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表明心意
這話杜益山還不敢說出口,不然非把杜霖氣死不可。杜霖要知道杜益山心裏想的是什麽,準會跳起來罵他:混帳!放着好好的美貌女子不娶,偏要和個帶着小娃的男人胡混,簡直是失心瘋了!
杜益山态度堅決,一定不肯娶林家小姐,杜霖勸了半天,軟硬兼施,杜益山還是不肯答應。杜霖也沒了法子,娶媳婦這事別人也替不了他,當事人不同意,自己說破了嘴皮子也沒用。再說他也是一心為杜益山好,終身大事,總要孩子願意才行,不然就算強迫他娶回來,小兩口整日離心離神,日子過得不和美,他看着更糟心,還不如順着杜益山的意思,讓他娶個心愛的。
嘆了好幾口氣,報怨一陣,杜霖自己将這話揭了過去,大過年的,別弄得不歡而散,換了話題,重新又說了些家長裏短的閑話,衆人接着吃酒飲宴。
吃了晚飯,又喝了一回茶,杜霖讓杜益山領着方雲宣和楠哥兒去外面轉轉,杜家莊裏每到過年都會唱大戲,十分紅火熱鬧。
杜益山辭別了杜霖,一行人出了府門。沿着狹長小徑慢慢往前走,前面已能聽見鑼鼓聲響,眼前有幾幢房屋擋着,遠處什麽也不瞧見,只能聽到鼓點打得熱鬧激烈,一聲一聲,铿锵激昂,也不知是演的什麽戲。
楠哥兒已經等不得了,拉着方雲宣一路小跑,韋重彥等人也是愛熱鬧的,快步前行,急着趕去看戲。
杜益山有話想要問方雲宣,便讓韋重彥先抱着楠哥兒去看戲,他和方雲宣走在後面,慢慢和大隊人馬拉開了距離。
方雲宣的心思正亂,今日杜益山拒婚,讓他心裏突然燃起一絲奢望,他想表明心意,想對杜益山說他心中已經有了他。
會不會再被當成變态,然後被罵惡心呢?
方雲宣害怕極了。多日相處,方雲宣相信杜益山的為人,就算不接受他,起碼也不會說出這樣傷人的話。可一旦表明态度,這個人也會對自己退避三舍,不說避如蛇蠍,恐怕也不會再像如今這樣親近了吧。
方雲宣苦笑出聲,他也恨自己,為什麽不能像個普通人那樣,喜歡一個女子,然後娶妻生子,過平凡的一生,為什麽他天生就只能對男人有愛慕的感情。方雲宣并不覺得自己的性向有什麽錯,他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是真摯的,不含半點雜質,與男女之愛一樣,是純粹而美好的,也因此,他才不能忍受這樣的愛情一次又一次的被人踐踏。
深夜寒涼,夜見陡起,一彎弦月高高的挂在天上,給這個寒夜更添了幾分清冷、孤寂。小巷夾道裏正是風口,夜晚的寒風呼嘯而過,留下一串嗚咽的輕響。
方雲宣出來的匆忙,身上只穿了一件駝色對襟廣袖長袍,白天一直在屋子裏還不覺得,夜裏出來,在寒風裏走了一會兒,只覺寒風刺骨,身上一陣一陣的發冷。
方雲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杜益山看見,忙脫了身上的鑲毛披風,給方雲宣披在身上。
方雲宣周身一暖,就被杜益山半圈進懷裏,系繩結的工夫,杜益山先開了口:“我是個粗人,說話向來不會拐彎,有話我就直說了。”
方雲宣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心跳加速,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臉,連呼吸的頻率都變了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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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張的渾身發抖,結巴道:“什,什麽?”
杜益山無奈看他,心中埋怨,到底是自己表現得不夠明顯呢,還是這個人故意裝糊塗?
在愛情面前,方雲宣只是比別人更加膽怯而已,即使已經感覺到了對方的心意,他也會一而再的告訴自己,是他會錯了意。為了不再被人傷害,他把自己的心包裹得太緊了。
“我心裏喜歡你,想和你相伴一生。”
杜益山的話字字清楚,方雲宣聽在耳中,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愣在當地,直直地盯着杜益山的眼睛,想從裏面找到些奚落、嘲笑。
沒有。
方雲宣看了許久,杜益山眼中都只有滿滿的柔情,那化不開的溫暖仿佛都能透過那雙眼睛,一直傳遞到方雲宣的心裏。
方雲宣的心脹得滿滿的,他覺得滿足,此生此世,能有這樣一個人跟他真心實意的說一句“喜歡”,他已覺此生無憾,就算日後他們不能長相厮守,他也滿足了。
方雲宣細細體會着這份溫暖,他把這份甜蜜的時間拉得很長很長,他背靠着牆壁,望着眼前的人,千言萬語都已到了口邊,卻又被他強行壓回到心裏。
越是如此,方雲宣越是冷靜,他笑着點頭,答道:“多謝杜将軍美意。”
杜益山心中詫異,看方雲宣的樣子并不是不為所動,他明明是喜悅的,感動的,可為什麽說出話來,卻是這麽一副冷淡的樣子。
不由問道:“你不信我說的話?我可以指天明誓!若此生有負于你,我……”
方雲宣急忙攔他,苦笑搖頭:“方某何德何能?今日能得将軍這一句話,已是此生無憾。相伴一生這樣的話,還請将軍不要再提。”
杜益山急道:“為什麽?我想與心愛之人相伴一生,有什麽錯?”
方雲宣擡起頭,望着幽黑的夾道,輕輕嘆了口氣,“請問将軍,想怎麽與我相伴一生?是讓我以男寵的身份入你的将軍府呢,還是要我一輩子無名無分,被你養在哪處偏僻所在,終日不見外人,等你娶妻生子後,日夜守在窗前,盼着你能抽空來看我一眼?”
方雲宣不相信杜益山不會娶妻,這個時代不允許,他的家族也不會允許。現代社會尚不能寬容對待的事情,方雲宣實在不相信在這個封建王朝裏就能達成所願。
他何嘗不想與心愛之人雙宿雙栖,可杜益山的身份太特殊,皇帝又時常盯着他的一言一行,沒事還要生事呢,何況是要給人遞現成的口舌。他真要答應了,杜益山定會受人诟病,起碼也會被人說私德有虧。方雲宣不想變成害人的禍端。
杜益山默默瞧着方雲宣,問他:“說完了?”
方雲宣剛要點頭,杜益山已伏下身來,吻上了他的嘴唇。
杜益山心中惱恨,他氣方雲宣竟如此看他。連男寵都說出來了,原來自己在他心中竟是這樣随意放浪的人?
刻意加大了力氣,在方雲宣的唇上啃咬吸吮,破開唇瓣,輕輕舔舐,唇齒相依,兩人都有些動情,那些亂七八糟的雜事也似乎随着這一吻漸漸消散。
“我說要相伴一生,自然會給你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什麽男寵、娶妻,以後再讓我聽見你說這些話,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杜益山恨恨出聲,語調裏還有些未及褪淨的沙啞。
方雲宣渾身都軟了,扶着牆壁,罵杜益山混蛋。
“虧你下得去嘴!”
杜益山又笑起來,擡手點了點方雲宣的臉頰,“你現在才知道你長得醜?平時看你自信驕傲,我還當你以為自己長得天資國色呢。”
說着又笑道:“你怕我下不去嘴,那以後都換你來,我雙眼一閉,只等你來親我。我這副俊俏模樣,你總不會說‘下不了嘴’吧?”
方雲宣又羞又氣,他雖沒與人歡好過,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怎麽也要比個古代人多吧,如此竟然被人調戲了,真真是火大。
剛才的煩惱被沖淡了許多,方雲宣也不再別扭,大膽直言,“若你真能給我個堂堂正正的身份,哪怕要我随你一起上刀山火海,我也心甘情願。”
杜益山又笑:“哪個要你去刀山火海了?心愛之人當然是要放在心坎上疼惜的,你只管安心等着,等我上門提親,當着天下人的面娶你進我的歸雲山莊做少夫人!”
方雲宣似信非信,這話說來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且不說歷來沒有先例,就只是人言可畏這一點,他就沒有辦法無動于衷。
試想如果你的親戚、朋友,甚至是街坊鄰居,都來指責你特立獨行,與常人背道而馳時,有幾個人能頂得住這份壓力而不改初衷呢。
方雲宣不知道杜益山有什麽打算,只是看他胸有成竹,似乎心裏早有了主意,便也不再自尋煩惱惱,只安心享受眼前好不容易才得來的甜蜜。
杜益山追問方雲宣對他是怎麽想的,方雲宣又別扭起來,怎麽也說不出口,憋了一陣兒,故意加快腳步,轉身一溜煙似的逃出了夾道。
杜益山好笑起來,追了上去,幾番逼問,終于從方雲宣口中得了一句“喜歡”。
杜益山高興不已,他可以為方雲宣舍棄一切,只要他們兩個心意相通,一切的難題他都能想法子解決。娶男妻這事雖然困難,但也不是做不到的,只要細細籌劃,事情一定能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