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家

第21章 章節

你這個發病源！”

9.4

裴梓容并沒有離開棋島，他告訴助理自己要停留多日，讓他重新安排日程。重要文件可以傳真或者電郵，或者他自己坐飛機帶過來。會議也可以全程視頻，他是打定主意要留在南邊一段時間了。

“如果潘先生問起來怎麽說？”助理有些為難地問。

裴梓容揉揉眉心：“照實說！”

坐在曾經與白棋昱一起住過的酒店套房，裴梓容看着海灣與燈火，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清醒過。他過去總想着自己的自由與快樂，總想着可以随時離開，卻沒認真想過如何去處理。喬琪說他的喜歡還不夠，所以沒想過帶白棋昱走。

那是裴梓容不懂，但是此刻他突然想明白了，他并不準備帶着白棋昱走。他需要的只是面對，他要認認真真地和老爺子處理這件事情。

因為愛上一個人，你會變得更努力、更勇敢。

“喬琪，”裴梓容深夜給好友打電話，“我這次真的是認真的。”

“什麽認真的？”喬琪從喧嘩的背景聲裏撤出，到了僻靜的地方才問。

“我說我對白棋昱，是認真的。”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裴，今天可不是愚人節。”

裴梓容苦笑：“連你也不相信我？”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哀怨，”喬琪很快掩飾了自己剛才片刻的難以置信，“難道你真的栽了？你在哪，來我這裏喝酒，好好和我說說。”

“我還在棋島，”裴梓容說，“我還想問問你認識精神科醫生嗎？”

“什麽？等等，你什麽意思，”電話那邊又失态了片刻，“我信，我信你還不行嗎？談戀愛找醫生做什麽！”

裴梓容簡直被他逗笑：“一言難盡，這個醫生不是給我自己找的，之後再告訴你。”

“吓到我，”喬琪喘了口氣，“不行，我喝多了，不太清醒！醫生的事包在我身上，我給你找個資深的。”

“謝了，回S市再聊。”

裴梓容理清了思路，接下來幾天沒再去精神病院。他先飛到G市與白父見面，又臨時回S市找精神科醫生咨詢白棋昱的情況，順便處理工作問題。當他再次回到棋島，已經是一周之後了。

裴梓容一回到棋島就和醫院預約了探視時間，雖然從白挽瀾到助理小宋都對他态度冷淡，但是他覺得他們并非真的要把他與白棋昱徹底隔離開來。畢竟白棋昱的病無法完全痊愈，為了他不再發病而隔離開他們是不明智的做法。除非有人一輩子監視着白棋昱，否則他們完全有可能在某個時刻不期而遇，或者是有機會從報刊或者其他途徑得到對方的消息。堵不如疏，否則白棋昱反複發病的可能性很大。

知道了原委的喬琪對這事非常驚嘆：“簡直是電影般的劇情，我覺得你們是天作之合！裴，只要你一輩子不離開他身邊，他就不會複發啦！妄想變成現實，你就是治好他的藥。”

但是裴梓容并不想讓白棋昱把妄想和現實混為一談，他希望他們都能認真地面對現實、面對彼此。他知道那個年輕人十分堅強，他曾經清醒過，他還必須清醒一回。他會幫助他的，他想讓他活在不必繼續自欺欺人的真實裏面。

再次見到小宋，他依舊沒有好臉色：“之前說的動聽，我還以為你再也不來了。”

“你聽起來很希望我來？”裴梓容已經理清思緒，再也不會随便交出主動權了。

“我只是和小淩哥打賭你會不會言而無信！”小宋強詞奪理。

裴梓容懶得理會，他只是看着活動室裏依舊在看書的白棋昱，問道：“他最近怎麽樣，睡得好嗎？每天都還是看書嗎？”

“前幾天還買了碟看《穹雲》，可惜之前沒有參加首映禮，”小宋也看着那個陷在沙發裏自得其樂的人，“他還記得你來探班的事。”

裴梓容的回應哽在喉嚨裏，半天才說：“他現在的狀況穩定嗎？”

“醫生說他最近還不錯，已經差不多控制住了。他現在很明白你們是分手狀态，比之前紊亂的那段時間好很多，”小宋警惕地看他，“但是更早之前的事情他不願意多說。”

裴梓容沒有問他們什麽時候才能見面，只是說：“我明天帶本書給他可以嗎？是之前聽他說過想看的。”

“什麽書？”小宋防備地問。

“之前在家裏，”裴梓容因為這個下意識的形容停頓了一下，“他之前偶然提過想看的一本小說。”

“有沒有特殊意義？會不會夾帶紙條？”小宋認真地問，“你帶來我會先給醫生看。”

“好。”裴梓容回答。他沒告訴小宋他已經問過醫生了，情況穩定的時候可以嘗試循序漸進地進行接觸，但這也是他的私心。他不知道那個人是否還記得當時随口提過的話，他只是想增加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他想告訴他，我在你的身邊。

10.1

裴梓容帶給白棋昱的書是《獻給阿爾吉侬的花束》，這是白棋昱在準備《手足》試鏡時說過感興趣的書。

“他想看這本書？”小宋翻了翻書的簡介，突然想起白棋昱之前試鏡的角色也是有智商問題的 ，便不再多問，依言拿去給值班醫生檢查過才帶給白棋昱。

裴梓容站單向玻璃後面，他看着小宋進了活動室。對方把書給白棋昱的時候說了幾句什麽，大概是随意編造理由吧。裴梓容希望現在站在那裏的人是自己，他想揉揉對方的頭發，他可以陪他坐在窗臺前一起看書。

白棋昱并沒有立刻接過書，臉上有些錯愕和猶疑。他還記得吧，那日那時的情景？這個反應卻讓裴梓容心裏一酸，簡直想違背約定闖入隔壁與他相見。

“白少，今天的天氣不錯，”小宋進門的時候發現白棋昱窩在沙發裏發呆，“你要看書嗎？還是我們去花園裏散步？”

“嗯……”白棋昱眯起眼睛看向窗外，懶懶散散地說，“我不想動。”

小宋把手裏的書遞過去：“你之前不是說圖書室的書沒意思嗎？我看這本挺有趣的樣子。”

“小宋你還能給我找書？什麽書？”反問裏帶着調侃，但是白棋昱看到書名，愣了幾秒才接過來。

“怎麽？你看過了嗎？”小宋發現他的發呆有點不正常，心裏忍不住要罵裴梓容。

“沒有，”白棋昱往後縮了縮，他伸出手指撫着書的封面，又忍不住向四周張望了一下，“我還沒看過。”

“那你今天又能打發時間了。”小宋不明白他的動作是什麽意思，以為他只是想找個光線好點的地方。

白棋昱低下頭看着書，點點頭：“是啊……小宋，謝謝你。”

“有什麽可謝的，”小宋見他沒什麽異樣，便走過去替他把窗簾拉開一些，“就當是陪你放一個長假，林哥說他在給你挑新劇本，咱們過不了多久又要開始工作了。”

“嗯。”白棋昱翻開封面，但是卻在小宋轉身的時候把目光投向了活動室門口附近的穿衣鏡。

白棋昱的目光帶笑，但是嘴角卻在微微顫抖。這是半年來裴梓容第一次與白棋昱視線交彙，他知道對方其實看不見他，可是他也知道對方明白他在這裏。

我沒有離開你，裴梓容多麽想把那天說的話全部删除。

請你，不要把心收回去。

裴梓容不想單方面破壞之前與白挽瀾的約定，所以他決定再拜訪一次。他希望自己可以說服白挽瀾讓他與白棋昱見面。

白家的老宅依舊安靜地伫立在星嶼的小山坡上，紅色的三角梅未謝，纏成花枝拱門。裴梓容摁下的電鈴卻無人回應。他等了片刻，一共摁了三次電鈴，洛淩才出現。

“裴少，請回吧，”這個看起來有些痞氣的保镖客客氣氣地說，“老板現在有客人。”

“白先生不願意見我嗎？”

“老板現在有貴客需要招待，你想說的事他會考慮的。”洛淩完全沒有開門的打算。

裴梓容沒想到自己會吃這樣的閉門羹：“我還沒說呢，白先生已經未蔔先知了？”

洛淩硬邦邦地回答：“老板說二少很快就能出院了，不可能一輩子都不見你。星線還要把二少捧成大明星，将來會有很多見面機會，所以老板會慎重處理你和二少的關系。”

裴梓容有些不悅，他理解白挽瀾不信任自己，但是他認為他與白棋昱的關系還輪不到別人來“處理”。

“我明白了，”裴梓容說，“不過我希望這件事讓我和小臻自己處理。他雖然病了，但不是完全沒有思考能力和行為能力。”

洛淩颔首：“我會轉達。”

白家花園邊的門廊下，一老一少正在下棋。旁邊的通訊器裏傳出洛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