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買賣盈利
回房找出丸藥,吞了兩粒,又在床上躺了半個時辰,方雲宣才覺得身體漸漸好些。爬起來一看,外面天近黃昏,也該張羅晚飯了。
今天的菜色豐富,拿去偏房時,方世鴻還驚訝了一番,方雲宣輕描淡寫将今日的經過說了,其中艱辛自然略過不提,只挑集市見過的趣事說了,給方世鴻解悶。
父子兩個吃完飯,方雲宣又去小泥爐上熬藥,中藥煎起來費時費力,中間不能離人,因為極易糊底。方雲宣守着熬藥的砂鍋,不時翻攪,中間閑來無事,就拿出幾件雕了一半的粗坯,細雕成型。
方雲宣正雕一支木簪子,已經基本成型,現在只需在簪頭上做些修飾。雕木簪最好用紫檀木,紫檀木的肌理緊密,油質厚重,雕出來無需上漆,就有一種自然的幽暗光澤。
方雲宣囊中羞澀,也沒處置辦紫檀木去,只能在山上砍些黃楊木充數,不過也有好處,黃楊木色澤豔麗,比紫檀木多了些鮮亮顏色,木質也比紫檀木軟,雕起來也省力些。
總結了馄饨攤的經驗教訓,方雲宣選了比較樸實、大方的款式,整支木簪長約半尺,骨身細長、流暢,簪頭雕成镂空梅花,梅心處墜了一串紫流蘇,添了幾分活潑,卻又不失秀雅。
方雲宣雕得細致,朵朵梅花辯雕的紋路清晰,花朵舒展,拿在手裏真像捧了一支盛開的寒梅。
依此又雕了幾支流雲和鳳頭樣的,一共湊了五支,細細用幹淨的軟布擦拭打磨,待沒有毛刺,表面平滑,上面泛起木質自然的光澤,用布包裹好,放進推車裏,想着明日就去縣城上賣賣看。
一宿無話,第二日一大早,方雲宣給方世鴻做了早飯,就推着車往縣城趕。
今日天氣睛和,路上還算好走,方雲宣推着獨輪車,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大半個時辰,才算上了官道。
到縣城時天已經亮了,城門剛開,有不少百姓來往穿行,方雲宣推車進了城門,走走看看,找了半天,記得前日來時,十字大街旁邊的巷子裏有一家賣燒餅的小鋪子,去哪兒賣馄饨正好。
到了燒餅鋪前,老板剛開張,卸下門口的木板,打開大門,露出一個半人多高的臺子,臺子上面是個大笸籮,裏面是百十個烤得金燦燦的芝麻燒餅。
方雲宣急忙推車過去,跟老板陪笑道:“掌櫃發財!”
燒餅鋪的老板是個聲高氣壯的中年漢子,聞言笑回:“發什麽財,一文一個燒餅,再發財能發到哪去?”
方雲宣也笑,倒真是那麽回事,頓了頓,才提道:“我想在您門口擺個攤子,不知方不方便?”
老板這才回頭,細看了看方雲宣,先是一驚,後又神色如常,仔細打量他推車裏的東西,問:“什麽攤子?賣燒餅可不行啊,這不搶我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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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板一說話,方雲宣就知道這是個爽快人,事情十有八/九能成,便笑道:“哪能,我賣的是馄饨,正好能和燒餅搭起來賣。”
老板果然點頭,“行啊,你就在門旁邊支起來吧。”
方雲宣連聲道謝,老板也不客氣,應了一聲,回鋪子裏和面、饹餅,又忙活開了。
方雲宣也張羅起來,把推車停好,拿出木板支好,推車周圍放幾張板凳,又把爐子點起來。
沒一會兒就有人來買燒餅,買了一撂五張,拿紙袋托着,邊走邊吃。路過方雲宣的馄饨攤,拿眼掃了一眼,目光也未停留,就走過去了。
方雲宣從興奮、激動到失望,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目光一直追着那人走了,人還沒有回過神來。
燒餅鋪老板就笑:“兄弟,頭一回做主意吧?”
方雲宣點頭,老板又笑:“一看就是個雛兒,賣東西切忌着急,要知道上趕着不是買賣,人家不吃,你也不能硬塞人嘴裏不是?”
方雲宣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讪讪的回了句:“是。”
等了一早上,只賣出十幾碗去,掙了有五六十文錢,方雲宣灰心喪氣,老板就勸他:“別急,你今天剛來,人們瞧你臉生,也不知道這馄饨的味道如何,自然賣得不多,等再過兩天,附近都知道這兒有個馄饨攤,名聲傳出去了,就好了。”
方雲宣又道了謝,“我還有點事要去辦,這攤子先擱您這兒,我回頭再來拿,行嗎?”
“有啥不行。我就住這兒,一年四季不挪窩,你只管放着就好。”
方雲宣離開燒餅鋪,懷裏揣着五根木簪,直奔手飾鋪,進去就讓人給推了出來,小夥計罵罵咧咧:“你長眼睛麽,也不瞧瞧這裏賣的是什麽,拿幾根破木頭也想換銀子,失心瘋了你!”
方雲宣笑着解釋:“您看看再說,我用的材料雖然粗糙,但東西卻是好的,您看都不看,就說不行,也太武斷了。”
小夥計眼皮都不擡,呿了一聲,嗤道:“我們這是金鋪,賣的手飾非金既玉,最次了也是純銀打造的整副頭面,你這破木頭也想拿到大鋪子來賣?呸!”
方雲宣又求了半天,對方也不肯收下這幾支簪子,還招來一頓羞辱漫罵。
垂頭喪氣地回了燒餅鋪,方雲宣一籌莫展,靠坐在車轅上,真想抽一支煙,提一提精神。
燒餅鋪老板出來上鋪板,看見方雲宣,笑道:“我當你走了呢,咋啦?蔫頭耷腦的。”
方雲宣搖了搖頭,攥着手裏的木簪子,臉上一片茫然。
老板一眼看見簪子,問道:“你這是哪裏買的?”
方雲宣展開手掌,笑道:“哪用買,是我雕的。”
“這手藝真是不錯,簪頭上的花雕得真的一樣,兄弟,這個,賣嗎?”
方雲宣一愣,随即點頭道:“賣!”
老板拿過去細看,一支一支,來來回回看了一遍,最後挑中了那支镂空梅花的簪子,咧嘴樂道:“我家娘子今日的生辰,我正愁着想給她買件手飾呢。這個,多少錢?”
方雲宣一聽這話,忙把簪子遞過去,“既然是嫂子生辰,這簪子就送與兄臺了,權當小弟的一點心意。”
老板執意不肯,一定要問價錢。方雲宣也定不準價,這些木簪只是費了他幾天的人工,成本就是些木頭。想了想,便道:“您給二十文錢,就成了。”
老板瞪大眼睛,“二十文?你不賠本?”
方雲宣笑回:“虧得也多了,哪差這點錢。”
老板不樂意:“我哪能占你便宜。這樣,我看你也是個實誠人,一百文錢一支,怎麽樣?”
方雲宣大吃一驚,這價錢已經出乎他所料,忙道:“這,值嗎?”
一句話倒把老板逗樂了,指着方雲宣就笑:“你呀!沒見你這樣做生意的,都像你這樣,只怕買的人吃虧,什麽時候你能發得了財?”
言語間越發投機,老板指點方雲宣道:“你往東走,那兒有個雜巴地,來往賣貨的也多,女眷們多去那裏買菜,你這東西放那兒,不愁賣。”
方雲宣感激不盡,連聲道謝,車還放在老板這裏,自己揣着木簪,直奔老板說的地方。
老板說的地方靠近南城門,果然是個雜巴地,來往商販,雜耍賣藝,唱曲的賣野藥的,熱熱鬧鬧的擠了一條街。
方雲宣眼睛都不夠使了,東瞧西看,總算找到一個空閑地方,把包裹木簪的軟布攤開,在上面将簪子一字擺開。
等了半天,還是無人問津,方雲宣只好又厚起臉皮吆喝,這次比上次好些,起碼喊了幾聲還神色自若,沒像上次似的臉都脹紅了。
這一喊還真有效果,立刻湊上來幾個人,拿着簪子左看右看,問了材質又問價錢,“木頭雕的能這麽細致光溜?這價錢也太貴了,我頭上這根就是木頭,從樹上撅下來就用,連錢都不用,你這一支就要一百文?太貴、太貴,便宜點吧!”
方雲宣忙打廣告:“這哪能跟您頭上的比,您那根連樹皮都沒削,這可是精雕細刻出來的,人工就要好幾天,還要設計花樣,您看這支流雲紋飾的,線條和木質本身的紋路多搭配,看着就素雅、大方,大嫂您戴上,立馬年輕十幾歲。”
大嫂樂彎了眉眼,拿着簪子也是愛不釋手,只是覺得價錢有點高,磨了半晌,方雲宣也不肯落價,便放下了,“那不要了。太貴。”
方雲宣心裏也打了鼓,暗自埋怨是不是一下子太貪心了。結果沒一會兒,那位大嫂又返回頭來,一咬牙一跺腳,狠道:“拿來吧。就當今日全家少吃一塊肉了。”
方雲宣大喜,忙站起身把簪子遞給大嫂。
送走了大嫂,方雲宣再接再勵,忙活了一個上午,又賣出兩支木簪去。
回去時連走路都輕快了,方雲宣去燒餅鋪拿了推車,歡歡喜喜往家走。今日收獲不錯,一共掙了近半吊錢,這可是頭一次見了回頭利,方雲宣樂得直咧嘴,一面盤算着多雕些小東西來賣,光是木簪太單調,銷售人群太單一,還是要擴大一下商品種類,才能多吸引顧客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