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拳打腳踢
楠哥兒看見方雲宣,委屈的喊了聲:“爹爹!”掙開乳母,飛撲上來,一頭紮進方雲宣懷裏,嗚嗚的哭了起來。
推車上的爐子裏還有火,方雲宣怕燙着孩子,忙放下推車,伸手摟住楠哥兒。
楠哥兒眼眶裏都是淚水,白嫩的臉蛋上印着兩個清楚的巴掌印。他哭得抽抽噎噎,臉蛋通紅,剛才的委屈害怕,全在看見方雲宣後宣洩了出來。
方雲宣緊皺眉頭,這是下了多重的狠手,怎麽把孩子打成這樣,忙去水井邊打水,給楠哥兒洗了把臉,摟着哄道:“楠哥兒不哭,告訴爹爹到底怎麽了?誰打你?”
楠哥兒怯怯的回頭,看了一眼潘子涵,臉上皺得像桔子皮,最終還是不敢說,只搖了搖頭,含着淚水扯了個笑臉:“楠哥兒自己跌倒的。”
方雲宣不由心疼,這孩子小小年紀,心思就如此的重,以後可怎麽好?故做輕松笑道:“爹爹帶回些好吃的,楠哥兒吃了就不要哭了!”
楠哥兒含淚點頭。方雲宣抱他去推車裏翻找,裏面有不少吃的,都是今天拿馄饨換的。其中有幾樣是江米白糖糕和糯米面做的團子,方雲宣把紙包打開,揀了一個團子給楠哥兒吃。
這團子用糯米面做皮兒,內裏是紅豆茸做的餡心,表皮上滾了一圈黃豆面,吃起來又香又糯。
楠哥兒抿了一小口,終于露出點笑模樣,舉起手裏的團子喂方雲宣,“爹爹吃!”
方雲宣心下感動,一天的疲累好像都随着這話消散了。
潘子涵在旁邊越看越氣,他才是楠哥兒的親爹,可楠哥兒從小就不與他親近,反倒跟這個醜八怪親親熱熱的。今日哄了半天,想讓他叫自己一聲“爹”,誰料楠哥兒怎麽也不肯叫,這才惹惱了潘子涵,動手打了他。
潘子涵長得風流俊美,外人一看便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其實此人心胸狹窄,好色爛賭,一肚子草包。方醜兒雖然面目醜陋,卻是滿腹詩書,出口成章,學識教養都比他強得多,早令潘子涵懷恨在心。他與馮青蓮來往多年,心中早就膩歪了,要不是存着幾分氣氣方醜兒的心思,馮青蓮又出手闊綽,能給他銀子供他吃喝嫖賭,他早就走得遠遠的,哪會和一個半老徐娘糾纏這麽多年。
此時潘子涵看見楠哥兒摟着方雲宣的脖子,眼中都是親昵信賴,方雲宣目光溫柔,看着楠哥兒笑得溫和寵溺,胸中突然湧起一股怒火,說嫉妒有,說痛恨也有,其中可能還夾雜着些自慚形穢與羞愧難當,總之是難受加憤恨,全都在他心裏開了鍋似的翻攪,最後都變成了一股氣勢洶洶的惡毒。
我不痛快也不能讓你痛快了。
潘子涵冷笑一聲,從袖中拽出一把竹骨折扇,紙扇輕搖,慢步走到方雲宣面前。
楠哥兒看見他吓得一哆嗦,臉上的笑模樣全沒了,伏在方雲宣懷裏,直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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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子涵恨得咬牙,他又不是老虎,至于吓成這樣?這醜八怪有什麽好的?
桃花眼一彎,勾唇淺笑,當真是颠倒衆生,潘子涵笑指楠哥兒,避開身後的乳母,湊到方雲宣耳邊,輕聲道:“這便宜兒子養得高不高興?”
方雲宣臉色一僵,潘子涵這話說得純粹是惡心人,楠哥兒是誰的兒子,這院子裏的人都心知肚明,只差沒有捅破最後一層窗紙,他如今與方雲宣說這話,簡直是不要臉到了極點。在方家的院子裏,勾搭人家的媳婦,讓醜兒白幫他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還要明目張膽的在人家傷口上撒鹽,當真是又狠又毒。
潘子涵暗自得意,退後一步,滿面含笑,看了看楠哥兒的眉目,喜道:“真是越長越像我了,是不是?”
方雲宣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稍等!”
回頭叫乳母,“劉媽,送小少爺回房,他受了驚吓,記得給他熬碗定驚茶喝。”
乳母巴不得趕快離開事非之地,從方雲宣懷裏接過楠哥兒,一路小跑回了屋子。
方雲宣一轉身就給了潘子涵一個窩心腳。他真是氣狠了,前世他也算個斯文人,與方雲宣接觸過的人都說,他一看就是大家子弟,教養極嚴,平時待人濕潤平和,既保持客氣的親近,又有着禮貌的疏離,從來不輕易發怒,不要說打人,就連高聲說話的時候都很少有。
可自從來了這個世界,方雲宣就覺得自己快被馮家一家氣得吐血,脾氣也越來越爆,今日更是壓不住火氣,非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混蛋不可。
方雲宣前世陪陳磊練過幾天散打,對付高手可能力不從心,但對付潘子涵這樣的酒色之徒,太容易了。
一腳将潘子涵踹翻在地,跟着就是一拳,正中潘子涵的鼻梁,一股鮮血登時湧了出來,潘子涵手刨腳蹬,踢打反抗,他這身子早被酒色淘空,哪是方雲宣的對手,方雲宣一拳一腳,密密匝匝地砸了下來,片刻就将他打成了血葫蘆。
“這是替醜兒還你的!這是楠哥兒的!還有大爺看你不順眼,找補給你的!”
潘子涵被打得鬼哭狼嚎,他要知道方醜兒的殼子裏換了個人,打死他也不敢這麽挑事兒了。就是吃準醜兒老實,從來不知反抗,他和馮氏一家才這樣步步緊逼,若是換個人,哪容他們如此放肆。
抱着頭連滾帶爬,哪裏還顧得了什麽風流公子的臉面,倒真像喪家之犬,惶惶而逃。
書墨先聽到動靜,從房中跑出來一看,立時急得跺腳,想上前去救,見方雲宣滿身戾氣,一臉兇狠,哪還敢上去找死。急了半晌,才想起去找馮青蓮求救。
馮青蓮聽書墨說完,頓時急了,急匆匆跑了出來,大喊:“住手!”
三步并兩步撲到潘子涵跟前,彎腰将他抱進懷裏,顫聲叫道:“潘郞……”
潘子涵被打得剩了半條命,眼泡烏青,嘴角開裂,躺在馮青蓮懷裏直哼哼。
馮青蓮心疼得要命,一疊聲叫書墨:“還傻杵着做什麽?還不快去叫郎中來!”
書墨看着潘子涵,已經紅了眼圈,聽見馮青蓮說話才反應過來,急忙答應一聲,轉身去請郎中。
馮青蓮這才想起方雲宣,咬牙切齒咒罵:“你個醜八怪,還長本事了?為什麽打我潘郎?有本事沖我來啊!”
方雲宣正喘粗氣,這個身體實在太柴了,他又剛受了傷,大夫千咛萬囑,讓他一定不要有大幅度的動作,他對着潘子涵拳打腳踢,也是自己氣狠了,壓根沒想起他還受着傷,狠揍了潘子涵一頓,自己的肋骨處也疼得厲害,一陣陣悶疼襲來,方雲宣額頭都是冷汗。
馮青蓮又哭又叫,緊緊摟着潘子涵,罵方雲宣心狠手辣,不是人。
方雲宣眉頭緊皺,此刻不禁也惱了。這一家子真極品。馮青蓮再怎麽說還是方醜兒明媒正娶的妻子,在丈夫的眼皮子底下,摟着別的男人罵丈夫不是人?他都不知該如何形容這個女子,簡直是……
肋下疼得厲害,估計是骨頭又錯位了,方雲宣越發不耐煩,對着叫罵不止的馮青蓮喝道:“你!擡頭看看,這裏是方家。你若不想好好過日子,我即刻寫休書給你,任憑你再嫁他人。也省得你整日偷偷摸摸的不快活!”
馮青蓮哭聲一頓,不可思議的瞪着方雲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羞、惱、驚、恨,轉眼全都變成了無限的懼怕,她哆嗦着,仿佛不敢相信,又仿佛早盼着如此,心裏的念頭直打架,最終還是狠道:“你別血口噴人!我怎麽不好好過日子了?你打我表兄,難道還不許我抱怨嗎?”
說着話便嘤嘤而泣,哭得梨花帶雨,外人看見,準以為是方雲宣作惡在先,才惹得美人垂淚。
方雲宣倒好笑起來,這女人為了方家的家財還真是什麽都能忍。
搖了搖頭,方雲宣實在有些支撐不住,不再理哭叫的馮青蓮,單手捂着肋下,轉身回自己住的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