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蘇醒
許洛醒了,聽到這個消息時,顧年祎幾乎立刻從自己座位上蹦了起來。
“誰和你說的?”顧年祎問。
“醫院那邊來通知的,我這不還沒報告上去,我知道你想先知道這個消息。”孫城明拇指豎起,“就是來問問你,你要去看看他嗎?”
“……”顧年祎愣了一下,接着氣道,“我被李邰勒令這兩天調查結果出來前都不許出去。”
“他憑什麽關你呀?”谷新新站起來道,“家也不讓你回了嗎?”
顧年祎晃了晃腦袋,想,對啊,他憑什麽關我。
“你想走出這裏還不容易,真當整個警局大樓都是他的啊。”孫城明道,“放心,我剛打聽了,下午屍檢結果沒那麽快出來,現場似乎又發現了不少的東西,我們晚上還要再去一趟酒店。這段時間內他應該要處理協調一些事情,暫時沒那麽多空管你,現在那邊還是我們的警員,晚上是誰換班可不好說,這時間差裏你不如快去快回,見見他本人。”
“……”顧年祎看着他,嘴張了張,不知道說什麽。
“安啦,回不來還有我們呢,還有張隊呢。”孫城明說,“許醫生一定知道很多,如果被李邰捷足先登才是麻煩了。”
孫城明求生欲十足,還雙手高舉道:“我不是說李組長他有問題啊,不是這意思。”
“怎麽就李組長了。”顧年祎道。
“在你被他審的時候,你的專案組組長移位了,現在人家是李組長。”谷新新撇撇嘴,“他是不是觊觎你的美色啊顧年祎,為什麽非要擠着這個位置啊。”
“……謝謝。”顧年祎感激之話到了嘴邊,如何也不知道怎麽說出口,用力拍了拍孫城明的肩膀,再捏了一下,“謝謝。”
“這個這個。”谷新新把車鑰匙抛給顧年祎:“小顧,你車沒開來,你開我車吧。”
“好,謝謝了。”顧年祎搖了搖鑰匙,“回來請你喝奶茶。”
“顧警,你還沒吃飯呢。”之前在現場給顧年祎開門的小張道,“你要不先吃個面包墊墊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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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餓。”顧年祎擺手,“我先走了!”
“把許醫生帶回來。”谷新新道,“他一個人在隔層裏躺那麽久,又在醫院裏剛醒來,我是他我真的會好害怕吧。”
顧年祎腳頓了頓,想到這裏,馬上就拿桌上瓶子喝了兩大口水,抹嘴道:“我走了。”
“小心點。”谷新新道,“哎你手機手機!”
手機只充了百分之五的電量,顧年祎甚至也沒來得及檢查自己裏面是否丢失了文件,他抽屜裏也沒充電寶可以續點。手機也不能用充電線連接車載的接口,害怕可能會産生丢失或者洩漏的可能性,因此顧年祎只能這麽拿着沖了出去。
……
市局不止刑偵一個支隊,經偵、禁毒、交警都分別在不同的地方,一個案子可能不單單涉及一方面,更多的是彼此之間的通力合作,所以走動得也多。以至于哪邊有點風吹草動的,肯定迅速從一棟能傳到五棟,顧年祎這種市局裏各大領導觊觎已久的女婿人選,他們組的任何變動都會第一時間被放大。
省廳來調查測算系統的核心文件被隐藏和篡改事件,加入重案組接管組長的專家把顧年祎帶回局裏後審了快兩個小時,接着就開始要求刑偵支隊尤其是專案組的上下所有人出門進門都必須報備,以及還出現極個別在時間內不許踏出市局範圍內的事,馬上也都上上下下傳遍了。
理所當然傳到了保安室內,雖然樓裏沒人攔他,但把車大搖大擺開出大門的時候,保安就對着他打手勢讓他停車了。
“小顧警。”保安手撐着車窗道,“……我可能不能放你出去。”
“……叔。”顧年祎雙手扶着方向盤,語氣裏帶着些懇求,“我就出去辦點兒事兒。”
“你辦點事兒,回頭問起我,我怎麽說?”保安說,“你可別為難我了。”
“你說小谷出去的啊。”顧年祎拍拍方向盤,“你看,我不是小顧,我是小谷,歌舞——谷。”
“你跟我玩這套是吧!”保安說,“你別說了,我真不能放你走,來掉頭,掉頭回去停好車。”
他還道:“你乖乖待兩天,等這案子結束了就能出去了。”
“……”顧年祎嘆了口氣。
他還想反駁什麽的時候,保安按了按鈕給他擡了杠子,他起身道:“後面堵了,你開出去從路口掉頭吧。”
“……?”顧年祎回頭看了一眼,接着又看向了保安。
後面空空蕩蕩的,根本沒有車。
保安後退了一步,還做作地對他揮揮手故意道:“記得啊,前面那個路口掉頭啊。”
“……”顧年祎反應過來後忍不住笑了一聲,對他做了個揮手的手勢,接着直接踩下了油門。
到了市局外第一個路口,他沒有掉頭,就開了過去。
畢竟給他的時間也不算多,昨夜開始,一切事情都很離譜且詭異地進行着,再一次有那種看不見終點的感覺。
如今,天又暗了,進入了一個新的、未知的黑夜。
去往醫院的途中,其實可以抽一些空閑的時間想想案子,顧年祎以前也不是沒這麽幹過。但現在,他一刻都停留不住了,他滿腦子都是許洛。
他到谷新新的話:“他一個人在隔層裏躺那麽久,又在醫院裏剛醒來,我是他我一定好害怕。”
顧年祎曾經就覺得,許洛應該是個孤獨的人。他們倆不一樣,他從小在呵護裏長大,有愛他的父母家人,有親他的同事摯友,可許洛呢,他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人。無論那畜生曾經是不是他的救命稻草,就算是,他仍然在很長的時間內是孤獨的。
那麽在孤獨的隔層之中,在他清醒的時刻,他會想些什麽呢?
會想到烏溧嗎?還是會想到就在樓下近在咫尺卻無法喚醒的自己呢。
換作兩個多個月前,或許自己在他面前被這麽帶走,他一定會懷疑這是一場和許洛有關的陰謀,但此刻……
此刻就算是,他也認了。
那些在他恍惚期間的感覺,又呼之欲出了。
想到這裏,顧年祎停完了車,關車門鎖車一氣呵成,接着快步跑進了醫院裏。
許洛的病房是個單人看護病房,門口守着兩個警察。自從上次伍冬跳樓的事件之後,在全省的刑事案件之中,無論是對嫌疑人還是受害人的看護等級都上升了,提防再有類似的事件發生。
顧年祎走過去之後,兩個警員看見了他,也認識他,一個道:“顧警你怎麽來了啊?”
“我來看看他。”顧年祎說着就要進去,“他沒事兒吧?”
“人倒是沒……”一個警員道,“他……”
他話音未落,顧年祎就聽見未完全關上的門內傳出了聲音。
“個狗日的,不如讓他去死吧。”
“你想讓他死還不容易嗎?”
顧年祎從一拳寬的門縫裏,正巧就看見一個笑眯眯的、戴着金絲邊眼鏡,雙眼狹長的英俊男人。他穿着深色的襯衫,翹着腳對着自己對面的方向,手撐着下巴正一晃一晃看似放松而随意道:“我手裏有剛分離的烏//頭//堿提取液,要不我們神不知鬼不覺給他來一點……我保證我的手法幹脆利落。”
“舒蒙。”另一個聲音喝止他,“你吃飽了就去給許洛買點東西吃,別在這裏沒事做研究這些東西。”
“有人去買了啊,病房裏随便聊會天還不讓了啊?”那個叫舒蒙的男人還笑着反駁了起來。
“你這是随便聊天嗎!”
顧年祎已經把門大開了一些,門裏的人轉過頭來,齊齊看向了他。
三個男人,兩個坐着一個站着,圍着病床上的許洛。
許洛白又脆弱得像紙,身體薄薄裝在淺藍色的病號服內,聽見門口的聲音時擡頭,和顧年祎的目光接上了。
四目相對,他們彼此都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氣氛在那一瞬間有些怪異。
“顧……警官。”站着的人是那個長得頗為帥氣,姓林的律師,“你好,又見面了。”
“林律師。”顧年祎也和他打了個招呼。
坐在窗前的另一個穿着随意看起來三十來歲、頭發稍短的男人也好奇打量他,接着用自以為很低的聲音向許洛詢問:“這是……二愣子警官啊?”
顧年祎這句話是聽得一清二楚,額角一跳。
“我……”顧年祎本來有很多話想和許洛說,他想問許洛那天晚上的事,想問許洛在那隔層之中的事。結果看見許洛這幅樣子又不忍心多說什麽,感覺多說一句話都有點多餘。
顧年祎目光下移,他看見許洛的手臂放在被子上,手腕處纏着白色繃帶,格外的刺目。
他真的仿佛個一折就斷,脆弱的人偶,顧年祎知道自己不該這麽想,但他不忍心去看許洛。
“顧年祎。”許洛忽然叫他,打斷了他的思路。
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甚至可以說有些冷漠:“你有什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