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元旦文藝彙演的節目基本上已經訂下來了，是全班大合唱，唱《我們是共産主義的接班人》
班裏發了歌詞，我看了幾眼，委實記不住，打算到時濫竽充數算了。
我回到家，還沒進房就聽到房間有音樂聲，我爸對我說：“小瑤要代表班級參加學校的元旦文藝彙演，這不在排舞呢。”
“跳舞？”我探頭看了幾眼，粉白色的舞裙，粉白色的舞戴，再上她纖瘦的身姿，每個動作，旋轉都很美。
我忽然很失落，自己什麽都比不上人家。學習不行就算了，連這麽課外才藝都是一事無成。
我爸問我，我班準備出什麽節目去參加元旦文藝彙演。
我沒好氣地說：“唱歌。”
晚飯我沒吃，我說我肚子痛，我爸爸媽媽都不知道我減肥的事。
我做完作業就去找顧良辰了。那會子他家正在吃晚飯，他媽媽忙拉我來吃，我總不能說我在減肥吧就只好又裝肚子痛。
飯桌上，顧良辰一反平常，大口大口地吃飯吃菜，吃得很多，但他明顯很撐的樣子。
我忍不住低頭小聲問他，他憨憨地說？“我得拼命吃，只要我吃胖了，以後被罵胖子的時候，就有我陪着你被罵了，我陪你一起胖！”
“所以……這幾天你都拼命地吃？”
“嗯……差不多一個星期了，我還天天吃巧克力冰淇淋呢，只可惜我好像都沒有胖。”他神情有點失落。
也許，能義無反顧地陪我一起胖的人就只有這個傻小子了。
我莫名地又是一陣感動，這傻小子，能為我打架，願意陪我一起被罵而增肥，我又怎能不感動呢？
我頓時悲壯地擡頭看着他，重重地拍着他肩頭堅定地說：“放心，你不用陪我胖，我減肥！”
當時電視上經常有廣告說什麽碧生源常潤茶，減肥用的，我攢了好久好久的箱底錢都拿出來了，偷偷買了回來。
白海棠知道了都驚愕了幾秒，“你就不怕吃壞身體？”
我不知道，我就這麽做了。
我吃了幾天，沒什麽感覺，心想應該沒有副作用吧，但意外往往發生在重要時刻，比如元旦文藝彙演那天。
一開始呢，我是打算随意地唱幾句的，濫竽充數嘛，但文娛委員不是好糊弄的，非逼得我們一個個地唱，所以我基本上是會唱了。
再加上顧良辰說：“我一定捧你的場，你一定要好好表現。”
我想既然都這樣了，那就認識對待吧，因為我一直認為我自己的聲音還是挺好聽的。所以我開始期待這個自我表現的機會。
可是……
文藝彙演前一晚，我半夜肚子痛，動靜太大，驚醒了林洛瑤。
當時她看得我面色蒼白如紙，全身冒着冷汗，咬着牙痛得在床上打滾。着實吓得不輕，忙叫了我爸媽過來。
我神智不太清，反正就是半夜被擡進了醫院，我也不知道是怎麽把我弄進醫院的，是爸爸呢？還是媽媽？是背的呢？還是抱的？
不過這件事成為了我小學作文的常用素材，沒有之一。
一要寫什麽我的誰誰誰的作文，我都會寫我的爸爸或媽媽，永遠都是一個下雨且寒冷的夜晚，我突發高燒之類的，爸爸或媽媽冒雨背着我到醫院……
但那晚我爸媽送我去醫院，我大概是清楚一點的，那天并不下雨，也不太冷，而且一出門就打到車了，根本不存在什麽寒冷的夜晚，風雨交加，瘦弱母親背着重病女兒徒步醫院的爛大街劇情……但畢竟是源于生活，當然要高于生活，所以，往往這些作文都會得到一個很可觀的分數。
回說那晚，我是急性腸胃炎，因為此事，我偷買碧生源的事被捅破，媽媽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
鑒于我是個病人，媽媽罵了幾句就消停了，我爸爸直說我沒腦子，小孩子吃什麽減肥藥，玩命，并且因此扣了我的零用錢，為了預防我再次瞞着他們買減肥藥。
後來，我第二天被逼得請了假，終與元旦文藝彙演失之交臂。
再後來，我又聽說林洛瑤在元旦文藝彙演跳的舞獲獎了，美得她。
再後來的後來，我又聽說唐婉也在學校的元旦文藝彙演得了獎，街坊鄰裏見面就誇獎。
有時候我真的挺羨慕某些人，長得有漂亮臉蛋，學習又好，又多才多藝，比如唐婉和林洛瑤。
有些人的媽媽總說，看看別人家的孩子。我媽媽從不說別人家孩子，她只會說：“你看看你小瑤姐姐。”
盡管如此，我依舊活得好好的，正确來說，是活在我自己的小世界裏。
元旦文藝彙演之後第二天，是周末，我無聊地坐在樓下的草坪上，顧良辰從我身後冒出來，吓了我一跳，他問我為什麽在文藝彙演中請假。
我随意扯了個理由，顯然他并不相信，但他卻沒有追問我，他用很一種遺憾的語氣：說“我還想聽你唱歌呢？可惜了。”
他說話間并沒有看着我，他坐在我身邊，目視前方，微風輕拂着，我們就這樣靜靜地坐了十分鐘左右。
我忽然微微側過頭看着他，淡淡的陽光灑在青翠的草坪上，灑在他身上，陽光下顧良辰的側臉曲線格外柔和。
我心裏忽地柔軟起來，頓了一下然後淡淡地說“我現在唱給你聽。”
顧良辰看向我，我倆四目相對，他眼睛雪亮，如星辰璀璨，而我眉眼帶笑的。
我記得那是我第一次這樣放聲大唱。
我走到臺階上站着，手握成拳頭當成麥克風，他則在臺階上微仰着頭看我。
“我們是共産主義的接班人，繼承革命先輩的光榮傳統，愛祖國，愛人民，鮮豔的紅領巾飄揚在前胸。不怕困難，不怕敵人，頑強學習，堅決鬥争，向着勝利勇敢前進，向着勝利勇敢前進，前進！向着勝利勇敢前進，我們是共産主義接班人。我們是共産主義接班人……
沿着革命先輩的光榮路程，愛國家，愛人民，少先隊員是我們驕傲的名稱。時刻準備，建立功勳，要把敵人，消滅幹淨，為着理想勇敢前進，為着理想勇敢前進，前進！為着理想勇敢前進，我們是共産主義接班人……
時光走得有些快，一晃眼，已經是2011年9月1號了，我上六年級了。
雖然我告別了那段扮演《歡天喜地七仙女》的年齡段，但是我依舊懷着一顆少女心，比如我還保留着之前的芭比娃娃，但是我個人改造了一下。
我剪芭比娃娃的頭發剪掉，然後自己一針一線為它做出一頭烏黑的長發，我還用舊床單，舊衣服剪掉來幫它做衣服，但我做的是古裝，我幫它了各種各樣的古代發型，用牙簽來當簪子，插進盤好的發髻上，穿上花花綠綠的古裝衣服。
“有請我們京城第一美女，丞相大人的千金鳳傾城小姐！”我配着音。
我說了這麽一句話之後，就拿着細心裝扮好的芭比娃娃從天落下，裙擺自然張開，我又配着群衆的聲音“哇，好美啊，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我又為的手中的女主角鳳飛雪配聲：“大家好，我今天來就是想尋一個如意郎君。”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若有誰對出下一句，我便下嫁給他。”
這時應該有一個富二代出來，搗亂，“今天，我就一定要得到你。”
“救命救命……”
我幻想着一個英俊潇灑的少年大俠出現，英雄救美，最後還吟了一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自此鳳傾城便終情于他，不能自撥，之後當然是父親反對，被逼鳳傾城下嫁門當戶對的人，然後鳳傾城抵死不從，逃婚，私奔，追殺，生離，死別，什麽他墜落懸崖，我失去記憶，什麽歸來的戀人成為他人妻子，一大堆誤會之後，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
然而，我又來一句“：對不起，我并不是這個時空的人，我是現代穿越過來的。”
我用一個被我打扮成中國古裝女子的洋娃娃，花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演繹了一部幾十萬字的穿越狗血言情的瑪麗蘇小說。
這是我每個周末必做的事情。
由于當時于正的《宮鎖心玉》熱播。穿越這題材就淪濫了起來了。
無論是上課下課，我和白海棠，蘇春曉總是在讨論晴川和八阿哥，那時楊幂就是心中的女神，馮紹峰是男神。
看電視劇時，我可是冒死看的，由于是湖南衛視晚上十點的時間，我是冒着被媽媽痛罵的風險追完這劇的。
蘇春曉是四阿哥黨，白海棠是八阿哥黨，兩人經常因此鬥嘴互撕。
雖然我當然很喜歡看《宮鎖心玉》但我還是更喜歡《步步驚心》
我喜歡若曦的性子，看《宮鎖心玉》的時候，我沒選四阿哥，也沒選八阿哥，但在《步步驚心》裏，我選了站隊，我站十四阿哥，我站十四曦CP。
當時我覺得十四阿哥好帥，就是戲份少了點。
只是後來，十四阿哥林更新越發沙雕了，成為了九億少女的夢——林狗。
記憶中的六年級，陪伴我的就是這些瑪麗蘇電視劇，還有剛興起的穿越小說，什麽《夢回大清》《瑤華》之類的小說，還有小妮子，明曉溪，饒雪漫這些青春校園小說。班上的女生差不多都在看。
我那會子上學還有早讀午讀，我們女生都有一本漂亮的筆記本，是專門抄歌詞的，裏面貼滿了貼紙。
不過已經不再是《歡天喜地七仙女》這些了，而是崛起新秀《宮鎖心玉》《步步驚心》《一起來看流星雨》這些偶像電視劇的貼紙。
我們當時還抄了好多歌，《愛的供養》《三寸天堂》《為你唱一首歌》《星空物語》等等。
白海棠是張傑的死忠粉，整本歌詞本，全是張傑的歌。
我們總是會趁讀書時，放聲歌唱，日日如此，後來有人舉報我們，我們當衆被批評，自此我們收斂了不少，但卻從未就此收手。
蘇春曉推測一定是班長那個八婆告的密，我表示贊同，誰不知道班主任的在班裏的眼線就是班長麗麗啊。
還記得六年級上半學年的某天，班上被劃成兩派，史稱六年（7）班兩極冷戰。
一派的以麗麗為首的，姑且就叫蓮花隊，另一派是以學習委員婷婷為首的，就叫綠茶隊吧。
兩隊為何站隊撕逼，這個我并不了解，我知道此事時，班級上已經是陰風詭雨了。
蘇春曉是個很講義氣的人，婷婷之前對她有過一點小恩小惠，她一聽到站隊開撕，立馬投奔綠茶隊，而白海棠是個很慫的人，對于麗麗抛出的橄榄枝不敢拒絕，生怕得罪了她，所以不得不加入蓮花隊。
兩隊陣營已經形成，我就是一個純路人，應該沒誰會記得我吧。
但是！
麗麗悄悄對我說：“美景啊，班主任說讓我選幾個同學去圖書館做管理員，我想來想去，還是你合适，聽說最近來了好多新書。”
我幹笑，我自然聽得懂言下之意，不然這些年的《金枝欲孽》和《宮心計》都白看了。
而婷婷私下對我說：“我新買了幾本小妮子的小說，挺好看的，還是明曉溪的小說，對對對，還有饒雪漫的，你喜歡嗎，我全都借給你。”
我呵呵幹笑。
我是個很怕得罪人的人，我當時面臨兩派的威逼，如臨生死訣擇。
後來，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既不得罪綠茶隊也惹不到蓮花隊。
顧良辰問：“什麽辦法？”
我得意地說：“卧底！”
當婷婷聽說我投靠了麗麗的蓮花隊時，冷冷掃了我一眼，我回頭拼命朝她眨眼睛，她似乎領悟了什麽似的。
一下課，趁麗麗不在，她問我：“到底哪一邊的？”
我賊兮兮地說：“我是你這隊的，之所以這樣是想卧底麗麗這一邊，幫你們打探消息。”
幸好我是會編故事的人，一下子就編出一個完美的理由來讓麗麗相信我的身在曹營心在漢。
顧良辰對我豎了大拇指：“你牛。居然敢這樣，不怕東窗事發，死無全屍？”
“我不冒險，我現在就會死無全屍。”
顧良辰嘆了口氣：“呵，女人，一種神奇的生物。”
我沒反駁，因為這話沒毛病，的确如此。
對于我這個兩頭蛇的身份，除了顧良辰之外，誰都不知道了，連白海棠和蘇春曉喜不知道。
當然，我也不會真的給信息婷婷，婷婷經常問我有沒有發現她們在幹嘛，私下悄悄說了什麽有沒有罵她。
我總是假裝沒看見，沒注意，不記得了之類的爛借口推搪或者直接編些假料糊弄她一下。
後來有一天，我打掃完學校分配的公區衛生之後就回教室，途中碰到了婷婷綠茶隊的小君，她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婷婷隊奸細。
我當場吓愣，支唔了幾聲，在不明小君屬性，是敵是友的情況下我說：“……我不是啊，不知道你說什麽！”
小君淡淡笑着說：“你別騙我了，我都知道，我也是奸細來的。我是麗麗隊的。”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因為小君有可能是婷婷派來試探我的，也有可能是真的奸細。我當下忐忑不安。
後來，我想到了一個辦法，為了證明小君的真實，我悄悄地去告訴婷婷，說小君是麗麗隊派過來的奸細，婷婷當時就發火了，冷嘲熱諷地罵了小君一頓然後趕出了綠茶隊。
小君大概知道我賣了她，恨恨地咬着牙看着我，說：“林美景是麗麗那邊的人，她也是奸細。”
我當然一口否認，但最後，我還是被揭穿了。
一下出得罪了兩邊人，我不記得這兩極陣營是什麽時候瓦解的，我只記得兩極冷戰期間當時可謂是彌漫在班級上空的一片烏雲。
盡管兩極瓦解之後，麗麗婷婷出現了世紀破冰但這仍然是我小學時光裏不可缺少且濃墨重彩的一筆，也因此讓我領悟到了一句令我終生受用的話“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