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糖人
周則最後是被連哄帶騙加威脅給拐到阮羌車上的。
外面的雨已經轉小了,擋風玻璃上時不時的落下一層細細密密的雨滴,被雨刮器抹掉,随後消失。
車上的音樂悠揚婉轉,周則将車窗搖下來一點,問:“這是要去哪?”
阮羌打着方向盤,回答道:“一會就知道了。”
周則也不勉強,心不在焉的盯着外面的景色。
細雨乘着風透過那截小縫吹進來,有些已經落在外面。外面的建築随着車子向前,逐漸倒退着。
周則忽然吭聲,問:“你跟剛才那位病人認識很長時間了?”
阮羌:“也沒有,我因為這部戲,來過好幾次。”
風浪揚起周則耳鬓的長發,她伸着食指,緩緩劃過臉上的長發,将它勾到耳鬓的位置,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打趣,“沒想到你還挺上心的。”
阮羌的視線微微滑動,落在了周則的身上,只輕輕一眼後,又收回。她的表情很認真,就像是努力完成作業,不讓老師家長失望的學生,說:“姐姐,我說過的,這是我的第一部 電影,也是我和你合作的第一部電影,所以,我想演好。”
周則輕笑一聲,難得有了趣,問:“難不成你真是我粉絲?”
阮羌眼睛看着前方,點點頭。
街道上的紅燈時間很長,足足有九十秒。前面似乎有些堵車,阮羌将車停下,安靜的等着。
她碰到這種情況,有着平常人都沒有的沉靜,不驕不躁,不像有些人碰到紅燈,堵車,就開始罵天罵地。
周則:“你真是我粉絲呀?”
“真的不能再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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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則點點頭,勉強算是信了。
她側目,看着阮羌。及肩的長發被別在而後,另一邊垂于胸前,側面線條流暢順滑,嘴唇微微抿着,沒于黯淡的天色中。
“既然你這麽喜歡演電影,那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帶資進組要女一呢?”
阮羌心裏默默的嘆了口氣。
她就知道周則在這裏等她。她了解周則,可能剛開始知道是一個新人接了女一,面子會有點挂不住。可到了現在,她能問出來,就代表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了。
周則在意的是,這部電影會不會因為她阮羌一個人拉垮。
車廂裏有一瞬的沉默。旁邊的鳴笛聲接二連三的響起,仿佛像是比賽場上最後的一發子彈,逼着阮羌在回答。
周則也不急,她的眼睛漫無目的的繼續盯着窗外。直到前面的車微微發動,旁邊的人才吱了聲。
依舊的平緩,不含任何感情,到就像是涓涓細流,莫名的悅耳。
她說:“姐姐相信我,我會演好的。”
似乎是沒想到對方可以一針見血,戳到她最擔心的事上。周則怔愣了一瞬,放下了二郎腿。她抓了抓頭發,難得的見了一點暴躁,“我相信你什麽呀,好好開你的車。”
阮羌倒是沒有在意她說什麽。清冷的眉眼勾了勾,似是安撫應了她。
“好。”
——
阮羌帶周則去的地方是一個古鎮。
阮羌停好了車,先下去了。周則一個人在車上整理了行頭,戴好了口罩和帽子,正準備推車門的時候,看到阮羌站在了一邊。
停車場的露天的。剛下車,如果拿傘不及時的話,是會淋到雨的。
周則看着撐着一把墨色長柄傘的阮羌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小孩子懂得還挺多的。
今天的雨一直忽大忽小。周則搖下車窗,仰着臉:“你有沒有多餘的傘?”
阮羌将傘搭在肩膀上,搖搖頭,“沒有。”
周則:“那你往旁邊躲躲,擋着我開門了。”
阮羌立即的閃了身,向後退了幾步,留了一截位置,方便她下車。
周則先是将車窗搖上,而後推開車門,一只腳還沒有邁出來,頭頂已經出現了一把傘。
古鎮旁邊沿着河,河面上用石頭砌了一座古橋,已經被雨水浸濕了。河岸邊的柳樹一半垂在了水裏,随着清風潇灑自如,隐隐攪動着湖面漾起水紋。
周則倏然輕笑一聲,毫無征兆的,像是大雨過後的彩虹,迷人而又短暫。她的眼神勾着還未消失的笑痕,表情算得上懶散。
“妹妹,我突然發現你還挺好的。”
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散漫。
阮羌沒有說話,一只手撐起傘,舌尖舔了舔唇間。
周則不知道她這個樣子的時候,有多迷人。就像是誘人的陷阱,一踏進去,便會不得翻身。
可阮羌就偏愛畫地為牢。
她就着這個姿勢微微俯身。
周則被突如其來的靠近吓了一跳,随後條件反射的往後傾了傾,這似乎也助長了某人的嚣張。
傘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丢在地上了,幹燥的內側,此刻已經蓄滿了水漬。
阮羌一點點的靠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周身壓迫感十足。
周則的身子已經彎不下去了。她撐着食指,死死的抵在阮羌的胸前,問:“你想幹什麽?”
“姐姐躲什麽呀?”阮羌不問反答,一只手将周則耳鬓的長發俯于耳後,說:“我就是看姐姐頭發亂了,想幫姐姐理理。”
周則心說,你的眼神可不是這個意思。
阮羌一只手拂過,微微擡起她的下巴,壓着嗓音,低聲說:“順便——”
等了等,沒有等到後話。周則忍不住問:“順便什麽?”
“順便想親姐姐了。”
話剛落,周則便覺得嘴唇上傳來一個柔軟的東西,細細的啃咬,舒服的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攥住了阮羌的衣角。
一吻畢,車門持續來着,阮羌就着剛才的姿勢站在門口。周則拿着口紅,對着鏡子正在補。
她看了眼含笑的某人,有些惱怒。
阮羌出門幾乎是不化妝的。她的膚質很好,幾乎看不見任何毛孔,像是剝了殼的雞蛋。她的唇色微淺,有點粉紅色的意思。素顏看上去,就是一個高冷範十足的大學生。
但周則就不一樣。
她從藝五年,這五年幾乎是媒體拍到的地方,她都是化妝的。時間長了,哪怕是出去吃個飯,也都要拾掇折騰一番。
因為剛剛接吻的原因,阮羌的唇上泛着玫瑰調的紅,為她添了不少顏色,整個人顯得更加高冷。
周則補完口紅,瞪了眼她,“你下回可不可以不要吃口紅呀?”
阮羌絲毫沒有糾正的打算,哄道:“最近新出了一款口紅,送你?”
沒有一個女孩子可以拒絕了口紅的誘惑。
周則也不例外。更何況,這款口紅幾乎剛上市,就已經被搶空了。她心心念念了好久。
郁氣立即煙消雲散,周則重新換上了一副笑臉,點點頭。
剛下車,阮羌就扔了件外套給周則。今天下雨,古鎮人并不多,好幾個鋪子都關了門。周則戴着口罩,攏了攏身上的衣服,跟着阮羌走。
周則擰着眉頭,有些好奇,“怎麽會突然來這裏?”
阮羌不答反問:“你不喜歡呀?”
周則:“挺喜歡的。”
阮羌聽着她的回答,攏了攏她的肩,将她帶進傘裏,說:“你喜歡就好。”
白牆紅瓦的小商鋪一個連着一個,雨滴順着屋檐滑落,滴在石板上。挂在門口的旗幟随着清風徐徐散開,門口的糖人置于牆上,各種樣子的都有。
阮羌停了步子,說:“到了。”
周則擡頭,看着兩個人停在糖人店的門口,問:“你想吃?”
阮羌搖搖頭,說:“我小時候聽一個姐姐說,這裏的糖人很好吃,可她一直沒有空和我一起來。今天正好有空了,就想帶你來吃吃。”
周則愣了一秒,而後很快回神。阮羌的衣服袖子有點長,周則攥在手裏,握住了一點,問:“什麽姐姐?”
阮羌垂眸,眼睛亮亮的,含着水一樣,說:“鄰居家的姐姐。走吧,進去吧。”
對方沒有繼續說,周則也沒有繼續問。只是心口像是落了一塊石頭,壓着她快喘不上氣來。
糖人店裏很空。金色的糖料沿着木棍,構成了一個個鮮活的圖案,懸挂在牆上。店主是一個六十出頭的老爺爺,坐在工具前,拿着勺子,畫糖人。
周則對這些沒有研究,再加上剛才阮羌說得話,一點都沒有仔細挑選默意思,便任着阮羌随便拿了一個過去制作,她自己找了個位置,一邊看手機,一邊等。
直到阮羌過來,她的視線也沒有從手機上收回。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倒是周則先憋不住,問:“你鄰居家的姐姐什麽時候說的?”
阮羌推開她旁邊的椅子,想了想,說:“大概在我六歲的時候。”
周則點點頭,不在說什麽。她繼續看着手機,擡頭的時候,正好對上阮羌盯着她的眼睛。
周則:“怎麽了?”
阮羌搖搖頭,說:“我就想看着你,和你說話。”
周則:“……”
看着阮羌安靜的坐在她身邊,眼睛聚集在她身上,心底蒸騰起來的沉重感才得到消失。她關掉手機,一只手撐着下巴,視線慢悠悠嗯掃了眼牆上的糖人,說:“其實我也很喜歡吃的。”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各位寶兒積極評論【可憐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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