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只貓 她做了決定
待腳步聲全都散去,蘇妧妧才對雲眠道:“回吧。”
只字不提方才聽到的談話。
方才那兩人的對話指向性十分明确,顯然是晉侯使了手段想提升蘇卓與蘇妧妧對他的好感,以便婚嫁之事能更順利。
雲眠聽得有些着急,覺得晉侯這是使了陰私手段,一點兒也不磊落,便開口道:“姑娘,方才……”
話音剛起便被蘇妧妧打斷,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雲眠莫要多言。
雲眠反應過來眼下二人還在茶樓後面,若此時讨論,指不定也想方才那樣被人聽了去,便閉口不言,随着蘇妧妧不緊不慢地往回走,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蘇妧妧雖制止了雲眠的言語,心中卻也和雲眠一樣,很是不喜晉侯的行徑。
方才從說書人陳先生同晉侯所派使臣的言語裏,不難推測出,晉侯是要借陳先生之口,煽動允州城的百姓,讓他們在不知不覺間便認為晉侯是良婿,讓晉侯漸漸成為民之所向。
這樣一來,便能在一定程度上左右蘇卓的決定,也能在日後允州站隊晉侯後,很好地樹立新主晉侯的威望。
不得不說,晉侯費心弄出這些手段,可見對允州之上心。
可讓蘇妧妧心中厭惡的是,晉侯潛心策劃,只她當成了一件附屬品一般,求娶她就如同攻下一座城池,費心遣兵布陣,待得到了允州後,她蘇妧妧便是最有面子的戰利品。
她知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情意實屬難得,只希望能同夫君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可晉侯顯然不是這樣的人。
蘇妧妧思索再三,還是将今日所聽到的對話如實告訴了蘇卓。
蘇卓原本就不偏向晉侯,待聽得晉侯使臣如此明目張膽地在城中煽動民意,對晉侯更是不喜,沉吟一番道:“為父去和餘家定親,你意下如何?”
蘇妧妧微嘆一口氣,也有些動搖了。
餘鳴旭處處對她殷勤,又很會讨蘇卓歡心,在蘇卓眼裏他就是一個才貌俱佳又癡心蘇妧妧的少年人,自然偏頗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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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蘇妧妧雖不喜餘鳴旭一些做派,但也承認這位表哥對她是的的确确好,又有晉侯做對比,就顯得餘鳴旭十分真心了。
蘇妧妧明白自個兒此時對餘鳴旭沒生出什麽感情,但細細想想,日後長久相處,應當也能培養出來,于是略一思索,便妥協了。
見蘇妧妧終于對這門婚事松了口,蘇卓也覺心中大石頭落地,同蘇妧妧說了幾句,便讓小厮去尋餘鳴旭了。
既然蘇妧妧松口,此事還是快快定下來,以免夜長夢多。
剛巧餘鳴旭今日也沒出府,正在院子中溫書,小厮很快便将人請過來了。
晉侯的使臣大張旗鼓來了幾次,蘇卓也曾隐約向他透露過心中所想,餘鳴旭知曉蘇卓更偏向自己,一開始心中還歡欣,可随着使臣到訪的次數越來越多,餘鳴旭漸漸不安了起來。
今日蘇卓忽然要見他,餘鳴旭心裏猜了個七七八八,去的路上便在心裏打腹稿,看怎樣才能不讓自己陷入兩難中。
餘鳴旭先前已多次向蘇卓提出求娶蘇妧妧一事,蘇卓也看好這個年輕人,只是蘇妧妧一直未松口,蘇卓也不好斷然做決定,眼下蘇妧妧已應了下來,蘇卓便不繞彎子,看門見山地同餘鳴旭說了二人的親事。
并且依着蘇卓的意思,越早定下來越好。
這樣直白的提議打了餘鳴旭一個措手不及。
他原以為蘇卓是勸他再對蘇妧妧殷勤些,好讓他那傲氣的表妹早日松口,卻不曾想蘇妧妧竟然已經松口了?
晉侯近日來的動作他看得一清二楚,若此時娶了蘇妧妧,那不是明晃晃地同晉侯對上嗎?
餘鳴旭自認人貴有自知之明,他的斤兩他自己曉得,晉侯是他萬萬惹不起的人。
餘鳴旭心念飛轉,既不想同晉侯搶人,也不想失了蘇卓的信任,思忖一番道:“表妹有沉魚落雁之貌,小侄自知是高攀,卻仍心生向往,無非是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愛重表妹、同她情意最深的人。可近日來,晉侯卻讓小侄明白,何為人外有人。”
餘鳴旭頓了一頓,做出一副痛心的表情道:“晉侯人中龍鳳,又将表妹放在心裏疼寵,小侄自知比不上晉侯,只怕有愧于姑父的擡愛,依小侄淺見,表妹值得許配比小侄更好的男子。”
一語畢,餘鳴旭聲音已微微有些哽咽,一副痛心不已卻又處處為蘇妧妧做打算的體貼模樣。
蘇卓微嘆一口氣,見餘鳴旭退讓,只覺他當真愛重蘇妧妧,為了讓她今後的生活能更好,不惜忍痛放棄對她的追求。
蘇卓勸了幾句,同他說明正逐鹿天下的晉侯未必是良人,便不再逼迫,只道讓他回去好生想一想。
餘鳴旭圓滑地應了下來,而後退出了蘇卓的書房。
出來的路上,又碰見了蘇妧妧。
蘇妧妧是特意在這裏等他的。
見餘鳴旭出來,蘇妧妧上前去,溫聲喚了一句表哥。
她既然已做了決定,便不必再端着些什麽,早日同餘鳴旭培養出感情來,于她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蘇妧妧這樣想着,便調整了心态,對餘鳴旭溫柔許多。
餘鳴旭起先本已打定主意要尋個由頭将這門親事退掉,甚至已經想好了要借口父親病重,連夜趕回家去,将這親事拖下來,也許拖着拖着,晉侯便将人接走了,倒是他,算是被晉侯奪妻,蘇卓只會覺得有愧于他,想必會給很多補償。
主意打得好好兒的,可此時一見到蘇妧妧那張明豔盛牡丹的容顏,餘鳴旭又無可抑制地動搖了。
這般顏色的美人兒,他舍不得放手。
“父親想必已對表哥說了你我二人定親之事?”
聽得蘇妧妧言語,餘鳴旭才發覺自個兒方才竟盯着她的面容有些走神,忙不疊答道:“說了,說了。”
見餘鳴旭并不似她預想中的那般欣喜,蘇妧妧只覺這其中只怕有什麽變數,又問道:“表哥意下如何?”
說完,就見餘鳴旭面露難色。
接着,餘鳴旭便将方才同蘇卓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他自信得很,既然方才糊弄過了蘇卓,那糊弄住眼前的蘇妧妧自然也不成問題。
蘇妧妧聽他沉痛惋惜了一番,怔愣一瞬,而後順着他的話勸道:“表哥莫要妄自菲薄,晉侯雖出身高貴,可我更看重人品,表哥對我的好我都看在眼中,你不必如此貶低自己。”
餘鳴旭沒想到蘇妧妧還會向着自己,又圓滑地推脫了一番,便回自己院子去了。
蘇妧妧站在原地,細細回想着方才餘鳴旭的話。
那些話乍一聽好似很有道理,看上去也像是全心全意在為她打算,可蘇妧妧總覺得哪裏有些怪異。
不像是退讓,反倒更像推脫。
蘇妧妧低頭細細想着,便不急着離開,餘鳴旭走出一段路後,忍不住偷偷回頭,就見他那比花兒還嬌豔的表妹垂着頭留在原地,很是沮喪的樣子。
餘鳴旭咬了咬牙,快步往前走去。
待回了院子,餘鳴旭又忽地不甘心起來。如今蘇卓也向着他,蘇妧妧也向着他,他何必眼巴巴地将人送給晉侯?晉侯離允州還遠着呢,過來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他先娶了蘇妧妧,萬一晉侯記恨上,帶兵打了過來,他再将蘇妧妧交出去也不遲。
反正他也享受過美人了。
餘鳴旭這樣想着,後悔方才同蘇卓說了那樣一大通話,弄得自己下不來臺,便又執了一卷書,假意翻看着,在心中又打起了腹稿,看怎樣才能做出一副想通了的樣子,快快将蘇妧妧娶進房中。
蘇妧妧在小徑上站了一會兒,暫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先回了房中。
初九就趴在院門口等她,見蘇妧妧回來,“喵嗚”了幾聲,立刻向她跑來。
蘇妧妧蹲下身,順勢将初九抱起在懷中,摸了摸它柔軟的毛發,将方才同餘鳴旭的對話同初九說了一遍。
她幾乎已經是習慣性地将心中困擾之事說與初九聽,不僅僅是初九常常像聽懂了那般會給她回應,同樣的,在她又複述一遍事情時,能将事态捋得更清晰。
可事關終身,饒是有初九抱着她胳膊撒嬌回應,蘇妧妧心中也難以輕松下來。
夜半時分,蘇妧妧忽地從夢中驚醒,睜着眼喘.息了幾口,才漸漸反應過來那不過是一場夢境。
蘇妧妧稍稍平複了心情,擡手往枕邊探去,卻并未摸到那毛絨絨的一團,再探身往腳踏上一看,也不見那一團橘色的身影。
蘇妧妧心中難受,又不想驚醒雲眠,便壓低聲音喚道:“初九?”
燕昀傍晚時伏案小憩了一會兒,似夢非夢間又到了蘇妧妧身邊,聽她說起那不知好歹的餘鳴旭,還未來得及安慰她許多,便被帳外的通報聲喚醒。
入夜,燕昀想着小美人明顯難過的神色,心中也是一陣沉悶。
好容易昏昏沉沉睡去,便聽得耳邊又是一陣響動。
燕昀凝神去聽,果然聽到有一道聲音在喚“初九”。
原本如環佩叮當般悅耳的嗓音如今像是蒙了一層浸過水的紗,聽得燕昀一陣心疼,當即便向蘇妧妧奔去。
而後便被蘇妧妧穩穩接住擁在懷中,她身上有馥郁的香氣,只着了中衣的身子纖細又柔軟。
燕昀聽得小美人在他耳邊哭道:“我方才被夢魇着了,初九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