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書室”真正的主人是松納的三哥。
平日裏,松納除了打理書店生意和制作手工板畫售給游客之外,偶爾也給人做麗江附近的旅游向導,不持證,俗稱“黑導”。
在我和陳小溪生活的城市裏,17歲的男孩子已經會使出許多花哨的小手段讓女孩子為之臉紅心跳了。所以就這麽被我看了兩眼臉就紅得跟煮過似的松納,顯得很珍貴。
顯得很珍貴——陳小溪這樣形容。
事實上,陳小溪覺得松納最珍貴的地方在于他有帶人去香格裏拉自助旅行的經驗。我們人生地不熟,兩個女孩兒沒有跟旅行團跑那麽遠,在生活與習俗方面都需要有個熟人來提點方能安心。
所以那場答謝簡離把她背回客棧的飯局,俨然成了她游說松納與我們同赴香格裏拉的邀請宴。
我從洗手間回來的路上,老遠就見陳小溪手舞足蹈地對她左手邊的松納描述些什麽,松納手裏捏着茶盞,半天沒往嘴裏送,臉上的神情看來有些緊張。
我落座時,陳小溪正在進行一段混搭論說,我聽了一陣子,沒聽懂。
而松納,絕對已經上升到“心驚肉跳”的段數。在陳小溪語至激動時,我甚至發現他的單眼皮活生生地給吓成了雙的。
我插不上陳小溪聲情并茂的演講,又着實好奇,只能向身邊發狠喝水的簡離打聽。
簡離的嘴角抖得有點厲害,我分辯了一會兒,斷定他是在忍笑。我壓低聲音湊過腦袋問:“我就離座一會兒,怎麽回來就聽不明白這來容去脈了呢?他們在聊啥?”
簡離低咳了一聲。
接着又低咳了一聲。
一連低咳了好幾聲才把那股笑意壓下去,他正色告訴我:“這陳小溪說話頻率太快,并且章法有點兒抽象,我學不來。就給你總結一下吧。”
……
他簡短地表述讓我聽出好多個關鍵詞來,我用自己的思路又加以歸納,基本可表述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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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項:大齡女青年,純良易受騙,沒男人,缺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四體不勤,五谷不分,方向靠猜,左右得想……
B項:少量的時間,少量的錢財,大把的美色,大把的愛心……
在陳小溪游說松納的那些說辭裏,A項是沈醉與陳小溪的現狀與特點;B項估且算是優點吧。
我把自己這樣的羅列告訴了簡離,得到他深度地認同并且終使他歡暢地笑了出來。但見陳小溪不滿地瞪了我們一眼,接着繼續給一臉苦大仇深的松納洗腦。
“你們倆可真有意思。”簡離輕輕笑着問:“從小一起長大的?”
我笑看着陳小溪說:“中學認識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簡離點點頭。隔了一會兒他突然問:“你一直住在N市嗎?”
我回答:“是啊。土生土長的。”
“是麽。”他說。
我有些奇怪,“有什麽不對?”
他笑着搖搖頭,仰起脖子把杯裏的茶水一口喝幹了,“只是覺得你不像北方人。”
030 羊貓不分
他笑着搖搖頭,仰起脖子把杯裏的茶水一口喝幹了,“只是覺得你不像北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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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離不是第一個這樣評價我長相的人,我也就用那個千篇一律的說辭告訴他——大概是因為我有一半的日本血統。
“日本女人不是大多都溫婉恬靜麽。”我說。
他一本正經地點點頭,然而卻說:“那倒是沒看出來。”
我脫口而出:“是指我還是日本女人?”
他哈哈笑着夾了一筷菜放進我的菜碟裏,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飯局的意義很重大,因為陳小溪終是得逞了。松納獨只在兩天後引着我和陳小溪出發前往雲南迪慶藏族自治州,簡離在麗江與我們道別。
我在麗江前往迪慶的中巴車上半夢半醒,恍惚間做了個很較真的夢,夢裏有沈卿來,居然也有簡離。
我不記得夢的具體內容,之所以說它較真,是因為我在被惶惑不已的陳小溪搖醒時,臉上全是淚。我以指沾了放在舌上一舔,鹹的,果真是眼淚——不是小溪在用我兩年前對付過她的方法來反整我。
無論喜或悲,要用眼淚來表達的情緒,總是極端的。不較真,又何來極端之有?
英國人詹姆士在小說《消失的地平線》中寫到:“太陽最早照耀的地方,是東方的建塘,人間最殊勝的地方,是nǎi子河畔的香格裏拉。”
我從那本書裏知道“香格裏拉”這個名子。在親腳踏上這片土地以前,香格裏拉在我眼裏與世外仙源的意義等同,是不可能出現在世俗紅塵中的任何一隅的。
但此刻身在其中——
皚皚雪山環抱着廣袤幽深的草原,牛羊悠然地嬉戲與戈逐;随風起伏的草甸和密林之中,若隐若現粉白色的民居。格桑花白,酥油飄香,山歌悠揚,梵音清唱……
只有親自眼見耳聞、口嘗鼻吸……才能懂得那個老外是在用怎樣的一種心境在描繪他眼裏、心中的“香格裏拉”。
……
我跪坐在幽綠的草甸上,懷抱一只借來的小羊羔,以陳小溪形容的“近乎做作的柔嫩”姿态拍了張照片。是用我的手機拍的,因為我要發給沈卿來。
沈卿來立刻就回了條短信:
“和你抱在一起的,那眼睛彎彎的……是小貓嗎?”
我看着短信笑彎了腰,一個不留神被陳小溪搶去了手機,她跑開幾米,一本正經地朝松納招手:“快來看快來看!你醉姐姐的胖金哥給她寫情書了!”
松納本是木讷少言的孩子,怎奈正值春心萌動的年紀,經不住“情書”這種字眼的誘huò,立馬八卦地飛奔到陳小溪身邊去看短信。兩人看完也是一陣大笑。
我奪回手機,噼裏啪啦地給沈卿來摁過去幾個字:
“你這人,怎麽羊貓不分吶?”
沒一會兒他就回信了:“呵呵……我剛就是在問那只小羊啊。*@*。”
我的囧勁兒還沒過,他的短信又進來:“醉兒,你這是在哪裏?”
我的腦海中立馬浮現起一句歌詞:“小木屋,紅屋頂,地址是一個秘密。”
031 屬都湖畔
我的腦海中立馬浮現起一句歌詞:“小木屋,紅屋頂,地址是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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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好久,他又發來一條短信:“想你。想我嗎?”
“想。”我老實得出乎自己意料。
“給你看,要不要?”他問。
我幾乎快要産生幻覺,仿佛那個清朗俊逸的男子正刻正給我溫柔地注目,他但笑不語,神色間卻有孩子氣的撒嬌與期待。那樣神情的沈卿來,可愛至極。
我指尖發顫,抖着回了他一個“要”字。
抵達迪慶藏族自治州的當晚,我們宿在中甸一個藏族民居,輕微的高原反應和簡陋的住宿條件都沒能妨礙我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我打開手機,收到的第一條短信毫無懸念的來自沈卿來:
“親愛的早安,我正在離你越來越近……”
我盯着那條短信傻傻地悶笑,果然是戀愛容易讓人失常,素來辭令分明的沈卿來居然也有語病。
甜蜜蜜地回他:“乖,給你個MorningKiss,在梨渦上。”
在中甸前往原始森林的路上,我開始打盹,盹到一定程度我忽然福至心靈,瞬間異常清醒。
我翻開手機,把沈卿來昨天到今天早上發給我的短信反複又看了兩次。思前想後半天,短信問他:“你現在在哪裏?”
沒有回音。
此後的十分鐘內我連發三條短信問他,依舊沒有回音。
汽車經過一段翻修的公路,坑坑窪窪的地面颠得我心煩意亂,陳小溪把腦袋擱在我肩上半睡半醒。在經過一個大坑的時候,我們給颠得騰空之後再自由落體掉回座椅上,我撫臀,借機煩躁地罵了句髒話,惹得松納詫異地轉頭看了我一眼。
陳小溪這厮的腦袋居然還能挂在我肩上,但見她輕微地調整了一下姿勢,不鹹不淡地來了句:“求你了……還是打個電話給他吧。”
我推起她的額頭,對着她的臉好一陣分析,确定此人昨夜沒我睡得好。
我問:“不會刺激你?”
她閉着眼,嘴巴自然微張,一臉風塵相,似不耐煩:
“你再繼續這樣坐立不安地動來動去不讓我睡覺——那才是在刺激我!”
我皺皺眉:“行。那你先忍着,我電話講完你再打呼嚕。”
說完立刻松了推她額頭的手,她的腦袋毫不客氣地落回我肩上。松納看得忍俊不禁。
摁完那串爛熟于心的電話號碼以後,我迫不及待地把手機貼緊耳朵,一口氣提在胸口,呼吸也不敢太重。
我太久沒有聽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