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孩子的我們也迷茫
面臨小學畢業考，我一如平常，相較于林洛瑤，她一天到晚都在看書，讀單詞，我真心覺得她是在裝，但架不住人家成績好。
周末的時光從來都是我追電視劇，看小說，睡懶覺的時光，但是林洛瑤準時六點起床，對着窗外的居民樓讀單詞，我在夢中被她尖銳的聲音吵醒。
我一雙幽怨的小眼神瞪着她，她卻對我視而不見，我很抓狂，但我無可奈何。
我媽老早就起床了，一邊煮着早餐，一邊說：“林美景啊，你就學學洛瑤，多讀讀書，不然怎麽考上好的初中！”
我抓了抓蓬亂的頭發，一臉不耐煩躲進了廁所，鏡中的自己，蓬頭垢面的還有一身贅肉……
我仰天長嘯：“我要減肥！”
我在樓下吃了麻辣燙之後，還吃了兩塊巧克力蛋糕，外加一杯豆奶。
顧良辰大着眼睛說：“這……就是你說的減肥？”
我抹了抹嘴，說：“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
顧良辰：“……”然後朝我豎起了大拇指。
學校的第一次模拟考開始了，我依然是左瞟瞟，右右瞄瞄，成績不至于倒數，但也離倒數差不了多少了。回家老媽又是一頓亂噴，對林洛瑤的成績則是贊不絕口。
“哎呦，這麽說來師大附中是可以考上了”我媽笑得嘴都合不上。
林洛瑤一臉自信地說：“嗯，我有信心考上師大附中，而且還是重點班！”
我那一刻深度認為，我的存在，就是襯托林洛瑤的優秀。
班主任對我這類低等生，一直是這樣說的：“你們這些倒數的同學們，老師對你們的要求并不高，能上市十七中就好了。”
市十七中？我反問。
白海棠點了點頭：“咱們就只能上市十七中了。”
蘇春曉一臉不憤：“憑什麽看不起我們，我們怎麽就考不上一中或者師大附中？”
我翻了個大白眼，一中和師大附中都是本地出名的學校，每年的畢業生百分之七十五的都能考上市重點高中文華中學。我們能考上這兩所學校，估計是祖墳冒青煙。
我課後悄悄地去問了顧良辰，問他能考上哪裏，他聳了聳肩說：“都是九年義務教育，怎麽着咱們都是有書讀的，擔心個什麽？”
我抓狂，我也不想擔心，我也知道我考零分也有學校收我，但問題是什麽學校！！！
我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說：“不是，我想說的是，不是有沒有書讀的問題，而是市十七中和一中或師大附中的區別。”
他忽然地就沉默了，似乎思忖了一會，然後對我說：“嗯……我應該可以上一中吧。”
我靠
那家夥成績不是中下游嗎，中下游成績能考上一中？我不信，後來他告訴我他的模考成績，我砸舌。
他數學很厲害，英語，語文都比我高，他還說，這次考試，他沒怎麽盡力，只怕努力之後，畢業考上一中是完全有可能的。
我說了句再見，轉身就走，我那一瞬有種絕望與埋怨的心情，林洛瑤那麽厲害也就算了，為什麽連從小和自己要好的顧良辰都那麽厲害，我好痛恨自己的笨。
“美景。”他忽地朝我大聲喊了一聲。
我哀怨地回過頭
“你能考上那裏？”
我低頭沉默，一下子各種情緒擁上來，竟然有些矯情得想哭，我沉默了很久才擡頭看向他：“不知道，市十七中吧。”其實，市十七中不用考都能上。
顧良辰聽到之後也沉默了。
良久，才見他倒頭笑着說：“我陪你一起。”
我愣了愣。
他笑得陽光，繼續說：“我說，我陪你一起，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忽然想起當年為了我一心增肥的顧良辰，他傻呵呵地對我說：“我陪你一起胖。”而如今，他卻又對我說：“我陪你一起，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鼻子一酸，終于矯情地哭了出來。
回到教室之後，我鄭重地對白海棠和蘇春曉說：“我要考一中，一定要考上一中！”
蘇春曉和白海棠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一語不發，神情像看一個神經病一樣。
其實我欠顧良辰很多東西，我說過，不用他陪我一起胖，我為他減肥，陪他一起瘦，雖然我沒成功。
但現在也我不用他陪我去市十七中，我可以為他努力考一中。為我們的友誼而努力，因為我格外珍惜這份打娘胎就帶來的友誼。
然而……
三分鐘熱度的我總是會打臉。我怕是要像減肥那樣了。
我又上課偷偷看小言了，白海棠用胳膊肘碰了碰我說：“喂，還看，不想考一中了？”
我嘻嘻一笑說：“這書挺好看，叫《寂寞空庭春欲晚》匪我思存的小說，超好看，聽說很虐的。”
蘇春曉回過頭白了我一眼：“你少來”她順手搶走我的小說，自己看了幾眼喃喃說“好像挺好看的。”
我無語地趴在桌子上，白海棠忽然八卦地說：“對了，你和那個什麽良辰怎麽樣？你倆有情況哦！”
蘇春曉一聽到八卦立馬掉扔小說，十分八婆地湊過來說：”對，我早就知道你倆了，從實招來。”
我搖頭：“我才那沒那麽禽獸對自己的好朋友下手，而且咱們還只是小學，懂什麽了，就談戀愛。”
蘇春曉攤了攤手：“好吧，你不說，遲早我也會知道。”
我忽然思緒淩亂，無心學習了。這并不是因為自己的三分鐘熱度，而是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感覺？
我和顧良辰從小到大，這麽多年了，我們一直這樣打打鬧鬧，像兄弟姐妹一樣，似乎誰也不曾有過什麽異樣的感情。
那麽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感覺？
我不知道，我才六年級。
雖然是小學，但是我總能聽到很多八卦，比如某某班花被某男告白，誰又和誰在一起了，又有誰搶了誰的男朋友……
才小學的我們，真的懂感情了？真的懂得什麽是喜歡了？
我并不是一個正經的人，所以，一下課，我去找了顧良辰，我問他，你有喜歡的人嗎？
他不解地看着我，半晌才不大确定地說：“不知道，沒有吧。”
我又問：“你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
“不知道。”他搖頭。
不出意外的回答，沒有讓我失望。
他忽然又說了一句：“你幹嘛問這個？”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愣了一下又問：“那你喜歡我嗎？”我問時并沒有那種嬌羞的語氣，反而是一種極平常的口吻。
“喜歡。”他不加思索地說。
“那你為什麽說你沒有喜歡的人？為什麽說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他啞言，我又問：“那你長大後，會娶我和我結婚嗎？”
“我……”他狠狠地抓了抓頭發，一臉窘迫。
我知道他所說的喜歡不是我所問的那種喜歡。所以我後面大笑出聲“哈哈哈哈，看你吓得，哈哈哈哈”
他立馬變臉。“你有病啊”
“你有藥啊？”
“……”
放學後，我沒有和顧良辰一起回家，原因是他去同學家玩了，所以回家路上就我一個。
我低頭邊踢着石子邊走着，忽然眼前晃過一個人影，我定睛一看，是一個穿着白T恤衫牛仔褲的少女，紮着高高的馬尾，朝我笑得燦爛無比。
“辛夷姐姐？”
“美景，好久不見”她笑着朝我走來，馬尾一晃一晃地，在黃昏的暮色下她朝我走來，笑靥如花。
她也是和我一個小區的，叫葉辛夷，長得極好看，斯斯文文的，她和顧良辰的哥哥顧沉舟同年，都是1997年的，今年念中吧，應該是在師大附中念，聽說成績賊6。
她一直在我的印象中是一個學霸型的女神人物，但又不失鄰家小姐姐的溫柔清純。
“今天怎麽一個人？良辰呢？”
“去同學家了。”我說。
她點了點頭，擡頭看了看天色說：“走，還早，姐姐請你吃雪糕。”
雪糕？我不好拒絕，也不可能對她說說自己正在減肥吧！所以我點了點頭。
我吃的是藍莓雪糕，盡管不是我喜歡的口味，但是我并不讨厭。
她看着沉默的我，忍不住又笑了：“美景，你怎麽這麽高冷了？”
她明顯在調侃我，我幹笑：“姐姐，你在學校寄宿怎麽樣？學校住得還不錯吧。”
她并沒有如其他初中生一樣，一上來就抱怨學校的食堂飯菜難吃，宿舍怎麽樣……她淡淡地說：“還好啦，當然沒有家好，但是讀書本來就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我又問：“那今天你為什麽會在這？”我問完之後立馬就後悔了，我根本不記得今天是星期五，初中生是一周放一次假的，看樣子她是剛放假吧。
她笑了一會兒，說：“對了，馬上就是小學畢業考了，怎麽樣？”
我最怕被問成績了，無論是父母還是別人，成績永遠是我想避開的痛點。
我搖頭：”不好。”
她拍了拍我肩膀：“沒事，慢慢來，會好的，只要堅持。”
然而這些對我根本沒有用，但我又不好說什麽，只默默點頭。
她忽然托起腮，微仰着頭看着暮色蒼茫的天空，耳畔傳來的汽車鳴笛聲以及街道人流的喧鬧似乎并不能打擾到她。
良久她才說：“其實沒有誰喜歡讀書，至少我不喜歡！”
我心想，學霸說這話也是沒誰了。
她繼續說：“我只是為了夢想。”
夢想……我忽然一怔，夢想這個詞，真的很抽象，我聽到這個詞，真的無從解讀。
我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些，雖然每次老師布置我的夢想為題的作文，我不是寫當醫生，就是老師，又或者科學家……但這些我真的喜歡？真的是我想追求的？
并不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夢想是什麽？
那麽我活了這麽些年，過了這麽多年的日子，都是為了什麽？
那一瞬，我覺得自己活在這個世間根本沒有什麽價值，我對自己前路一片迷茫。
努力？努力是為了什麽？
上一中？
上了一中之後呢？
上文華？
那麽上了文華呢？
是不是就要拼盡一整個青春考清華北大？
然後呢？
找份好工作，嫁個好老公……
那麽，我的人生是為了誰？
“我沒有夢想……”我內心波濤洶湧過後，我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
她并不意外地說：“你才小學嘛，沒想過也是正常，不過唐婉這麽小就已經确定自己想要什麽了。”
我瞪大了眼，唐婉？我的童年，永遠是被唐婉和林洛瑤的光茫下度過的，就連做夢，人家都比我厲害。
“唐婉說，她想考中國人民大學，她喜歡國學，想要研究從事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我忽然很頹廢，她的雪糕沒怎麽吃，已經融化了一大半，她對我說：“美景，人生，要早早确立才好，這樣才會有奮鬥的目标，不會迷茫。”
我重重點頭。
後來我們又聊了一些別的，大概在雪糕店前的桌子坐了半個小時才回家。
晚飯過後，我沒有和媽媽搶電視看，我自己一個人躲在陽臺下，擡頭看着黛藍色的天幕和閃爍的漫天星辰。
我終于明白了，為什麽自己說好的努力學習永遠是三分鐘熱度了，我一直不知為什麽努力而努力，沒有堅定的目标，總是沒有堅定的意志支撐你。
那麽我的目标或者是夢想到底是什麽呢？
我想，如果我能确定了自己的奮鬥目标，那麽我是不是就有鬥志去努力學習，考上一中了？
應該是的。所以那一整晚，我都在想，我的夢想是什麽。
我很早就睡了，但林洛瑤晚飯之後一直在房間裏複習，記單詞，我從來不會因為光亮而睡不着，但是我受不了林洛瑤這樣，我在床上輾轉了幾遍，煩躁地說了一句：“你的燈太亮了，刺眼得很。”
林洛瑤一聲都不出，直接就拿着書出去了。
我氣結。
一直到現在，我還是沒想到自己的夢想是什麽，還是不知道喜歡是什麽感覺。
小女生的心思從來都是這樣奇怪的，我就是這麽，白海棠說過，我的心思不能用奇怪形容，應該用奇葩來說，我并不反對，因為我有時真的喜歡胡說八道，想各種各樣奇葩的東西。
林洛瑤很晚才睡，我記得應該是十一點多吧，我還是沒睡着，當房間陷入黑暗時，我嘆了口氣，林洛瑤似乎驚了一下，她以為我已經與周公會面了。
“你還沒睡？”她問，語氣平靜。
“嗯。”我應了聲，語氣也很平靜。
她沒說話，倒是我又問了她一句：“我想問你個問題。”
她似乎沒太大的驚訝，我們之間的關系也不是一直都那麽僵。
我說：“你的夢想是什麽？”
她忽然頓了一下，說：“我想考清華，學金融。”
金融？
我良久才平靜下來，是不是優秀的人從小就确立自己的人生路該怎麽走？
我又問：“所以，你一直都朝那方面努力？”
她嗯了聲。
我繼續問：“那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嗎？你有沒喜歡過一個人。”
她沒有直接回答我，她只說：“我們還小，說這些幹嘛！”
那麽就是有？就是知道？
我不再亂猜，空氣在黑暗中又陷入了安靜。
慢慢地，她似乎有些疲倦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我也想知道……”
我愣了愣，又過了幾分鐘，漸漸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她已經睡着了。
我眼睛有點幹澀，翻了個身，側過窗口那一面，看着飄窗外，城市的高樓大廈霓虹燈光依舊閃爍耀眼，我不知道看着窗外的高樓和燈光看了久。
反正第二天我因為起晚了被老媽罵了一頓。雖然是周末不用上課，但是一到八點沒起床，我媽就會對我插腰大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