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們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時隔三十六天,魏王府那個小妖精又出來作妖了。
冗長的秋狩隊伍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時候,夫人們又聚在了一起說閑話,一個個眼珠子活像長在了謝染身上,嘴上還念叨不停。
“這小妖精病好的真是時候,攆着秋狩過來,魏王妃也是個不争氣的,小妖精好了她又病了,這不是給人家鋪路嗎?”
“誰說不是呢,那位長了張狐媚衆生的臉,你看看多少男人目光停在她身上不動了。”說歸說,該承認人家長的好看還是得承認。
過了一會有人提出了疑問:“怎麽病着病着還越來越好看了呢,這不合理啊。”
入了秋,天氣涼的快,謝染穿的并不算厚,纖纖素手中蓮花纨扇搖曳,輕風一帶,幾縷碎發揚起,美人清麗朦胧,笑靥微微盛開後,可是勾了不少人的魂魄去。
謝染見溜達的差不多了又回到馬車上去,斜斜的倚在蕭琢懷裏,不動聲色說道:“唐柯那裏還是不肯配合,過些時日你同我一道去惠風堂吧。”
“好。”蕭琢分外配合的将她碎發別在耳根後面,動作輕柔,面色旖旎,門簾一動,裏面的場景叫外面看的清楚。
男子:弱水三千,美人難求(謝染)
女子:瞎了狗眼,耽于美色(蕭琢)
“那麽好的魏王殿下,怎麽就被狐貍精勾了魂呢?“癡迷于蕭琢的官家千金如是說道。
搖搖晃晃,浩浩蕩蕩,一行人總算是到了北山,才安置下來,蕭臨淵瞥見蕭琢身旁的謝染,渾濁雙眸間沾染了笑意。
世上從無完美完全之人,總要有些缺點才好,若是蕭琢樣樣都做得太好,他反倒不安心,沉迷美色也沒什麽,不是什麽大毛病。
該做的準備都做好了,蕭臨淵一馬當先入了山中,諸位皇子随行,蕭琢臨走前看了眼謝染,謝染心領神會,這一趟出來可不是為了玩的,那位新晉的崔少夫人和崔則府中的,從未讓外人見過的夫人,她都要去會一會。
那日景央夜探崔府,帶回來的消息便是,崔夫人斷了腿,坐在四輪車上面,且她與崔則似乎有矛盾。
到此謝染才想起來一件事,唐家沒有出事之前,唐原和崔則的關系還不錯,互相串過門。就在唐原身死之後,一向不近女色的崔則成親了,那場婚禮可是有些古怪,新婦子蒙的嚴嚴實實,鬧洞房也不叫人去,外人還調侃崔則真心疼這寶貝娘子,不舍得外人欺負了去。
這四年多來,崔夫人從未出現在大衆視野裏,她似乎也沒有出過府,更沒人知道她是哪家的千金,只因為素來是士庶不通婚的規矩,大家潛意識裏也覺得她是出身士族,只是聲名不顯。
大概是出于敏銳的第六感,謝染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麽關聯,那位崔夫人和唐夫人之間的秘密,非常值得她去探索,恰好這一次,崔則和崔襄,都把自己的夫人帶出來了。
營地裏随處可見命婦貴女,四處都有羽林軍圍着,倒也不擔心安全問題。
謝染随處晃了晃,視線不斷轉移,沒見着兩位夫人,和盧文茵碰了個正着。
“怎麽又是你?”盧文茵從來就不懂得什麽叫做收斂,她所有的喜怒哀樂都會明确的表現出來,此刻對于謝染的厭棄不能再明顯了。
謝染頭皮發麻,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左右為難。
盧文茵往前走了兩步,語氣不善:“我說,魏王偏疼你,你也是個不知輕重的,什麽樣的場合都敢來,今日在場的幾乎都是正妻,你一個妾室,上趕着找羞辱嗎?”
“崔攸寧也真是沒用,這些年叫一個妾搶盡了風頭。”
她這樣說,謝染有些愣怔,曾經她們都是很好的朋友,盧文茵和崔攸寧也經常聚,謝氏覆滅,有不少人知道內情,陛下聯合崔氏要除掉謝氏,誰都不敢去說什麽,可是盧文茵敢。
事出後她跑到崔家大門前,硬是鬧上了一整日,崔家顧及她身份尊貴,也沒敢得罪,被她罵了個狗血淋頭。
最後盧文茵跑到了崔攸寧那裏,埋怨她不顧好友情誼,以決裂收場。
事情過去了很久,她們始終沒有和好,但凡是有崔攸寧的場合,盧文茵都不會踏足,所以上次在崔襄的婚禮上,衆人才會對她的出現那麽意外。
不管怎麽說,盧文茵這個朋友,謝染一輩子都認。
奈何現在她們沒有辦法相認。
謝染一直低着頭,什麽話也不說,盧文茵還皺眉不解:“不是都說你嬌蠻無禮,氣焰嚣張嗎,今日我倒是沒看出來。”
“罷了,不與你多說,你且記住,你這長相是有幾分像她,可她之尊貴絕非你能比,莫要借她的風頭行事,否則我定不輕饒。”冷冷的撂下一番話,盧文茵轉身離去,謝染心裏不是滋味,待在原地半晌沒動。
好不容易緩過來了,謝染一時之間也沒那個精力去找人,她漫步目的的游蕩,踢着腳下的碎石子,入了竹林裏,一陣陣的歡聲笑語傳來,意識到有人之後,謝染本來想走的,卻聽她們話裏話外似乎提及盧文茵和魏晚蘅。
“你說早些年的時候,那幾位多風光,長安四姝,聲名遠播,現在呢,死的死,和離的和離,受欺負的受欺負,比起咱們來說,可真是差遠了。”
謝染側身瞥了眼,倒也算是熟人,那些年宴席之上,彼此都打過照面,昔日的閨閣千金,如今都已嫁作人婦,不少都還有了孩子,境遇大不相同啊。
“死人就別提了,晦氣的很,單說那盧文茵,性子不好就罷了,自己的郎君也不管,妾納了一籮筐,最後還不是落得和離的下場,一個人帶個孩子,要不是她身份尊貴,早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謝染和魏晚蘅一直都知道,長安的這些女人們,都不太喜歡盧文茵,她性子太直,又不好相與,難免落人口舌,可她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別人的事。
說起和離,謝染覺得心口更堵了,盧文茵嫁的那是個什麽東西,吃着軟飯養着妾,還想對自己娘子動手,讓他活在世上都是對世人的不尊重。
她們也弄不明白為何她非要嫁給那人,若說喜歡,婚後那家的妾都是她納的,看不出來她有多喜歡那個人。
謝染也是後來聽魏晚蘅說的,夫妻二人不太和睦,盧文茵忍了許久才爆發,她那夫君氣急了就想動手打她,被盧文茵一番話壓的不敢動了。
“我父親是明遠侯,叔父是當朝宰輔,姑母是陛下寵妃,外祖是英國公,舅父是鎮國大将軍,掌十萬鐵騎,姐姐多嫁入王侯公卿世家,哥哥弟弟也都入朝為官,你今日敢動我一下,明日我便能叫你萬劫不複。”
說盧文茵是大梁第一關系戶一點都不為過。
當時這話傳到謝染耳朵裏,她可是振奮了好久,那等雜碎便是應該被這樣治,他也不想想,他一個才學平庸的寒門子弟,一路平步青雲,扶搖直上是因為誰,用情不專便罷了,還想打人,反了天了他。
依謝染對盧文茵的了解,她還是留了情面的,否則那雜碎收到的就是休書而非和離書了。
謝染覺得盧文茵做的沒有絲毫問題,可在現在這些人眼裏,變成了茶餘飯後的笑話。
這口氣,忍不了。
“諸位聊什麽呢,聊的這麽開心,讓妾也聽聽可好?”謝染身姿搖曳,笑容可掬,顯得再和善也叫那群人變了臉色。
到底是魏王府上的人,也沒人公然甩臉子,略微尴尬的坐下後,稍稍活絡一些,又開始說起了話,每有人說一句,謝染必定插一嘴。
“唉,秦夫人啊,妾記得郭侍郎上個月去了平康坊,同那裏的舞姬一夜風流,舞姬還上門去鬧了,說郭侍郎要納她為妾,聽說是你親自出面解決的,怎麽樣,那舞姬長的好不好看,侍郎喜不喜歡她?”
“對了,還有李夫人,上上個月王少卿是不是跟兄弟鬧別扭了,是争家産是吧,你說說這鬧得多難看,你那小叔子都離開家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夫妻兩個多刁鑽刻薄,逼的人家有家不能回呢?”
“葉夫人!咱們兩個可是好久沒見了,怎麽最近都沒聽到你家李右丞的消息了,不會是又被貶官了吧,你同我說呀,我跟殿下去講講,讓他提點提點李右丞。”
最後,再也沒有人開腔了,謝染還滿臉無辜,“夫人們,怎麽不說話了,我才剛來啊,你們是不是不喜歡我?”
說着說着她那淚珠子就要往外掉。
是也不能說出來啊。
“沒有沒有,謝娘子不要多心了。”夫人們氣的要吐血了還得去安慰她,最後找了個由頭走了,謝染坐在竹林裏,見着沒人了才露出一個嘲諷至極的笑。
自己家都是一地雞毛了,還有閑工夫去議論別人。
好好的整理了一下儀容,謝染搖着纨扇出去,一步三晃,釵環作響,等回到營地中央的時候,她方才的表現都傳了個遍了。
魏晚蘅站在人堆裏,斜眼瞥着謝染,也就這時候她身上還能看到當年謝南枝的影子,一點就着,一生氣鬧個不停。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大家也沒說起出,所以作為當事人的盧文茵雲裏霧裏,只覺得那謝染真是有兩幅面孔。
鬧了許久,蕭臨淵和幾位皇子也都回來了,大家收獲頗豐,最多的還是蕭臨淵,次之蕭琢,在騎射上一向表現不錯的成王反倒墊了底。
蕭臨淵心情大好,還誇了蕭琢好幾句,朝臣們都是會看眼色的,沒多會也趕着逢迎奉承,連帶着謝染這裏都圍上不少人。
折騰的厲害了,最後回了營帳裏,謝染和蕭琢都累的不行。
“崔則受傷了。”蕭琢抛出這麽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