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梨樹青石
左青璃說宋家是府城裏唯二跟她家不分伯仲的勢力，另一個是府衙，據說那位徐大人跟大夏國皇室牽扯不清。
徐大人是兩邊都不得罪的主兒，看似與左宋兩家來往密切，其實不偏不倚，全當做普通世家間的來往。
好歹在到府城前，知道些裏面的形勢，也知道宋家和左家是對門的鄰居，看來跟左青璃牽扯上點兒關系，也不是壞事。
在城門口結清了剩下的車馬錢，三人進城沒多大會兒，就來人請左青璃回府。
“墨姐姐，去我家住兩天吧，我家廚子手藝可好了，沈大哥也一起去。”左青璃邀請道，言辭真誠懇切，只有對沈淵，還是瞧不大順眼。
左青璃覺得他們兩個不是兄妹，盡管這兩日她也沒看到辭香的模樣，但看兩人的打扮言行舉止，沈淵看着像家族裏被養得胸無大志的庶子，而她的墨姐姐像是受過良好教育卻家道中落的嫡出姑娘。
這兩個人如果真是兄妹，一路上怎麽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
辭香聽了邀請，猶豫會兒就答應下來。
沈淵事不關己只管看着，等進了左府安頓下來，才溜達到辭香身側：“想利用她見到宋九姑娘？”
不可否認這是個很省力的法子，兩家是鄰居，再不對付也還沒撕破臉，表面上的來往總要維持的。
辭香嗯了聲算答應，正想開口讓他明日找個借口離去，沈淵先開口問道：“宋九姑娘的事辦好了，你還要去哪裏？”
開始打聽她的秘密了？辭香不悅的皺眉：“還沒想好。”
沈淵沒發現是托詞：“想好了告訴我，價錢好商量。”
價錢？辭香猶疑，拿不準沈淵是在試探自己，還是真的在想要估價，如果是後者，告訴他也無妨。
如果是前者——只怕她又要狠心一場。
沈淵等了會兒沒聽見辭香答應，抱着胳膊無奈道：“你告訴左青璃我們是兄妹，看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們都不得不利用這個身份了。”
經他提醒，辭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覺間将沈淵卷進了這段旅途。
現在左家上下都認得他們，知道他們是兄妹，看來只能裝下去了。
“如果有人問，就說我們打算去懸口關。”辭香輕聲說道。
沈淵的臉色微變，望見遠處兩個左家的兩個小丫鬟走過來，留下句明天去城裏走走就回了他的住處。
沈淵沒問辭香她一個小姑娘為什麽要去那麽危險的地方，希望只是她随口說出來騙人的。
懸口關在大夏國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是大夏國抵抗北方異族入侵至關重要的關卡，同時也是天下百姓能繁衍生息的最後屏障。
據說那裏每年死掉的人和異族加起來，比大夏國都的人還多，今年又是異族的災年，再過兩月北方的冬天來臨，異族就會大量南下。
這麽有名的地方，辭香當然聽說過，她還知道那裏有個妙手醫仙，沈淵說她有怪病，自然要裝得像一點兒。
辭香住在左家靠近前廳的懷秀院，前邊有一大池子睡蓮，碗口大的花粉嫩嫩的綻放着，随着晚風送來清香。
兩個小丫鬟走到近前時，辭香正伸長了身子想要去折靠近岸邊的蓮花，吓得小丫鬟驚叫，一左一右拉着她：“沈姑娘，這睡蓮是四姑娘的心愛之物，少片葉子都要打斷奴婢的腿……”
池子大但水不過半人深，因此兩個小丫鬟并不擔心辭香掉下去，只擔心睡蓮折了會被左青璃責罰。
辭香對睡蓮沒有多少喜歡，只是頭一次見到粉色的睡蓮，才會動歪心思，原本以為折一朵沒什麽大不了，聽到兩個小丫鬟說是別人的心頭好，只好收回手：“你們來可是有事？”
小丫鬟見她背對着睡蓮，看起來是沒有要折花的意思，但還是警惕的看着她的動作，看樣子四姑娘平時很厲害呀。
辭香暗笑，猛然想起來，四姑娘不就是左青璃？果然是很厲害。
“四姑娘請沈姑娘去辰巳院用晚膳。”模樣稍大一點兒的丫鬟的急忙說道，盼着辭香早點兒去赴宴，別再守着這池睡蓮了。
左青璃原是想請辭香住到自己的院子裏，被親自出來迎人的她爹左三爺板着臉一通說道，就給辭香安排在這懷秀院，與一池睡蓮為伴，而沈淵是男子，自然住到另一處。
哪怕已經到了禮樂崩壞的邊緣，大戶人家的規矩将就也多得很。
辭香想起自己在家時，時常同阿婆抱怨家裏規矩多，束縛着人，沒想到這外邊大戶人家的規矩更多。
辰巳院離前院很遠，辭香跟着兩個小丫鬟走了小半個時辰才遠遠的瞧見一座別致的小樓，自雪白的院牆和蔥郁的梨樹間露出半個檐角，梨樹上碩果累累。
門口，梳洗幹淨重新打扮過的左青璃光彩照人，看見辭香立刻把規矩丢到一邊，提着裙角跑過來，皺着眉眼不高興：“墨姐姐，你不喜歡我讓人送去的衣裳嗎？”
“喜歡。”辭香攏了攏袖子輕聲答道，進了懷秀院就有丫鬟捧着衣飾來勸她梳洗。
粗略看了眼，七八套款式不重樣，所用的料子也都是透氣性極好的貢緞，再熱的天穿在身上也不會悶，是好東西，只是不适合現在的她。
“喜歡那墨姐姐怎麽不換？”左青璃噘嘴不滿道，一面拉着辭香進去，吩咐丫鬟把自己還未穿過的衣裳找出來。
辭香沒聽見左青璃說了什麽，進了辰巳院她的目光就被牆角一株高大的梨樹吸引，準确的說是被樹下的石頭吸引了。
那塊石頭比不得旁邊的石墩精致，約摸半尺高，四四方方的很平整，底部生了些青苔。
辭香緊了緊手指，腕上的灼熱讓她心頭稍喜，随即又犯難起來。
她想要那塊石頭，但左青璃對她的熱情讓她不敢直接開口要。
二人原沒有交集，左青璃卻不顧世家嫡小姐的身份，這般上趕着結交，她還是謹慎些好。
暫時把那石頭抛開，辭香才發現自己被左青璃帶到了她的閨房裏，丫鬟們捧着入夏時才制的夏衣。
“墨姐姐喜歡哪身？”左青璃獻寶似的拉着辭香挑選，她的身量和辭香差不多，倒不怕不合身。
話說到這份兒上，再拒絕便是不知好歹了吧，正好她也需要換身打扮。
辭香看見丫鬟們臉上隐藏的不屑，随手指了件水紅的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