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朋友
“許洛昨天已經和我們說了。”林濮在一旁,手臂放在扶手上道,“他說了和你被被汪呈襲擊的細節。”
“嗯。”魏秋歲也點點頭,“他們說到後半段我才來,聽見的時候持保留态度,也因為情況緊急,沒有知道太多細節。”
“我也不相信會是師父……”顧年祎吐出一口氣來,“可是,居然是他……”
他對着許洛道:“難怪你那麽驚訝,我以為你看見了誰。”
昨天和之前那種不知所措的感覺又開始出現,顧年祎不得不坐着緩和了一下情緒。他沉默了一會,側頭對許洛道:“不過昨晚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太突然了,我都有點緩不過來,更何況是你。”許洛手扶着自己的胸口,“如果和你說了,一晚上又不要休息了。”
顧年祎不太能接受了這個說法。
林濮和舒蒙對坐着,馬上就進入狀态開始說案情,切換自如的仿佛人在現場。
許洛忽然想到什麽,擡手去摸他的額頭,擡了一半又停了手,懸在空中,和方才顧年祎拍他後背又不敢拍的動作有些異曲同工,頓了頓才道:“對了,你還發燒嗎?”
“沒了吧。”顧年祎自己捂着自己額頭探了一下。
“……”許洛道,“你是不是傻子?自己能摸出來嗎?”
“那你摸。”顧年祎腦子裏還是那些有的沒得,想也不想就把臉側向他。
許洛這才把手探上去,道:“……好像還好。”
顧年祎應了一聲,一低頭,又看見林濮在看他。
“?”顧年祎這次憋不住了,他大方回看回去,道,“林律師,怎麽了?”
“沒事。”林濮道,“我想問,你剛才說你師母,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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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年祎沉默一下,目光右移又移回來道:“主要是我現在不知道,我師父汪呈到底是自己的意思還是被人脅迫,但目前看來,我感覺他是被人脅迫的。”
“你不要盲目相信他,即便是你親近的人。”許洛道,“他捂住你嘴的時候,可是百分百對你痛下殺手的。”
舒蒙在一旁也難得正經道:“确實,麻醉劑對人體的短暫的作用有限,暈倒失去知覺的原因大概率是巨大力氣造成的缺氧,和不得不吸入過量麻醉劑。你們倆沉睡的時間長,蘇醒後還有暈眩感,應該是之後還被推了一針。”
顧年祎看向魏秋歲,這個在場和他與汪呈曾經有過最多接觸的人,他帶着些懇求道:“魏隊,我和師父生活那麽多年,知道他的生活習慣和人品,我現在很擔心我師母。如果我回不去隊裏,至少讓我去他家裏找找。”
“我知道,你先聽我說。”魏秋歲也抿着嘴,神色嚴肅道,“目前我得到的消息是這樣的,因為你們測算系統的核心內容被篡改隐藏,總工程師被謀殺,內容看不見也傳播不開,所以決定是暫時把系統封閉放棄了,在調查清楚之前不會再被放出。”
“而我跨省辦案需要層層申請,我是不可能越級也沒有這個權限,目前只能說情況不容樂觀。你們之前那個案子牽扯的成分太多,無論哪個部門環節有問題,最終結果就是市局刑偵部門可能被針對,要進行從上至下的徹查。即便你們看起來是這件事的功臣,是勝利者,但有人被搶了飯碗,就是不想你們好過。”
“現在汪呈被紀檢調查後因為休假失蹤,張常其實也已經被架空了刑偵支隊長職位,劉局在被調查,至少調查結果出來之前,整個組肯定是被李邰接手了。”魏秋歲道,“現在,就是這麽個情況。”
“這案子,查,肯定是要查。”魏秋歲用手指點着皮椅,“但我們也決不可能跨過公安系統去查,懂嗎?”
“許洛和你現在至少還是市局的人,無論汪呈是被冤枉有難言之隐還是他真的反水,在市局矜矜業業隐藏自己那麽多年。這個案子的本質是還是一件殺人案,可能還有未被發現的死者。”魏秋歲沉聲道,“而李邰就算是因為案子的突發性被恰好安排上崗帶隊的無頭蒼蠅,他也是趕鴨子上架,有點難辦。”
“換句話說,年祎,他其實很需要你。”魏秋歲道,“如果你現在回去,他不會拒絕你。”
“……”顧年祎啧了一聲,腦子裏忽然響起了汪呈對他的話“李邰就是個二百五”,“他對我這樣,我并不覺得他會和我好好共事。”
“那你就得自己學會處理,整理案情,收集證據,整合團隊。”魏秋歲冷淡的眼神裹着嚴厲,“我在你這麽大的時候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人了,你的世界裏,汪呈不可能和你一輩子在一起。”
“……嗯。”顧年祎手癢,想摸根煙出來壓壓驚。
“但我不贊同許洛跟他回去。”林濮忽然開口道,“許洛之前夠謹慎了,和他在一起被襲擊幾次了?如果在警察局還保證不了一個測算師的安全,如果汪呈真的對許洛有想法之後再次襲擊他,這種危險事情不能再讓許洛去做。”
舒蒙一聽就在旁邊撐着頭吐槽:“嚯,這什麽一本正經的娘家人發言……”
林濮冷着臉,表面不動聲色,尖頭皮鞋一腳踩到舒蒙的腳背上還擰了擰。
舒蒙:“嘶——”
“不如讓許洛自己決定吧。”司機李朽大聲喊道,“畢竟兒大不中留啊……”
“……”許洛聞言微微一笑,眼睛彎起,“要不是看我們全車人命都在你手裏,我可能現在就來掐死你了,朽哥。”
“李朽,你再敢占他便宜?”林濮警告道。
開的玩笑并沒有緩和一點車內的氣氛,至少顧年祎已經再也回不去早前的思考模式,林濮說的話讓他如有芒刺在背,不舒服又沒辦法。
“我……之前是我的問題。”顧年祎看向許洛,老老實實道,“對不起……”
許洛:“……”
許洛反過來低聲道:“……明明是我的問題,是我拖你下了水,你這麽道歉我都不知道怎麽接。”
林濮不再說話,舒蒙就賤兮兮湊到林濮旁邊用氣聲道:“你看看你把人孩子吓得……兩個人開始互相道歉了。”
“……我沒有。”林濮端着手臂坐着,目光一直停留在顧年祎的身上。
他初見顧年祎的時候就覺得他太年輕了。
當然年輕有年輕的好處,誰沒年輕過,熱烈沖動嚣張跋扈并不是什麽貶義詞,它會賦予一個人無窮的人格魅力。車內在座的人曾經都或多或少經歷過危及生命的大事,最後成為了自己領域的拔尖精英。
在專業領域上,林濮沒有懷疑過顧年祎總會有朝一日成長到更高的高度。
但感情這件事,他暫且覺得是當局者迷。
仔細想想,自己和許洛認識還是因為舒蒙的事情,許洛當年還在心理機構從事幫助有心理疾病障礙人群康複的工作,他幫助過舒蒙,再之後他們真正熟絡起來是林濮接觸到了他和烏溧的案子。
烏溧這個人,在他死後,也持續成為了很多事情的關鍵紐帶,是他意想不到的。
而且林濮他一直覺得,自己、舒蒙、還有許洛,他們都是一類人。他們既脫不開泥濘命運的束縛,又樂于在刺激的環境中肆意生長,但他對許洛還是有莫名的憐愛之情。這麽些年,他們從陌生,彼此試探,也逐漸成了親密到無話不談的朋友,他本身有個妹妹,也把許洛當自己的弟弟,雖然他們只有幾個月的差距。
他和舒蒙因為可以彼此借力,從沼澤之中艱難前行,成為了世間最牢固的依靠。許洛的故事比他們複雜不少,誰都知道許洛已經把自己前三十年的所有寄托都傾注在不必要的人身上,說離開容易,那混蛋給許洛制造的精神和肉體上的折磨又怎麽是幾件事能洗脫。
如果,眼前這個小警察真的是可以把許洛從泥濘中拖出,林濮覺得也未嘗不可。
“想好了嗎。”魏秋歲的話打斷了在座所有人的沉默,“汪呈的妻子可以交給我們确認情況,你先回市局再說。”
“可以嗎……”顧年祎低聲應了一聲,又道,“但是……但是許洛還是跟你們走吧,我自己一個人回去就好。”
“不可能。”許洛馬上說。
“……”顧年祎看向他道,“我一個人可以……”
“別想了,我不同意。”許洛馬上轉向魏秋歲,“魏隊,我會和顧年祎回市局。”
“可以,其他的事情我們會幫忙處理。”魏秋歲道,“切記在我們都不在時,不要單獨行動。”
在車上說了不少的話,外面的環境逐漸熟悉,這是顧年祎每天都經過的路。
“前面就是市局了,我找個地方放你們下去。”李朽道。
“謝謝。”許洛說。
顧年祎躊躇半晌,看向了魏秋歲。魏秋歲可能注意到了他的欲言又止,道:“怎麽,有話要說?”
“你們……工作很忙吧,都放下工作,來這裏的原因就是因為許洛嗎。”顧年祎說。
“當然啊。”李朽道。
“只不過一開始的計劃是帶他回去。”林濮抱起手臂,不爽地嘆了口氣,“但是許洛很不配合。”
“我是陪老婆……”舒蒙雙手捧着臉認真道。
顧年祎:“……”
“老魏才是真的放下工作就跑來找你了,你也知道他現在什麽身份啊。”舒蒙攤開手,“雖說家裏有人擔着工作,但能讓他老人家親自大駕這世上還有第二個人可能就是我……”
魏秋歲淡淡看了他一眼。
“……”舒蒙馬上閉了嘴。
“到地方了。”李朽道。
“這是師父家的地址,我。”顧年祎把地址發送到魏秋歲的手機上,“無論如何,我想要先确認師母的安全。”
“好,我們現在就去。”魏秋歲打了個手勢,“你們也注意安全,我們保持聯系。”
作者有話要說:
懷疑魏秋歲一章說的話比之前一本書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