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心思
發出去的微信又是石沉大海。
周則此刻正在露天陽臺上,對着已經熄滅的屏幕發着呆。
深秋的天氣已經徹底冷了下來,她卻只裹了一張毯子,赤着腳将自己窩在椅子上,指甲上裹了層紅豔豔的指甲油,桌子擺了一杯咖啡,是速溶的,缺少了咖啡原有的醇香味。
阮羌已經好幾天沒有回過她的微信了,不僅僅是微信,電話也是。
所以,這是終于受不了了,要分手了嗎?
也是,周則心裏想着。
誰能受得了自己的女朋友整天質疑,重複一個問題。
就算真的受得了,可時間長了呢,終究也是會越走越遠。
還好,只是剛開始,也還好,斷的快。
可為什麽她的心髒卻那麽疼。
周則苦笑了一聲,從椅子上下來,踩在拖鞋上,捏着杯子,抵在了唇邊。
苦澀的味道在她的口腔內蔓延開來,順着喉嚨下滑,一步步的侵蝕着她的理智。
習慣這個東西,真是可怕。
她看着蕩漾着的咖啡液,腦子裏想的卻是阮羌做咖啡時候的樣子。
阮羌很喜歡穿白襯衫,并且上面不能有一點污漬,因此做咖啡的時候,會系一個圍裙,把衣袖挽在胳膊肘,然後把長發綁後面。
她很多時候并不見得多麽想喝,但就是想看阮羌認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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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羌從車上下來後,便把鑰匙扔給門口的工作人員,讓他們幫忙停一下。
白天的會所單從外觀來看,矗立的筆直挺拔,外面一片的歐式裝修風格,一看就是有錢人或者大明星消遣的地方。
阮家涉足的多是娛樂相關的産業,這次她從正門直接進去,站在大廳的服務生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看到來人後,立即停下手裏的動作,恭敬的迎了上去。
“小老板好。”
大廳裏面的空調現在已經開了,熱風呼呼的吹着,将阮羌身上的寒意吹散了一些。
“剛才讓你們給我準備的房卡呢?”阮羌問了前臺的一個工作人員。
“這個是她的,這個是您的,按着您的吩咐,您訂的在她的隔壁,需要我帶您上去嗎?”那個女生畢恭畢敬的說。
“不用,我自己去。”阮羌将兩張卡揣進兜裏,直接拒絕了。
那個女生很知分寸,聽着阮羌說不要,便沒有多問,反而微微點頭,“好的。”
阮羌臨走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什麽,問:“你們認識周則嗎?”
女生的表情明顯怔了一瞬,反應過來的時候,表情看着有些吞吐。
阮羌以為她不認識,心情難得還不錯的多說了幾句,“就是我的緋聞女友,你應該認識的。”
那女生是看娛樂新聞的,并且因為自家小老板的原因,還特地多關注了一下。
結果一個不小心,還磕了個cp。
阮羌見着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有些擔心一會兒事情搞砸,便拿起手機,打算找一張照片讓她認認臉。
她的相冊了存了不少周則的照片,各種各樣的,妩媚的,妖嬈的,清純的,或者是睡着的。
“我給你找張照片。”
阮羌漫不經心的點開了一個相冊,女生以為是可以直接看的,便湊了過來。
她的手指摁在屏幕上,一張張劃着,那女生只輕輕瞟了一眼,立即瞪大了眼睛。
照片中的周則正在睡覺,一雙胳膊從被窩中露出來,看着雪白細嫩,她的頭發淩亂,毫無章法的順着脖頸散下來,搭在胳膊上,兩種顏色搭在一起,有着說不出的勾人。
“嗯,怎麽找不到呢。”阮羌一邊翻,一邊自言自語的說,她忽然擡頭,眼神恰好落在女生呆滞的臉上,腦子裏迅速反應過來,直接熄滅了手機,“看什麽看。”
“不是你讓我看的嗎?”女生的聲音很輕。
這話聲如蚊吶,阮羌沒有聽見,她看着女生自動後退了一步,便重新按亮了屏幕,大概過了一分鐘,終于找到合适的了。
“這張,”阮羌把手機舉在她面前,“好好認認。”
女生擡頭,看了眼,微微松了口氣。
幸好這張照片還算正常。
“認清楚了?”阮羌收回手機問。
女生點點頭,“認清楚了。”
“一會她來了,讓她直接去二樓周童的房間。”阮羌把手機放回兜裏,交代完了之後,便打算去電梯間。
結果還沒走幾步,後面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回頭,看見還算剛才那女生,不知道她為什麽跟着自己,語氣有些疑惑,“怎麽了?”
“小老板,你能告訴我,周則現在和你什麽關系?”
阮羌臉上的表情本來如一汪平靜的池水,卻在聽到周則名字的時候,映起了一層淺淺的波紋。她的神态是難得溫柔,表情很認真,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适的詞去形容。
空曠的大廳裏,沒有一絲動靜,只有一個女生在焦急的等待一個答案。
阮羌的笑意還未散,開口時還帶着餘韻,表情輕松地說:“你應該喊她小老板娘的關系。”
随後,她便直接去了電梯間,電梯停在四樓,阮羌順手按了下去的按鍵。
她是剛接到信息,信息上說,周童已經和張詠兩個人一起到了會所,因此她第一時間給前臺打了個電話,讓她們把二樓專門騰出來。
阮羌家的會所不同于其他會所,隐私性做的非常好,但凡是進去的人,不管是幹什麽,記者媒體也不會拍到。
可她也從沒有想過,幫她管理這家會所的經理居然已經默認了這些頹敗的事情。
門前的電梯門剛好打開,阮羌走了進去,暗自打算了一番,心裏有了主意。
周童這次訂的房間在二樓走廊的最裏面,那裏專門是給一些過來談論事情的人開辟出來的,為了保證安全性,裏面監控都沒有裝。
阮羌推開自己房間門的同時,看了眼隔壁的門,關的嚴實。她冷笑了一聲,便進去了自己的房間。
周童這次大概真的碰到棘手的事情,因此訂的房間布置很清雅。阮羌這邊和她大差不差,裏面的布置簡單且古樸,四張凳子圍着一個實木桌,那桌子是用上好的木頭制成,光是看着就很典雅。
阮羌挨着凳子剛坐下,手機便叮咚叮咚的響。
她從大衣裏面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
依舊是周則的。
房間裏的空調還是開着,溫度有些高,阮羌把手機放在桌上,給自己倒了杯水後,便将大衣脫下來放在一旁,腦子裏卻是想着周則。
她沒有很快的回這條微信,而是打開手機導航,搜索了下周則家到會所的距離後,在重新看了眼時間,而後撥通了周則的電話。
那邊接的很快,還不等阮羌說話,便率先開口,“喂,小阮,你感冒最近怎麽樣?”
“好了——咳。”阮羌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咳嗽聲打斷了。
周則還坐在外面,手已經有些涼,她聽到電話那端阮羌疏遠的聲音,明明感冒還沒好,卻騙她說感冒已經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的眉頭微蹙,表情不自覺的嚴肅了下來,“你這幾天到底是怎麽照顧自己的?”
“姐姐,你真的關心我死活嗎?”阮羌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放的很輕。
“我們就事論事,不要扯些有的沒的,就算你想和我分手,也得等到你感冒好了之後。”
阮羌的嘴角輕輕扯起,慢悠悠的把手機放在桌子上,按了個免提問:“為什麽呀姐姐,你不是不管我了嗎?”
“因為你是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生病的,所以分手的前提是你感冒必須好起來了。”周則說完,語氣微微一頓,重新問:“你現在人在哪?”
“我不在家。”阮羌嘴角的笑意還沒有散,手背微抵着唇,再次輕咳了一聲,“我給你直接發定位過去。”
電話挂斷後,阮羌依照說好的,發了定位過去,而後扯出了張紙巾,擦了擦嘴角,表情愈發的滿意。
很快,阿則就會直接她在自己的心裏有多重要了。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打消對方疑慮的辦法。
先疏遠,讓阿則意識到已經離不開自己,然後就是要讓她看看,自己為了她,到底有多奮不顧身。
她的阿則永遠都是這個樣子,看着對自己很好,甚至帶她去見父母,可真到了一些時候,還是不相信她。
她敢打賭,要是有一天讓阿則選擇帶她或者是幹糧荒野求生,阿則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幹糧。
因為她壓根就不相信自己為了她寧願把自己的肉剜下來。
與其這麽一直下去,讓這個東西像瘤一樣擴散下去,還不如先發制人,直接将它切掉。
她不介意用不太真誠的方法讓阿則知道。
她是人,她想占有周則,自然也需要周則回于同樣的喜歡。
房間裏面的聲音很安靜,阮羌給自己沏了杯茶,便悠哉地喝了起來。
其實從某個方面來說,她也沒有騙周則。
自己确實感冒了。
可她的計劃裏也沒有感冒這一條,不過這一點都不妨礙什麽,恰好剛夠她裝可憐。
挺不錯的。
阮羌将手機屏幕調到了走廊監控上,一邊喝水,一邊看着。
從她來的時候,張詠已經和周童聊了大概二十多分鐘了。大概又過了十分鐘,張詠才推門出去,臨走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談不上多麽的好,明眼人一看就是剛和人發生過争執。
不過張詠這個人,她也記住了。
她要讓那些欺負阿則的人,從他們身上通通讨回來。
她看着張詠走到走廊那頭的電梯間,而後重新打開微信,調到和周則聊天的那一個頁面。
距離定位發出去已經過去了快十五分鐘了。
從周則家到這裏大概需要半個小時,刨開堵車這些,基本接近一個小時。
阮羌嘴角暗自勾起一抹笑,退出微信,而後點了錄音的圖标,拿着下面給的房卡,直接去了隔壁房間。
明亮的房間裏,周童坐在椅子上,眼睛無神的盯着一個地方發着呆。
要不是椅子後面的靠背,她可能會因為重心不穩,而直接從椅子上栽下去。
張詠臨走的時候,說的話仿佛還在她的耳邊回蕩。
周童的腦子像是糊了層漿,完全不知所雲。
“這件事你要是敢聲張出去,周童,我讓你死在這個圈子裏。”
“不過我勸你還是有點眼色,我出事了,你包括你們家人會比我更慘。”
張詠說這句話的時候,是覆在她的耳邊說的,一陣酒味帶着煙味的渾濁氣息刺的周童都快要吐了。
可她沒辦法反抗,自從她走了這條路開始,她就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反抗的餘力。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一向有主意,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在她眼裏,結果永遠大于過程。
就在周童想的出神,眼角溢出一滴淚的時候,門被打開了。
周童立即拂去眼角的眼淚,而後擡頭看向了門口,随即眼神裏浮現點點疑惑。
門口的女生她在周則家裏見過,在微博上也見過,對方和周則上了好幾次的熱搜,叫阮羌,以往看着都是神色疏遠,張弛有度,今天卻不知怎麽的,看着有些不允人靠近。
阮羌的身材是瘦高那一挂,現下穿着寬大的襯衫,襯得身材更加單薄。她的長發筆直的垂下,皮膚很白,五官總體偏淡,且自帶肅冷感,唯有唇間一點嫣紅,不讓她看着病恹恹的。
“你為什麽會打開這間門?”周童看了眼擱在桌子上的房卡,立即反應過來,神色警惕。
“這家會所都是我的,你說我為什麽會有房卡。”阮羌的仿佛是聽到什麽玩笑話,語氣裏難得帶着點諷刺。
房間裏空蕩蕩的,阮羌倒也不在意什麽,進來的時候,順便掩了門。
這層不會有人上來了,就算有,也只會有一個叫周則的上來。
周童沒有注意到阮羌的動作,她現在整個人溺在自己的世界裏,眉心微蹙,腦海裏卻盤旋着阮羌剛才的話。
她記得這間會所的老板姓阮,名字好像叫阮震。
阮羌,阮震。
阮羌看着她露出震驚的神色後,便知道她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你來幹嘛?”周童看着逼近的人,眉心的褶皺就沒有下去過。
阮羌是冷白皮,在燈光的照射下,整個人白到發光。幹淨的衣袖被挽在了胳膊肘的位置,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膚,她的眉眼生的很好,含笑的時候,眼神蹁跹,不笑的時候,眼神如冰。
周童只見那嘴唇一動,便輕飄飄的吐出了一行字,聽得她脊背發涼,想要趕緊逃了。
“找你算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