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山莊外,秋風瑟瑟,路上的落葉争相打着旋兒,行人稀少。
白芷和衛紫菀輕車熟路地來到之前雇人的地方,卻發現只有兩個半大孩子蹲在那裏,一問才知雖然農戶們想趁着農閑出來找短工做,但已經到了這個季節,別的地方也沒有農活做了。
只有一些手藝人才能找到活做,一來二去就沒人來了。
白芷下意識的看向衛紫菀,此路不通。
要趕緊想別的法子啊,不然田裏的蘿蔔可怎麽辦。
衛紫菀心念一轉,提議道:“你覺得随意找個人打聽一下怎麽樣?”
“不怎麽樣,萬一這個人恰好品行不好,或者經驗不足,再或者是個惡人…”白芷一臉不贊同,随意找個人,那麽随意能靠譜啊,萬一用錯了方法,蘿蔔毀了怪誰。
除非多問一些人。
“多找一些人問問?”衛紫菀挑眉,死太監問題還挺多。
白芷一驚,她沒說話啊,這禍水是別人肚子裏的蛔蟲嗎?
難道是心有靈犀?
她定定底看向衛紫菀,氣氛陡然變得奇怪起來。
面前這人的視線過于奇怪,衛紫菀不由挑了挑眉,彎唇笑道:“夫君看夠了嗎?奴家好看嗎”
好看嗎?
眼前的女子生了一張精致動人的臉,一雙眸子明明清透幹淨,笑起來的時候卻像是浮了一層薄霧,魅惑又迷人,引得人想一探究竟,想破了這層霧,想看到薄霧下面是何種絕色。
白芷的耳根騰的一熱:“好-----好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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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一半差點咬了舌頭,幸好及時改了口。
她暗吸一口涼氣,心裏滋味難明之下,眼裏便多了一分莫名的羞惱,腳下也就走得更快了。
眼看着白芷頭也不回地走了,衛紫菀默默扶了一下發髻,這死太監難不成是害羞了,她剛剛看的分明,那雙耳朵瞬間就紅透了。
說起來,之前好像也有過這種情況。
衛紫菀眸光輕閃,一個大膽的想法躍出腦海,心跳陡然漏了半拍。
她心不在焉地咬了咬唇,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待走到山莊大門前,白芷看見坐在那裏的丘先生,腳下不由一停。
怎麽走回來了?
不是要去多問問幾個人嗎,突然有種送羊入虎口的感覺是怎麽回事,糟心的是,她竟然覺得自己是那乖乖送上門的羔羊。
“怎麽了?”衛紫菀見她停下來,開口問到。
白芷凝眉,眼神示意不遠處正在悠閑喝酒的人,低聲道:“我們怎麽回來了,這位不會是在等我們吧?”
衛紫菀:“…”
怎麽回來了?這話不應該問問你自己嗎?莫名其妙。
白芷似是想起了什麽,臉上閃過一絲尴尬,好像是她腦子一亂就悶頭趕回來了。
都怪這禍水,突然在她腦子裏作亂,亂得她忘了正事。
想到這,白芷眼神懊惱地看了衛紫菀一眼。
衛紫菀被看得心頭莫名,這死太監有什麽毛病,用眼神責怪誰呢。
“怕什麽,又不會吃了你。”
白芷暗嘆一口氣,她不是怕,是覺得煩擾:“既然都回來了就進去吧。”
這會再轉身,就躲避的太明顯了。
山莊大門前不知何時擺了一張木桌,上面還擺了些酒菜,丘先生坐在竹凳上正在自酌自飲。
秋風一吹,衣袍隐隐翻飛。
待到白芷走得近了,丘先生摸了摸胡茬,臉上的酒意散了些,眼底也恢複了清明:“兩位姑娘回來了,來,坐------”說到一半,他看着并沒有準備凳子的空地,又理直氣壯道“來,站,丘某剛好有事找你們。”
白芷眼角一抽,果然很讓人煩擾啊。
“不知先生找我們有何事?”
丘先生面色陶醉地聞了一下杯中的酒,才道:“聽聞你們的莊稼生了蟲害,不知你們想如何解決啊?”
這一課一定要快刀斬亂麻,不能像上次那樣出師不利了。
白芷眨了眨眼,這個問題該怎麽回答,如何才能避免被說教呢?
“實不相瞞,我們正在思考良策,先生若無要事,不如下次再聊,地裏的莊稼實在是拖不得。”
這樣回答應該可以吧,稍微識趣點的人就會明白言下之意,她并不想擱這閑扯。
丘先生皺眉,悶聲喝了一口酒後,又露出一臉笑意道:“你既叫我一聲先生,遇到難事為何不來尋我?”
白芷的的牙齒忍不住用力上下咬了一下,叫先生是因為大伯父安排的,至于為何不來請教,您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她暗暗腹诽兩句,呵呵笑了一下道:“先生說笑了,這不是怕您事物繁忙,所以才沒來打攪,不知您對那害蟲有何應對之法?”
終于等來問題了!
丘先生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正色道:“應對之法有二,一為刮骨療毒,二為粉飾太平,你覺得哪一個為妥?”
白芷的表情不受控制地僵了一下,來了來了,這個沒事幹的,又扯到跟種田無關的事上去了。
不過看在這人有兩個法子可以解決蟲害的份上,忍了。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努力保持微笑道:“敢問先生,不知這兩個方法具體實施起來,對蘿蔔的産量可有影響?”
丘先生似是料到了她會這麽問,當下便笑吟吟道:“刮骨療毒雖能毀其根本,卻免不了傷筋動骨,要自損一些。粉飾太平雖治标不治本,卻能快速解決眼下的問題,維持兩廂平衡,區別大抵如此。”
所以你會選哪個呢?
白芷聞言閉了一下眼睛,睜開眼又忍不住深呼吸一下才保持臉上的笑容不垮下來,義父說了,遇事要穩住,要笑得恰到好處,穩住。
她動了動嘴角,話沒出口見又深呼吸一口氣,緊接着便轉頭看向衛紫菀,聲音輕柔:“菀菀你覺得哪一個法子為妥呢?”
不行,她忍不住了,再多看丘先生一眼,她都怕自己翻個大大的白眼出來。
江湖救急,接下來看這個禍水的了。
冷不丁地被點名,衛紫菀怔了一下。
看了眼白芷一臉忍無可忍的表情,她垂眸掩下眼底的笑意,擡頭已是滿臉認真:“那便粉飾太平吧。”
先快速解決眼前的問題,以免影響蘿蔔生長,之後再想辦法徹底防治。
丘先生笑着點了點頭道:“手段柔和些沒關系,不過還是不可大意,一時放過不代表一直放過,要小心養虎為患,凡是害蟲,都不宜久留。”
到底是女子,且年歲尚小,雖然行事謹慎卻也缺了些膽魄,看來今後要循循善誘啊,成大事者又豈能畏首畏尾呢?
衛紫菀抿了抿唇,繼續保持笑意:“先生教導的是,不知這第二個方法具體要怎麽做?”
“剛剛才跟你們說了,第二個法子是粉飾太平,怎麽一眨眼就忘了。”丘先生端起酒杯,一臉功成身退的高人模樣。
衛紫菀呼吸一滞,臉上的笑意緩緩收了起來:“先生似乎沒明白,我問的是具體操作方法。”
丘先生笑笑:“丘某明白了,不明白的是你們,天色不早了,我還有事要忙,回見。”
說完,他擡腳就走,不遠處的小厮見狀,便走上前來收拾桌子板凳。
不一會的功夫,大門前什麽都沒有了,仿佛剛才那一幕都是幻像。
只剩下兩個愣在當場的人,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秋風繼續吹,吹得人頭腦發涼。
“這是懶得掩飾了,還是故意耍我們?真是不可理喻。”白芷默默握了握拳,不管是哪種可能都很令人惱火。
衛紫菀看着那一道已經走遠的身影,聲音淡淡:“夫君可以說得再難聽一點,此等無賴行徑,死豬不怕開水燙。”
仗着她們如今要倚仗山莊,不問她們的意願便任意說教,什麽剛直之輩,什麽高人,之前真是擡舉他了,一個不懂得尊重人的酸儒還差不多。
她長這麽大,還沒這麽被人戲弄過。
面前的女子嘴唇輕抿,眼神冷清,少有的表情嚴肅。
白芷默了默,看來這個禍水也被氣到了。
她想了想丘先生的話,走到衛紫菀身前:“正事要緊,以後避着他就是,若是避不過------就刮骨療毒。”
衛紫菀站着沒動,眼神有些意外道:“如何刮骨療毒?”
白芷冷笑一聲,淡淡道:“如他所言,縱使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要攤開牌求個清楚明了。”
義父說要忍,要與人為善,如此才能在宮裏活下去,可一味的忍讓只會磨了自己的性子,就像方才一樣,敢怒不敢言。
她不是不識好歹,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跑來說教,可不管什麽原因,都不應該把她當成可以任意施為的糊塗蛋。
白芷深呼吸兩下,當忍讓行不通的時候,那便不要忍了。
她是人,而且喜歡做一個活得清醒的人。
衛紫菀輕輕揚了揚眉,還真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一向對別人和善,只對她冷漠的死太監竟然還有這等魄力。
她勾了勾唇,眸光一閃,偏頭湊到白芷耳邊:“夫君不必擔憂,若真到了那一步,我會和你一起的。”
“說話就說話,湊那麽近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