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奸計敗露
小厮下了藥,不由暗自得意,這兩錠金子掙的輕松,只要方雲宣把最後這道點心接過去,他就立刻開溜,逃出歸雲山莊去,到時神不知鬼不覺,這宗官司也就跟他沒了幹系。
笑呵呵地把托盤遞了過去,只等着方雲宣轉身來接。
方雲宣答完了知府的問話,轉身去接托盤。
還未等他伸手,韋重彥已從高臺下沖了上來,大步到了小厮跟前,口中大喝一聲,劈手奪過那托盤,擡腳就将小厮踹翻在地。
“衆目睽睽也敢搗鬼,好大的膽子!來人,給我捆起來!”
韋重彥如急風閃電一般飛奔上前,還沒等衆人回過神來,就已将小厮制住。
在場衆人全都驚得目瞪口呆,連那小厮都蒙了,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腿肚子上已經挨了一腳,他站立不穩,才剛栽倒,跟着就有人将他繩捆索綁,捆了個結結實實。
小厮不停掙紮,心中連喊“糟糕”,下毒不成,還被人抓個現形,如今已是百口難辯,說與不說都是死路一條,也只好咬定了說不知道,盼着能多拖一時也是好的。
馬成安也愣住了,韋重彥突然蹿上高臺,二話不說就把端菜的小厮捆了起來,這無緣無故的,也太沒王法了些。
韋重彥曾任三品副将,論起來比馬成安這個四品知府還高了一級,他又是杜益山手下的親随,馬成安也不敢立時翻臉,只沉了臉色,問韋重彥道:“韋大人,這,你這是何意?不知這小厮犯了什麽錯,竟惹得韋大人如此大動肝火,連等宴席散了的工夫都等不得?”
等?再等一會兒你們這些品菜的大人都不知道要變成什麽樣子了。
韋重彥把托盤放在桌案上,一把将小厮拎了起來,帶到杜益山和馬成安面前,“候爺,大人,屬下親眼所見,見這厮鬼鬼祟祟,趁剛剛幾位說話的工夫,故意伏低身子,用袍袖遮掩,手下一抖,也不知把什麽擱進了點心裏。”
有了前車之鑒,杜益山哪能不讓人暗中提防。一早就派了幾個兄弟暗中盯着,比試開始到現在,一直緊緊盯着方雲宣身邊的人。從燒火添柴的小厮,到給方雲宣打下手的幫廚,有一個算一個,只要能接觸到方雲宣和他所做的菜的,杜益山都讓人不錯眼珠的盯着,生怕像上次似的,會有人暗下毒手。
人做虧心事時往往會心虛,目光也會閃爍不定,除非他的心理素質已經強到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否則在重壓之下,他是很難保持一顆平常心的。
那端菜小厮從剛才開始就動作鬼祟,雙目游疑不定,四處亂瞟,還時不時斜着眼睛瞄一眼高臺下邊陳興的方向,怎能不令人生疑。
韋重彥立刻起了疑心,這小厮看着眼生,絕不是杜家的家生子,細細想了一遍,印象裏歸雲山莊也沒有這樣一個仆役。叫過管家一問,才知道是因為人手不夠,才現從外面雇來的。
既然是生人,又舉止可疑,韋重彥更加小心留意。當下不動聲色,一直悄悄盯着那小厮的一舉一動,前面還沒什麽,一切如常,也沒看出什麽不對勁。可到了最後,要端最後那道點心時,就見那小厮突然彎了下腰,擋住了外人的視線,還故意用袍袖擋着右手,在點心上晃了那麽兩三下。
韋重彥立時警覺起來,不敢大意,這才一個箭步沖上高臺,奪下那盤點心,将小厮捆了起來。
只是抓住犯人,還缺少物證。韋重彥讓人摁住那小厮,在他身上仔細翻找,果然翻出兩個金錠子和一個小紙包。
打開紙包一瞧,裏面還有一些白色粉末,聞了聞,無色無味,也辨不清到底是什麽。
一個打雜做短工的小厮,掙一輩子都未必能掙來兩個金錠子,只這一點已經可疑,如今還從他身上搜出一包來歷不明的藥粉。再與先前的舉動對照,說他沒有搗鬼也是沒人信的。
将金錠子和紙包扔在小厮面前,韋重彥問他可還有何話說。
小厮用眼角瞥了一眼,心中害怕,嘴裏卻不肯認,一個勁兒的喊冤,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韋重彥劈頭給了小厮一巴掌,“你還敢喊冤?人贓并獲,冤不冤你一會兒便知!”
馬成安已經聽了一頭的冷汗,越想越後怕,若是韋重彥沒有發現此人圖謀不軌,那點心萬一吃下肚子,還不知會是個什麽後果。
心中氣憤不已,不禁拍案怒道:“好大的狗膽,竟敢下毒暗害朝廷命官!說,你往點心裏擱了什麽?又是因何下毒暗害?可有同謀?還不從實招來!”
杜益山的火氣也騰了起來。簡直是欺人太甚,一次不成,還要來第二回?方雲宣對人一向溫和有禮,真不知這個陳興到底哪來的這麽大仇,竟然一而再的暗害于他。
簡直比自己被人害還要生氣,杜益山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剛才的和氣一掃而空,他目露寒光,冷冷盯着那端菜的小厮,一面向身後的親兵比個手勢,要他去叫賀雙魁過來。
小厮被杜益山盯得打了一個哆嗦,渾身直抖,人也矮了一截,再也不敢亂喊亂叫,整個人團成一團,把頭一低,幹脆裝死,再也不言語了。
會場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百姓們面面相觑,李大山等人也糊塗了,這好好的辦迎春宴,怎麽會發生有人下毒的事呢。
馬成安問了幾遍,小厮都裝死不理,要不就是撒潑打滾兒的說不知道,硬賴衆人冤枉他。
馬成安氣得手抖,伸手去抓火簽,抓了個空,這才想起如今不是在公堂上,沒辦法把這個刁民胖揍一頓。
韋重彥的急脾氣又上來了,從地上揀起紙包,口中喝道:“還問什麽?把這東西塞進他嘴裏,讓他親口試試,不就知道是什麽毒/藥了。”
說着話就把紙包舉到小厮嘴邊,韋重彥大手一伸,鉗住小厮的下巴,手下用力,使勁一擰,硬掰開小厮咬緊的牙關,就要把紙包塞進他嘴裏。
小厮吓得魂兒都跑了,他雖聽陳興說這是瀉藥,吃了只會拉幾天肚子,要不了人命,可到底是不是他心裏也沒底,萬一陳興說謊,這不是瀉藥,真是毒/藥呢?就算紙包裏的藥只剩下一小半,這吃進肚子裏,人也受不了啊。
小厮手刨腳蹬,嘴裏嗚嗚的叫喚,嗓子眼裏蹦出一句斷斷續續的哀求:“我招啦,我招啦!”
韋重彥也只是吓他,哪會真塞給他吃。萬一真是毒/藥,毒死了小厮,他們這邊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放開小厮,韋重彥拎着繩結讓小厮站起身來,面沖高臺,讓他大聲說話。
小厮見抵賴不過,也沒有他一個人擔着的道理,也許他咬出陳興,還能争取個帶罪立功,從輕發落呢。
小厮雙淚直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又順口編道:“求大人饒命!小人家中還有八十歲的老母,都是為了奉養老母,小人才一時貪心,被這兩錠金子迷了眼睛,做下此等錯事。求大人饒小人一命,小人全招了。”
他哭得可憐,又提起家中老母,十足一個至孝之人。可細看他的年紀,也不過二十上下,這八旬老母真不知從何而來,難道是六十歲時,才生下這麽個偷奸耍滑,好吃懶作的兒子的?
馬成安被他哭得不耐煩,喝了一聲:“住口!還不速速招來!”
小厮又一哆嗦,這才收斂聲氣,不敢再抵賴。
緩了口氣,手指臺下的陳興,将剛才之事從實招來:“小人剛剛從茅廁出來,聚仙樓的掌櫃陳興給了小人這包東西和兩錠金子,讓小人把這包東西放進方掌櫃做的點心裏。”
他話未說完,陳興便喝道:“一派胡言!大人,莫聽小人一面之詞,我根本不認識他,更沒給過他什麽金子。下毒之事與我毫無關系!”
小厮聞言也急了,“呸!你別睜眼說瞎話,在茅廁後面,明明是你将這包藥粉硬塞給我的,還有那金子,若不是你給我,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你說是我給你的,有何憑證?”
小厮讓陳興噎得沒話,當時只有他們兩人,到哪再找憑證,金子和藥粉又不會說話,更不能證明是陳興給自己的。
小厮急得青荕直冒,這要說不清楚,這個下毒暗害的黑鍋豈不是要他一個人背了?
跳着腳的蹦了起來,在高臺上大罵陳興,小厮指天頓地,說的确是陳興給了他這兩樣東西。
陳興當然不認,他比小厮從容得多,剛才的事沒人看見,沒有旁證,小厮就算喊破了喉嚨,也指證不了他。
氣定神閑的與小厮對峙,又對馬成安道:“請馬大人作主,我看這小厮定是瘋了,才會無故亂咬,再這麽下去,都不知他下一個會咬到哪位的頭上。”
馬成安也為難起來,小厮說的言之鑿鑿,不像假話,可只憑他一面之詞,的确難以給陳興定罪。
氣氛僵持不下,正在此時,卻聽場外有人喝道:“我有旁證!”
随着一聲大喝,賀雙魁領着一夥人走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