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醉酒
周則上次來的時候,星光酒吧在舉辦活動,因此人特別多,而她在千萬人之間獨獨看見了阮羌。
夜晚的海城霓虹燈閃着,路燈亮着,街上的車輛依舊很多。可能是運氣比較好的原因,周則開車過去的時候,一路都是綠燈。
酒吧今天沒有舉辦活動,人流量也不大。周則推門進去的時候,臺子上恰好有一位駐場歌手,抱着吉他,哼着不知名的歌。
周則先給阮羌那個號打了電話,聽到一陣嘟嘟聲,沒有人接,心焦的同時,便把手機收起來,開始一個位置的找。
酒吧只有很大的一層,暗黃的光投射在每個角落裏面,三五成群的人圍在一起喝着酒。
周則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人,正站在吧臺邊,給洛子清打個電話的時候,便聽到身後傳一陣玻璃落地的嘩啦聲以及斥罵聲。
號碼已經撥出去了,周則把手機放在耳邊,眼睛下意識的看到聲源地。
三個人圍成了一堵小牆,兩個女人中間站了一個男人,把周則的視線擋的嚴嚴實實的。
“喂,阿則,怎麽了?”電話通了,洛子清的聲音有點像剛睡醒的樣子。
“你沒在酒吧?”周則的視線一直盯着不遠處,服務生沒有過來,她擔心那邊打起來。
“沒有。”洛子清回答道:“怎麽了?”
周則正要開口的時候,她眼前的那堵人肉牆忽然動了一下。
那三個人,個頭參差不齊,稍微挪挪,便可以看見他們到底在幹什麽。
透過一絲縫隙,周則看到了自己一直在找的人。
阮羌的坐姿很閑适,仿佛面前劍拔弩張的場面和她沒有什麽關系。
她的腰背微彎,翹着二郎腿,胳膊肘搭在桌子上,用手背懶懶的撐着臉,另一只手則放在桌子上面,漫不經心的把玩着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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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很暗,削弱了阮羌身上的冷意,仿佛為她渡了層名叫平易見人的暖色調。
電話那天,洛子清一直沒有聽到周則的回答,忍不住大聲喊:“周則,你人呢?”
周則立即回神,腳步邁向了阮羌,“沒事,我就随便問問,先挂了。”
她說完,不等電話那頭的回複,便率先挂斷。
那邊的争執聲越來越混亂,周則走的近了,這才把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請你喝杯酒,至于嗎?”
“賞個面子呗。”
周則聽到這些,更着急了,她擔心着阮羌生病,索性加快了步子。
她原本以為阮羌只是騙騙她,沒想到卻是真的。
也怪她,今天連多問幾句都沒有,就說出了那麽重的話。
悔恨感和心疼感聚集在一起,一股腦的往周則心裏沖,急得她恨不得把那幾個鬧事的全部綁起來。
那麽小一個姑娘在那坐着,怎麽能這麽欺負人呢?
還差一步。
就在周則的內疚感越來越多的時候,猛然聽見了玻璃落地的聲音。
很清脆的一聲,餘下來就是玻璃片四處零散的聲音。
所有的聲音仿佛都安靜下來了,只有女歌手彈吉他的悠然聲。
周圍所有的人都齊刷刷的看了過去。
周則的腳步也微微一頓。
她其實很少見到阮羌發脾氣,甚至覺得對方就是個小孩子,平常那些都是無足輕重的吵鬧。
但現下不一樣,特別是在看清情況後,周則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一直把玩着的杯子已經掉到了地上,而阮羌依舊懶懶的坐着,頭頂的燈光黯淡,映着她的臉半明半昧,她的嘴角微揚,但卻拒人千裏。
“老子請你喝酒,不想去你可以不去,至于摔東西嗎?”
說話的是一個男人,大概是這邊的聲音太大了,吸引了很多人,讓他的面子過不去,因此原本的殷切聲變成了斥責聲。
“原來你是在請我喝酒呀?我還說好好的酒吧怎麽溜進來了一條狗。”阮羌淡淡的看了眼,随即收回視線。
“你特麽說誰是狗?”那男人聽到罵自己,更氣了,想要好好教訓一下眼前的人。
“我有說是你嗎?”
“你——”
“幹嘛呢?”
周則看着那男人在暴躁的邊緣,下一秒準備要揚起手的時候,開了口。
聽到聲音,那男人回頭,将視線落在正在緩步過來的女人身上。
說話的女人個高腿長,身材勻稱,戴了頂帽子,他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能看見抿成一條直線的唇。
但那女人雖然穿着簡單,但身上自帶一種不好惹的氣質。
“怎麽了?”他壓下心裏的慌張,想着不就是一個女人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周則的眉頭已經擰在了一起,她先是看了眼神态渙散的阮羌,而後把視線落在那個男人身上,正要開口的時候,便聽到阮羌脆聲聲的開口,聲線聽着楚楚可憐。
“姐姐,他欺負我。”
“你想幹什麽?”周則開口時的語氣談不上多麽好。
“你妹妹她剛才罵我。”男人以為是她姐姐,頤指氣使的說,“我幫你好好教訓她一下。”
“既然是我妹妹,就是該教訓那也輪不到你。”周則着急阮羌現在的狀況,她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三個人,不耐煩的說:“讓開。”
在那男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周則便經過了他的身側,因為和旁邊的人靠的太近,也不知道周則是有意無意的,直接撞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這已經是明晃晃的挑釁了,男人不服氣,直接大聲嚷嚷道:“你是在找事嗎?”
周則沒有理會,她已經站在了阮羌身邊,有些心疼的看着喝的迷糊的人,心裏的愧疚感也随之加劇。
阮羌也很識趣,知道是誰來了,立即也不倚在桌上,反而摟住周則的腰,閉着眼睛将臉放在對方的小腹上,像是一條吵架吵不過的小狗,等到主人來仿佛找到了撐腰的人。
聽到男人的話,周則一邊撸着阮羌的長發,一邊看着男人,她的表情很淡漠,但動作卻很溫柔,壓着聲音對着吧臺喊道:“小顧,叫保安,說這邊有人想和他打架。”
這家店是洛子清的,周則經常來,所以和這邊的營業員也熟。她一只手順着阮羌的頭發摸到了她的臉,果然一片熱熱的,心裏已經着急起來,想要立即把她送到醫院裏。
“已經叫了。”小顧剛才就注意到這邊了,只是一直比較忙,只來得及打了個電話。
“你他媽玩得起不,給老子叫保安。”
他的話剛說完,他身旁的一個女孩子勸解着開口,“哥,趕緊走吧。”
另一個女生覆在他的耳畔,對着他耳語了幾句,很快,他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則。
保安也恰好在這個時候來了,那個男人就算在生氣,也得偃旗息鼓。
臨走的時候,他還不死心,指着周則說:“別以為你是明星,我就搞不死你,你到時候看看,是你不怕搞,還是我不怕搞。”
酒吧的音樂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換了搖滾風。
男人的聲音也沒有幾個人聽到,大家也已經各忙各的了。
周則最讨厭的就是別人的威脅。
威脅不過就是說一些大話而已,實際上真正能做到的沒有幾個人。
只是就算她在充耳不聞,可身前人溫熱的鼻息打在了她的手上。
她慌了。
“等一下。”
她拍了拍阮羌的後背,輕輕安撫着,而後附在她的耳邊,哄她,“你乖乖在這裏等姐姐,姐姐一會就過來。”
阮羌嗯了一聲,随後便乖乖坐直了身子。
周則當初上學的時候,仗着長得好,成績好,幹什麽都沒帶怕的,只是在圈子裏面呆的久了,為了避免一些不正面的消息,她已經把周身的刺全部藏了起來。
只有在把她逼到想魚死網破的時候。
周童她不怕,張詠她不怕,她什麽都不怕。
她原本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有什麽可怕的。
但現在她怕了。
周則看阮羌的眼神已經軟到可以掐出水了,她想,她要好好保護自己的寶貝。
擡眼的時候,周則的表情恹恹的,從桌上拿了剛才阮羌還沒有喝完的酒,邁着長腿走了過去。
她本就是那種極具攻擊感的長相,現在帶着帽子,一言不發的樣子更吓人。
身後的阮羌坐的端正,另外的那兩個人女人也已經噤了聲,一言不發地看着周則走了過來。
衆目睽睽之下,周則舉着酒瓶,對着男人直接兜頭澆了下去。
她的表情肆無忌憚,手上的事情仿佛和她無關。
一瓶酒剩的不算多,卻把那男人的頭發全部淋濕,臉上,身上到處都是酒漬。
那男人沒見過這麽不怕死的明星,登時吓紅了眼。
周則盯着他的眼睛,眼神越發兇狠,她低着頭,用着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我不怕你搞我,但你要是敢動她,我讓你一輩子翻不了身。”
“還不給我滾。”
處理完了這些,周則便去前臺結了賬,小顧還有很多話要問,可周則着急走,搪塞了幾句,人就已經沒了影。
阮羌保持着周則走的時候的坐姿,一點都沒有變。她看見周則過來,立即張開了手臂,做出了一個歡迎的動作,傻樂呵道:“姐姐,抱。”
周則的心在那一刻都化了。
她本來就沒有真的生氣,雖然她不明白阮羌為什麽把自己特意引在那裏,可有一點她幾乎是可以确定。
那就是,阮羌做的一定是不會傷害她的事情。
那個時候,她只是氣自己的不争氣,為什麽不能回應阮羌同樣的熾烈感情,而是吐出一條條黑色的絲,把自己裹在裏面,入目皆是。
她不想看見阮羌幫着她,護着她。
因為,阮羌也是一個女孩子,也需要她來保護。
周則沒有拒絕這個擁抱,而是直接把人擁了個滿懷說:“小祖宗,走吧。”
而後,她一邊用右手摻着阮羌的胳膊,一邊扶着她站起來,動作及其溫柔。
“姐姐,咱們去幹嘛?”阮羌軟着聲音問。
“你生病了,帶你去醫院。”
一聽是醫院,阮羌立即睜大眼睛,随後眨了眨,她的眸子格外黝黑,像是一只家養小貓一般,“姐姐,你跟我一起去嗎?”
“是呀,我得去照顧我們家軟軟呀。”
不知道是什麽觸動了阮羌的機關,她的眉眼立即松散開來,看着很高興的樣子,“軟軟聽姐姐的。”
“你是怎麽過來的?”周則只以為她喜歡這個稱呼,也沒有多問,她記得阮羌會開車,想要問清楚,然後叫一下小顏過來處理一下。
聽到車這個詞,阮羌立即在周則身邊站直,随後摸了摸口袋問:“我的藍胖子呢?”
藍胖子就是哆啦A夢,周則見過,它一直被挂在鑰匙上面,外形都有些舊,但被主人保管的非常好。
“你記得你把車鑰匙放哪了?”周則試圖和一個酒鬼在交流。
“不是車鑰匙,是藍胖子。”阮羌固執的解釋。
周則只當她是喝醉,有了童心,所以不要車鑰匙,要藍胖子。
她擔心着阮羌生病,開口哄道:“我一會兒打個電話,讓這邊的服務生幫忙找一下,好不好?”
“不好。”一向有答必應的阮羌有了脾氣,一口拒絕掉了,随即直接蹲在了原地。
“可你現在正在發燒呀,要一會兒嚴重了怎麽辦?軟軟聽話,乖,先和姐姐一起去醫院,行不行?”周則跟着她蹲下來,雙手握住她的手,試圖和她講道理。
可酒鬼充耳不聞,低着頭,居然哇的一聲哭了。
細碎的淚珠從阮羌的眼眶裏流了出來,從臉頰邊滑下,落在了周則的手上。
仿佛像是點燃的蠟燭上面滾落下來的燭淚,灼到她幾乎體無完膚。
周則任命,繳械投降。
“好了,姐姐的錯,你在這等着我,我去幫你找,好不好?”
阮羌擡眼,纖長的眼睫濕漉漉的,仿佛黏在了一起,看着像是小鹿一般,她點點頭,嗯了一聲。
周則笑了一聲,扶着她站起來,帶她去了剛才的地方坐着。
酒吧的光線很暗,且阮羌是醉的,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掉在那裏了。
周則急慌慌的找了一圈,沒有找到,正準備阮羌勸勸,以後重新幫她買一個。
結果剛靠近,便看到阮羌蹲在地上,伸着手,似乎要夠什麽東西。
這個地方旁邊是一條圍欄,镂空的雕琢,看着很雅致。
周則在她身前蹲下,視線遁着她的視線往過一看。
一個鑰匙扣上面挂着一個藍色的小玩具。
可不就是阮羌心心念念的那一個。
既然東西已經找到了,但指望一個醉鬼拿到,很不現實。
周則便讓她在旁邊站着,她伸着胳膊,終于摸到了把把鑰匙。
随後,她把鑰匙遞給了阮羌,拍着衣服上面的灰,打算帶她去醫院的時候,卻在擡頭的時候,慌了神。
醉酒後的人一般都沒有理智,可阮羌捧着那個藍胖子,像是捧着千金珠寶一般,神色眷戀且珍重。
那是周則沒有見過的眼神。
随後,她便聽見阮羌輕輕開口,語氣溫柔的說:“幸好你一直沒有丢,不然姐姐一定會怪我的。”
周則只覺得後背一點點的發涼,為阮羌蒸騰起來的因子,因為這句話,被打的渣都不剩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的甜,一定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