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假身
“……”
地上躺着個人。
顧年祎和許洛顯然吓一跳,接着他們快步走了過去。
“這是……”顧年祎看着面前的這具“屍體”,渾身的血都往自己頭上湧。
“是塑膠人。”舒蒙搖搖頭道,“就是那種探案真人秀裏喜歡放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麽要放在這裏吓我們。”
此刻,頭頂的聲音再次響起了:“大家好啊,人都到齊了吧。”
“各位也看見了現在你們面前,有一具屍體。”對方道,“房間四面都是牆,唯一的出口也會關閉,給你們兩個小時的時間,找到關于這具屍體死亡的線索。包含身份、死因和動機。”
“……如果完成不了。”
面前的白牆上忽然打了個投影。
畫面之中出現了兩個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她們頭發淩亂,雙眼被蒙住,嘴裏咬着黑布出現在上方。顧年祎看見的瞬間,馬上就對着白牆的投影喊了起來:“媽!!”
“如果完成不了,你們知道後果。”
“媽……”顧年祎又試探性喊了一聲。
白色投影儀方向的人沒有反應,似乎聽不見他的話。顧年祎縱然再給自己做很多的心理建設,看見這些的時候還是驚恐又難過得心髒狂跳。
“她應該聽不見。”許洛在一旁輕聲提醒道。
李朽相當善于觀察周遭的事物,而林濮和魏秋歲也蹲下去,也查看這具和真人無異、看起來造價不菲的橡膠屍體。
“你的專業。”許洛看向舒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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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蒙是法醫學畢業的,也是白津市局的外聘顧問法醫,一些危險又奇怪的案件他都參與過解決,那一具看起來普通平凡的屍體自然就是他的專業,但……面前這人不是一具真的屍體。
“所以我最煩密室逃脫這種游戲,弄點亂七八糟的假人,實際上能和真的新鮮屍體比嗎。”舒蒙垂着脖子,嘴上這麽說,身體卻還是在仔細檢查着,他翻開死者的雙眼,道,“嚯這瞳孔散大感做得還挺真,口腔內部的上颚和雙頰都磨破了,看來死前被狠狠堵過嘴。”
他拿開了手,手上全是血漿,後腦勺的地方濕潤,顯然是為了營造破裂制造的“血”。舒蒙繼續檢查他的後腦:“顱骨枕骨,肋骨斷裂,右臂大片嚴重擦傷,很可能是右側頭部落地後再翻滾導致的。”
舒蒙的手拉着對方的衣服,手指搓了搓,接着從他的兜裏摸出了一張紙條。似乎是從筆記本上撕扯下來的字,黑色的字跡,居然是一張行程表。
——6月30日星期三,10:00早課,12:00畢業典禮,14:00放學
——早餐,雞蛋,鹹粥
——午餐
……
後面沒有了字。
如果說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行程紙片還覺得正常,那麽之後的接二連三的看見這樣的日記,就一定不是巧合那麽簡單了。
“剛才汪呈也說了,‘今天是6月30日,是我們的最後一堂課’這樣的話。”許洛說,“6月30日,星期三,這有什麽聯系嗎……”
顧年祎已經快速在自己腦海中開始算從今天開始往前算:“可是今年的6月30日是周二?”
“或許是……1999年的6月30日……”許洛手指着那行字,慢慢下移,“畢業典禮,是指,旗山實驗二中的畢業典禮。”
沒有手機,也查不了什麽萬年歷。
“顧年祎,你仔細看。”林濮在一旁道,“這件衣服就是剛才汪呈穿的衣服。”
“……”顧年祎這是沒想道的,“确定嗎,我有點記不清了。”
“應該沒錯。”許洛道,“林濮的記性很好。”
“我也記得就是這樣的,土灰色的衣服。”李朽道,“這有什麽聯系嗎?”
“所以汪呈剛剛那個角色,那位老師,在這裏死了……”許洛說。
顧年祎忽然背後一陣發涼,道:“等一下,如果剛才汪呈真的因為什麽原因死了,這裏不會就是他的屍體吧。”
林濮:“……”
舒蒙:“也不是沒有可能……”
林濮狠狠踹了他一腳。
“汪呈現在還沒有事,我們現在的目标是把他救出來。”魏秋歲道,“顧年祎,集中精力。”
顧年祎捏着拳點點頭,他觀察了一下周圍,除了一面白牆用于播放投影,另外四面的牆體也一看就是臨時搭建的木板,不過依然很像是一個學校走廊的場景。
除此之外,現場沒有遺留什麽東西。
那麽,顯而易見,這個環節所有的線索都在這具“屍體”上了。
舒蒙把對方的下巴擡起來,雙手撫着他的雙頰觀察,半晌湊近了聞了聞,金絲邊眼鏡後的眉毛微微挑起,他把假人的嘴掰開,探頭去看,“啧啧”了兩聲。
“怎麽了?”林濮問。
“嘔吐物都做出來了,他們是不是找個人臨時吐進去的啊。”
林濮翻了個白眼,往後退了一步。
“他從樓梯上滾下來的。”舒蒙說,“身上還有濃重的酒氣,假設死前處于醉酒狀态,喉管內有殘留嘔吐物,嘔吐物堵住呼吸道窒息死亡的可能性也有。”
“老師在學校喝酒墜落。”魏秋歲道,“聽起來有點匪夷所思。”
繼續翻找着證據時,顧年祎低下頭,把他的手指慢慢掰開,目光慢慢聚攏,發現裏面是幾縷長發纏繞着。
這頭發的長度,是……
“女孩子的頭發。”許洛說。
“看起來是。”舒蒙道,“死前和女孩在纏鬥嗎。”
舒蒙繼續查看他的下半身,而許洛已經站起來,忽然轉頭看着攝像頭。
他站在廳堂中央,慢慢目光掠過幾個攝像頭,語氣緊繃着:“一位老師,給所有人上完了最後一課,在畢業典禮前夕喝多了酒。他從樓梯上掉下來之前拽住了一個女孩的頭發,那麽他的死因理所當然和這幾個女孩有關系。”
“我想起這個旗山二中,曾經消失過幾個學生。”許洛看着攝像頭,似乎是想和攝像頭對面的人說話,“你和烏溧的聲音一摸一樣,烏溧曾經又是那個學校的學生之一,你想通過他的嘴,又制造了這些場景道具,綁架他人至親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究竟是想給我們看什麽?”
“很久沒有人叫我這個名字了。”那個聲音沉默了一會,忽然開口道,“你想我了嗎?許洛?”
顧年祎垂着眼,手指卻攪在了一起。
林濮和舒蒙幾乎第一時間看向了許洛,接着林濮大聲道:“不要裝神弄鬼,烏溧早就死了。”
許洛似乎也不為所動:“……對,烏溧早就死了,你說話的語氣和他也不一樣,畢竟變聲器也不是什麽難弄的東西。”
這個男人雖然聲音和烏溧很像,但許洛确定應該不是他。林濮和舒蒙更不用說了,當年舒蒙親自解剖了烏溧的屍體,确認了他的意外身亡,除了回魂,不可能有第二種可能。
許洛道:“不要再提他了,不如先來說說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又指了指周圍的攝像頭:“你又想讓我們和他們知道什麽?看見什麽?”
“哼。”廣播裏的人冷笑了一聲。
“确實,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引導我們。”林濮也道,“與其在這裏解這假人屍體,不如直接告訴我們來得痛快。”
他話音剛落,周圍的牆體忽然發出一聲傾倒的動靜,接着所有人向着四面八方看去,面前的牆體轟然倒地,勁風過後露出了後方的樣子。
顧年祎下意識用自己身體幫身邊的許洛擋了一下塵土,他眯着眼回頭,嘴頓時大張。
面前依然是一條學校的走廊,只是地上又橫躺着好幾個人,這回看清了,是穿着運動校服的女孩子。
顧年祎率先跑去看,走近了,發現依然是幾個穿着校服的假人。
“……怎麽會這樣。”顧年祎說。
“你們中有人,不是一直自以為是想知道所謂的‘真相’嗎?”廣播裏的聲音道,“如果真相本身就不是存在,一切一切都在我們畢業的那天消失了。只要世界上的真相只有少數人知道,反而會因為更容易被控制。”
“旗山實驗二中,曾經我們被帶入那個學校,告知我們要做一個所謂的‘實驗’,絲毫不和我們的家長提及實驗的目的和危險性。這個實驗裏,學生是學生,老師卻不是老師……不過仔細想想,沒有這些個混帳做的事,我們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成績。老師說的對啊,不管是我們,還是他們,最後都成為了經濟、教育、醫學、法律還有等等等社會各個方面的精英。”
“可我們已經回不去了。”他說,“不管是我們還是老師,我們在這個地方,從九八年到九九年,在千禧年之前,社會在用昂揚的姿态迎接新的時代,我們只能在這陰溝裏發臭,沉默到變态。”
“你看見面前的屍體了嗎。”那聲音說,“你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嗎?”
“什麽意思。”許洛說。
廣播內的聲音不再說話了。
顧年祎顯然更激動:“如果你有冤情、你有不滿,你應該求助警方,而不是在這裏連累無辜的人。”
“呵。”廣播裏的人笑了一聲,“無辜的人。”
說話的間隙,舒蒙已經熟門熟路開始查看“女孩們”的傷勢,他低着頭解開上衣,道:“都是脖間中刀,創口劃痕是從喉中部分為起點向後拉,應該是從從後控制住人接着割開頸部動脈的。”
他手順着女孩的身體下去,看見了那些盡管是僞造出來也顯得觸目驚心的疤痕。接着舒蒙吸了口氣,念了句什麽,他脫下了一個女孩的……
“……”舒蒙怔怔看着,猛然擡頭看向攝像頭,“你是想告訴我們這些嗎?”
“我不想告訴你們什麽。”廣播裏的人道,“只是……等一下,警察怎麽來了。”
他聲音忽然沉了下來:“來時我警告過你們,如果你們叫警察來救援,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