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逆鱗“賤婢!死不足惜!”
沈珠哭得一抽一抽的,幾乎是聲嘶力竭了。
這個人絕不是她哥哥,她的哥哥沒這麽心狠手辣,草菅人命。
趙玉珩抱着她凍冰的嬌軀,不忍放開手,可沈珠以為他要輕薄她,吓得渾身發抖,拿手猛推開他。
口裏嚷着:“你走開!走開!別碰我!”
那态度說不出的厭惡,可對方才姓徐的小子,可不知多溫柔。
趙玉珩妒火中燒,冷嗤道:“就這麽厭惡我麽?嗯?”
說話間,他冷冽的氣息壓過來,一雙眸子染了寒霜,直勾勾的逼視沈珠。
“看着我!”沈珠的下颌被死死捏住,不得不與他對視,“為何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明明是憤恨的口吻,卻聽出酸楚之味。
沈珠望着那張臉,映照着他清冷的眸,燭火的微光在眼前撩動。
想起從前兄妹二人,兩小無猜的時日,恍如隔世一樣,再也一去不複返了。
他那樣對爹爹,不折手段的傷害無辜之人,沈珠僅存的那點情感,也被消磨沒了。
若說有,只怕是恨吧!
紅唇一張一合,吐出最惡毒的話:“你這個衣冠禽獸!你放開我!”
衣冠禽獸麽?原來珠兒就是這麽看他的。
趙玉珩譏笑一聲:“我偏不放!你能奈我何?”
她确實不能奈何他?如今他太子的身份,又有誰能奈何他?
沈珠死死咬着唇,屈辱的淚在眼眶裏打轉:“你要--如何?要如何才能放過爹爹?放過徐公子?”
要如何?她還不懂麽?
趙玉珩的眸凝在沈珠臉上,久久沒有言語,似乎在考慮着什麽。
一瞬間,他黑眸一轉,長睫顫了顫,烏黑的雲鬓上,露出一截瑩潤的玉簪。
簪子的末端是黃龍玉色翡翠,配着栩栩如生的芙蓉花。
這個玉簪他記得,是珠兒及笄之年那日,他親手為她戴着的,沒想到這麽多年,她還保存着完好無損,一直帶在身邊。
趙玉珩薄唇抿了抿,臉上的寒意漸漸褪去,松開了沈珠的下颌,淡淡道:“從今往後--不許見姓徐的小子,還有---随我回東宮。”
這就是兩個條件了,不見徐公子,也不是不可,可随他回東宮,又算什麽意思?
看出她眼裏的猶豫,趙玉珩只得耐心解釋:“我不慣旁人伺候,你留在我身邊,最合适不過。”
原來--原來是讓她做宮女,去東宮伺候他。
沈珠半信半疑,遲疑道:“若我答應你,你會放了爹爹麽?”
這也是她關心的問題,趙玉珩見她身子暖和了,這才放她下地。
他找了個椅子坐下,沈珠很是緊張,一直盯着他,想得到肯定的答案。
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一句:“還不行!”
沈珠急得小臉鮮紅,像是要跟他拼命一樣。
販賣私鹽可是殺頭的重罪,她顧不得尊卑,扯着趙玉珩的袍子。
脫口而出道:“為何你就是不肯--放過爹爹?你就這麽狠心,要殺了養育你的人麽?”
這一聲聲質問,沒有讓趙玉珩動怒。
黑眸平靜的看着她,沈珠的紅頰邊,一縷碎發搭在上面,卻依舊遮不住她奪目的美貌。
趙玉珩擡手,想要把亂發拂去耳後,卻遭到沈珠本能的退縮。
她竟那樣防備着他,不相信他。
趙玉珩平靜道:“我幾時說要殺他?不過…”
他頓了頓,又續道:“一心不能二用,我只想你能盡心服侍我,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原來…想要用爹爹作為要挾,逼迫她罷了。
趙玉珩已然起身,清冷的目色睥睨過來,沉聲問:“珠兒,你可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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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牧白受了杖刑,疼得暈死了過去。
他後腰下被打爛了,沒有一塊好肉,殷紅的血順着淌下,蜿蜒曲折的,遠遠看去,如開在雪地裏的花一樣。
那些行刑的宮人,冷眼在旁瞧着,不帶一絲憐憫。
正要把他扔出去時,遠處傳來腳步聲:“且慢!太子殿下有令。”
來的是一名暗衛,他瞟了眼剩半條命的徐牧白,又吩咐:“送他回家,記住,要好生的,不能讓他死了。”
夜裏,徐父不放心,想要去徐牧白房裏瞧瞧,可一推開門,被眼前渾身是血的人吓了一跳。
再一細瞧,才發現竟是自己的兒。
話說徐牧白被送回去後,在家裏養了快一個月的傷,才慢慢好轉起來,雖然行刑的人下手重,但好在沒有傷及筋骨,還能下地走路。
徐牧白醒來後,便問沈珠的去向?還不死心,要去找她。
徐父聽了又是心疼,又是氣惱,還大罵他鬼迷心竅,不知死活。
父子二人吵得不可開交,後來徐母哭着勸說:“我的兒,你一向最是冷靜,怎麽到了男女之情這事上,就如此糊塗呢?”
“那沈家姑娘對你分明就沒有情意,你又何苦為了她,要去得罪太子殿下?我們就你這一個兒,你若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叫我怎麽活啊!”
“你要去也可以,你若去的話,娘就一頭撞死在這裏,娘也不活了啊…”
徐母哭哭啼啼的念叨着,最後那句話一說,吓得徐牧白臉色一白,只得好言安慰母親:“娘,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兒子怎能如此不孝,讓娘為兒子擔心。”
母子二人抱在一塊,這才暫時斷了徐牧白的念想。
他想只有先安撫好母親,再想辦法去找沈珠。
東宮,沈珠來這裏也快一個月了。
每日白天時,趙玉珩都很忙,幾乎看不到人影,只有晚上才會回來,二人之間幾本無話。
沈珠看他規規矩矩的,倒是把她當尋常宮女對待,那懸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
這日,她像往常一樣,拿着雞毛撣子掃桌案上的浮灰,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呵斥:“誰要你動太子殿下的東西?瞧你笨手笨腳的,若碰壞了,你擔待得起麽?”
沈珠一愣,尋聲回頭望去,只見一杏目圓睜的女子,手叉着腰過來,一臉怒氣沖沖的看她,那模樣仿佛要把她吞進肚子裏。
沈珠自幼長在沈府,即便是當時的蘇姨娘,還有不喜她的沈芸,也從不敢對她這麽兇。
那女子看沈珠不說話,還道她怕了,她一把奪過沈珠手裏的雞毛撣子。
對她指手畫腳道:“愣着做什麽?說你笨還真不冤枉,去…把那香爐捧過來,太子殿下最喜歡用檀香熏衣了,你記住,可千萬要捧好了,若是摔了的話,太子殿下可是會生氣的。”
香爐?沈珠看着案臺上的銅爐,裏頭香煙袅袅,都不知熏了多時了?
若貿然用手拿,定會燙得生疼,這女子分明想作弄自己。
她看着也不過是宮女身份,只不過品級…比她高那麽一點。
沈珠沒有動,反駁道:“這位姐姐,太子殿下的衣服才熏過了,只怕再熏的話,味道太濃,反而不好。”
呵,那宮女看她頂嘴,頓時柳眉倒豎,扯着嗓子道:“你以為你什麽身份!你不過是一個死囚之女,你還反了不成!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就不知這宮裏的規矩了!”
這個宮女喚雲翠,是東宮裏的掌事宮女,平日裏最愛欺辱新來的宮女。
可她今日欺辱沈珠,并非旁的,只因沈珠貌美,而太子殿下那樣冷心冷情的一個人,卻帶了這麽一個禍水回來。
說白了,她嫉妒沈珠。
一開始她也不敢如何,可看太子殿下對沈珠冷冷淡淡的,她才有了底氣,這才端着身份,想折辱沈珠一番。
沈珠看她二話不說,上來就要掌掴人,便偏頭躲了過去。
雲翠一巴掌撲空,氣得胸口起伏:“大膽賤婢!竟敢躲開!看你這狐媚的樣,就不是安分的…”
話剛落,就聽到當頭一聲冷喝:“住手!”
那聲音如破空之箭,忽然在殿內炸開。
吓得雲翠渾身發顫,方才的潑辣之色,頓時萎靡下去。
“太子…太子殿下!”雲翠噗通跪在地上。
沈珠也覺得奇怪,平日裏他可沒這麽早回。
可來不及多想,她也屈膝,正要跪地時,卻被一雙大手攙住。
趙玉珩的眸在她臉上掃過,好似确認她安然無恙後,才冷眼看着地上的雲翠。
雲翠吓得不停磕頭,通過太子殿下方才的神色,她就知道自己碰了他的逆鱗。
雲翠磕頭如搗蒜:“太子殿下,奴婢…奴婢只是替太子殿下教訓這丫頭,并…并沒有旁的意思,太子殿下明察啊!”
“教訓?”趙玉珩冷冷一笑:“你又是什麽東西?就憑你也敢教訓她?”
雲翠背脊一涼,哆嗦着道:“奴婢…奴婢聽人說,太子殿下…殿下您曾被她家陷害,所以…所以才……”
“賤婢!”趙玉珩冷聲把她的話打斷,誰知這還不止,他忽然眸裏一寒,吐出四個字:“死不足惜!”
死?雲翠一聽,差點暈了過去。
她知道求太子殿下沒用了,只得厚着面皮,撲在沈珠腳下:“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說那樣的話,更不敢冒犯姑娘你,請姑娘開恩,替奴婢說說情吧?”
沈珠本就心軟,看雲翠臉色慘白,知道悔改。
何況她也罪不至死,沈珠望過來:“太子殿下,你就饒了她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