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篩查
“監控?我早上走員工通道,從五樓進入員工通道,那……那邊沒有監控的。”魏銘無奈道,“六點半到七點這段時間,醫院已經開始運轉,都已經是上班了的人了,走出那段路進入員工通道才是視線範圍內,所以我換了身衣服,也不那麽引人注目。”
“員工通道?”顧年祎愣了一下。
“嗯。”魏銘點點頭。
顧年祎有點記不太清了,員工通道內的監控視偵反複檢查,當時醫院确實已經開始運轉,那麽走廊內就有不少人,其實他們之前也注意到那一出的監控畫面的斷裂,查看當時員工通道內的畫面,也沒發現可疑的人。
所以,歸根結底,其實他們不是沒被拍到,只是沒被他們馬上捕捉到而已。
這一部分梳理通順之後,這案子增加了新的突破點。
“朱蕾當時睡着了,你也無法說出你正确的時間線,你在那段時間內嫌疑一點都沒有減弱,別說了,先跟我們回局裏去配合調查。”顧年祎和小孫一左一右架起人來,要把他拉走。
“警察!警察同志!”魏銘馬上拉住他,往後拉扯着自己,“別別,我跟你回去性質就不一樣了,我家裏還有老婆,我不想讓我老婆知道我在外面還有女人……”
“你和朱蕾偷情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有今天。”顧年祎對着旁邊的警察小孫道,“我們帶他上去。”
“等一下等一下!!”魏銘喊道,“你們不能無緣無故抓我!”
警察看着魏銘回家,期間魏銘一路都在嚷嚷,回到公寓裏,他老婆給警察開了門,顧年祎眉頭緊緊鎖,口氣也冷淡:“您好,魏銘需要回去配合我們調查。”
“怎麽回事啊。”魏銘的老婆滿臉擔憂,“老……老公……到底怎麽回事啊?”
魏銘示意她沒事,讓她不要慌張。
許洛站在他們背後,把一切看眼裏。
小孫站着和他老婆交代什麽,顧年祎在他前面,聽見了許洛的聲音:“可以搜查他的房間嗎?”
“理論上不可以。”顧年祎側頭道,“如果搜不出什麽,在沒有搜查證的情況下我們不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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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洛點點頭。
“他剛才撒謊了嗎。”顧年祎問。
許洛搖頭說:“不像撒謊。”
魏銘出來的時候,許洛看着他道:“既然你是負責行政的,醫院裏大小員工你都認識吧。”
“差不多吧。”魏銘說。
“那天有看見生臉嗎?”許洛說。
“沒有吧。”魏銘搖頭,“那麽多人,我也記不清啊。”
許洛聲音輕飄飄的:
“是嗎?你回答我,那天你們穿過那條通道,在你面前的每個臉孔,你第一個想起的是誰?”
魏銘愣了一下,被他這句話被迫牽動着回憶道:“想起誰……想起,和、和我打招呼的小護士。”
許洛微笑道:“沒事了,去局裏聊吧。”
……
晚間快接近十二點,這個案子即将再跨入新的一天。
“你……你對魏銘怎麽看。”顧年祎等把人帶回局裏交給專案組偵辦案件的同事後,和許洛向着辦公室的方向走,随口問。
顧年祎走路穩健快速,長腿一邁六親不認,許洛必須多加快兩步才能跟上,他感受得到顧年祎在這短時間內對他态度的細微轉變,只道:“魏銘是醫院行政科室的主任,家有漂亮的妻女,朱蕾對于他而言只是個可有可無的P友。”
他微揚自己的脖子,在顧年祎看不見的地方神色陰冷又漠然:“他既不用付出感情,還能得到r體上的滿足,說什麽希望有個小孩也只是讓她自願獻身的花言巧語,其實聽見朱蕾說小孩被關起來了也只是冷血地應了一聲。典型的精致利己主義者,刻意規避監控知道這點也僅僅是為了自己偷情需要。”
“不過。”許洛側頭看他道,“監控的死角範圍如果能鎖定在這條員工通道,那些能讓兇手不留下太多的痕跡,諸如手套手帕之類的,以及天在下雨,或許他還身披着雨衣或者拿着雨具,這些東西給予他再多的時間打掃現場,它們都是怎麽被運送出去的呢?”
顧年祎道:“……你想說,他是混跡在人群裏悄無聲息運出去了。”
他和許洛走進了大隊的辦公室,十二點多警局內仍然有人來往,尤其是技術大隊和重案大隊今晚注定又是不眠夜,當一個個信息放在他們面前,他們能做的就是不停篩查。
“兇手是個膽大心細,且有足夠反偵察能力的人。”許洛道,“顧警官,我心裏有些想法,明早你休息完回來,我會盡快上交一份基于目前犯罪事實的詳細報告。”
“不休息嗎。”顧年祎打了個哈欠,從車上下來時已經有點疲憊,準備讓同事和他輪班,“我一會就回去了。”
“睡不着,可以等我做完這份報告。”許洛說。
顧年祎眼睛眯起來,對他豎了個拇指:“剛來第二天就內卷,警隊真是需要你。”
“……”許洛被噎了一下,無奈地瞥了他一眼。
“說起來,我和魏銘長得又不像,為什麽小孩兒會把我認成他?”顧年祎已經走到了他辦公桌邊,幾天來沒有收拾的成堆卷宗堆積如山,把他和谷新新的位置隔出了個山,顧年祎掃開桌子上的東西,低聲嘟囔着剛才的問題,“我和魏銘身形也不像,聲音更不像……”
“小孩的記憶方式和我們的不太相同,畢竟腦部構建記憶的地方還未發育完全。晚間加上下雨本來昏暗,穿差不多顏色的衣服說話有點類似的語調口音,哪怕長得不相似也會讓他有熟悉的感覺。”許洛站在他旁邊,手指捏着他桌上的回形針把玩道,“你沒見過嗎?經常有小朋友對着電視節目女主持人喊媽媽的。”
“……”顧年祎奪了回來,把那回形針扔回盒子裏不讓許洛碰,道,“好像有點道理。”
“不過也說明你在他眼裏又壞又兇。”許洛笑起來,“承認吧,你沒點孩子緣。”
扳回一城,顧年祎臉色又不太好,許洛笑起來得樣子像柔和春風,但在顧年祎得眼裏就是惡劣,許洛也不再逗他,和他打了個招呼離開了。
……
馬不停蹄的一夜。
魏銘需要配合調查,重新錄口供,交代那一早所有的事項。顧年祎本來想留着聽他的審訊,但感覺自己腦子已經跟不上行動了。
“顧仔,先回去休息吧。”小孫和另一個警察發現了他兩眼發直的樣子,道,“這裏有我們,明天你早點來就行了。”
“好吧。”顧年祎也不和他客氣,起來拍拍他們肩膀,“有事随時喊我。”
此時此刻,顧年祎感覺自己終于像個耗盡電量的電池,需要找自己的“充電寶”,他回了他們大隊辦公室,看見還在夜戰中的同事們舉着手機到處問:“喝不喝咖啡?吃不吃宵夜?有沒有有人喝咖啡,兩杯起送,師父請你喝,喝不喝?”
他跑到汪呈的旁邊,看見汪呈正站起來在收拾他的公文包。
“不喝不喝,別煩我。”汪呈拎着椅背上的衣服披起來,粗聲道,“我要出差去趟外地,他媽今晚得在高鐵上睡了。”
“啊?”顧年祎驚呆了,“你要走?去哪兒?去幾天?”
“兩三天吧,去桦林,還不是公安省廳下達的艱巨任務。”汪呈拍拍他肩膀,他休息不好,胡子拉碴又雙眼充血,額前好像都冒了兩根白發,看起來相當憔悴,“這邊的事兒你先擔着點,有什麽需要就跟張支隊提,他也精疲力盡的,多關注內網更新的信息,畢竟我們省廳很重視這倆案子,力求全力偵破,這陣子大家都辛苦點,忙完了就輕松了。”
“好。”顧年祎被他拍兩下,肩膀都沉了,聲音還是不自覺軟下來,“但是您還是要早點回來,我根本擔不了大局啊。”
“擔得了。”汪呈斬釘截鐵說,“你先去休息吧,睡個好覺,明天起來繼續打硬仗。正好回家給你媽報個道,換身衣服,你這襯衫啧啧啧,快臭了吧……”
顧年祎拽起領子聞了聞,好兩天沒回家,局裏替換衣服大小都穿了個遍,連續的雨水和暴曬讓空氣潮濕又悶,再穿下去早晚得發馊。
況且松懈下來之後,他确實有點犯困:“那我走了。”
他轉身回自己位置,人還沒到就看見谷新新手裏握着烤鱿魚,正悄悄在啃。顧年祎眼珠子轉轉,走過去雙手叩着敲她桌子。
“!”谷新新吓一跳,擡頭發現是顧年祎後,才抽了兩張餐巾紙擦油嘴,道,“顧年祎,能不能別一驚一乍的,吓死人了!”
“誰讓你在位置上吃東西的,我告訴汪隊去。”顧年祎故意說。
嘴上說說而已,他也不是告狀的人。
谷新新擦完嘴滿臉不在意道:“許醫生請我們吃噠,他還請我們喝奶茶,你看你的我給你放桌上了。”
顧年祎:“……”
他看了一眼,一杯奶茶就躺他桌上,他也沒客氣,尤其是聽見許洛的名字時更不會客氣,拿起來戳開,喝了一口,爽。
“我要下班了。”顧年祎單手提着奶茶邊嗦邊說,“電腦別給我關,鎖了就行,我明天一早要過來,懶得開。”
“規定了必須關電腦。”谷新新把簽子扔了,擦着手指道,“顧年祎,你也太懶了,你再這樣我跟汪隊告狀了。”
“去告啊。”顧年祎挑着眉毛,咬牙切齒地嚼着吸管逗她,“去啊去啊。”
隔壁年紀大的警察同事正要提包走,看見這一幕忍不住道:“哇,這大晚上吵嘴,你倆可真有意思。”
顧年祎一聽,撇撇嘴,提起包先走了。
“喲,害羞了?”老警察同事的聲音在他背後,“小顧,走慢點,腿剛好!”
顧年祎擺擺手,走得如風一般更快了。
趕緊逃離是非之地,煩得很。
他回到家裏,兩天沒回來正兒八經睡個好覺,他得回來給自己媽報個平安,證明他顧年祎還活着。
倒是這深更半夜的,張婧正坐電視機前看八點檔諜戰劇的深夜重播,看見顧年祎在門口換鞋子,轉頭道:“小祎,回來了啊。”
“媽。”顧年祎把衣服脫了,道,“我去洗澡。”
“要吃什麽嗎?”張婧喊。
“吃餃子!”顧年祎已經快步鑽進了衛生間。
他胡亂洗完澡,張婧的餃子倒是還沒煮好,室內都是餃子的香氣。顧年祎換了幹淨衣服才感覺到了夏夜裏的爽利,而天也已經不下雨,涼得剛剛好。他走到陽臺上,手拉扯着自己領口散熱,聽見老小區裏的蟬鳴和蛙叫。
他轉身走回客廳的小桌前,上面是他父親顧秋長穿着警服,不茍言笑、嚴肅又一臉正氣的黑白照片,鮮花和水果包圍着他。
顧年祎看着相框中的人,摸了兜裏那藍色打火機,從旁邊的袋子裏抽出三根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