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答我,你把她怎麽了?”
“她本身魂魄不全。我沒出手,你身上的結界就已經讓她消散了。”言簡意赅地說着,張起靈回想着剛剛那個女鬼的樣貌。她缺少的那一魂一魄,應該就是她的頭發。
“诶?所以說‘被吓得魂飛魄散’這種話是真的咯?”聯想起那個女生的死法,吳邪反問着。
“吳邪。”停下了腳步,張起靈按住吳邪的肩膀定定地看着他。
“小哥怎麽了?快回家啊,我好冷。”低着頭的吳邪不去看他,還在自顧自的說着話。
猛地把吳邪摟入懷中,張起靈只覺得心裏有些微微的疼。溫柔地摸着吳邪的頭發,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吳邪,別怕。”
“我沒有怕鬼。”把頭埋在張起靈的肩膀上,淡淡的檸檬香讓空氣中的蕭瑟都褪去了不少。沉默了片刻,吳邪才開口道,“我只是怕見不到你最後一面。”
“不會。”斬釘截鐵地說着,張起靈更加用力地抱着懷裏的人。“黑瞎子說過,我們有十年。他不會看錯。”
“哪還有十年,今年馬上就過去了。是只剩下八年了啊。”一直壓抑着顫抖終究還是從聲音中洩露出來,吳邪緊緊攥着張起靈的衣角,不知道要怎麽說心裏的酸澀。明明只有這麽短的時間了。可是為什麽自己的生活仍舊被鬼怪充斥。為什麽自己就不能平平靜靜地過着小日子。為什麽自己還是個夢見。為什麽那些鬼會找上自己。什麽既來之則安之,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話啊。就算自己不怕鬼不怕死,可是,可是會怕再也見不到張起靈。
“是還有八年。”揉了揉吳邪的腦袋,張起靈明白吳邪內心其實從未真正放下。畢竟兩年前的那些經歷,算是讓吳邪深惡痛絕了。
“嗯。”用力點了點頭,吳邪正想再往張起靈懷裏縮縮,卻被胸口的鏡頭狠狠硌了一下。“啊,我的鏡頭!”心疼地拉起鏡頭在燈光下仔細檢查着,吳邪一臉小奸商的財迷表情。
有些好笑地看着吳邪的樣子,張起靈一言不發地凝視着路燈下被陣陣黑色霧氣包裹着的鏡頭,嘴角的笑意,漸漸冰冷。盡管自己依舊對于這樣的閑事沒什麽興趣,可是為了避免再次把吳邪卷入其中,看樣子還是該主動了。
沒有拖延的必要。速戰速決吧。
不到三十平米的狹小房間內,昏黃的光線只夠照亮那張滿是補丁的小小木床。坐在床上的女人背對着門,正對着放在床上的小桌子慢慢地梳理着頭發。
已經花白的頭發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做了卷,只是沒有好好打理過一樣,所有的卷都變得散亂不齊。拿着梳子的女人揪着發梢,一點點地梳理着,像是一點也不在意那些本就亂了的卷被自己梳得更直。
藍色的工作服整齊得疊放在床腳,口罩和帽子放在最上面。這大概是自己唯一一套沒有補丁的衣服了。幸好現在保潔員的衣服都差不多。穿着這一身的自己不管去哪裏,都沒有人在意。
Advertisement
是啊。怎麽會有人在意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只會看着那些光鮮亮麗的年輕女人,所有的贊美和鮮花都只會給那些身姿曼妙的漂亮女人,所有的男人,都只會像狗一樣,盯着那些有錢有權有臉蛋有身材的女人,不停地搖着尾巴咽口水。
沒有人會在意自己。
甚至連自己的丈夫也不會。
拿着梳子的手微微僵滞了片刻,接着更加輕柔地繼續梳理着。沒關系,自己不是早就知道這一點了麽。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經知道這一點了。
所以明天,自己又要去工作了。
保潔員的工作多好啊。在廁所裏聽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聲音。聽着那一對對狗男女是怎麽商量着和他們的家庭攤牌。聽着那些當初對結發妻子信誓旦旦的男人,如今是怎麽對着那些女人說着一定會和妻子離婚的話語。
結發與君知,相要以終老。
緩緩放下梳子,摸着自己已經爬滿了皺紋的臉頰,她對着鏡子無聲地輕笑起來。眼角的魚尾紋因為笑容變得更加明顯,而披散在肩上的頭發竟然随着她越來越劇烈的笑,猛地掉在了床上。
還在笑着的女人顫抖着撿起落在床上的頭發,死死地攥在了胸前。鏡子裏的女人面容衰敗,光潔的頭頂沒有一絲頭發,甚至連頭皮,都像是曾經受過傷一樣,慘不忍睹地褶皺在一起。
“結發與君知,相要以終老。”
輕輕嘆了口氣,女人摸着自己的臉頰,嘆息般地輕聲說道。
“我不怪你。是我,原來已經這麽老了。”
悉悉索索的聲音驀地在整間房子裏響起,空氣中濃郁的腐臭味道強烈得讓人窒息。女人擦了擦眼角的液體戴好假發,轉過頭看着昏黃的燈光下,不知何時密密麻麻鋪滿了一地,像是千百條彎曲蠕動着的黑色小蛇一樣的長發,緩緩笑了起來。
明天,又要工作了。
吳邪醒過來的時候張起靈已經不在床上,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看着已經到了正午的時間,吳邪終于放棄了再睡個回籠覺的想法。
昨晚回到寒舍已經半夜,又被張起靈餓狼上身一樣的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現在吳邪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就像是剛剛跑完了三千米一樣快要散架,連昨晚究竟夢到了什麽都完全想不起來了。
也不是完全想不起來,好像是夢到了那個保潔大嬸吧。
皺着眉頭閉上眼睛試圖回憶起那些零碎的片段,差點再睡過去的吳邪終于掙紮着讓自己清醒起來。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好像只是夢到了那個大嬸兒在梳頭發。應該,就只是個夢。
“老板你醒了沒?醒了就出來吃飯啦。”門外傳來的王盟說話聲讓吳邪突然有點不太适應,平時不都是張起靈來叫自己的麽。
“來了來了。”穿好衣服拉開門,吳邪看着站在門口的王盟,走到樓梯口往下看了看,空蕩蕩的大堂卻不見張起靈的影子。“王盟,小——”
“小哥他一大早就出門了。”一臉‘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的表情,王盟聳了聳肩說道,“好像是有事。他沒和你說麽?”
“沒啊,奇怪。”這個總是宅在家裏的悶油瓶子竟然會一大清早瞞着自己出門?走下樓梯的吳邪越想越覺得奇怪。“他沒和你說去哪兒?”
“沒。”搖了搖頭,王盟一臉無辜。“就讓我中午叫你下來吃飯。”
坐在餐桌邊看着對面空蕩蕩的位置,吳邪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太安穩。端着碗不時往窗外看看,可是那扇虛掩着的紅色木門始終沒被推開。
“老板回神啦。”無可奈何地看着吳邪那一臉放心不下的樣子,王盟都不知道該如何吐槽了,“你現在簡直就像個擔心老公在外面找小三的怨婦啊。”
“去去去,胡說。”這才回過頭夾着菜,吳邪看着王盟那一臉竊笑的樣子,清了清嗓子問道,“你怎麽不關注那個變态殺人案了,王偵探?”
“正想和你說呢,老板,你不覺得死者生前都去過攝影店這一點很可疑麽?那幾個死者生前沒有任何關聯,去的攝影店也都不相同,可是為什麽卻都會被同樣的手法殺害呢?這是不是可以推論出,其實兇手可能是混跡在攝影店的工作人員?而且死者全是小三,範圍就可以縮小成被丈夫抛棄了的女性職員了!”王盟抽絲剝繭的分析着,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
“你還真把自己當偵探了啊。”雖然王盟分析的有道理,但是那樣的死法,不會是人能做到的。更何況,自己已經夢見了其中兩人的死亡,只是卻沒有看到那個鬼的真實樣貌。
“嘿嘿嘿,”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王盟接着說道,“反正我覺得就是這樣的。”
“那你說說,一個女人,要有多大的力氣和能耐,才能在另一個女人意識清醒的情況下,完整地把她的頭皮剝下來?”咽下口中的飯反駁着,吳邪臉上漫不經心的笑意卻突然漸漸凝滞。
對啊,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大嬸,是怎麽把一米八二的自己從路邊弄回她家的?而且一般情況下發現有人暈倒在路上,第一反應不該是打120麽?
“老板你怎麽了?”發現吳邪臉色變得不太對勁,王盟疑惑地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老板?”
眉頭緊鎖地回憶着昨晚的事情,吳邪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第一天自己去外景場地給自己倒水的保潔大嬸,自己離開攝影店之前看到的那個莫名熟悉的員工背影,還有昨晚夢見中那個死去的女生所說過的話,再加上剛剛王盟得出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