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鎮魔殿裏,玄澈在給玄天一次次的輸功力,可是一點用都沒有,玄天依舊不醒。
玄澈坐在地上看着他:“大哥,你是不是在怨我,我知道你怨我,要不你怎麽不醒呢?大哥……大哥!咳……”他低低的咳出了一口血,臉上浮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事到如今,是他自找的。
玄澈正想把玄天背上的時候,就聽見外面傳來了腳步聲,聲音很多,漸漸的喊聲也聽到了,是玄華掌門的聲音。
玄澈笑了下,把玄天平放在地上:“大哥,我得走了,對不起,不能等你醒了。我……現在還不能伏法,我要把聚魂珠追回來,給我些時間,我一定會把聚魂珠帶回來,到時候,任憑禦劍派處置。”
他在玄華等人來前迅速的從另一個出口走了。
玄華掌門看見玄天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樣子,腳步都踉跄了,等他盤坐在玄天身後替他療傷過後,臉色已經難看的近乎于蒼白了。
玄天的傷他無法救治,已經不再屬于禦劍派的範疇了。
在場的這些掌門都是精明人,一眼就看得出玄天怎麽了,吞了別人的妖丹,已經不再算是人了。所以也沒有再上前去試。
玄華掌門怔愣的坐了片刻,突然的擡起了頭:“楚莊主!我求你救救我的兒子!”
楚揚點了下頭,試了他的手脈後看着他:“玄華掌門,玄天是因為吞食了魔族的內丹,兩方沖撞,昏過去了。”這顆內丹融合的太快,他一時之間也察覺不到這是他兒子莫非的內丹。
玄華掌門咬了咬牙:“那楚莊主能否将他體內的……內丹逼出來?”他好歹沒有說是妖丹,楚揚笑着搖了搖頭:“逼不出來了,已經融為一體了。”雖然他也很奇怪,他為什麽能容納魔族的妖丹,這種情況,除非是……他同魔族人……雙修過。
當然這話他沒有說,可他沒有說出來,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這幾個掌門多精明啊。
玄華掌門的臉變了好幾變,低聲問他:“那他現在是同楚莊主一樣的……仙嗎?”這一句帶着奢侈的願望,所以說的顫抖。
楚揚看着玄天搖了搖頭,他也希望玄天是仙,他對玄天的印象非常好,可是,楚揚搖了搖頭:“這個內丹有魔氣,注定此生不能成仙,要成仙,也是魔仙。”
魔成仙,走的路更加的艱難。
楚燼堕落成魔,他生出的蛋已經是魔孽,莫非的內丹中帶了他一半的魔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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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段話說完,殿裏的衆人齊齊的安靜了,寂靜的都有些滲人了,如果玄天成了魔,那麽該怎麽處置他呢?
莫非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個挺寬敞的屋子裏,外面春光燦爛,陽光暖暖的照進來,把這個華麗的有點過分的房子給照亮了。莫非這才開始打量這個房間,哎呀,真是太……亮麗了,各種各樣的寶石擺設,金光燦燦的。
莫非眼睛一亮,本能的要下床,等他掀開被子看見自己那雙腳丫子後,他郁悶了,原來這還是真的,他以為那時他做夢呢!
莫非跳下床,這個腳雖然不太好看,但是跳起來還是很輕盈的。莫非用他的腳丫子把門抛開,下樓,他晃着腦袋四處找,他一定要找個鏡子看看。
莫非這願望實現的非常快,樓道的拐角處就有一面大鏡子,于是看就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于是坐在樓下的衆人就聽見一聲尖叫,然後就是一陣連滾帶爬的聲音,等莫非滾下樓梯後,毛都撞掉了好幾根,他用翅膀捂着腦袋唉唉的叫喚。
一只白白的小胖狗停在了他的面前,竟然口吐人言:“你沒事吧?”
莫非是徹底的愣住了,他知道這裏是魔教的窩,但是這裏的所有動物都這麽厲害嗎,都能說話嗎,那為什麽他不能呢?
莫非嘗試着開了口,一連串的‘嘎嘎’聲,莫非懊惱的閉上了嘴。
小胖狗低了下頭,莫非覺的他是笑了,真的,不要問他為什麽一只狗會笑,他就是這麽覺的的!
正在莫非懷疑自己的眼睛時,有人給他解釋了,他那魔君父親緩步走過來了:“玄長辄,你在幹什麽?”
玄長辄?!
莫非看着眼前的小胖狗再次的僵化了,小胖狗也僵化了片刻。
看小胖狗不回頭也不答應,魔君一腳就踹過來了,他的力度真是太大了,他這二十年打罵玄長辄已經成了習慣,所以這一腳想都沒想,以前的玄長辄沒有實體,不知道疼,現在知道了,他低低的慘叫了聲,滾成了一團。
莫非被他吓了一跳,忙跑了過去,如果這是玄長辄,那他可是他的師叔啊,是玄澈的父親啊。
莫非看着魔君,他現在的父親,除了那張臉外,其餘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就連感情都覺得生疏,這讓他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已經不是小的時候了,期盼着有個父親。
雖然現在有父親了,可昨天發生的事還像是在眼前呢,玄天……還不知生死呢。
莫非想着玄天,覺得心口被挖了一塊去,不知道是不是玄澈說的封印解除了,只覺得心口心口空落落的疼。
這讓他看魔君的眼神并不善。
魔君一眼就看出他想什麽,冷笑了聲:“怎麽,你嫌我冷血?你是我生的,你有什麽好抱怨的!要不是當初我生你,被這個奸人偷襲,我不會被封印在鎮魔殿!”
他說着要踢玄長辄,莫非擋在前面,于是連他一起踹了。
莫非抱着腳呲牙咧嘴,疼的要命卻一聲也不敢吭,為了轉移疼只好在原地跳腳,他身邊的小胖狗也沒有叫,大概因為裏面真的住的是玄長辄。
玄長辄趴在地上,疼的要命,但他卻沒法說什麽,不知道怎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也許跟莫非一樣,內心有些許的不自在,因為真的不知道那時的楚燼剛下完蛋,靈力最弱。
那時候是他的師兄告訴他讓他來收他,不知道他為什麽不親自動手,後來他擋在楚燼身前死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原來是他師兄自己下不了手了。
他自己下不了手,可又不能放任魔君殘害生靈,所以就成了這樣,兩敗俱傷。
玄長辄告訴自己他沒有錯,為了天下生靈,他沒有錯,可是這二十年,被楚燼以這個同樣的理由給深刻的郁悶着了。
楚燼其實沒有多少氣了,他也就是覺得玄長辄好欺負,不知道實情,當初他靈力最弱、被封印不全都是玄長辄的責任,再說玄長辄一介凡人知道個屁,他生蛋的消息是被天界得知,他們這些敗類,竟然趁他靈力最弱的時候還抓他。
要是真說起來,還多虧了禦劍派的這些人,要不是這些人提前将他抓走了,他就要被天界的人帶走了,那現在指不定關在哪兒呢。
這麽一想,他心情又好了,對着大鳥冷哼了聲:“怎麽不認識我了?成了鳥就啞巴了!”
莫非正抱着腳看他,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麽是這種樣子。
魔君看他一副傻不拉唧的樣皺了下眉,他是怎麽也沒有想到他能生出這麽一個兒子來的,簡直是大失所望。他伸手抄起地上的小胖狗,招呼人:“來人,開飯!”
東方漠最近都貼身伺候了,一聽他的呼喊立馬出來了:“好的,魔尊。”
莫非蹲在凳子上來回的颠,因為就倆爪子,實在不知道應該用那個爪子來吃飯,魔君坐在首座上看他:“怎麽了?吃飯不用嘴吃,用什麽吃?”
一句話說的莫非臉都紅了,他……還想拿筷子呢。
莫非把他的大嘴巴慢慢的放到他面前的碗裏,這沒有了筷子是不是就只能吃自己眼前這一盤了?
莫非想的入神,沒想到自己的大嘴巴一下子把盤子啄出了聲,這一聲有點大了,桌上的其他人都停下了。莫非也被自己的嘴巴吓着了,臉騰的紅了,如果他還有臉的話!
東方漠坐在下首差點嗆着,他忙咳了聲克制住了:“對不起,我忘記給少主準備碗了,我這就去拿。”
東方漠去拿碗了,莫非尴尬的等着,看到魔君提着小狗的脖子把他提上了桌:“你也吃,看中了哪個是哪個。”
小胖狗低下了頭,莫非也讪讪的挪開了眼,這個魔君性格真奇怪,他剛才還把人一腳踹飛了,現在又讓人吃飯。真是的。
這一頓飯因為第一次吃,氣氛比較僵硬,等好不容易吃完,東方漠這個和事佬要請他們出去逛逛。
莫非跟着他出去,這是他第一次見識魔都,跟想象中一點都不一樣,他以為魔都應該是暗無天日、火燒火燎的,但是眼前的這個地方跟火離島的仙境相比也差不到哪兒去了,有山有水,樹木郁郁蔥蔥,花朵七裏飄香。
明明是冬天啊,可這裏暖和的如同四月春。
春風拂面,舒服的莫非打了個顫,打完顫之後他才确切的明白他現在是一只大鳥了,那羽毛被風吹的跟湖泊的水波紋一樣,還……挺好看的。
莫非看着湖中心的水波紋感嘆了聲,這裏竟然是溫泉,湖邊升騰的水氣把這裏暈染的如同是仙境。
莫非不能說話,但是他旁邊的玄長辄替他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為什麽這裏這麽暖和?”就算是有溫泉也不可能把這一片地方都暖和了,長陵山上都已經過冬了啊。
提及此事,東方漠狠狠的顯擺了一番,他正愁怎麽顯擺他對魔君的尊敬,所以把他到滄海島的經歷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
說那個地方明明是寒地,可是村裏竟然鳥語花開,溫暖如春,于是他就去探查了一番,得出了這個部落原來有一樣寶貝,有了這樣寶貝,他們這裏才這麽的和樂融融。
當然這種和樂融融深刻的刺激了東方漠,他想他們的魔君那麽怕冷,都還沒有這樣寶貝呢,他們這等凡人憑什麽能擁有啊,于是他就去搶了來。
哦對了,湖中心冒水泡的地方就是那顆搶來的蒼海明珠。
東方漠說完後看着魔君:“魔尊,你感覺怎麽樣?”
魔君笑了下:“果然溫暖如春,搶的好。”
他們主仆二人高興,但另外兩人就完全的卡殼了。搶人家東西不說,還把人家整個部落都滅了。
大概是看出了他們倆不贊同的表情,東方漠解釋了下:“小少主,這滅滿門是必須的,要不他們會報仇的啊。唉,不過,千算萬算還是漏了一個人,就你們長陵山的那個,善用寒冰訣的,上一次差點打傷我呢。”
話說到這裏,莫非終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想這是什麽命啊,他以前說莫霖整天冷着一張臉,活像死了全家一樣,現在竟然成真了,而那個滅他滿門的竟然是自己的……人。莫非到了此時此刻就算不想承認他是魔也沒辦法了,事實擺在這裏,他是一只大鳥妖。
他要哭不哭的抽了下,他說他這十年跟小厮一樣伺候莫霖,原來真的是欠他的啊。莫霖,莫非想着他眼眶有些疼。這裏的人他都不認識,他想念莫霖,想念玄天,就連讨厭鬼莫麒,他都開始想念。
東方漠帶着他們幾個人……跟動物把佛崖中心的魔都逛了一遍,這個地方真是太大了,他們這只是逛了魔君住的地方,其他魔派他們還沒有到,但是莫非已經走不動了,靠兩條腿真是太累了。
東方漠看着他笑:“少主,你飛一下試試啊?”
莫非恍然大悟,對啊,他現在是只鳥啊,那就可以飛啊!
于是他在魔都躍躍欲試的飛了一個下午,終于能飛起來了,他有些高興的圍着魔轉了好幾圈,天都快黑了他還不下來,東方漠看他這麽興奮嘿了聲:“魔尊啊,少主這還是小孩子嘛,這都不下來吃飯了。”
魔尊正在逼着小狗下棋,他這初來佛崖,應該有很多大事等着他處理的,但是他一時間不能适應,總覺得有些脫節,還是……下棋比較好,又好玩又搞笑。
眼前的小胖狗怎麽也抓不住棋子,它一遍遍的抓,一次次的掉,魔君還在一邊笑:“你用嘴叼起來啊。”
小胖狗跟人一樣坐在凳子上,兩只前爪放在棋盤上,這個小模樣真是太可愛了,魔君越看越高興,把玄長辄的魂魄放在一只小狗身上真是太明智了,自己真是太聰明了。
玄長辄看他這樣嘆了口氣:“魔君,我不能陪你下棋了,魔君還是跟東方教主下吧。”
魔君哼了聲,唯一不好的就是這個混蛋老是掃他興,什麽時候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無趣。
東方漠看了看外面的莫非,他正飛的高興,于是也搓了搓手:“魔尊,要不屬下陪您下會兒?小少主正在外面飛的高興呢。”
魔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嘴角勾了下:“等會他就下來了。”
東方漠不解的啊了聲,還沒有問為什麽,就聽見外面穿了一聲尖叫聲,再就是撲騰的一聲水花,幾個人忙出去看。
外面最後一絲太陽落下去了,魔都裏的燈一盞盞亮起來,湖泊因為有蒼海明珠,所以也在柔和的光亮中,湖裏一個人在掙紮。
莫非在湖裏撲騰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會游泳,一只鳥竟會游泳?!
莫非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手嘴巴要裂開了,他連忙用手摸了一把臉,臉也是那個臉,光滑的,不再毛茸茸的,天呢,他終于又變成人了!
莫非游到岸邊并沒有急着上來,他沒有穿衣服,全身上下光溜溜的。他的羽毛并沒有變成衣服。
莫非趴在岸邊不好意思的看着幾個人:“我要衣服。”他也會說話了。
東方漠揮手差人去給他取衣服,他問魔君:“魔尊,小少主這是變回來了?”魔尊搖了搖頭:“明天早上太陽出來時,他就再變回去。”
莫非啊了聲:“不是吧?!”
魔君哼了聲:“叫我什麽?”這麽跟魔尊說話,真是太沒教養了。
莫非嘴角抿了好幾次抿出了幾個字:“……爹?”
魔君一聽他這個稱呼就皺眉:“叫父王!”
人類的那些稱呼土的掉牙。魔君看着不成器的莫非很有些羞惱,他怎麽都想不出他堂堂一代魔尊,會生出這樣一個唯唯諾諾的兒子了,簡直是丢他的人!他是一點都不随他,全都随了那個王八蛋楚揚啊!
莫非完全沒有想到他還能是王子。
他是自己從蛋裏出來的,楚燼生完他之後便遇上禦劍派的人來捉拿他,于是就把他扔了,封印後扔了。那他就成了一個最普通不過的蛋,白天曬曬太陽,晚上自己滾到草叢裏,好不容易破殼了,喝了好幾天露水才被人抱回家裏養,養到四五歲上,爹娘又沒了,自己一路磕磕絆絆的長大了,如果真數算起來的話,是非常心酸的。可這些事到了莫非這裏卻跟這水花似的,嘩一聲沒了。
他成王子了啊。他嘴角抿出了個笑。
玄長辄在一邊看着,看他沒有一會兒就自己笑了,心想,這小孩真是,這魔君打他、罵他,他哼哼唧唧了兩聲後就過去了。
唉,賤生賤養了,這無論從哪裏看都看不出這是一個朱雀小王子啊。
這麽想着,他擡起了他的小胖爪摸了下莫非的頭。楚燼看着他這個溫情的動作踹了他一腳:“走!回去睡覺!”
莫非看着他們倆走了,也有些無趣,幸好東方漠的人很快給他取來了一套衣服:“小少主,你穿這一身吧。”
莫非嗯了聲,也沒的挑揀,他在長陵山的衣服已經都沒了。東方漠将他打扮了一番,這一身衣服是白色鑲金邊的,看上去銀光閃閃,這裏面應該還繡着銀線,莫非挺喜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鳥類喜歡光閃閃的東西,總之他現在喜歡了。
他頭頂上還有一個明珠發冠,都能照路了。
他下樓的時候又碰到了小胖狗,小胖狗是在門口看門的,那個門是楚燼的。
小胖狗看到他這幅打扮愣了下:“你……這樣真像他。”真像當年意氣風發的魔君。他這句話并不是贊嘆,就是陳述了下,于是莫非便知道他這個身份是不太好的。他有些讪讪的笑道:“你真的是玄長辄師叔嗎?”
玄長辄點了下頭,莫非便有些抱歉:“對不起啊。”
玄長辄笑了下:“不關你的事。本來就是個魂魄,有這麽個身體已經是賺來的了。”
莫非哦了聲,看着玄長辄,他有句話想問又不敢問,玄長辄看了他一眼:“你想要問我什麽嗎?”
莫非忙點頭:“師叔,我想問問玄天他……他怎麽了?是……死了嗎?”
玄長辄看他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話,于是也知道他很緊張,可是他也不知道玄天的情況,不過也應該像打出,身受重傷,且又誤吞妖丹,應該好不到哪兒去了。
玄長辄緩慢的搖了搖頭,并不想騙他:“我不知道,我們走的時候他已經沒有意識了。”
莫非慘白着臉晃蕩在魔都裏。他飛了一個下午,是想要飛出去的。可沒等他找到路就變成了人,落下來了。魔都太大了,要是靠他兩條腿絕對走不出的,他得等他變成鳥。
變成鳥後要探探路,找找方向,長陵山在北邊,在佛崖的北邊,只要出了佛崖,一路向北應該就到了。
莫非坐在湖邊拿着手裏的小胖鳥玉自言自語,他要努力的開導自己,他要去看看玄天,只要看一眼就好了,不管是生是死,總要讓他看到啊。
小胖鳥玉一聲不吭的散發着柔和的光芒,這是玄天給他刻的玉啊,莫非心裏漲漲的疼了起來,他覺得玄澈說的也不對,他不是跟玄天一點關系都沒有的,沒了軒轅封印,他還有一塊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