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二只貓 眼淚
經燕昀這麽一說, 蘇妧妧才覺自個兒做了件沒必要的事情。不過回來尋個耳墜子罷了,同她二人一說,沒準還能多加些人手幫着去尋。
可眼下她幾人已躲進了假山裏, 再出去, 只怕更顯奇怪,于是蘇妧妧便揪着燕昀的衣襟, 小聲道:“先等她們過去吧。”
方才她進來得急,尚不覺得有什麽, 可眼下同燕昀在這裏站定,她才覺這空間真是狹□□仄得緊, 讓她只能同燕昀緊緊貼在一起,連動一動身子都會牽扯到他。
偏偏燕昀仿佛還怕她掉出去似的,雙臂環在她腰間, 蘇妧妧別無選擇,只得伏在他胸膛上, 同時心中期待着李家兩姐妹快些離開。
可李家兩姐妹非但不似蘇妧妧所想的那般快些過去, 反倒還停了下來,李之溪神色激動,仿佛在争執些什麽。
讓蘇妧妧想聽不到都難。
“阿昀哥哥來了,你怎的都不同我說一聲?”
李之允神色淡淡:“阿昀來同父親議事, 跟你說做什麽?”
李之溪更是氣憤:“不同我說, 那同你說做什麽?更何況今日是我的生辰,阿昀哥哥應當送我生辰禮才是!”
說着,又打量一番李之允道:“該不會是你不想讓阿昀哥哥送我禮物, 偷偷将那禮物瞞下了吧?”
李之允不由得好笑:“這樣幼稚的法子,怕也是只有你才想得出了。再者,淮侯府的禮已讓那位夫人帶了來, 你是有多大的面子,能讓阿昀再單獨備一份給你?”
李之溪被這句話一噎,知她說得有道理,嘴上卻不肯認輸:“那又如何?你都說了阿昀哥哥是來同父親議事,你又為何要巴巴兒地去見他?你莫忘了,人家夫人可還在府上呢。”
這話說得頗有些難聽,李之允冷笑一聲道:“我還沒來問你呢,方才淮侯夫人為何會穿着我的衣裳?”
李之溪面色一變:“你方才見到她了?”
李之溪想的很簡單,先糊弄着小姐妹,讓她故意弄濕蘇妧妧的衣裳,好有借口讓蘇妧妧去換,她便再讓丫鬟拿出李之允從前的衣裳來,待她穿着回來時,自會有人認出來,到時候定免不了将蘇妧妧與李之允一番對比。
李之溪自認這是個好主意,一件衣裳可以同時惡心兩個人,卻不知她這點小心思早被人知曉了去,并順勢推波助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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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之允覺得李之溪這些小手段既幼稚又上不得臺面,本不打算理會,可轉念一想,蘇妧妧這淮侯夫人之位來得實在是太過輕易,而她從前同燕昀那麽多年的情誼一朝化作泡影,越想越有些不甘心,便由着李之溪動作,又怕李之溪手下的人不得力,還将她身邊那如同主子一般跋扈又沒腦子的小丫鬟支了開,讓自個兒院子裏一個機靈的婢女過了去,帶着蘇妧妧去換了衣裳。
且換上衣裳還不夠,既然要換,便要換最特別的那一件才行。
不僅如此,光讓蘇妧妧穿去見那些世家貴女可不行,若是燕昀沒有親眼瞧見,那不是白費了這一番功夫?
李之允早便知她父親會千方百計尋個由頭讓燕昀過來李府,燕昀礙于兩家的面子,定會過來一趟,她便依着父親的吩咐,“剛巧”出現在書房附近,又“剛巧”被他二人看見,李父便能名正言順地吩咐她去送客。
這樣一來,便給了李之允同燕昀敘舊的機會。
李父千方百計想将這個女兒送去燕昀身邊,自是思慮得周全,李之允卻總覺得差了些什麽,待無意間得知李之溪今日打算給蘇妧妧難堪時,便順手設了一計,借着李之溪之手,讓燕昀再想起同她的那些舊情。
若是能因此厭惡了蘇妧妧,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因此她便吩咐了那侍女,千萬要将蘇妧妧往這條路上引,那邊能同燕昀撞個正着。
方才同蘇妧妧見面,是她刻意為之,燕昀自然見着了蘇妧妧穿她的衣裳。
李之允自是不可能将她這些謀算告訴李之溪,只掩嘴一笑道:“她方才眼巴巴地來尋阿昀,我自然是瞧見她了。”
“說起來,妹妹你也真會挑,挑哪件衣裳不好,偏偏挑了從前我同阿昀正式下定那一日穿的衣裳。”
衣裳是李之允派人找的,她卻不怕李之溪知曉,無外乎其他,她這個妹妹經不起挑撥,她在這兒說兩句,她回房就能去罰那做事的丫鬟,那丫鬟若是解釋,在她耳中便是辯解。
李之溪聞言面色一變,頓覺偷雞不成蝕把米。
她原本只是想惡心惡心蘇妧妧,順帶再惡心惡心李之允,誰知就那樣巧,那不得力的小丫鬟竟然尋了從前李之允下定那一日穿的衣裳?
還讓燕昀給瞧見了。
若是讓燕昀憶起李之允的好來,那她豈不是得不償失?
李之溪咬咬牙,思索一番,還是忍不住問道:“那,阿昀哥哥瞧見了那衣裳,可有說什麽?”
說起這個,李之允也暗自咬牙。
這事情氣就氣在,燕昀并無旁的反應,讓她一堆算盤都落了空。
可她眼下存心要氣李之溪,自然是不可能實話實說告訴她的。
“那可是當年我二人下定那一日我穿的衣裳,你說他見着了會是何反應?”
李之允不動聲色地将問題又抛了回去,明明什麽都未回應,可聽在李之溪耳中,卻繞出無數個可能來。
李之允也不着急說別的,好好欣賞了一番李之溪的神色變化後,才不緊不慢道:“我同阿昀自小一塊兒長大,又是兩情相悅,他尚不知情.字為何時,便允諾要娶我為妻,不論如今他身側之人是誰,年少時放在心裏的人,總歸是不一樣的。”
李之溪原本又氣又惱,聽了這話,反倒冷靜了些許,嘲諷道:“姐姐,你也莫一副情深義重的模樣,你若當真同阿昀哥哥感情如此深厚,區區楚帝,又如何能把你二人分開?阿昀哥哥肯放你跟着楚帝離開,只怕你在他心中也不過爾爾。”
李之允聽了這話,面上卻毫無波瀾,不緊不慢地理了理衣襟,往前踱了幾步:“果然還是個小孩子,這便是你不懂了。”
“你方才說,區區楚帝?你可知曉,饒是淮侯權勢滔天,也得跪在楚帝面前俯首稱臣?天子有令,臣子何敢不為?阿昀愛重我,饒是心中不舍,也只能以君令為前,不得已才當我離去。”
“更何況,在那時的情勢下,只有他放我離開,才得以保全我。他知曉我也是身不由己,在楚帝面前,我一個弱女子又有何話語權呢?我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若是不從,楚帝遷怒北地可如何是好?所以我只能乖乖跟着楚帝離開,任由人擺布。”
“阿昀知曉我為他做出的犧牲,自是有許多不舍,可那又如何?之溪,你不若想一想,他淮侯當得好好兒的,北地守得好好兒的,為何要起兵呢?”
李之溪聽她說了這麽一大通,本就憋氣的心裏更是不舒服,說出的話也不怎麽過腦子:“阿昀哥哥是大英雄,自然要征戰天下!”
李之允笑了笑:“說你是小孩子,你還真是。兩軍交戰,豈是兒戲?”
“之溪,你想一想,那可是奪妻之仇啊。”
這話莫說李之溪聽得臉都綠了,躲在假山裏的燕昀面色也不大好看。
蘇妧妧早便聽出了這一番話裏的刻意,便當個故事來聽,此時聽得李之允這樣說,首先想到的倒不是自個兒需不需要在意,而是擡起頭來,去看燕昀臉色。
果然,就見燕昀面色沉了下來。
蘇妧妧不由得有些好笑,又怕笑出聲來被人聽去,只彎了眉眼,唇邊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酒窩漸深。
燕昀聽她在那兒瞎說一通,很是無奈,見蘇妧妧仿佛打定主意要等李之允兩姐妹離開再出去,便擡手捂住了她耳朵。
燕昀并未怎麽用力,加之假山中空間狹小,他動作展不開,兩手只虛虛攏在了她耳朵上,并未将那些聲音隔絕開。
假山外,李之允與李之溪都不知她二人的話已被人聽了去,還在那兒繼續說着。
“之溪,你當時年紀尚小,恐怕還不知曉阿昀同我的情意吧?”
李之允說着,面上浮現出柔和的笑意,仿佛當真只是在同幼妹追憶年少時的光影。
“自打我懂事起,爹爹便告訴我,淮侯世子,也便是當時的阿昀,日後會是我的夫君。想必你也記得,從前我每隔個三五日便要去淮侯府一趟,就仿佛回家探親似的,你可知這是為何?”
這事兒李之溪清楚得很,對于她為何這樣做也是心知肚明,可她咬緊了唇,并不想回答李之允。
李之允也沒指望她當真會回答,見她閉口不言,便也不在意,唇邊笑意依舊淺淺:“那是因為老祖宗同我說,要常常去淮侯府上坐一坐,多去陪陪她。”
“你瞧,老祖宗多貼心,知曉我雖與阿昀有了口頭上的婚約,卻到底不算正式,阿昀算是外男,我須得與他避嫌。老祖宗便不說讓我去淮侯府見阿昀,只說是過去陪她,可我每每過去,卻總能在老祖宗哪兒見着阿昀在吃茶。”
李之允說着,不由得擡手撫了撫鬓發,無端有些嬌羞,仿佛是想起了什麽場景一般,讓李之溪更是恨恨咬牙。
“當時不覺得有什麽,現在想來,老祖宗可真是真心拿我當孫媳婦對待,處處為我考慮周全。”
說着,李之允又是一笑:“當年你也跟着我去了淮侯府不少次,可還記得當年的阿昀是個什麽模樣?”
李之溪聽得她将自個兒能去淮侯府都歸結在她身上,心中很是不快,“哼”了一聲,故意道:“阿昀哥哥自然是極好的,對我也是極好,每每我去淮侯府,他都會送我些小姑娘家喜歡的小玩意兒。姐姐你想象呀,阿寧姐姐年歲比你還大些,自是不可能再喜歡這些小把戲了,那麽這些物件兒想來便是阿昀哥哥特地為我準備的。”
李之溪說着,覺得自個兒扳回了一局,刻意問道:“說起來,這些小把戲姐姐你從未收到過吧?看來在阿昀哥哥心裏,我才是特別的。”
李之允抿唇一笑,仿佛絲毫不在意她說的這些事情:“就如同你說的,阿寧姐姐年紀長,阿昀又沒有妹妹,他是如何想到要送這些東西給你呢?”
李之溪不服氣道:“自然是将我放在心上!”
李之允搖了搖頭,有些好笑道:“那他又是怎知你喜歡那些草編的小蚱蜢小白兔呢?”
說罷,故意頓了一頓才到:“自然是我告訴他的呀。”
這話語間的意味已然十分明顯,李之允挑得明明白白,燕昀對李之溪好,不過是因為李之溪是她妹妹罷了。
想讨好姐姐,才會連帶着關照妹妹。
李之溪氣結,已然不想再聽她說上許多,李之允卻恍若未覺,仍繼續道:“好容易到了正式下定的那一日,我心中總算松了一口氣。”
說罷,還不忘問自家妹妹道:“阿昀心中也很是歡喜,妹妹你這樣喜歡他,想必很是清楚吧?”
李之允兩姐妹先前對心儀燕昀一事雖都心知肚明,卻從未挑明了說過,如今攤開來,兩人都不意外。
尤其是李之溪,早看不慣自家姐姐揣着明白裝糊塗,聽得她這樣說,剛想開口,卻又沉默了下去。
無外乎其他,李之允戳中了她的心事。
她那時是情窦初開的少女,生了情愫卻又無處可說,便更關注心上人。
李之允說得不錯,自淮侯府與李府的婚事正式定下以後,燕昀對此很是上心,事事準備得周全。
李之允心中明白,除了二人間的确有些感情外,燕昀更多地是将其當做一份責任,既然承擔了這份責任,便要将其準備好。
只不過李之溪尚想不明白這些,或者說她遠沒有這樣了解燕昀,只憑着一顆不知所謂的“真心”,便追随了他許多年。
李之允更不可能同她解釋這些,見她上了勾,便抿唇笑道:“我二人正式下定的那一日,我穿的便是方才淮侯夫人身上那件衣裳。”
李之溪不願落了面子,嘴硬道:“那又如何,這麽多年過去了,阿昀哥哥早便忘了吧。”
李之允料到她會這麽說,不慌不忙道:“一件衣裳罷了,許多年過去,也許的确不記得,可那日裏發生的事情,只怕阿昀會印在心中一輩子呢。”
這話吊足了李之溪胃口,她卻又拉不下臉來問,好在李之允這話本就是說給她聽的,也沒讓她等多久,便繼續道:“我素來的打扮都是以端莊素雅為主,這你也是知曉的,那日裏好容易穿了件豔色的衣裳,阿昀見着我,眼睛都亮了。”
蘇妧妧聽了這話,不由得擡起頭來,以口型問他:“眼睛都亮了?”
燕昀早記不得這許多,眼下他二人在裏邊兒藏着,他有口也難言,見蘇妧妧一雙桃花眼定定地看着他,饒是沒做錯什麽,也有些不知要如何面對她,索性擡了手遮住她眼眸。
蘇妧妧眼前一暗,不由得眨了眨眼。燕昀只覺手掌心仿佛被羽毛拂過,拂得他心中也有些癢。
外邊兒李之允還在那兒給自家妹妹細細形容着:“從前我與阿昀雖也兩情相悅,可都是克制守禮之人,饒是心中記挂,也只敢言語上關心一二,哪裏敢有什麽親近之舉?而那日正式定下了婚事,我二人便是未婚夫妻,關系不同以往,他便膽子大了許多。”
說着,李之允面上浮現一抹嬌羞,掩唇笑了笑:“長輩們商議着我二人的婚事,他便陪着我去園子裏走一走,說一說體己話。”
李之溪已經猜到自家姐姐要說些什麽,很想扭頭便走,不給她這些炫耀的機會,可事關燕昀,且又是旁人不得知的隐秘一面,她便生生頓住腳步,想聽一聽李之允會說些什麽。
“他從前從不會點評我的衣着,哪怕我再精心打扮,他也很是守禮地并不盯着我看,那一日卻不一樣了,周圍并無長輩,丫鬟們又墜得遠遠兒的,他同我并肩走在園子裏,忽地停下了腳步,定定地看着我,同我說,今日裏我真好看。”
李之允說着,眼裏透出些朦胧來,仿佛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了,讓人不得不信服。
“說着,阿昀便執起我的手,向我允諾,這一生一世都會盡心愛護我。”
說到這裏,李之允有些感慨:“你也知曉,阿昀容貌俊朗,常年随老淮侯打拼,年歲雖不大,周身的氣勢卻是尋常的少年郎所不能比拟的。平日裏板正又寡言的清俊少年說出這些令人面紅心跳的話來,誰人能不心動呢?”
說着,李之允仿佛也回到了少年時,恨不得将回憶從腦中抽離出來,鋪開在李之溪面前來給她看。
“你瞧,他就這樣握着我的手,慢慢俯下身來,面龐同我湊得極近,仿佛下一瞬便要同我唇齒相依。”
李之允的聲音輕輕軟軟,讓人聽了無端有些面紅,李之溪只覺面上燒得慌,腦中卻又忍不住依着自家姐姐的話語描繪出那樣一幅畫面,不由得有些羞恥,大聲道:“你真是不害臊!”
李之允卻無所謂般地一笑:“之溪,你果然還是個小孩子。”
這樣看透一切的态度,讓李之溪心中更是不快,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動物般,對李之允怒目而視。
李之允說的不錯,李之溪是自小被保護着長大的孩子,父母疼愛,家世又好,自是心比天高,唯一入了眼的男子,便只有燕昀。
可燕昀同她并無可能,她卻不死心,連瞧都不瞧旁的男子一眼,如今早已到了婚嫁的年紀,于男女之事卻全然不懂。
方才李之允說的那些話,讓她朦朦胧胧間有些向往,可說她是“小孩子”那樣顯然帶了輕蔑的話語,又讓她有些惱怒。
至于她惱怒還是不惱怒,李之允卻全然不在乎,只繼續說道:“我曾經同阿昀離得那樣近,已然走進了他心裏,不過是差個名分罷了,如今那蘇女平白撿去了我的位子,遲早有一日,我會奪回來的。”
李之溪被氣笑了:“姐姐,你莫不是腦子不清醒了?蘇女已是淮侯夫人,難不成阿昀哥哥還會為你休妻?你可真是好大的面子!”
李之允聽了這話,抿唇一笑,仿佛在笑李之溪年少不更事一般:“旁人我不敢說,可阿昀——”
她頓了一頓,故意未将話說完,又仿佛提點一般道:“你瞧,楚帝身亡,他卻冒險将我救了出來,又一路帶回北地,你說這是為何?”
“你!”李之溪怒氣翻湧,想反駁,卻又知曉李之允說的句句屬實,不知從何反駁起,氣結了半晌,又憋不出反駁的話來,只得怒氣沖沖地轉身離去。
李之允瞧着自家妹妹離去的背影,唇邊淡淡勾起一抹笑,轉身朝反方向走去。
她自以為方才勝了自家妹妹一籌,卻不知這些話全被旁人聽了去。
蘇妧妧同燕昀躲在假山裏,不僅将她的話全部聽了個一清二楚,還順帶将事情捋了個明白。
看來今天潑濕衣裳一事,這兩姐妹都有手筆在其中。
想來應是李之溪設了這個套,李之允順勢而為,她方才去的房間,想必也是李之允的房間。
至于這兩姐妹之間是如何争風吃醋的,蘇妧妧沒那個心思去探究許多,待三人從假山出來後,便揪住燕昀衣擺,仰着臉問他道:“李家當真想送李之允入淮侯府?”
她問得認真,燕昀也不敷衍,李父倒是未将心思擺得太過明顯,可今日裏說什麽也要邀他過來李府,又說了些并不十分緊要的話,明裏暗裏提了好幾嘴李之溪,待出門碰上的人卻是李之允,這想要塞女兒的心思便有些明顯了。
“先回府上,再與你細說。”
這到底是李府,明裏暗裏說不定都有人在盯着他們,到底不是說話的地方,蘇妧妧也明白,便同燕昀一道出了去。
至于那耳墜子,她想着若是再回去尋未免有些太過突兀,便着人穿了個話,請李家姐妹幫着尋上一尋,那耳墜子第二日便被尋到送來了淮侯府上,這事兒暫且不提。
待一到了馬車上,蘇妧妧便将那披襖脫了下來,遠遠放在一旁。
燕昀陪着她聽了那些話,自是知曉她此時定是不待見這件衣裳,便也未阻攔,只是解了自己外袍,給蘇妧妧披上,叮囑道:“當心着涼。”
燕昀的外袍還帶着他身上的溫度,從上兜下來,将蘇妧妧遮了個嚴嚴實實。
蘇妧妧好容易将披在身上的這件外袍理了個清楚,擡眼一瞧燕昀,又覺他未免穿得有些少了。
猶豫了一瞬,到底還是有些舍不得這人,便眼前挪了挪,挪到燕昀面前,将外袍展開,把自己與他二人都裹了進去,對他到:“夫君還是披着些為好,免得來一趟李府将自己給凍着了,不知曉的還以為你是為情所困呢。”
這話說得有些酸溜溜的,燕昀聽了不免有些好笑,長臂一展,将蘇妧妧整個人都攏在懷裏護着,笑道:“現在倒是尖牙利齒的。”
蘇妧妧頭埋在他胸膛上,悶哼一聲,并未搭話。
過了一陣,她又擡起頭來,問燕昀道:“方才李之允說的那些,可是真的?”
燕昀早便知曉她要問,如今也出了李府,不必擔憂被人聽去,便如實道:“她說的那些事情,我半點印象也無。只不過她說的那一番唇齒相依的話,可半點兒也不像你夫君會做出來的事情。”
李之允那話真真假假,好些都是憑空捏造出來唬李之溪罷了,左右她也不擔心李之溪會敢拿這些話去問燕昀,那還不是她說什麽便是什麽?
只是她也不曾想到燕昀恰巧就能将這一番話聽了去,也不曾想到蘇妧妧還能問燕昀這些事兒是否屬實。
這些事兒燕昀自是沒做過,當年與李之允之間雖的确有些年少初開的情愫,卻也克己守禮,從未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李之允算盤也打得清清楚楚,自是不可能讓燕昀在婚前便占了上風,加之後來她想入楚帝宮中,更不可能再同燕昀有什麽親昵。
蘇妧妧方才已将事情聽了個大概,加之眼下燕昀一五一十将當年的事情都同她交代得清清楚楚,心裏已明白該相信誰的話,可一想到從前他二人已是未婚夫妻,難免又有些別扭。
蘇妧妧這樣想着,揪着燕昀衣擺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小聲問道:“若李府一心想送李之允來你身側,李之允自個兒也願意,你可會納她?”
燕昀不由得有些好笑:“方才她那些話你也聽到了,她可不是安于妾室的人,莫非你想給她騰位子?”
蘇妧妧斂了眼眸,并未說話。
她這模樣,顯然是心中還未完全信任于他,燕昀無奈地将人擁得更緊了些,在她耳邊道:“她在楚帝身邊這幾年,将心思都用在如何争寵上,從前還算靈透的一個人,也被利欲熏了眼,我淮侯府中自是容不下這樣的人。”
“你是我的妻子,誰也動搖不了你。”
你是我的妻子,也是我心心念念、千方百計才娶回來的人。
蘇妧妧閉了閉眼,靠在他懷中,聲音極輕地應了一聲。
自打從李府回來後,蘇妧妧興致便一直不大高。
明知李之允那些話是挑撥,她卻無可抑制地受了影響。
從前她還不知在何處,燕昀卻已經給了另一名女子允諾,承諾要護她一世、愛重她一世。
這樣的認知,讓她心中難免有些酸澀。
而她這樣的心思,燕昀大約是不能明白的吧。
蘇妧妧不知曉的是,燕昀清楚得很。
從前他看着蘇妧妧決意要另嫁他人,對着另一個男子交付真心,他心中仿若被人捏作一團,透不過氣來。
所以他選擇攻下允州,将夢中的嬌美人搶到了身邊來。
到了傍晚,蘇妧妧情緒還是有些低,燕昀左想右想,也不知要如何哄,索性身體力行了一番,讓蘇妧妧明白自己有多喜歡她。
他的力道愈發地重,蘇妧妧被掐住了腰身,掙脫不得,也沒了力氣去掙脫,只得睜着一雙迷迷蒙蒙的眼,嗓子都要哭啞了。
這人“折磨”她還不算,還要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邊喚她“乖囡”。
這樣的稱呼莫明讓她有些羞.恥,卻又不得不聽入耳中,眼淚流得更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