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
不已,突然兩盞紅燈籠出現在眼前,來者正是得知穆念慈父女離開、唯恐丘處機之後找他算賬,要将父女二人攔截的完顏康!
“哥,你終于回來了?怎麽都不告訴我一聲!”完顏康一喜,下一秒突然出手:“你這家夥,擅闖王府不說,要對我哥哥做什麽!”
這當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冕旒熟讀劇情,憑他的精神力,就是再過七八十年都能記得清清楚楚。他大概回想了一下就知道完顏康是害怕丘處機得知自己暗害王處一之事,下定了決心要殺了郭靖。
兩人白日裏已打了半天,黑夜中又再相遇,一個急欲出府送藥,一個亟盼殺人滅口,這一搭上手,打得比日間更是狠辣三分!郭靖幾欲逃跑,卻都被完顏康擋下,如今郭靖喝了蛇血內力大增,不若白日裏那樣好對付,半天也拿不下來。漸漸完顏康也沒了耐心,也不管身後親兵,當即大喊道:“哥哥幫我!”
下一秒,他就在郭靖和衆位親兵目瞪口呆下昏了過去。
皇冕旒撇撇嘴,剛接到校長的警告,他可是不敢做什麽多餘的事了。便将昏過去的完顏康交給了身後的親兵:“讓小王爺好好休息去,他醒來有什麽事我擔着,退下。”
那二人雖然不認得冕旒,卻是聽到完顏康喊他哥哥,哪裏敢不聽從,忙從冕旒手中接過完顏康便離去了。
皇冕旒轉過身看着身後一臉莫名其妙的郭靖,忍不住笑了:“還不去去救黃蓉?她有麻煩了。”
“啊……你認識蓉兒?”郭靖這才反應過來,見眼前這位笑容溫和的漂亮男人完全不像是那飛揚跋扈的小王爺,當即道謝:“謝、謝謝你!”
冕旒聳了聳肩,看着郭靖離開視線,突然後悔自己因為一時沖動跑了回來,裏外不是人,幹脆回去睡算了。
卻不料腦中又想起聲音道:【臭小子,我只看得到你看到的東西,還不趕緊跟上去!電視劇哪裏比得上真人演出!】
冕旒:“………………”
皇冕旒那一下打的不狠,完顏康很快就醒了過了。但他一向敬重皇冕旒,自不敢怎麽樣,只是心中更恨郭靖。将親兵訓斥一通,他趕往正廳,卻見一男子鬼鬼祟祟的向王府後院趕去,定睛一看,這是之前被包惜弱放走的楊鐵心!
完顏康心中隐隐有不祥之感,揮退了身後親衛,他悄悄跟在楊鐵心身後向前往母親住的院子。
而在那裏,他将得知自己的身世……他的親生父親,不是完顏洪烈,而是楊鐵心;他不叫完顏康,而叫楊康;他是漢人,而不是金人。
這個滿身風霜一臉狼狽的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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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冕旒慢慢吞吞走到正廳,便看到郭靖因為遇到梅超風因而也剛剛到這裏。衆人心中一驚,黃蓉吃驚道:“靖哥哥?”
黃蓉話音剛落,歐陽克也吃驚不已:“冕旒?”
皇冕旒定睛看去,黃蓉果真是長的嬌俏豔麗可人,又帶着絲絲邪氣,端的吸引人,連冕旒都忍不住要多看兩眼。而黃蓉身後不遠處一男子一身白衣,三十來歲,豐神俊朗玉樹臨風,正是三年前曾見過的西域白駝山莊的少主,也是西毒歐陽峰的侄子歐陽克。
郭靖看見黃蓉被包圍哪裏顧得上別的,忙上前叫道:“蓉兒!”剛上前一步,就突然感到一道掌風從身後襲來!
來襲者尖叫道:“你這臭小子,你喝了我的蛇血,我一定要吸幹你!”
梁子翁武功不弱,又是偷襲,以現在郭靖的武功自然是避無可避,然而從旁一道袖風揮來,當即把梁子翁扇飛出去!
皇冕旒不愉道:“背後偷襲,算什麽英雄好漢!”
這一袖當即鎮住了所有人,郭靖驚訝原來他以為文質彬彬長得異常好看的大公子竟然武功高強,但此時他忙着顧忌黃蓉也來不及想太多,黃蓉和郭靖相會之後反而好奇的打量皇冕旒。校長在腦海中一個勁的誇贊黃蓉美貌,覺得郭靖呆萌。皇冕旒煩不勝煩又不敢多說什麽,只是好奇向來繁忙的校長今日這麽有閑工夫,難得聰明的順了對方的意,對着歐陽克點點頭:“看在我的面子上,今次就算了,放他們走吧。”
歐陽克笑道:“冕旒都如此說,我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不知冕旒為何在這王府?”
“我……”皇冕旒有些尴尬:“我還有一個名字,叫完顏冕旒。是六王爺的義子。”
歐陽克沙通天幾人心中一驚,原來此人竟然就是小王爺的義兄,便也不再說什麽。而那痛失寶蛇的梁子翁早已被摔得昏過去,自然更不會說什麽。
原來你姓完顏。”歐陽克笑道:“冕旒,你竟然騙我了我和叔父,以後可要好好賠償!”
“也不算吧……算了”皇冕旒有些尴尬,随即點點頭轉身對郭靖黃蓉道:“走吧。”
郭靖不疑有他,當即感謝道:“多謝你了!”
黃蓉自然不似郭靖心思單純,她狐疑地打量了冕旒一番,但也不能否認此時跟着皇冕旒走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三人眼見就要離開王府,便見一親衛驚恐的跑來道:“大公子!大事不好!王妃被小王爺今天抓來的賣藝男子抓走了!”
“什麽?!”皇冕旒心中一驚,仔細回想才知道原來是有這麽一段劇情。還不及再問,只聽門外一聲凄厲尖叫,回頭看去,便見一散發女子狀似瘋魔,與五男一女纏鬥在一處——
郭靖驚道:“六位師父!”
黃蓉見他沖了過去,忙跟上道:“靖哥哥小心!”
冕旒站在原地緊緊皺眉,低聲道:“校長,我不該管這件事?”
校長嘲道:【我只說你不能親手殺了主要人物,可沒說不能讓你借他人之手,更沒說你不能改變命運。紅塵浮世,阻我道者,趕盡殺絕。你的《紅世決》倒是越學越回去了。】
冕旒一愣,終于下定決心:“嗯!”
黃蓉剛剛想要忽悠梅超風退後,突然感到身後風聲一響。她心中一驚,回頭再看哪裏還有皇冕旒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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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康,不,現在該叫做楊康。楊康被母親所說的話驚得六神無主,饒是他天資聰慧,一時間也接受不了這樣的真相。待得反應過來,連忙讓親衛通知府中的歐陽克沙通天幾人不要再管郭靖,去追回被楊鐵心帶走的王妃,而自己立即入皇宮去尋父王完顏洪烈。
皇冕旒輕功絕世,也學過不少追蹤技能。不多時便輕易地便追上了逃到貧民街巷的楊鐵心、包惜弱和穆念慈三人,還未現身便聽楊鐵心苦笑道:“不必包啦。”竟是包惜弱正一臉痛惜的幫楊鐵心包紮被楊康九陰白骨爪抓傷的傷口。
楊鐵心轉頭對穆念慈道:“孩兒,你一人逃命去吧!我和你娘就在這裏……”
穆念慈甚是沉着,只是淡笑道:“咱們三人在一塊死。”
皇冕旒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他劍技內力均是極高,隔得甚遠能聽到幾人的對話,楊鐵心三人卻是連她站的地方也看不清。五年以來他從未回過王府一次,但無論他身在何方,總是能收到楊康三人的書信。完顏洪烈國事繁忙,都只是在楊康的信中提及幾句他的關心之詞,楊康倒是喜歡他這個哥哥的很,不論冕旒的回信如何言簡意赅毫無新意,也總是寫上滿滿一篇給他,包惜弱的書信不多,但每次寄來,也是一筆一劃認真仔細——即使只有短短五年不到,他也可以感受到他們對他的疼愛,哪怕這些疼愛只是因為虛假的記憶。
【怎麽,皇冕旒,你心情似乎不太好?】
冕旒低聲道:“這就是一家人?”
校長嘲道:【你也可以選擇回來,去見見你的親生父母。】
校長話音未落,那些屈辱和憤怒的記憶便立刻充斥心頭,冕旒頓時無法控制住自己一般喝道:“不需要!”
校長也沒介意對方的無禮,只是道:【我對這段沒什麽興趣,今日來找你也只是最後過段輕松日子罷了。你想怎麽做自便就是。不過皇冕旒,你也是清楚之後要發生的事的,你來這裏是要幫誰呢?】
冕旒沉默。
校長笑道:【是幫着可憐的完顏洪烈奪回包惜弱?你的紅世決修習到第八層,也應該會使用‘移魂換魄’修改包惜弱的記憶。還是要幫那深情不悔的傻瓜女人,讓她好好過日子?冕旒,這一次我可以因為這個讓你殺了關鍵人物而不換世界。】
冕旒還是沒有回答。
從十八年前的一見鐘情起,這十八年來完顏洪烈的愛只要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到——身為金國第一人,權傾朝野少年得志的六王爺,愛過的人只有包惜弱,娶過的妻子也只有包惜弱。
——即使,包惜弱十八年來一直紀念着前夫,即使,皇冕旒和楊康都不是他的親生孩子,即使包惜弱未曾為他生兒育女,他依舊愛着包惜弱,愛着他們。
冕旒緩緩道:“不會審時度勢,沒有周密的計劃沒有高強的本事就一味硬沖。有什麽比自己和生命更重要?”
【不過這個世上總是不缺蠢人的。】校長笑道:【還是說在你心裏,珈兒也比不得你自己?】
皇冕旒立刻反駁道:“姐她當然是最重要的!”
這一次校長反而笑了:【也許對他們而言也一樣吧。】
冕旒一愣。
他擡頭看着遠處的楊鐵心正遇上騎馬而來的丘處機和馬钰二人,共同抵抗追兵。而包惜弱擔心的在後面流着眼淚。皇冕旒心裏莫名其妙的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卻始終沒有出手幫助。
校長的聲音宛如詠嘆調:【包惜弱究竟是太癡情呢還是太無情呢?呵,十八年的無微不至深情若此,她卻寧可和相處沒有多少年的前夫死在一起,也不願意回王府和自己的兒子及丈夫在一起。】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皇冕旒突然大悟。
他緩緩道:“我一心未劍,生命的大半時間都沒有和姐在一起過。但是,姐她自然是不同的。我願為她付出一切。”
他似乎聽到了校長的一聲輕笑。
第六回分道揚镳
不一會兒,沙通天歐陽克幾人趕到,立時便是丘處機和馬钰也有些不敵起來,更不論那幾人均是卑鄙,又是毒針暗器又是偷襲,三人已露敗績,後退間連包惜弱也絆倒在了地上。
冕旒握劍的手緊了緊,卻依舊沒有動,忽聽得馬蹄聲響,數騎飛馳而至。當先兩人正是完顏洪烈與完顏康父子。
皇冕旒心中一驚,下意識上前一步。
校長笑道:【你要選擇誰呢,皇冕旒?還是誰都不選,該死該活,聽天由命?】
“什麽聽天由命……”冕旒低聲道:“聽天由命,就是包惜弱死,完顏洪烈痛而已。”
校長笑而不語。
完顏洪烈看到包惜弱倒在地上,心中又喜又擔憂,連忙下馬去扶,穆念慈從旁大喝道:“奸賊!不要碰我母親!”
完顏洪烈冷冷道:“我的王妃何時有了個街頭賣藝的女兒。”
在馬上的楊康一眼就看到了師父丘處機,心裏立刻就打了個突,連忙高呼道:“快住手,都是自己人!”
雙方停手,丘處機立刻去看馬钰傷勢。方才馬钰受到暗算,果不其然已經中毒。丘處機怒喝道:“拿解藥來!”
下毒的彭連虎心中躊躇,但馬钰外敵一去,憑借清正的內力已将毒慢慢逼了出來。這邊楊康也顧不得之後丘處機要怎麽對付他了,連忙奔向包惜弱:“娘,可找到你了,快和孩兒與父王回去!”
卻不料一向柔弱的包惜弱此時凜然道:“要我再回王府,萬萬不能!”
完顏洪烈與楊康同時驚問:“什……什麽?”
包惜弱指着楊鐵心道:“我丈夫并沒有死,天涯海角我也随了他去。”
完顏洪烈這一驚非同小可,嘴唇向梁子翁一努。梁子翁會意,右手揚處,打出了三枚透骨釘,射向楊鐵心的要害!
丘處機心中大驚,可苦于離得太遠,身邊又無暗器抵擋。突然一道劍氣襲來,竟是将那鐵釘劈成數段!
在場的武林人士均是一驚,他們不是完顏洪烈這種不懂武學的人,要知以氣攔腰截斷這拇指粗的頭骨鐵釘,此人的內力簡直駭人聽聞!哪怕歐陽克隐約猜到了出手的人是誰,也對皇冕旒的武功重新評價。
“想不到教訓了你一次,還是那麽卑鄙。”
衆人心中一驚,丘處機、完顏洪烈和楊康卻是同時一喜:“旒兒?”
“哥!”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冕旒身上,彭連虎心道王爺主要還是要搶回王妃,眼睛一轉,當即趁人不注意一把抓住包惜弱的手臂,卻見白光一閃,胸口立即被劃出一道血痕,人也被打飛出去!
“啊——!”
那血直接染紅了地面。
包惜弱坐在地上避開那刺眼的血跡,擡頭看見護在身前的大兒子,只是低聲道:“旒兒……”
完顏洪烈心下一沉,丘處機喜道:“好旒兒,快助我将你親爹娘救出去!”
楊康大急:“哥!”
皇冕旒抽了抽嘴角——旒兒什麽的,聽着他胃疼啊……
但是他依舊站在了包惜弱面前,長劍指地,面目肅然,低聲道:“我究竟有多想不開要跑回來。”
校長笑道:【或許是你知曉會如此,才專門跑回來?哈,皇冕旒,你總算是讓我覺得有趣順眼了些。】
冕旒沉默。
雖然完顏洪烈身後跟了足足兩隊人馬近百人,但有皇冕旒當先,丘處機心中稍安,提氣向完顏康喝道:“無知小兒,你認賊作父,糊塗了十八年。今日親父到了,還不認麽?”
楊康之前聽包惜弱坦白本來已有八成相信,這時聽向來害怕的師父一喝,不禁又多信了一成。他微微蹙眉,眼睛不自覺的在楊鐵心和完顏洪烈之間來回巡視,然後搖了搖頭。
看看窮困落魄未老先衰的楊鐵心,再看看氣度不凡英俊潇灑的完顏洪烈,又想起十八年來完顏洪烈對自己的寵愛,楊康怎麽可能願意認眼前的陌生人做父親?
他笑道:“師父莫不是年紀大了老眼昏花?我父乃是我身邊相處了十八年的大金國王爺,怎麽可能會是那一身塵土的賣藝人?”
“孽畜!”這話險些氣炸了丘處機的肺:“小畜生!當真狼心狗肺!”
冕旒忍不住說出心中所想:“一個是相處了十八年的父親,一個是見都沒見過的陌生人,生恩不及養恩大,完顏康的選擇似乎合情合理吧?”
冕旒此話一出整個場面又古怪了起來,彭連虎等見他們師徒破臉,皇冕旒态度也暧昧不明,立刻再度攻擊。楊康向來畏懼丘處機僅次皇冕旒,此時心中暗暗盼望彭連虎等将他殺死,免為他日之患。
包惜弱驚叫道:“旒兒!難道你也忘了你父親嗎?!當初你六歲,怎的會不記得他!”
丘處機怒道:“不過是貪慕虛榮,當真污了你手中寶劍!”
楊鐵心恨恨不語,一直旁觀的歐陽克笑道:“冕旒要是不做抉擇,我可是要動手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些我還是要遵守的。”
只見他話音未落,皇冕旒再不猶豫!他身形快如鬼魅,長劍橫劃,劍氣沖霄,竟是将除歐陽克外所有人一劍重傷!
歐陽克心中大驚後退。他早知皇冕旒武功高絕,卻不料竟高絕至此!
皇冕旒冷哼道:“一群人欺負三個老弱病殘,不覺得害羞嗎?”
丘處機一口血梗在喉嚨,險些氣炸了肺。
完顏洪烈除了最開始,至今沒說一句話,楊康看了看身邊的父王,轉過頭道:“哥!難道你真的要幫他們嗎?”
要說楊康最喜歡何人,最怕何人,便非皇冕旒莫屬。他焦急地看着冕旒,場面一時靜止。緩過氣的馬钰趁機放出信號彈,彭連虎等人心中一驚,卻均是受傷倒地動彈不得。完顏洪烈依舊沉着的站在那裏,他悲哀地看着包惜弱,再看向皇冕旒時,他再不是一個慈愛的父親,而是大金國權傾天下的六王爺。
“旒兒,你要背叛父王嗎?”
冕旒搖頭道:“我從未打算背叛你,你的恩情我不會忘記。只是包惜弱同樣對我有恩,怎麽能讓她死在這裏。我必須救她。”
楊康連忙道:“哥哥你糊塗啦!父王怎麽可能會傷害娘!”
皇冕旒沒有理他,只是完全不理解的皺眉道:“你不想她死,既然得不到,那又何必強求?”
完顏洪烈冷笑道:“我追了十八年,如今又豈有放棄之理!”
包惜弱被楊鐵心從地上扶起,終于忍不住淚流滿面:“王爺,是我對不起您的大恩……但我的丈夫沒有死,我又怎能在待在王府。”
完顏洪烈絕望大笑:“哈哈哈哈!十八年的情分不算,本王竟還比不過一個落魄莽漢!”
校長嘲道:【果然是真人看着更精彩。包惜弱要是知道完顏洪烈為了得到她殺了郭靖他爹,害的她與丈夫分別十八年,兒子現在又認賊作父,只怕恨都來不及。】
皇冕旒一嘆,無奈的撓了撓頭。
這些閑事,他也是管不得的。畢竟這種仇恨他能明白卻無法體會,這種糾結他能領略也不打算了解。
完顏洪烈冷冷道:“今日旒兒若背叛于我,便再也不要叫我父王!”
楊康大驚:“父王!”
“……六王爺,如果你覺得我這是背叛,我只能說句對不起了。”冕旒直視完顏洪烈雙眼,正色道:“只不過比起你,我自然要更對得起我自己的選擇。”
“……好,旒兒果然是如劍一般冰冷似鐵,捂也捂不熱!”完顏洪烈心中更痛,胸口竟是升起一陣陣沉悶感,幾乎要窒息了。但是他面上不露分毫,舉起了右臂。
他身後的百名兵士準備進攻!
然而冕旒身後的楊鐵心見此陣勢,心知再無希望,只希望不要連累了丘處機幾人,更希望……自己的兒女能活下來……他突然舉起了鐵槍,刺向自己腹腔!
“噔!”一聲鐵器脆響,兩個兵器相撞,鐵槍竟是被白如雪玉的長劍一劍斬斷!丘處機聞聲回頭,見此心中又驚又怒:“楊兄弟,你當真糊塗!”
楊鐵心腦中一片空白,只能喃喃道:“旒兒……”
那個,當年才六歲大的孩子啊……
“你別這麽叫我。”頂着身後完顏洪烈冰冷的目光和楊康憤恨的眼神,皇冕旒心裏莫名覺得難受的慌,轉過頭也不看他,輕哼一聲道:“我說了,我只是尊崇我自己的選擇而已,你莫要讓我做了無用功。”
楊鐵心眼中黯淡,丘處機怒道:“旒兒,你難不成還認那金狗做父!”
皇冕旒皺了皺眉,有些無法理解明明自己算是丘處機這一邊的這人還要如此聒噪,他心下不快,冷哼道:“我誰都不需要。”
那一時間,他突然覺得這個高手如雲的世界一點也不好,他突然,突然很想念那個冰冷的葉孤城,驕傲的鹫泓,滑頭的陸小鳳以及溫和的花滿樓。
國仇家恨,左牽右連,哪裏比得上自在江湖,孑然一身?
校長笑道:【你幹脆直接拉着包惜弱跑算了。】
冕旒低聲道:“可總不能讓別人去死吧,要是這樣估計包惜弱也要自殺了,我總不能一直跟着她。”
【反正你救了她也算還了恩,你管她之後做什麽?】
冕旒認真想了想道:“不行。不管就算了,可我既然都說了要幫忙了,總不能半途而廢。這是最基本的原則。”
校長一笑。
丘處機在後面看不到冕旒一個人叽叽咕咕,還要再說什麽,卻見身後一道藍焰沖天而起,當下喜道:“王師弟來了!”
衆人還來不及歡喜,就見發出焰火的方向走來九個人,當即愕然。最後面的是丘處機熟悉的江南七怪,當然現在只剩下六個人。前排的郭靖精神正好,黃蓉面目俏麗,對比起他們兩人中間的藍衣道士就更顯得那道士面目灰敗萎靡——全真七子中最強的三個人竟然都受了傷!
郭靖一見皇冕旒頓時喜道:“大公子,原來你在這裏!”
皇冕旒一愣,随即幹笑道:“我叫皇冕旒,別叫我什麽大公子。”
黃蓉見他在兩路人馬中間竟還如此自在模樣,忍不住笑着朝他揮揮手道:“大公子叫着多順口啊。”
冕旒一愣,忍不住摸了摸頭:“有嗎?”
江南七怪六人見到完顏洪烈如此氣勢,當下也明白事态嚴重,可做不出郭靖黃蓉那般的輕松姿态,立馬擺出攻擊陣勢。眼見戰鬥一觸即發,卻突聞包惜弱痛哭道:“王爺,我求您罷手吧!”
完顏洪烈千方百計娶得了包惜弱,甚至不惜用計滅郭楊兩家滿門,但她心中始終未忘故夫,十餘年來自己對她用情良苦,到頭來還是落得如此下場,眼見她雖一身狼狽,卻依舊是緊緊地抱着楊鐵心的手臂,眉宇間透着喜色。與他成婚十八年,他幾時又曾見她對自己露過這等神色?自己貴為皇子,在她心中,可一直遠遠及不上一個村野匹夫,不禁心中傷痛欲絕,又憤怒橫生。
但是他哪裏下得了手真的殺了包惜弱?更何況,皇冕旒有多強,完顏洪烈雖沒有完全體驗過,但見那最有身份武功最高的歐陽克一直對他暗使眼色,哪裏能不明白。
他怒喝道:“所有人!……除了王妃和大公子,所有人一概殺無赦!康兒,與我走!”
頓時百人持兵器撲殺而來!
第七回走火入魔
“……”楊康想說什麽,但看着拍馬遠去的完顏洪烈,也只是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他明白,或許父王也明白,這不到百人的隊伍哪裏會是冕旒的對手?
歐陽克對着冕旒一笑便風姿翩然的施展輕功遠去,彭連虎等人相繼被完顏洪烈親衛救走。江南七怪一衆正要以命相搏,突聞皇冕旒喝道:“都退後!”
衆人心中一驚,皇冕旒卻舉起了長劍,擺出一個怪異的起手式。
“楊鐵心,請你捂住包惜弱的眼睛。”
楊鐵心略一猶豫便立刻照做,眼見士兵離己方不過十米之遙,便聽皇冕旒冷冷道:“此劍名為‘香雪海’,乃天煞鬼戮之劍。吾名皇冕旒,乃修王者皇霸之劍——亡于此劍劍下,汝等死亦足惜。”
下一秒,長劍揮舞——
千波流水萬波風,不抵一劍寒九州!
正是皇冕旒的絕技“光寒九州”!
只見白光乍起,劍氣四溢,殺氣凜凜,那光似是極快,又仿若靜止。瞬息之間,為首十數人具是突然身首分離!皇冕旒橫起香雪海,仿若發洩心中不快之氣沖入敵軍,然即使如此,那一劍一劍依舊動人心魄!
那是速度的極致,衆人只能見到眼前白光橫過,下一秒便是鮮血噴灑,每一劍便至少有一人身死,無一例外!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所有人均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場單方面的殺戮,在皇冕旒豁然回身的剎那,郭靖清楚地看到,眼前的青年并不是他在王府鐵牢中初見的溫和模樣——那是完完全全的冰冷,将衆生踩在腳下,仿若他殺死的并不是和他相同的人,而是微不足道的蝼蟻!
他也終于明白,為何皇冕旒自稱所修之劍乃“王者之劍”,那每一劍,每一動,每一次揮舞,都是大開大合,疏而不漏;都是那樣高高在上,氣勢如虹,他哪怕只是在旁看着,竟是不戰先怯,完全不敢觸其鋒芒!
丘處機武功最高,即使只有剎那的回身,他依舊看清皇冕旒的額頭正中,隐約有什麽一閃而逝。
楊鐵心更是震撼不已,記憶中抱在懷中愛哭愛撒嬌的幼子如今竟有此神魔之态,身體下意識微顫,緊緊捂着包惜弱的手也是松了。
包惜弱本已做好身死的準備,卻不料丈夫突然全身發顫松開了手,忍不住心中一驚,眼前也清晰了下來,然而下一秒,包惜弱瞳孔大張,恐懼到了極致——
那是完完全全的血海,街道已徹底變成紅色,皇冕旒冷漠的一步步向前,每一步便是飙飛的鮮血如注噴灑。然那前進的人依舊是衣衫整潔,沒有半分狼狽。
她忍不住尖聲道:“旒兒——!!”
那近百人組成的兵卒此時只剩下十幾個,皇冕旒突然停手,那幾人當即恐懼的撒腿就跑,然而下一秒白光橫劃,最後面兩人立即身首分離,血灑當場!
“旒兒!”
皇冕旒豁然回身,衆人駭然——冕旒那雙清澈明亮的黑色大眼,竟然浮現出金紅之色!
白玉般的劍橫劃,皇冕旒竟是放棄了對那幾個金兵的追擊,朝着包惜弱一劍殺來!
包惜弱連驚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口,一并鐵劍便從她的身後斜刺而出!楊鐵心當機立斷抱着包惜弱就地翻滾,穆念慈連忙上前将夫妻倆從地上扶起。楊鐵心擡頭再看,只見全真七子中的馬钰硬是接了冕旒一劍,原本煞白的面目通紅一片,雙唇緊抿,大冷的天竟是汗如雨下!
“師兄!”丘處機心中一驚,與王處一一起斜劍刺來。冕旒雙眼冰冷如鐵,長劍用力一壓,馬钰頓時前倒,眼見着就要被冕旒反手割下首級,江南七怪終于發難!老大柯鎮惡與丘處機師兄弟同時接住冕旒全力一劈,合他們三人之力竟是同時感到手臂一麻虎口劇痛,險些握不住手中武器!
馬钰已經被救回了後面,此時面目再度煞白,明顯內傷加重。郭靖再也無法按捺也沖上前去叫到:“大公子!你怎麽朝我們動手啊!”
皇冕旒此時哪裏能聽得到,郭靖武功尚且不足,即使憑着深厚的內力硬接下冕旒第二劍,卻是支持不住直接飛了出去,被身後的黃蓉一把接住。
包惜弱見此飛來橫禍,忍不住痛哭道:“旒兒!你這是怎麽了旒兒!快住手啊!”
擊退郭靖之後,冕旒不再追擊,反而是站在原地做出了一個奇怪的起手式。丘處機幾人同時一驚,即使柯鎮惡眼盲看不到,也能感受到空氣中那種驟然森冷起來的粘稠感。
——正是方才皇冕旒第一次出招時的感覺!
黃蓉眼看不妙,美目一轉,突然高聲道:“皇冕旒,你現在的模樣現在的劍技,就是你所謂的王者皇霸之劍?莫要笑掉我的大牙!”
冕旒的手突然一頓。
黃蓉笑道:“誰人不知,如今天下武功至高者當屬五絕。你武功雖高,可是這副瘋魔之态,莫說要追趕挑戰五絕,只怕連你所謂王者皇霸之劍也是修不來的,還是快快扔了劍,別辱沒了這白玉寶劍的好!”
郭靖沒聽懂黃蓉的意思,但也隐隐覺得應該不是什麽好聽的話,正想要阻止對方,被黃蓉捏住腰肉直接狠狠一擰,當即痛的說不出話來了。看着沉默在原地的皇冕旒,衆人皆嚴謹以待,只有黃蓉一笑反而上前一步道:“你說你叫皇冕旒,我隐約有些印象。雖未得見,但我父也曾向我提及一二,說是天下少有的劍道高手,雖未必當得起英雄豪傑四字,卻也是值得人仰望敬佩的大俠。不過觀你現在的樣子,只怕是同名同姓罷了,還是快快改名,別侮辱了別人的名字。”
郭靖拉住黃蓉的手低聲道:“蓉兒,你說的是真的?”
黃蓉低聲道:“怎麽會,我很久沒和我爹爹說過話了,又跑了出來,哪裏會知道這些。”
郭靖登時就想代替黃蓉像冕旒道歉,黃蓉還來不及阻止,就見站在原地的皇冕旒突然長嘯一聲,雄渾內力橫掃四方,竟是吹起滾滾長風!
“……呃啊啊啊——”長風息止,皇冕旒再次低吼一聲,一把将香雪海倒插在地上,半跪下身痛苦的呻吟。包惜弱心中大恸,一時忘了這修羅地獄般的場景,掙開楊鐵心就要跑到皇冕旒身邊。但這個時候楊鐵心哪敢讓她前去?
他一把抱住她的腰,還不待包惜弱掙紮,總算緩過口氣的馬钰立刻道:“夫人還請不要上前,此時楊少俠有走火入魔之兆,只怕一會兒會六親不認!”
衆人心中一驚,皇冕旒渾身顫抖劇烈喘息着——他修煉的乃是鬼王宗至高秘法,本就最注重守心。然而如今他因為完顏洪烈一事心情不快,又大開殺戒,竟然道心失守,心魔入侵!
他雖然最近常常失控,但從未有一次如此強烈!
“開什麽玩笑……”他一字一句,斷然喝道:“我皇冕旒,豈能讓心魔控制!”
當即抽出香雪海,狠狠地刺進自己的左臂!
包惜弱尖叫:“旒兒!”
然而随着皇冕旒的手上流出的鮮血,他的呼吸越來越平穩,眼中的異色也悄然消失,隐沒不見。
皇冕旒放松般的喘息起來,随即從手臂中拔出香雪海,吃了幾顆補血生肌的藥丸,用布巾捂住傷口緩緩站起來道:“我方才一時不慎,道心失守……無妨。”
在場衆人這才松了一口氣,然而對方才所經歷的一切都猶有心悸。而那些金兵只有不到十人逃跑了。橫滿整個街道的屍首中皇冕旒沉默了一下,随即笑道:“六王爺應該不會再追來了,而你們……嗯,別回牛家村去,我想六王爺不會那樣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