的衣服靠坐在漏雨狀況不那麽糟的一處,一心一意等着雨勢漸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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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一個寒顫驚醒過來的時候,發現雨已經停了。密林裏雖然仍是光線不足,但比起之前烏雲蔽日狂風大作的時候,亮了很多。我摸出手機看時間,我睡了半個小時。
我緩緩地接近那匹目前已安靜下來的馬,站在馬頭跟它打商量:“馬兄,現在就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了。我要騎着你出去,你千萬要配合我。感謝感謝!”
我真心地合掌對它作揖,它的沉默在我看來就是默默認可了。
馬兄一路吃吃玩玩兒,走走停停,我坐馬兄背上,拿出手機緊盯着信號強弱變化。我沒有明确的方向感,只能由着它信步而行,不是說老馬識途麽,我不知道馬兄的年歲,但是我只能相信它。
雨後的森林裏流動着清新爽朗的空氣,植物與泥土的芳香混合在一起。風雨後的陽光,雖然被密林遮得所剩無幾,卻仍舊能夠偶爾照拂到我濕冷的身體。
馬兄看來并沒有亂走,我一路觀察它行經的路,大多是沿着這密林裏“走出來的路”。
手機上偶爾會有信號跳出來,雖然飛快的就不見了,但這樣的好跡象讓我心裏大喜。我伏身子,貼在馬頭,萬分深情地對它說:“馬伯伯,謝謝你!要繼續加油!”
馬伯伯甩甩了脖子,“吭哧”吐了口氣。
……除了冷和餓,我覺得自己并無其他異樣,然而我怎麽會幻聽?
那種聲音我想我今生都忘不了——嘹亮而高亢,足已穿透任何叫人震耳欲聾的轟鳴、破空而出。那是沈卿來送我的哨子發出的聲音,可是我并沒有吹哨子啊。
我猛然一驚,急忙拉過身後的背包翻找,見它好好地躺在背包與我背心之間的那個口袋裏,都沒怎麽淋到雨。我松了口氣,緊緊地把它握在手裏。
……那聲音卻又響起,确實不是我幻聽。
我屏息斂氣,滿腹疑雲地四處探尋……那聲音再次響起。
驚疑未定之間,我忽然如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