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合作
“自首就自己交代吧。”顧年祎被他這幅樣子氣道,滿臉厭惡說,“時間、地點、過程、作案動機。”
“沒什麽好交代的啊。”黃毛雙手一攤道,“就……就上個月幾號來着,那妞自己來酒吧玩,我在場子裏就看上她了,跟着她到廁所想搞她,結果她反抗,我喝多了,就拿刀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哪裏來的刀?”顧年祎問。
他伸開手:“就是吧臺搓冰用的刀,嘿嘿嘿……事後我都處理掉了,你們找不到的。”
顧年祎側頭看了看記錄的文字,眯眼道。
“你‘想’強//奸//她?”顧年祎看着他道。
黃毛愣了一下,馬上搖手反駁:“哦,不是!我喝多了!我已經上了她了!”
此地無銀三百兩。
顧年祎迅速捕捉到了他話語間的空隙,他看着他的身份證:“你十六歲,就在酒吧工作,不上學?”
“對。”他一昂頭還特別得意,“我早就不上學了。”
“看來你們頭兒是法盲,還不做未成年人普法工作。”顧年祎搖搖手道,“如果你身份證是真的,你以為你能逃避法律責任?”
“我不在乎。”錢小茍說,“賤命一條,無所謂。”
“無所謂?”顧年祎忍不住抖着肩膀笑,眼裏噙着兇狠,“人命就是人命,你和我說無所謂?”
一會,汪呈在觀察室給他提供了最新的查找結果道:“他這是近年補辦的身份證,戶口在西北山裏,很可能是被拐賣的。”
顧年祎想了想,雙手放在桌子上:“昨晚的事你在不在?”
“昨晚?你說什麽我聽不懂。”黃毛雙腿一蹬道,“我都沒成年呢,你們又判不了我死刑,這事兒反正就是我做的,你們趕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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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裏聽來這些屁話!”顧年祎憤怒地一拍桌子,指着他道,“你給我坐端正點!”
那人聽罷,還沒坐直,反而“刷”就把腳翹到了他面前,企圖放到前面的隔板桌上:“那你們查吧,不是一直要查現場的腳印嗎?”
“……”顧年祎看着他的樣子,額角一突一突地跳動。
“這鞋我回去擦過了,但之前可是踩着那女的的血來回走了好幾圈呢。我知道擦了你們也能檢測出來吧。”黃毛笑嘻嘻又艱難地脫了鞋,一腳就踢到了顧年祎的面前,“拿去吧。”
“……”顧年祎火一下就騰起來了,氣得站起來拍桌子道,“這裏是警察局,你給我稍微收斂一點!”
“喲喲喲,好怕哦。”黃毛怪叫道,“警察局呀,哈哈哈……”
“你坐正一點。”谷新新在一邊道。
“美女!”黃毛馬上坐直了,“你在和我說話嗎,那我坐正一點了哦。”
顧年祎狠狠瞪了他一眼,把他那雙鞋提着去了觀察室,丢給了在場的人:“麻煩幫我送檢。”
汪呈把鞋子翻過來,道:“哇,這花紋……”
“不會真是那雙鞋?”顧年祎瞪眼道。
“嗯……不過。”汪呈和他一起看向了那監控室內,黃毛正翹着腳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看他腳,這雙鞋看起來也并不合腳。”
汪呈摸着自己的胡子:“不光是鞋,女孩衣物上的精//斑,可以提取受害人的DNA,如果真的是這黃毛,那……”
“他們在作弄我們!”顧年祎發着燒,燒得雙目赤紅,“我們如果就這麽算了,以後再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女孩失蹤,被捅死在廁所裏,我們怎麽辦!每次都讓他們找個背鍋的嗎!”
“冷靜點,你不要因為對方的話影響自己的判斷,有力的證據才能證明。”汪呈手指着地面,“上個月是你摔斷了腿,這個月是陳周摔破了腦袋,下個月是誰?我們昨晚抽調警力,多少警察營救你的時候也是為了能夠找機會對這個地點下手,但沒有任何的機會!這裏面的關系,你能明白嗎?”
顧年祎:“……”
更生氣了。
發燒的痛苦,讓他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氣憤還是發熱帶來的頭暈目眩。
顧年祎回到了審訊室,他看着黃毛的腳。他一邊低頭觀察,一邊道:“為什麽騙人。”
“騙你什麽了?”黃毛大聲道。
“拿一雙破鞋,找個替死鬼,想把這個案子壓下去。”顧年祎雙眼因為發熱和勞累布滿了血絲,“你們是不是經常這麽幹?”
他坐回了桌後,道:“別以為今天你進了警察局自首我們就會全然相信你的話,別的人我不知道,今天我們重案組就要追查到底。”
黃毛磨着牙,雙眼微眯着昂頭,對顧年祎露出了意義不明的笑容。
雖然放了狠話,但顧年祎那股胸口的氣還是郁結着。
中午時分,他有些沮喪地走出審訊室,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他看見了許洛。
他今天戴了一副眼鏡,看起來更有書卷氣的柔軟,端着他拿白色的茶壺去飲水機邊接熱水,這麽一副精英人士的派頭和昨晚那個樣子大相徑庭。
不過,顧年祎其實也沒有看見他坐在自己身上,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他摟着自己的脖子,鼻尖和自己相碰,隔着那布袋,他們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出的熱氣……
而眼前這個人,戴着僞裝的面具,看起來淡漠又疏離。
和昨晚那個人又有劇烈的撕裂感。
哪個才是許洛?或者說,都是許洛?
許洛看見他的時候,表情有微微的放松,接着堆起他慣例的笑容:“中午好,顧警官,怎麽了?心情不好?”
“……”顧年祎站着沒動,他想,自己這麽明顯嗎。
“需要幫助嗎。”許洛主動打開自己的門,“我還在午休時間。”
“你要和我談心嗎。”顧年祎有氣無力說。
“談心算不上吧。”許洛笑笑說,“我就是覺得你從昨晚開始就很緊張,好歹我以前也是個心理醫生。”
他還不忘補充:“很貴的心理醫生。”
顧年祎:“……”
顧年祎主動走進了許洛的辦公室。
許洛給他拿了茶水,才發現他的一點異樣,問:“你是不舒服嗎?是不是,發燒了?”
顧年祎吸了吸鼻子:“嗯……”
許洛去自己的辦公桌裏給他翻藥,一邊道:“聽說上午已經有人來自首了。”
“消息挺靈通。”顧年祎坐在沙發上,接過喝了一口。
“怎麽,審得不順利嗎?”許洛問。
“……”顧年祎搖搖頭,“不是,是太順利了。”
許洛把一板消炎藥拿出來,放到顧年祎的面前。
“聽明白了。”許洛道,“你覺得就是他做的,但你也知道,或許他告知了實情,這個案子就全盤結束了。”
“我的辦案思路,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對。”顧年祎雙手抱着頭道。
顧年祎眯着眼,好像夢呓一般自言自語,用手不斷敲擊着自己的腦袋:“每件事背後都有盤根錯節的秘密,師父也好你也好,你們什麽都不告訴我。”
“警隊不告訴你,是出于保護。”許洛說,“你年紀小,再往上升遷前途無量,沒有必要在這些細小的泥濘裏拔不出腳。”
“你們支隊長明明用心良苦。”許洛低聲說,“先吃藥。”
“那你呢?”顧年祎閉着眼,“你又為什麽告訴我這些,還要求我不要管這管那的,是純粹耍我?”
“……”許洛笑出聲,“我說我也是用心良苦你信嗎?”
“……我不相信你。”顧年祎說,“趁着我還沒打算和隊裏舉報你,我想讓仇虎給我做證人。”
“基本不可能。”許洛說,“一來人家是遵紀守法的好老板,請你們不要為難他,二來他在黑溪五年,為了點新聞在那樣的環境中隐忍至今,我希望你能給他考慮一下。”
“三來……”許洛的眼睛被擋在鏡片後,目光琢磨不透,“我昨晚和你說了原因了,希望你能理解。”
“那到底要我怎麽辦!”顧年祎低聲又急躁地自語。
“你現在所追求的東西,對你而言是正義感,對我而言……”許洛走到他旁邊,忽然湊近他的耳邊,用氣聲道,“什麽都不是。”
“……”顧年祎驚地一屁股彈起來,滿身的毛都炸了似的看着許洛。
距離太近了,昨晚的記憶又翻江倒海的來了。
“我知道你不害怕。”許洛擡手摸摸他短短的頭發,“年輕勇敢,無所畏懼,像被父母寵愛的孩子非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顧年祎根本不能動彈,甚至連辯解都顯得蒼白:“……我不是。”
“……別否認。”許洛手順着他臉頰撫摸下來,摸到了他滾燙的肌膚。顧年祎一臉呆滞看着他,幾乎忘記了躲避,他滾動了一下喉結,強行讓自己從這種情緒裏拉出,不去看許洛的眼睛,“許洛!”
“你別碰我……”顧年祎夢醒了一般避開了他的手,偏頭警告他。
“顧警官。”許洛回到了辦公桌邊,手撐着桌子,終于卸下他那僞善的微笑,面無表情向前看着他,“我有個提議。”
“說。”顧年祎含着脖子,預感到他不會說什麽好話。只能手忙腳亂抓起桌上的藥,往嘴裏塞入又用水吞服。
“我們合作吧。”許洛沒有任何的笑意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