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痛感
“再說多給你倆小時你能破嗎你。”汪呈最後那個字,發音還是“pe”,顧年祎隔着桌子都感覺被噴一臉口水。
“別這麽說小顧啊。”那老刑警又開始吹顧年祎的彩虹屁,“小顧張得一表人才,标準精神帥小夥,和他爸年輕時候一模一樣的。”
“我們支隊裏小姑娘都挺喜歡小顧的。”另一個警察道,“說起來,小顧你有沒有中意哪個啊?”
顧年祎知道話題一定是這個走向,早就準備好了義正嚴辭的說辭:“沒有。”
“他沒喜歡的。”汪呈擺擺手給他解圍道,“他腦子裏就一件事兒,就是破案!他恨不得天天有案子辦,二十四小時有案子辦,這叫什麽?精力旺盛沒地撒,跟狗沒區別。”
“嗯!”顧年祎點頭贊成,絲毫沒對這個稱呼有什麽異議,反而讀出了一絲自豪。
“嗯你個大頭鬼啊!那你五天把這案子給破了吧。”汪呈拍拍桌面,“你能破了,我随你怎麽樣。”
顧年祎擡眉,露出一臉不信:“真的?”
“真的。”汪呈說,“老子權利範圍內的事情,都依你。”
“行。”顧年祎站起來,手重重拍了一把桌子,“說定了。”
“喲呵,看來你勢在必得啊?”汪呈笑起來。
顧年祎沒說話,長着他的五指給這幫子耍心眼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們展示一下他出的“布”,無奈地站起來,走出了辦公室。
……
黑溪市正在開發這樣的一個系統。
和犯罪側寫比較相似,基于現有的一些證據再以此根據犯罪行為、犯罪心理進行的一系列的推論,最後得到犯罪者的行為模式、心理過程、動機等,預判可能的藏身軌跡和還原犯罪現場,總之是非常重要的幫助警察破案的手段。
但測算系統是在此的基礎上,用大量的計算來壓縮時間,形成更高效的犯罪行為預測和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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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犯罪側寫有一定的局限性,比如可能比較适用于連環殺人案,那麽普通的案件如果有大量細微證據支撐,最後可以計算出一個相對完整的兇手的形象也是有可能的。
因此,它的誕生可能不光是一個專注犯罪側寫的智能系統,它還兼顧了一些大數據內搜尋犯罪軌跡,篩選和縮小範圍,及判斷未來可能會發生的危險和罪犯的行動軌跡。聽起來是給偵辦案件提供了很多的便利。
人工智能是以高速運轉的計算來配合證據進行分析,但人類心理的複雜程度依然還是需要人類輔助,這也是它這個系統的局限性,可能會在未來不斷地完善。
畢竟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性格呢,顧年祎從知道這個系統的第一天就覺得是一個很瞎的項目。
還重金在懸賞犯罪行為測算師,這個測算師除了要精通側寫,還要對軟件技術有一定的了解,甚至還要有一點膽識和偵察能力,反向思維,要和人工智能配合互相輔助彌補前一階段的短板。所以,學院內、亦或是基層的一些精英其實并不适用,這個測算師要具備的條件,是有點“怪異”的。
顧年祎希望有這錢不如給他們提高點工資待遇,這鬼東西真能給他們帶來便利嗎?不給他們添麻煩就是萬幸了。
架不住上面的積極,還要求他們聽參與項目的會議,因為完全實現AI覆蓋有很長的路要走,所以警察要和測算師也有一定的配合。而測算師在裏面的位置确實類似側寫師,但又不太一樣。簡言之,側寫師是配合警方,但他們更多的是考慮配合這個系統。
顧年祎很困,早晨起來早,這幾天腿好了,前幾天就在酒吧街附近轉悠,想找找可疑人員,又怕兇手再次犯案,昨晚四點多才到家,睡了兩個小時又起來了。
南麗酒吧街的案子一天不破,他就一天覺得不安生。
于是在會議上迷迷糊糊聽了一陣子,又不能打瞌睡,顧年祎撐不住就開始發呆,睡了一會半夢半醒間聽見隔壁的人拍醒了他。
“卧槽。”旁邊技偵的小王道,“顧年祎!你別他媽撕你手了!”
顧年祎低頭一看,拇指上已經有了湧出的血來。他“嘶”了一聲,但并不是因為痛。
隔壁小王給他抽了張紙墊着,邊道:“你發什麽呆吶?”
“又困又無聊。”顧年祎垂頭看着自己手,先把血給摁死了,“我根本不想聽。”
“我也是。”小王點頭贊成。
一會,小王又湊過來。
“你真感覺不到痛啊?”小王看着他手,“聽說你上次在酒吧街附近看見疑似兇手的人,追了三條街沒追到,被他溜到了高處推下去,骨頭摔斷了都不吭一聲。”
“那次還是有點痛的。”顧年祎道,“但也一般吧……是掉地上了才覺得有點痛,我又不是有無痛症。”
顧年祎忍不住回想起那天,一個多月前,0410酒吧街命案發生的一天後,自己和其他警察再去酒吧取證的時候,他們在酒吧後巷看見了一個人影,那人在看顧年祎的瞬間撒腿就跑。
“站住!!”顧年祎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和那疑犯賽跑。
但由于前期準備不足,酒吧街的後巷地形也非常奇葩,甚至有一個快接近百階的高坡,夜裏黑燈瞎火,還有點打滑,顧年祎被對方借助地形擺了一道,他跑到有垃圾桶的平臺後停留下來,實在因為路燈的黑暗看不清前路,已經快速拿出手電筒準備繼續追逐時,被那在黑暗中伺機埋伏的人從側身推搡,把他一把推下了臺階。
“!”黑暗之中,顧年祎的腳扭了,失去了平衡,順着樓梯滾下去。
為了防止頭部受傷,他用手抱住頭部進行滾落的緩沖,但因為樓梯坡高而抖,根本無濟于事,顧年祎摔到平地的瞬間被滾動感弄得頭暈目眩,也沒有支點站起來。
他痛感遲鈍,小傷甚至可以做到完全感受不到痛。但那一瞬間,他真是什麽感覺都感覺不到,直到手臂率先恢複了知覺,有種難以言說的腫脹感,腿卻還不能動。
大概是骨折了,這是顧年祎第一個想法。
趕緊找人,說不定人還在附近,這是顧年祎第二個想法。
好在他的組員就在附近,把他找到了送去了醫院,但襲擊他的人還是被跑了。
顧年祎是整個重案組的心肉頭,不光是因為他年紀小。
所以出了點事情全組上下都沒睡好覺,尤其是汪呈,一副“破不破案不重要別把我寶貝小顧給弄傷了”的架勢讓顧年祎受寵若驚。檢查結果是摔了小腿骨骨裂,身上大大小小的擦傷碰傷,手臂還有一條非常長的傷口差點要縫針。汪呈當晚趕到醫院後陪了一晚,第二天逼着他做了全身檢查,怕他有不易察覺的這裏破裂那裏破裂的“內傷”,因為顧年祎的痛感真的太遲鈍了。
好在,沒有其他的情況,顧年祎從高階上滾落,能摔成這樣也是萬幸了。
在醫院躺了半月有餘,現在想想還是有點後怕。
小時候顧年祎對痛覺更不敏感,因此惹出的麻煩還不少。顧年祎的父親還在時,和他母親帶着小孩去醫院查這個症狀,區別于非常罕見的無痛症,顧年祎還是能感覺到痛的存在,但承受痛的量級和普通小孩都不太一樣。所以每次打架顧年祎瘋得拿命打,你打他他根本沒點感覺。
等大了,雖然有些許的好轉,但和正常人比還是過于不敏感。不光是表現在這裏,顧年祎對于辣這種刺激神經的感官體驗也和常人不同,有時他甚至已經滿臉通紅含着眼淚,但他根本感覺不到“辣”這個感覺。
“天生疼痛感不敏銳是不是還挺适合這工作的。”小王說,“當刑偵警哪兒都要磕磕碰碰的,有時候別人疼的死去活來了,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顧年祎撇撇嘴,看着被自己用餐巾紙卷起來的手,不讓血再滲出:“我是覺得還不錯,所以小時候和別人打架別人永遠幹不過我,我渾身是傷了我還能打重拳。這東西就是每年被我媽逼迫體檢比較麻煩,她說我哪兒都感覺不到不舒服,只能靠檢查出來。”
“你媽媽說的沒錯啊。”小王說,“那你腳好沒啊?一直看你走路還有點不太對勁。”
“還行。”顧年祎說,“我其實不是痛,就是走在地上會偶爾沒感覺。”
“那比痛還嚴重點啊……”小王說。
顧年祎不置可否,打了個哈欠,目光落到了睡着前還在圈劃的案件。
教授、生前無犯罪記錄、在學校內受人愛戴……能半夜約到頂樓的只能是熟人,而以他的生活習慣,他把東西疊放整齊後,也不像是要準備入睡的樣子。
如果生活幾年如一日如此,那麽這麽放置的樣子,倒還真像是去赴約了。
不過這都是猜測而已。
這個案子看起來簡單粗暴,但兇手最後給犯罪現場留下的證據真是少之又少,人際關系篩查又很複雜……
顧年祎吐出一口氣,煩躁地用筆戳着自己的本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