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風寒良藥苦口利于病,聽哥哥的話,嗯……
春燕一路上走得急,生怕慢了半分,叫小姐遭罪。
畢竟也只有大少爺,才能勸得動小姐的倔脾氣。
剛行至馬廄,就看到邵徳從裏頭出來,邵徳是大少爺身邊的小厮,他見了春燕,似乎有些驚訝,饒了饒頭問:“春燕姐,你來這裏做什麽?”
難不成……來找他的?
想到這,邵徳臉上一紅,頭垂得更低了。
春燕當做沒看見,徑直問:“問你---大少爺人呢?”
“大少爺他…”邵徳想了想,才想起方才大少爺要他牽馬過來,也沒說去了哪?
看邵徳半棍子打不出悶屁,春燕不由急了,她跺腳扭頭就走:“罷了,問你也是白問,我自個尋去。”
對邵徳這樣的慢性子,她可受不了。
邵徳在身後喚道:“春燕姐你、你等等我!”就追了上去。
春燕走了半路,忽然眼前一黑,差點撞在來人身上。
男子身姿修長,芝蘭玉樹一樣,立在這滿地銀霜裏。
就連那目色,也是清清冷冷的,混淆着白雪,叫人不忍亵渎。
春燕臉上一紅,半晌才道:“大、大少爺。”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沈珠的哥哥---沈玉。
只是沈玉并非沈萬琏親生,在沈玉三歲時,不知被何人遺落在臨安的靈隐寺,沈萬琏見他可憐,就把他帶回了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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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長得像玉人一樣,冰雪可愛,沈玉這個名字也由此而來。。
說來也是巧了,自沈玉到來後,沈萬琏的夫人窦氏也有了身孕,這對沈家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喜事,因窦氏嫁入沈家七年,一直沒有懷上,這也成了夫妻倆共同的心病。
淮陰縣大大小小的大夫也看遍了,都只是說沒有問題,只需好生調養,總會有的,末了就開了些坐胎藥,可那湯藥喝下不少,就是沒能如願。
聽人說靈隐寺的香火旺,夫妻倆又從淮陰縣出發,一路跋山涉水,往臨安趕去。
本抱着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想法,沒想到……撿了個孩兒回來,沒過幾個月,窦氏就有喜了。
民間管這叫做什麽--壓生子。
也許是沈玉的到來,才有了沈珠,所以沈珠跟沈玉感情極好,甚至比那蘇姨娘所生的弟妹,還要好。
邵徳小跑過來,氣喘籲籲道:“大…少爺!”
沈玉沒有理他,而是問春燕:“找我有事?”
春燕這才回神,忙道:“大少爺,是小姐她、她染了風寒…”
話未說完,沈玉目色裏的焦急,再也掩藏不住:“要不要緊?請了大夫沒有?”還不待春燕回答,他就闊步往前走。
春燕忙跟了上去:“小姐不願看大夫,奴婢就是為了這事,才過來請大少爺過去一趟。”
沈玉沉着聲問:“怎麽病的?“
“小姐要到院裏玩雪,所以……”春燕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把頭垂得更低了:“這事也怪奴婢,都是奴婢沒有照看好小姐,才會讓小姐染了風寒。”
沈珠那脾氣,沈玉又不是不知道。
他搖頭苦笑,又吩咐身後的邵徳:“還不快去把葉大夫找來!”
邵徳哦了一聲,就匆忙去了。
沈玉到了棠梨苑,陳嬷嬷就如見到救星一樣:“大少爺,您可算來了。”
沈珠燒得迷迷糊糊的,就聽到耳邊有人在說話,那聲音徐徐入耳,甚是好聽。
“珠兒…”一雙冰涼的手探過來,滿目的憂色更濃了,他扭頭吩咐春燕:“這樣下去怎麽行,去打盆溫水,速去速回!”
春燕立馬會意,忙道:“奴婢馬上就去。”
陳嬷嬷一拍腦門,暗罵自個糊塗,她道:“還是大少爺想得周到。”枉她照顧小姐這麽久,怎麽就沒想到呢,溫水降溫,雖然不能很快退熱,但好歹不會繼續燒下去。
春燕打來溫水,對坐在榻邊的沈玉道:“大少爺,這事還是奴婢來吧。”
沈玉擺擺手:“你去看葉大夫來了沒?這裏交給我就行了。”
沈玉雖說是養子,但好歹也是個主子,春燕有些為難:“可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陳嬷嬷瞪了回去:“可是什麽,叫你去就去,要不是因為你這死丫頭,小姐也不會着了風,快去!”
春燕不敢多說,忙唯唯諾頭的應了聲是,就退了下去。
待春燕一走,陳嬷嬷又換上一張笑臉:“大少爺……伺候小姐的事,還是奴婢來吧?”
“不勞煩嬷嬷動手了。”沈玉已經擰了毛巾,搭在沈珠的額頭上。
他的眸子一直凝在沈珠臉上,半刻也沒離開過。
把毛巾浸濕,擰幹,搭額頭。這麽重複了五六次,他一遍一遍的,不厭其煩的照做。
天下哪有這樣細致入微的男子,陳嬷嬷忍不住啧啧道:“大少爺這樣心細,往後哪家姑娘嫁給大少爺,就有福氣了。”
這個問題他可從未想過。沈玉淡淡道:“嬷嬷說笑了。”
陳嬷嬷見他不欲多少,便笑着作罷。
要說這大少爺,要才有才,有貌有貌,哪家的姑娘見了他,都要羞紅了臉,一顆芳心巴不得掏出來。
就拿隆泰源的徐老爺來說,他那待字閨中的閨女徐婷婷,便是見過大少爺後,就病倒了。
這一病,可說來奇怪,徐婷婷竟茶不思,飯不想的,有時還會坐榻上,莫名傻笑,看了大夫,也不見好轉。
徐老爺可愁壞了,還是經徐婷婷身邊的貼身丫鬟寶蘭說起,才恍然大悟。
徐老爺聽後,又是心疼又是氣惱,道了句:“這天下的好男兒那麽多,怎就偏偏看上他了?你聽爹爹的話,莫再肖想了。”
徐婷婷一聽急了,含着淚問:“爹爹……這是為何?”
看她閨女那個樣,徐老爺只是嘆氣,又不忍心指責。
末了才道:“這沈玉哪都好,唯有一條,他配不上你,誰叫他只是個--養子。”
誰知徐婷婷也是個倔脾氣,才不管那些,還放出狠話,非君不嫁,若是爹爹不同意,她就不吃不喝,活着也沒甚意思。
這個時候,徐婷婷已有兩日滴米未進了。
徐老爺無法,見拗不過徐婷婷,只得無可奈何,答應下來。
誰知徐老爺這頭同意了,連庚帖也送來了,沈玉卻看也不看一眼,就一口回絕了。
徐老爺跟沈府一向有生意往來,為了這事,徐老爺氣得差點跟沈家翻臉。
後來還是沈萬琏出面,擺了桌和解酒,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才擺平這事。
可那徐婷婷,傷心過後,非但沒有對沈玉死心,還一門心思道,風清明月一樣的人,哪能同世俗人相比。
這話的意思是,就算吊死在這棵樹上,她也無怨無悔了。
這麽一耽擱,便又一年過去了,徐婷婷如今都十七了,還沒把自個嫁出去。
陳嬷嬷想到這些,只覺得可惜,任徐家那樣的門第,配她家大少爺,也綽綽有餘了。
也不知大少爺心裏在想什麽?到現在莫說談婚論嫁,便是連心儀的姑娘也沒有。
左右皇帝不急,太監急。陳嬷嬷只得把心裏的話,又咽了下去。
正在這時,榻上的人兒嗯了聲,那聲音極輕,似乎比方才舒坦了些。
“別亂動!”沈玉溫聲道:“乖乖躺好了,大夫馬上就來了。”原來沈珠正要起身,就被沈玉按住。
話剛落,門就被春燕推開,葉大夫果然背着藥箱,健步如飛的走了進來。
葉大夫留着八字胡,四十出頭的樣子,看上去頗為穩重。
沈珠撇過頭,眼裏滿是抗拒:““哥哥,我…我已經好多了。”
沈玉寵溺的看着她,軟言勸道:“聽哥哥的話,乖乖讓葉大夫把脈,若是沒什麽要緊,也不必費神去吃那些苦藥了,若還不好,吃點苦藥也無妨,總比落下病根好,嗯?”
這話若是旁人說,沈珠一定會出言反駁,可到了哥哥嘴裏,她竟破天荒的,點了點頭。
葉大夫笑着撫了撫胡須:“沒想到你們兄妹二人感情這麽好,沈小姐還這麽聽沈公子的話,可真是難得。”
陳嬷嬷笑着道:“可不是,我服侍小姐這麽久,小姐都把奴婢說的話當耳旁風呢。”
沈玉垂眸退到一旁:“有勞葉大夫了。”
葉大夫把了脈後,只說了句:“沒有大礙。”
又筆走龍蛇的開了張藥方,都是些尋常的桂枝、黃蓮、白芍、幹草類,府裏就有現成的。
沈玉蹙着的眉頭,這才一松。
道了聲:“多謝。”
春燕拿着方子,立刻去了廚房熬藥。
葉大夫收了診金後,邵徳這才送他出了門口。
半個時辰後,藥就熬好了,春燕端了過來,可沈珠一聞到那藥味,就捂着口鼻,打起了退堂鼓。
沈玉無奈笑了笑,道:“還是我來吧。”就接過春燕手裏的碗,舀了一勺藥,輕輕吹了吹,才送去她嘴邊。
剛抿了一小口,沈珠皺了皺眉:“苦…”
沈玉彎唇一笑:“你自個說的,可不許賴皮,若是……。”說到這頓了頓,卻故意不往下說了。
沈珠好奇道:“若是…什麽?哥哥你怎的不說了?”
沈玉忍着笑,這才不急不慢道:“說也可以,但你得乖乖把藥喝了,我再跟你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