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尾随【修】
第二天,周則起了個大早。
小顏推門,有些驚奇的看着對鏡描眉的周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周則恰好描完了一側,丢了個眼神過去,問:“看傻了?”
今天她起的早,悠悠閑閑的,眉毛不知怎麽的,描得格外順手。
小顏先是點點頭,而後搖搖頭,說:“看傻倒不至于,就是有點發懵。”
周則換了另一側眉毛,眼尾微微動了動,示意她繼續往後說。
小顏抿了抿唇,不太自信地回答:“懷疑我自己是不是起晚了。”
話剛落,周則描眉的手一頓,原本細長的眉尾,有些微微發粗,她轉身,有些惱怒的看着小顏。
小顏壓根不曉得她闖了什麽禍,迷迷糊糊的說:“看來我得好好檢查一下我的鬧鐘了。”
周則:“……”
她一時半會懶得跟小顏解釋,随後重新拿着眉筆,打算好好挽救一下她的眉毛。
周則今天的妝容偏少女一點,兩條魚尾辮在耳側後垂下,嘴唇上塗着豆沙色的口紅,穿了件綠色的露臍修身短袖,以及一條黑白格子的褲子。
她站在鏡前,提了提褲子,随後有些苦惱的皺眉。
她新買的褲子,一次還沒有穿過。
腰竟然又大了。
“小顏,你那裏有沒有皮帶,腰帶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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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顏:“沒有呀,是褲子又大了?”
周則點點頭,提着扣子的地方一撒手,腰上的布料便順着腰線滑下,恰好停在胯上。
一截雪白的,線條利索的腹部露了出來。
“姐,你腰這麽好看,怎麽不營銷營銷,那個周童的腰,還沒有你好看,被誇上天了。”
周則重新拉起褲腰,神色淺淡的說:“管人家幹嘛,問你有沒有腰帶。”
小顏用手擰着下巴,思索了會,回答:“可以纏在腰上,但不是腰帶。”
周則一時半刻有些無語。她緩了緩,語重心長的問:“那是什麽?”
“發帶。”
周則想罵人的心都有了。她沒有說話,等着小顏繼續說。
小顏好像也知道自己說的有點廢話了,立即挪着步子,去了門口,聲音怯弱:“別罵,別罵,我去拿,去拿。”
說完,便打開門,閃身出去。
活寶終于給走了,周則心裏的無語才消退一點,她重新松開褲腰,側着身子,看向了右側胯骨上一指的距離。
一條大概五厘米的疤痕盤旋在腰側,像是猙獰的蛇皮一般。
食指緩緩劃過,周則的唇角随即彎了彎,露出一抹留戀的神色。
小顏的腰帶找的很快,是一條白色打底,綴着紅色小花的樣子。
周則沒有來得及嫌棄,直接圈在腰上,便準備出門。
結果房門剛一打開,不知道是湊巧,還是怎麽的,對面的門也正好開了。
周則的表情木了木,下一秒重新關上了門。
被關在門外的,除了阮羌,還有小顏。
小顏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明所以的喃喃道:“好端端的,又怎麽了?”
阮羌猶豫了下,半真半假的回答,“大概是因為害羞了。”
門裏的周則:“……”
害羞個屁。
門口的小顏:“……”
見了鬼的害羞。
“瞎說的。”阮羌打了個哈哈,問:“你們要去吃飯?”
小顏點點頭,說:“她胃一直不太好,每天的飯都得小心吃着。”
阮羌忽然想起,昨天早上,對方即使和她生氣,也還是忍氣吞聲吃了早飯的場景。
怪讓人心疼的。
窗戶的日頭微微有些增長的趨勢,對面灰色略顯厚重的窗簾,半掩半不掩,透過縫隙滑落出來。
隔着薄薄的門板,周則将外面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小顏的話剛落,阮羌的聲音緊随其後。
聲音依舊清冷,像是含着淡淡的薄荷,開口的時卻沁着淡笑。
她說:“還挺金貴的。”
“我知道了。”
周則暗罵了句,你知道個鬼呀。
——
自從那天早上之後,周則便開始躲着阮羌了。具體表現在,吃飯的時候,小顏專門拿着盒飯,送給躲在房間裏的周則,開會的時候,周則再也沒有遲到過。
平城的夏天,暴雨時不時的都在晚上。周則晚上健身完,眯了覺,醒來後,便聽到窗戶外面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她揉了揉酸麻的肩膀,起身,推開了窗戶。
路燈筆直的矗立在河畔邊,發出暈黃的光。河面上,滴落下來的大雨像是被投擲裏的石頭,撲通撲通下去,砸出一片水花。
周則望着窗戶微微有些出神。
當時好像也是這麽大的雨天,她像只流浪狗一般,被攆了出來。雨水浸透了她的頭發,順着額角滑落。
“扣扣扣。”
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将周則從神游中拉了回來。
她以為是小顏,便撿起沙發上的襯衫,松松垮垮的攏在自己的肩上,赤着腳,将門打開。
門外是江濤,他說:“明天下雨,給你們放一天的假,你好好玩玩。”
周則挑眉,問:“這麽好呀。”
江濤看着她打趣的表情,就明白怎麽回事了。他有些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說:“明天也是真的有事,我們一直在找合适的肺癌病人,想要去好好了解一下,但好多人一聽是電影,都紛紛搖手。”
平城算不上一線城市,頂多是個二線。傍山而建的腫瘤醫院,以前也只是一家療養院。又因為平城離着一線城市不遠,高鐵半個小時的車程,因此,本地的人基本沒人去,去的反而都是外地,或者是鄉下的人。
本來面對病魔已經夠痛苦了,現在卻要暴露在大衆底下,對着陌生人一通訴說。
周則換位思考了下,同樣的事情,放她身上,她也不樂意。
江濤來就是打聲招呼,之後人便走了。
周則關上門,重新癱在床上,凝視着屋頂綴着水晶的吊燈,腦子裏轉着明天到底應該怎麽安排。
前幾天,她給徐薇發消息,打算跟着對方,看看醫生每天的日常,怎麽查房,怎麽和病人溝通。
徐薇倒還好,随時有空,就看周則有沒有時間了。
恰好,明天就是一個時間。
周則拿起手機,撥號,電話那邊嘟了一聲,便被接起。
“喂,徐醫生,我是周則。”
徐薇那邊一直沒有人說話,倒是傳來一陣嘈雜聲,随後才是她的聲音,“我正在手術,怎麽了?”
周則知道手術的緊張性,說:“要不我先挂電話了?”
徐薇:“沒事,你說,我在聽。”
周則開門見山:“你明天有沒有時間?”
徐薇:“嗯?怎麽了?”
周則抿了抿唇,攥了下握在手裏的薄被,說:“就是,我明天可以過去找你嗎?”
電話那邊輕笑一聲,說:“好呀,只要你想過來,我随時有時間的。”
對方的話剛落,周則的眉頭便擰了擰,心裏泛起一絲不自在。也不知道是她自我感覺太良好,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她總覺得,徐薇的話有點怪怪的。
周則不敢亂想,道完謝後,便挂了電話。
外面的暴雨依舊在下,連帶着的還有轟隆隆的打雷聲,天空時不時的還會出現一道白光。
這雨一直持續下,下了整整一夜,早上的時候,周則照常吃飯時,才有了變小的趨勢。
小顏今天放了一天假,沒有跟在周則身邊,她也樂得清淨,一個人在餐廳點了一碗粥,坐在角落的位置,隔着玻璃,慢慢細飲。
“姐姐,好久不見。”
聽到聲音,周則握緊了湯匙,垂着的眼睫微微一顫,随後擡起了頭。
又是阮羌。
對方好像陰魂不散一般,工作的時候,無法避免見面,可現在不是工作時間呀。
周則心裏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
“好久不見嗎?”周則将這個不太成熟的想法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我還以為是你在尾随我呢。”
被戳破了心思,阮羌心理素質很好,依舊腆着笑臉,承認道:“是在尾随你。”
周則心裏咯噔一聲,被人掌控的不悅湧上了心頭。
随後,便是湯匙被重重的放下,和陶瓷碗碰撞,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将碗口的湯水都濺出在桌子上。
周則壓着火氣,問:“你到底想幹什麽?”
阮羌不怒反笑,她端着盤子,在周則面前坐下,說:“這還不都怪姐姐,誰讓你躲着我。”
“我沒有躲你。”
阮羌将盤子放在桌子上,随後,癱在沙發上,嘴角明明帶着笑,但這笑容卻未表現在眼睛上,“姐姐,你說了不算。”
“我說了才算。”
周則被對方氣定神閑的樣子給氣到了,她瞪着眼睛,起身,兩只手掌撐在阮羌的面前,聲音裏的火氣壓都快壓不住,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阮羌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心裏泛起一絲痛快。
從對方疏遠她開始,再到和徐薇吃飯,再到躲着她,哪一件事都讓她有理由質問一番。
可惜時機還不到。
她還沒有立場,可這不代表,她沒法管。
阮羌屈起食指,輕輕抵在周則的嘴唇上,漆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姐姐,別浪。”
阮羌說着,食指略微彎了彎,輕輕剮蹭着周則的唇珠。
周則只覺得嘴唇上傳來一陣酥麻的感覺,癢癢的,讓她無力抵抗,仿佛下一秒就要繳械投降一般。
外面的雨夾着風,将街道上的綠植吹得淩亂,行人撐在傘,緩慢的行走。
裏面的餐廳,放着舒緩的音樂,暈黃的燈為它添了幾分溫馨的沉醉。
近在咫尺的人,明明含着笑,說出來的話卻讓人笑不出來。
阮羌神色認真,眼神晦暗不明的說:“姐姐讓我不開心了,我也不會讓姐姐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