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相聚怎麽了?許久不見,倒與我生疏了……
暗衛小心翼翼接過,不敢多說廢話。
看來沈家是要遭殃了,正在他準備告退時,又聽趙玉珩沉聲道:“慢着!還有一事!”
暗衛忙止住腳步,腰弓得更低了:“殿下請說?”
趙玉珩沒有立即回答,他修長的指尖撫上心口,直至越來越灼熱,胸口如被火燒一樣,那被鞭打過的患處,再次隐隐作痛。
薄唇卻不經意的,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譏笑:“去把沈萬安帶來!”
悅心賭坊裏,門簾被粗魯的扯開,從裏面探出一個腦袋,灰頭土臉的,正是游手好閑的沈萬安。
今日他手氣不好,連番輸了好幾把,心情正不好。
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被一身形魁梧的男人截住:“你就是沈萬安?”語氣相當的嚣張,還不客氣。
沈萬安頓時火上來了:“你是什麽東西!跟爺這麽說話的!”
誰知話剛落,臉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
沈萬安疼得龇牙咧嘴,兩眼冒金星,态度也軟了下去:“你、你要帶我上哪?我跟你無冤無仇的?”
“少羅嗦!再多問一句,打折你的狗腿!”被這麽一威吓,沈萬安不敢再問了。
暴室裏血氣斥鼻,令人作嘔。
沈萬安往裏走,背脊都泛起了涼意,他顫聲問:“這位大哥--有話好好說?不知沈、沈某哪裏得罪了你?還請大哥說個明白?若是弄錯人了,豈不是冤枉?”
“這話你跟我主子說去!”暗衛面無表情的道,就把他踹倒在地。
沈萬安吃痛,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想看看究竟誰是他家主子。
誰知剛擡頭,眼裏就露出驚恐之色,仿佛見了鬼一樣。
“沈--沈玉?你是沈玉!”他吓得驚叫出聲,瞳孔猛地放大,還大口喘息着。
他怎麽沒死?怎麽沒死?他明明就應該死了的啊!
沈萬安忙不疊退後,身後是一木樁,上頭的鎖鏈已是鏽跡斑斑,發出哐的沉悶聲。
他一驚下回頭,木樁上還綁着一個人,不,确切來講是一具屍體,還是被剝了皮的死屍。
任沈萬安再大膽,被這麽血腥的一幕刺激,都要發瘋崩潰。
他癱軟在地上,鼻涕眼淚不停的流,哭天喊地道:“是我錯!是我該死!你別殺我!別殺我!求求你了!”
暗衛嫌他太吵,不由眉頭一皺,拱手問趙玉珩:“太子殿下,這個人如何處置?”要殺要剮他已是迫不及待了。
太子殿下?沈萬安雖被吓得神志不清,可耳朵卻沒聾。
雖然沒弄清楚,賤種怎麽成了太子,可他如今小命在人家手裏,沈萬安不得不搖尾乞憐,像狗一樣的爬過來,跪在趙玉珩腳底下。
揚起手就甩了自己一巴掌,臉頓時腫起來了。
為了活命,他已經顧不得臉面了。
“太子殿下!你…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這條狗命吧!”
說罷這話,他又咚咚磕起了響頭。
“狗東西!莫髒了太子殿下的鞋!”暗衛看到趙玉珩眼底的嫌惡,一把揪起沈萬安,就如提着待宰的公雞一樣,把他随手一扔,重重的摔在地上。
沈萬安疼得渾身顫栗,卻再也不敢叫出聲來。
趙玉珩似乎很滿意,他睥睨的看着沈萬安痛苦的神色,卻咬牙忍着,心裏一陣大快。
如今沈萬安在他眼裏,就如蝼蟻一般,他随便動動手指頭,就可以捏死他。
只不過…還不是時候,大概半晌沒聽到聲音。
沈萬安心裏如擂鼓般作響,不知道面前的人要怎樣對付他,越胡思亂想,他就越害怕。
本是慘白的臉,又白了幾分,就如從水裏打撈起來得水鬼一樣。
眼看時候差不多了,趙玉珩才冷笑一聲:“放蛇!”
放…放蛇?放蛇做什麽?
沈萬安臉色大變,駭然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暴室裏傳來鬼哭狼嚎的慘叫聲,沈萬安的胸前鼓囊囊的,裏頭還有東西在蠕動。
還不止一條,是數十條,那冰涼粘膩的觸感,一絲絲,一寸寸,在啃咬他胸口的肉。
沈萬安快要瘋了,他發狂從地上跳起,想要把蛇從胸口丢出來,可那些蛇越纏越緊,甚至還有的蛇,在慢慢往下爬。
趙玉珩手裏捏着茶,端坐在圈椅上,眸子裏波瀾不驚,對這樣的場景,似乎司空見慣了。
“饒…饒命…”沈萬安渾身發顫,嘴唇都白了,就連眼神也開始渙散。
其實蛇的毒牙早就被拔了,趙玉珩只不過是想折辱沈萬安,當然沒想着把他弄死。
“如何?滋味不好受吧?”薄唇輕啓,帶着一絲譏笑。
沈萬安點頭如搗蒜,聲音嘶啞得如被割喉嚨的公雞:“饒命…”
折磨一個人,最大的樂趣不是讓他去死,而是慢慢消磨他的意志,讓他生不如死,這樣才有意思。
趙玉珩微微揚首,暗衛就會意過來,這才上前,結束了沈萬安地獄般的折磨。
沈萬安的衣服全汗濕透了,整個人狼狽不堪,只剩下半條命。
趙玉珩站起身來,俯下身看他,眸子裏沒有絲毫憐惜,那字字铿锵,冷淡如冰:“回去後,告訴沈萬琏,他的好日子沒多少了。”
這…這話什麽意思?
沈萬安哆嗦的看向趙玉珩,只覺得他周身肅殺極重,仿若陰司追魂索命的修羅,他不是人,是魔,是堕入凡間的魔,找他們沈家要債來了。
三日後,淮陰縣出了驚天動地之事,據說沈家的老爺沈萬琏被官府拿去,罪名竟是販賣私鹽。
這個罪名可不小,按大梁律法,可是要殺頭的。
曾門庭若市的沈府,一夕之間落敗不堪,那些與沈家有來往的人,為了避禍,紛紛明哲保身,置之不理。
沈萬琏被抓走後,沈萬安也被關了進去。
沈府除了老弱婦孺,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出面主持,沈珠和管家白叔東奔西走,卻都是徒勞而返。
徐家這頭,一大早徐父就堵在門口,不讓徐牧白出門:“你這個不孝子,都什麽時候了,還惦記着女色,沈家已經完了,你若是還把我當你父親,就不許再跟那沈家女來往…聽到沒有!”
徐牧白一向孝順,可他不忍心見沈珠難過,便苦苦哀求徐父:“父親,您也知曉沈伯父為人,他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會販賣私鹽,這裏面定有什麽誤會,不行…我要去看看沈姑娘,她這個時候沒人在身邊幫襯,一定心裏很難受。”
“你…你這個不孝子!”徐父氣得手捂着胸口,大喝道:“你這幾年的聖賢書讀到狗肚子去了,你…你要敢踏出這個門口一步,從今往後就別認我這個父親!”
就算是拼上這條老命,他也不願兒子去趟渾水。
“你知不知道…這事是誰告發的?”徐父捶着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氣道:“是當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管的事,你憑什麽去摻和?啊?你有幾個腦袋可以砍的?”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就是?
徐牧白臉色大變,似乎想起了沈珠那日見過的人,她還喚他哥哥。
沈珠這頭也知曉了,她走投無路下,只得問人,求人帶她去見太子,不管那個人是不是哥哥,她都要去問問?
她不相信爹爹會這麽做,所以她一定要弄個明白。
雲液殿,坐落在淮陰縣的城郊處,據說是半年前落成的,是當朝太子殿下的行宮。
春燕本不放心,也想跟着她一塊兒來,可卻被太子殿下的近衛攔住,所以沈珠便孤身一人過來了。
眼前的宮殿巍峨聳立,當真是氣派輝煌。
沈珠沒有心思欣賞,她心急如焚,又一整日沒有吃飯,人也乏,渾身無力。
宮殿門緩緩推開,身旁的內侍太監細聲道:“沈姑娘,太子殿下就在裏面,你請進去吧!”态度還算客氣,甚至是萬分恭敬。
說罷這話,那宮人就退去了一邊,沈珠心裏有些緊張,不知為何,忽然升起一股怯意。
她問那宮人:“你…不陪我一塊進去嗎?”
那宮人道:“沈姑娘,太子殿下不喜被人打擾,只命姑娘一個人進去,奴才也不過是奉命行事。”
沈珠嗯了聲,心裏亂極了,只得點了點頭,對那宮人道了聲謝,這才只身往裏走去。
不曾想她前腳剛踏入殿內,朱紅的門就飛快合上了。
殿內很安靜,只有渺渺的檀香在眼前流動。
沈珠眸子微睜,心中大震。
這味道如此熟悉,是哥哥身上慣有的味道。
“珠兒,你來了。”有人溫聲喚她。
缱绻溫柔,在這夜色裏透着蠱惑之意。
“你…你…”沈珠駭然的回頭。
一雙如水的眸子看着她,明明那樣溫潤的眉眼,可沈珠還是忍不住害怕。
“怎麽了?許久不見,倒與我生疏了?嗯?”
趙玉珩眼裏含笑,步步逼近,他一襲墨衣,玄紋雲袖,襯着他那天人之姿,很是養眼。
那聲哥哥卡在喉嚨裏,沈珠一聲也叫不出了。
記憶裏的哥哥,明明是相同的眉眼,可總覺得哪裏不同了。
殿內燒着地龍,熏得沈珠小臉紅彤彤的,看上去更添嬌豔之色。
兩年不見,小姑娘越發長開了,竟比此前更明媚動人。
趙玉珩忍不住想揉她入懷,好好疼惜一番。
“你不熱麽?”趙玉珩修長的指尖落下,想要替她解下大氅,那清冽的氣息壓迫而下。
吓得沈珠閃身躲開了,她從前有陣子怕極了哥哥,可如今眼前這個人,竟比當日的哥哥還要可怕。
“我…我自己來。”沈珠顫抖的擡手,她側過身去,不敢看那灼人的眸子。
不過很快的,她告訴自己要鎮定,一想到爹爹的安危,她整個人沉着下來。
“我…”沈珠已然回頭,眸子裏微光一亮:“民女…有事相求,還望太子殿下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