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三只貓 生氣的代價
芙蓉帳暖。
待蘇妧妧轉醒時, 外邊兒天色還朦朦胧胧。
原本應去軍營例行視察的男人此刻餍足地躺在她身側,一手撐着身子垂眸看着她,另一手握了她一縷墨發在掌心把玩。
也不知這樣看了她多久。
蘇妧妧尚有些将醒未醒, 半是清醒間想着, 自個兒本應當還能再睡會兒,哪知被這人的目光一直瞧着, 這才會早早兒醒來,于是便慢慢翻了個身, 想着再繼續睡一會兒。
見她顯然有些疲累,燕昀也沒想着鬧她, 便依着她的意松了手,卻又覺得掌心空落落的,索性傾下身去, 将人撈進懷裏。
原只想着抱着她再休息一會兒,可溫香軟玉在懷, 又不免旖旎起來。
蘇妧妧半睡半醒間只覺得身後之人有些不安分, 卻又不似昨晚那般強勢,只是試探着輕撫,好似怕擾了她清夢一般。
蘇妧妧方才落下去的惱意頓時又升了起來,覺得這人讨厭得很, 氣惱地将他攔在自個兒腰間的手一掰, 回身拍了他一巴掌,不滿道:“別鬧了!”
在她說這句話的同時,面前響起了清脆的巴掌聲。
這聲音清脆得連蘇妧妧自個兒都怔了一怔。
方才那些朦胧的睡意也消散了去, 蘇妧妧凝神一看,才瞧見自己那一巴掌竟然落在了燕昀面頰之上。
打了他一巴掌不說,還打在了他臉上。
蘇妧妧頓時有些心虛, 覺得自個兒這一巴掌應當是有些過了,不由得蜷了蜷手指,打算若無其事地收回來。
哪知卻被燕昀一把握住了手。
蘇妧妧不由得一僵,以為他是要算賬了,頓時有些緊張,但轉念一想,本就是他先來挑事兒,頓時又覺得有底氣了許多,擡起眼眸來看他,瞧他能說些什麽。
Advertisement
燕昀被人這樣打一巴掌,也是這許多年來頭一遭,下意識就捉住了蘇妧妧一雙柔荑,卻又頓住了動作,不知接下來要做什麽。
打回去吧,肯定舍不得。
由着她打吧……好似也不是不行。
燕昀略一思量,将握在掌心的纖柔放在胸膛之上,貼近心口的位置,笑道:“夫人給我些面子,下回在人前可莫要往臉上去了,往這兒來。”
蘇妧妧聽了這話,手指不由得又蜷了蜷,不知該說些什麽,只動了動手,想将自個兒的手抽回來。
方才她那一巴掌其實力道并不重,只不過不知怎麽聲響就那麽清脆,原以為燕昀這等高傲慣了的人定容不得被扇巴掌,哪怕她是無意的,可沒成想他半分也不在意,還同她說笑起來。
這倒讓她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蘇妧妧将手往回掙了掙,倒是掙回來了,燕昀卻也順着她的力道大刺刺地跟了過來,撐手俯在她上方。
她方才被燕昀握住的那只手此時被捏着手腕按在榻上,不疼,卻也掙脫不開。
蘇妧妧動了動無果,便擡起另一手來拍他:“你這是做什麽?若時辰還早,便讓我再睡一會兒。”
燕昀聞言一笑,應道:“尚早,不過夫人方才不明不白打了為夫一巴掌,是不是得哄一哄為夫才行?”
本非“不明不白”,蘇妧妧卻不由得被他的言語帶着走,反問道:“哄?如何哄?”
燕昀微微蹙了眉,仿佛在思考什麽難事一般,原本撐在蘇妧妧身側的手卻不安分地從她中衣下擺處撫了上去,停在那一手攏不住的地方,頗為壞心地伸了指甲劃過,面上卻認真道:“不如這樣?”
他的動作帶來些微酸麻的癢意,讓蘇妧妧不由得挺了挺身子,仿佛想要迎.合,卻又覺得羞恥,便偏過眼去不看他,哪知燕昀好似全然看不見她神色一般,伸手游移了一圈,仿佛在丈量一般:“唔,好似大了些。”
說罷又笑道:“是為夫的功勞。”
邀功般的語氣。
蘇妧妧聽着他這沒皮沒臉的話,不由得登了他一眼,望進他一雙帶着笑意的琥珀色鳳眸中,頓時又沒了脾氣,軟下聲來同他商量:“夫君,你先将我松開。”
燕昀面上笑意不減,答得飛快:“不松。”
蘇妧妧無奈:“那你想如何?”
燕昀垂首,壓得更近了些,語氣有些不依不饒:“夫人還未哄我呢。”
蘇妧妧此時也大約明白要如何哄他,卻又面皮薄不知該如何,只得同他商量道:“眼下天色大亮,再不起身便有些晚了,夫君想要什麽補償,不若晚些時候再說?”
燕昀半點兒也不為所動:“晚些又何妨?左右無人說你。”
這話倒是沒錯,蘇妧妧原想着搬紀夫人或簡夫人的名頭出來壓一壓,可轉念一想,這兩位長輩樂得看他二人感情好,想必根本不會怪罪,燕昀自是沒什麽顧忌。
蘇妧妧還正想着要如何先将燕昀哄住不動,卻被他三兩下便挑了衣襟,見他欺身而下,蘇妧妧聲音也不由得拔高了幾分:“夫君,晚些再說可好?”
燕昀一沉身,将她頂得有些迷迷蒙蒙的,還故作不知地在她耳邊問道:“說什麽?”
蘇妧妧哪裏還說得出話,不多時眼淚便淌了出來,偏偏燕昀還非要追問到底,不斷在她耳邊問“夫人究竟要同為夫說什麽?”“夫人為何不說呢?”“夫人不說,為夫怎知曉?”
聽得蘇妧妧一陣咬牙。
待一陣胡鬧過去,外邊兒天色已大亮。
蘇妧妧早已失了力氣,昨兒夜裏本就未休息好,眼下更是疲累,有心想同燕昀理論幾句,卻連張口的力氣也無,只得歇了心思,閉眼睡去。
待再醒來時,房中靜靜的,燕昀不知去了何處,窗外日光柔和,蘇妧妧恍然間不知這究竟是傍晚還是第二日的晨曦。
院中偶爾有零碎的腳步聲與壓低的話語聲,顯然是燕昀刻意叮囑過莫要打擾,院中的人便放輕了手腳,等待她醒來。
蘇妧妧覺得腹中有些空,卻又不大想起身,便側身躺在榻上,半垂着眼眸,神思不由得有些游離。
忽地耳邊傳來輕微的響動。
蘇妧妧聞聲去看,就見圓滾滾的初九邁着步子,尾巴翹得高高的,往她這邊走來,而後停在腳踏上,原地打了個圈兒卧下了。
蘇妧妧朝它伸出手去,剛好能落在它後背上,她便有一搭沒一搭地給小貓兒順着毛,方才心中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躁意也漸漸消散了去。
“這人真是讨厭。”
蘇妧妧有一肚子的不滿與惱火,思來想去,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幹巴巴說了這麽一句。
初九懶懶地卧在腳踏上一動不動,仿佛未聽見她的話一般。
蘇妧妧也沒指望它會回應,自顧自地說了幾句,可又發覺她惱火燕昀的地方并不好直白地用言語表達出來,雖說初九只是一只貓兒,可她到底有些羞。
蘇妧妧這樣想着,更生氣了。
又稍躺了一陣,蘇妧妧覺得腹中空得有些難受,想喚雲眠進來,張了張口,卻聽得自個兒連聲音都有些啞,莫說外邊兒院子裏的人了,連她自個兒都聽不清晰。
蘇妧妧只得歇了喚人的心思,撐着手勉強起了身,又覺身上難受得厲害,原本幾步路便能到的房門,此時仿佛也變得遙遠至極。
蘇妧妧微嘆一口氣,忽覺進退兩難。
燕昀早先被蘇妧妧絆在了房裏,待她睡去後才起身,待從城郊軍中回來,日已西斜。
燕昀也知曉今日只怕是有些過,心中記挂着蘇妧妧,一入府便回了院子。
待聽得院中的侍女說夫人一整日都未出來,燕昀一時間也未想許多,只以為她是累得狠了,直至此時還未起身,便吩咐人備着清粥小菜來,自己則放輕了手腳,推門而入。
踏入房中才瞧見,蘇妧妧只着了單薄的中衣,正坐在榻邊,神色略微有些茫然,仿若剛睡醒一般。
外邊兒天寒地凍,屋內雖燒了地龍,可她只穿了中衣定是不夠,燕昀大步往前,拿過一旁架子上的外袍将人一裹,擁在懷裏溫聲道:“醒了?我吩咐人備了吃食,你洗漱一番,便來用些。”
他身上還帶着絲絲縷縷屋外的寒氣,蘇妧妧不由得打了個顫,自個兒攏了攏外袍,伸手推開他,往另一側挪了挪,離他遠了些。
燕昀瞧出她是怕冷,便解了大氅,又在炭盆前烘了烘身子,這才重新過來她身側坐下。
蘇妧妧心中那些莫名惱火的燥意又翻湧了上來,并不想搭理燕昀,便攏着外袍,一言未發。
燕昀尚未發覺有什麽不對,加之清粥本就一直在廚房熬着,很快便送了過來,燕昀便親自布了碗筷,擡手欲扶她去小桌前,這才瞧出好似有哪裏不大對勁。
嬌美人半垂着眼眸,半分目光也未落在他身上。
約摸是生氣了。
燕昀何嘗不知曉自個兒做得過分?此時見蘇妧妧有了脾氣,便只有好生去哄的份兒。
“夫人莫氣,身子要緊。”
“你一整日米水未進,莫餓着自己。”
“是為夫的錯,夫人原諒我可好?”
燕昀說着,俯下身子半跪半坐在腳踏上,仰起臉來看她,鳳眸一片清朗。
他這副模樣,仿若只是一個不更事的少年郎,正懊惱着自己做錯了視頻,求得她原諒。
少年郎腰板挺直,眉目疏朗,琥珀色的眼眸中帶着道不明的情意與缱绻的笑意,薄唇微抿,卻又勾出淺淺的弧度,仿若一塊美玉般,澄澈清透。
如何能想到這是外邊兒那個兇名赫赫的淮侯?
蘇妧妧正惱着他,卻又在他這樣的目光下有些心軟,便暗暗說服自己,不必和自個兒身子過不去,便勉強起了身,往小桌走去。
只是才走了兩步,便覺有些不穩,正想找些什麽來撐着力氣,,就被燕昀一把撈進了懷裏。
燕昀見她身子有些不穩,心中也是一緊,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卻被嬌美人含淚瞪住了。
燕昀當真是有些摸不着頭腦,不曉得嬌美人哪裏來的這麽大的火氣,正想好生問兩句,剛開了個頭,卻被嬌美人打斷。
蘇妧妧也不知怎的自個兒就又流了眼淚,頓覺有些丢臉,伸手将燕昀一推,賭氣道:“我不想瞧見你!”
燕昀更是摸不着頭腦了。
溫言軟語問了好一陣,才明白蘇妧妧是惱他今日不管不顧地做得太過分,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面上卻不敢顯,哄着人用了飯,又哄着人休息。
蘇妧妧又困又累,哪裏是那麽容易便消氣的,燕昀哄了一陣無果,只得無奈地又将人壓在榻上:“夫人莫氣了,不然為夫只能這樣賠罪了。”
蘇妧妧惱得面都紅了:“你敢!”
燕昀只覺她這樣可愛得緊,笑道:“夫人也很喜歡,不是嗎?”
蘇妧妧哪裏是他對手,三言兩語便被駁得說不出話來,只得如同板上魚肉,被翻來覆去。
于是乎,她鼓起勇氣發了一次脾氣,後果便是又被加倍欺負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