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裴應許,我們離婚吧
邵雲上爬起來,靠坐在床頭。
“沒有,昨晚熬夜看電影,把眼睛熬腫了。剛才好困,就早早的睡了。”
裴應許好像是覺得這個理由有點可笑,很淡的笑了笑。
“那現在還困嗎?”
“好一點了。許哥,你吃過晚飯了嗎?”
“嗯。”
邵雲上松了口氣,又問:“今晚是住這裏嗎?”
“嗯。”裴應許捏了捏鼻根,表情好似是痛苦,“頭有點疼。”
邵雲上頓時緊張起來:“怎麽了?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就是頭疼,喉嚨也疼,可能要感冒了。”
邵雲上忙下了床,光着腳跑出卧室,不一會兒就端着一杯冒着熱氣的褐色液體進來。
“這是板藍根,我小時候如果快要感冒時,奶奶就會沖這個給我喝。許哥,你快把藥喝了,再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明天應該就會好一點了。”
不過是感冒而已,卻讓她如此緊張。
裴應許喝了藥,洗了澡,躺到床上,順手把邵雲上撈進懷裏。
“你快睡吧。”邵雲上說。
“你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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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
裴應許很輕易地将她壓到身下。黑暗中,他的聲音帶着一點笑意。
“那我們做點其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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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完早餐後,裴應許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兩人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并不多,平時相處也不像一般年輕情侶那般如膠似漆,反倒很有點相敬如賓的意思,時不時就會冷場。
今天也不例例,尤其是租屋地方又小,兩人無法像在那邊那樣各忙各的,互不打擾。
邵雲上晾衣服時,裴應許好像第一次見人做這件事,從頭到尾,全程注目。
邵雲上洗碗時,他也要站在廚房門口。
邵雲上收拾房間時,來回走的她,就像一顆太陽,而裴應許就成了一株向日葵,一直随着她的身影移動目光。
“許哥,你中午在這裏吃飯嗎?”邵雲上終于收拾完,坐到裴應許身邊。
裴應許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嗯。”
“那我去買菜吧。”
裴應許蹙眉,像不解,也像是嫌麻煩:“讓人送過來不就行了?”
“我習慣了自己去買。有些攤主經常見到我,還會主動給我算便宜一點。”
裴應許顯然無法理解這種芝麻米粒大小的好處有什麽值得欣喜的,反倒有點無奈:“好,那你去吧。”
以他剛才的畫風,邵雲上真擔心裴應許要陪她一起去,還好,他并沒有這個打算。
邵雲上換掉家居服,整理好頭發,拿了手機和鑰匙,步行去她常去的那個菜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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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雲上平時話不多,并不是很容易和人攀談的人,只是這個菜市場她經常來,去的又是比較固定的那幾個攤位,加上人長得漂亮,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一來二去,和這幾個攤主就熟悉起來。
攤主裏有比較愛說八卦的,一邊稱着菜,一邊還和邵雲上閑聊起來。
“哎吆,你看新聞了吧?”
邵雲上一頭霧水:“什麽啊?”
攤主一臉你怎麽這麽不關心時事的表情:“就那個什麽網紅跟她老板啊,聽說前幾天還在鬧着打官司,現在又在談戀愛。誰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一共三十二,零頭不要了,收你三十得了,我再送你幾顆蔥。”
邵雲上說了聲謝謝,掃碼付錢,沒搭攤主的話。
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沒有關心的必要。
攤主的表達欲卻十分旺盛:“聽說啊,那個裴應許以前談過一個女朋友,愛得死去活來的。後來女朋友出車禍死了,現在又跟這個網紅搞到一起。”攤主長嘆一口氣,“所以說啊,女人要對自己好一點,平時該吃吃,該喝喝,該花花,要不然自己不在了,福都讓別人給享了。”
隔壁那位年輕一點的攤主忽然撇了下嘴。
“得了吧,她有什麽好同情的。自己闖紅燈找死就算了,還害了一個無辜的人。要我說被她撞死的那個男的才叫倒黴呢,那麽年輕,聽說是個律師,特別有能力,以後要賺大錢的。”
這邊這個攤主被噎了一下,辯解一般:“可能是雨太大,沒留意吧。好好的,誰想找死啊,對吧?說來也奇怪,這都好幾年前的事了吧,以前怎麽好像沒人提啊……嗳,你的菜!你別跑啊,你的菜不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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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也就十分鐘左右的路程,邵雲上跑回去,還沒用到五分鐘。
天氣炎熱,她跑出全身的汗,心裏卻像是捂了塊冰,從骨頭縫裏透着涼意。
進了電梯,邵雲上處在空白狀态的大腦才勉強開始運行。
一直到站在租屋門口,邵雲上還不知道自己這樣跑回來是想做什麽。
雨夜,車禍,那些她刻意埋在記憶深處的東西,就這樣突然被翻了出來。
邵雲上還記得,只差幾天,她就滿二十歲,就可以和喜歡的人領結婚證,成為夫妻……
可是,那個雨夜過後,世上再沒有榮許。
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那段時間邵雲上過得渾渾噩噩,清醒後,本來一心想要肇事司機償命,結果發現那人也死了。
她連恨都沒辦法再去恨。
邵雲上刻意不去了解車禍的細節,好像這樣就可以當作從來沒發生過。
沒想到,隔了四年多,才發現那個司機是王思瑜,是裴應許一直深愛的人。
而她做了王思瑜的替身,幫王思瑜——這個害死了許哥的人——安慰她生前愛的人。
邵雲上忽然覺得想吐,無力地将額頭抵在門上。
老房子隔音不好,在這一瞬間,她聽到屋內有女人的哭聲。
聲音很近,大概就在門後不遠處。
“你快澄清啊,說你只愛我姐姐。你快告訴他們啊,姐夫!”
王婧瑜的聲音。
聽聲音,好像是哭了。
“沒必要。”裴應許說。
“怎麽沒必要?你幹嘛要讓人這樣造謠?你明明只愛我姐!姐夫,你沒看新聞嗎,他們把我姐翻出來了,說我姐是殺人兇手……我姐都死了,怎麽還要被他們這麽侮辱。姐夫,你要去告他們,全部都要告!我姐連命都沒了,她怎麽是殺人兇手?”
裴應許沉默。
王婧瑜哭得更大聲。
“姐夫,你說句話啊……怎麽會被翻出來,明明以前都沒人關注的……肯定是那個男人家裏的人,他們恨我姐,想要報複。”
裴應許的聲音一如平常那樣冷淡到接近冷漠。
“應該不會,我讓人給了他家人一百萬。收了錢,就應該閉嘴。”
“那就是他們貪得無厭!我姐都死了,他們還不放過她。姐夫,你要找他們算賬。姐夫,你說話啊……”
隔了許久,裴應許的聲音傳進邵雲上的耳中。
“好。”
王婧瑜又哭了,傷心又委屈。
“姐夫,你千萬別忘了我姐……她好可憐的……你最愛她了……你永遠都只愛她一個,對不對?”
裴應許的聲音低沉,卻清晰。
“嗯。好了,別哭了。”
王婧瑜還在哭,不停抽噎着:“你讓他們閉嘴,要不然就揭穿他們,連自己家人的人血饅頭都吃。”
“好。”
邵雲上沒有再聽下去。手中攥着鑰匙,她卻一直沒有去開眼前這扇門。
榮許帶走了她所有的快樂和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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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走王婧瑜,裴應許看了眼腕表。
快十一點了,邵雲上還沒有回來。
剛要打她的手機,門咔噠一下被打開。
邵雲上站在門邊,看着他,兩手空空,面無血色。
“菜呢?”裴應許輕笑,“你這樣,我們中午吃什麽?”
邵雲上仍然安靜的看着他,就像她平時最喜歡做的那樣。
“西西?”他走上前,剛要伸手摸她的臉,邵雲上偏了下頭,躲開了。
“贗品就是贗品,永遠都不能代替真的,對吧?”她的聲音很輕,和平時一樣溫聲細語的,可是卻又和平時不太一樣,感覺沒有……沒有平時那種柔情,“裴應許,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