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包裏翻出我的手機,給她在N市的媽媽打了個電話。
她說舊號碼不能用了,回家後要換新的,這一陣都與我在一起,有事直接聯系我就行。挂電話前的最後一句話是:“第2頁第3條那個號碼以後用不着了……您別問了,這次真的得劃掉,再用不着了……是,連朋友都沒得做!”盡管小溪的态度與聲音都是果決的,卻仍是暗了一雙柳眉下的雙眸。
小溪的媽媽在N市自營一間極小的奶茶店,奶茶店裏設有一個福彩投注點。
據我所知,她老人家從手機開始普及的年代,就不停地在她的小本子上寫下、劃去各階段小溪所交男朋友的聯系號碼。分手以後能做朋友的,號碼保留,在號碼後頭寫(普通菜)。我覺得小溪喜歡用“肉”形容男人,大概沿襲于她媽媽愛用“菜”形容女兒的男朋友。若是分手後連朋友都沒緣份繼續做的,就幹脆劃掉或者完全塗黑——這得看小溪媽媽當時手裏拿的是圓珠筆還是正在白板上寫福彩開獎信息用的白板筆。
小溪的愛情多而不濫且從不對她媽媽隐瞞。媽媽了解女兒,也甚是開明,對記號碼、劃號碼、寫(普通菜)這些事非但不覺得突兀,反而做的極是認真。
很早之前小溪就對我說過——萬一哪天我手機沒電、停機,一時半會兒又續不上的時候,我媽還能摸着我男朋友的電話號碼找到我。
小溪的爸爸去的早,她是她媽媽的天。
我伸手接她還回來的手機,她半途又把手縮回去說:“我還得給他發個短信,讓他別找我了!”
我憤然将手機奪回,恨聲道:“合着你剛剛那麽英武的舉動,只是為了秀給那倆小青年看的?少在那兒矯情了陳小溪,這一點兒都不像你。你們分手了,你與他再也沒有關系,他也沒義務了解你的行蹤。”
我是真有些生氣。一方面為小溪欲走還留而心疼,二來我非常排斥這樣拖泥帶水的分手姿态。
爾後有一天,我自己也體會到了這樣的“欲走還留”,也表現出了“拖泥帶水”,方才明白在男女情事上,能說清楚就不叫愛了;“灑脫”從來都是別人口裏形容出來的,換作自己設身處地,幾乎不可能。
而在當時,當陳小溪呆愣着睜眼看向我時,我只對她說:“離開一個地方,那風景就不再屬于你,錯過那個人,那人便與你無關——我們共勉。”
陳小溪黑白分明的眼剎時間盈滿了晶亮的淚,她說:“醉醉,我們去香格裏拉吧。”
027 陽光書室
陳小溪黑白分明的眼剎時間盈滿了晶亮的淚,她說:“醉醉,我們去香格裏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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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簡離約在傍晚六點整見面,地點就在陳小溪抛卡許願的大水車前面。
彼時我和陳小溪一人手裏捏一杯酸奶,吸管含在嘴裏,二人都相當地投入的吸。酸奶沒多久就見底,發出兩種頻段的嚯嚯作響聲。
由于逛街過度,我們中午都沒顧上吃飯,見了床直接撲倒,此刻的我們剛從一場餍足的午睡中醒來不久,彼此都能讀懂對方眼睛裏那兩道饕餮之光。
那四道光也被簡離讀懂了。
甫一見面,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戳到了我們的痛處,盡管他的語氣溫恭謙和:
“抱歉,讓你們先等在這裏!……中午沒吃飯吧你們?”
我的訝然呼之欲出,陳小溪卻快我一步地交了底——
她一手捂住一側臉頰,另一手捏着空的酸奶杯懸在胃部:“……哇靠!?有這麽明顯吶!?”
簡離真心地笑了。此前,我根本想象不出冷峻如他,一旦笑到雙肩發抖會是個什麽模樣。
我等三人均沒有跟随旅行團,在此前也都沒有來過麗江,對于吃飯的地方沒有明确去向,只能一路走走看看,想挑一間合眼緣的餐館就餐。我們只在麗江老城區裏逛,這一點雖沒有事前提出,卻出奇一致的有默契。
途經一條安靜的窄巷入口時,簡離讓我們稍等他一下,然後自己閃身進了離巷子入口不遠的一間小店裏。我好奇,急忙拖着滿臉菜色、正欲繼續往前沖的陳小溪跟了過去。
那是一間上下兩層的木制小樓,門面不大,一幅裉了色的朱紅色牌匾懸挂在門楣,上書四個金黃色的大字:陽光書室。
這四個字看得我呼吸一窒。
書室裏的裝修簡潔,陳設也簡單,除了幾條長凳和一套書桌椅之外,四壁就只有木制的書架,架上擺滿了各色書籍。那套書桌椅該是給此間主人用的,書桌上擺着一盆我不認得的水生植物,此外還有一幅尚未完成的木板畫和一些作畫工具。
陳小溪已經擡腳走進書室,見我還怔在門外,又折身過來拉我:“看什麽吶?餓傻了呀?不是過來找簡離的嗎?”
我恍然看向她,諾諾不能言語。
一串輕靈的駝鈴響——
一個納西族模樣的少年從書室二樓下來,他的手剛碰過懸挂在樓梯拐角處的駝鈴。簡離跟在他身後,手裏扣着一本厚書。
見我們候在門口,簡離疾步走過來賠着笑說:“不好意思!咱們這就走吧!”
我心頭那股異樣的情緒揮之不去,一時間給施了咒似的一把捏住簡離的胳膊,急切地問他:“二樓的窗戶是在東邊的牆上麽?”
“啊?”簡離和陳小溪異口同聲地反問我。
我調整了一下略微紊亂的呼吸,指着樓梯問簡離:“這間書室的二樓,是不是有一扇窗子在東邊的牆上?”
028 摩梭少年
我調整了一下略微紊亂的呼吸,指着樓梯問簡離:“這間書室的二樓,是不是有一扇窗子在東邊的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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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納西族小夥子回答了我的問題——
“沒有。窗子是朝南開的。”
我看向簡離,他輕輕點了下頭,看着我的眼神頗有幾分探究。
“我想上去看看。”沒打算解釋,也沒等他們答允,我徑直向樓梯走去。
納西族小夥子跟上來,隔着幾步遠随在我身後,問:“二樓是書庫。你要找什麽書嗎?”我沒答他的問話,回頭對他揚了揚嘴角算是打招呼。
我踩着木質樓梯拾級而上,每一步都走得屏氣斂息,到最後一級臺階時我停了腳步,低頭看着鞋尖與臺階的接縫處,深深地吸進一口氣,擡頭,睜開眼——
剛吸進去的那口氣頃刻間又全數籲了出來,我如魔怔初醒,悲喜不明。
果真不是的。
——不僅僅是那扇窗的位置,就連書架的擺設地位也不同。
納西族小夥子見我杵在樓梯口,好心提醒道:“要找什麽書嗎?你可以過去看看的。”
我再把那書庫掃視了一周,輕輕地搖了搖頭,為自己适才的舉動自嘲地發笑。
小夥子有些不明所以地盯着我,我對他道了聲謝,繞過他往一樓走去。
一樓的陳小溪正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看那幅未完成的麗江木板畫,她以雙手捧臉、雙肘支桌,整出一個人面花骨朵兒造型,然而眉眼間神色不濟,看樣子餓得不輕。
簡離坐在靠近書室大門口的一條長凳上翻看剛到手的書,見我下樓來,他問:“找到你想要的了嗎?”
我不答反問:“簡離?”
他“唔”了一聲看着我,那目光在我看來,有些意味深長。
我問:“你知道我要找什麽嗎?”
陳小溪聽我這麽問,不自覺坐直了身子看看我又看看簡離,胳膊擺成小學生上課時最标準的樣子。
簡離挑眉一笑,居然面露幾分俏皮神色,答得十分自然:“剛才你不是問我東邊牆上有沒有一扇窗子麽?”
也是。
簡離繼續說道:“昨天晚上把你們送回客棧以後,我逛到這間書室來,發現一本我找了很久的書。”他揚了揚手裏的書:“但是那個是樣品,有些舊,所以我跟松納約了今天過來拿新的。”
“松納?”我問,而後馬上有所了然地轉頭看向那個納西族小夥子。
他果然抿唇遞我一個微笑,有些腼腆,說:“松納獨只,摩梭人。”
我這才留意到他的長相。瘦長臉,尖下巴;眉色淡,眉型姣好;狹長的單眼皮眼睛,瞳仁黑白分明,眼尾斜飛;鼻子小巧而挺俏,人中長,嘴唇薄。
若為女兒身,此乃狐貍精。我心裏頭這麽定義了他的外貌,臉上不由展露笑意,直接把松納笑紅了臉。
029 A項B項
我心裏頭這麽定義了他的外貌,臉上不由展露笑意,直接把松納笑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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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納今年17歲,兩年前從“女兒國”泸沽湖來到麗江謀生,“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