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悄悄

第12章

高中時，林固就知道徐立信讨厭螺蛳粉。

高中很多學生習慣不吃晚飯，不過也會有學生會買桶裝面在走廊外面吃。每天下午，教室走廊上都是方便面的味道。

周淺念很喜歡吃這些方便食品，一個人吃飯無聊，她也會帶着林固和她一起吃。

有段時間，嗦螺蛳粉在學校流行起來，林固被周淺念帶着也在學校走廊吃了一次。味道很大，兩個在走廊嗦粉的人把在教室裏背單詞的徐立信硬生生熏了出來。

林固雖然是第一次嗦粉，但是特別喜歡螺蛳粉的味道。他沒注意到徐立信從教室出來，還在和周淺念談笑。

徐立信站在林固身後捂着鼻子，甕聲甕氣地問：“你們在吃什麽，怎麽那麽臭？”

周淺念端起手裏的螺蛳粉，怼到徐立信面前，笑說：“哪裏臭？！這是它特有的香味！嘗嘗？”

林固咽下一口粉，親眼看見徐立信立馬幹嘔了起來。

徐立信退開一步，一只手捂着口鼻，一只手拼命搖晃，死命拒絕。

知道徐立信讨厭螺蛳粉的味道後，無論周淺念怎麽邀請，林固也再沒在走廊吃過粉。不過他确實迷上了嗦粉，饞得厲害了，就約着周淺念一起去校外吃。

所以現在的林固十分慌亂，他本以為徐立信今天晚上不回來，他煮一碗粉吃了之後，到了明早，徐立信就算回來了，家裏也不會有味道了。

但是現在徐立信二話不說就要回家，而他的粉也煮完了。即使他立刻把煮好的東西倒掉，徐立信回家也會聞到一股子味道。

林固現在是騎虎難下，懊惱不已。他這幾天太放松了。

思考再三，林固還是決定從實交代，他回複徐立信道：“不用給我買夜宵了，我在家煮了螺蛳粉。”

林固久未回複信息，徐立信已經在燒烤攤選好了食物，聽到手機提示，忙掏出手機查看。

林固不安地坐在位置上等待，他有點擔心徐立信會生氣。

“那好，我少買點。”

“你等我回來，嘗嘗燒烤味道。”

林固看着回複松了一口氣，他想了想，回複道：“你嗦粉嗎？”

“嗯。”

看到信息，林固很快起身把小碗裏的螺蛳粉倒進一個大碗裏。

他打開冰箱，拿了兩個雞蛋，站在鍋前思考了一會兒，最後煮了兩個荷包蛋放進粉裏。

林固把重新組裝過的螺蛳粉端到桌上，然後拿了兩幅碗筷放在桌上。

他坐在位置上靜靜等了一會兒，然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又掏出手機對着桌面拍了一張照片發給徐立信。

“我準備了這麽多。”需要多少燒烤就看你怎麽衡量了。

徐立信秒回，“放心，夜宵管夠。”

林固看着手機屏幕笑了。

林固沒等太久，徐立信就提着燒烤回來了。

兩盒燒烤配上一份螺蛳粉，兩個人拿來當夜宵，量只多不少。

徐立信進屋就聞見味了，他挑挑眉，順手把燒烤遞給前來迎接的林固。

徐立信低頭換鞋，笑着說：“你就等我？先過去吃，我換完鞋洗個手就來。”

聞言，林固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像等丈夫回家的小媳婦。林固頗感羞澀，提着東西就坐回了餐桌。他走得快，故意沒看徐立信。

徐立信去廚房洗了手出來，笑道：“我剛剛看照片還以為是你點的外賣，現在看，是你自己做的？”

煮完東西，林固就順手把廚房用具洗了，不過徐立信看到了丢在廚房垃圾桶的塑料袋。

林固點點頭，“時間有點久，粉有點斷了，你不喜歡吃的話，就多吃點燒烤，我來吃粉。”

“這麽客氣，好的不好的，我都要嘗嘗。”沒等林固回話，徐立信先一步夾起一塊粉送到嘴裏，吃完不忘評價，“還是熱的，挺好吃的。”

林固看着專心吃東西的徐立信有些愣神，從前徐立信連味道都不想聞。

疑惑太重，林固直接輕聲問了出來，“你以前不是很讨厭螺蛳粉的味道嗎？”

“林固，人的喜好不是恒定的。”徐立信放下手裏的烤串，看着林固的眼睛，言語認真，“我從前不喜歡的，未必現在不喜歡。”

林固避開徐立信的注視，他舔舔嘴唇，強作鎮定。他已經不止一次地認為徐立信話裏有話了。可是他又總疑心是自己自作多情。

關于喜歡還是不喜歡，徐立信也不多言。他吃完荷包蛋，問林固：“要不要喝點啤酒？解渴。”

林固搖頭，“不了。”他看了看徐立信，道：“我們酒量都不太好，喝醉了不太好。”

“誰說我酒量不好了？”徐立信想起了什麽，臉上忽然帶上了壞笑。

林固看着眼前的徐立信，好像又變成了前幾天喝醉酒的徐立信。

“我只是喝酒上臉，其實心裏什麽都知道。”徐立信頓了頓，接着說：“腦子裏也什麽都記得。”

林固等着徐立信把話說完，可徐立信卻不再往下說了。

徐立信有意打住不說，他想讓林固主動說出酒店發生的事，可林固始終守口如瓶。徐立信有點惱。照他看來，林固暗戀了他這麽多年，這些日子，他明裏暗裏地提示，故意制造親密接觸，林固怎麽樣都應該給他一些回應。

徐立信剛開始決定靠近林固時認為，他只需要站在林固眼前，林固就會不自覺的靠上來。林固靜默又長久的愛意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了。更何況，他已經先一步走近了林固。按他所想，他們應該不到一個禮拜就會确定關系，然後上床。如果和林固相處的感覺不錯，他就會考慮和他結婚。

可林固始終站在原地，不靠近也不遠離。好的是他走近一步，他們就能近一步。可槽糕的是，只要他不動，他們就永遠走不到一起。

徐立信忍不住懷疑，林固是真的喜歡他嗎？怎麽絲毫不主動，哪怕他已經暗示到如此地步。

林固等不到徐立信的下文，也不說話，默默吃着東西。

這真的不能怪林固。如果這些天發生的事換個人對林固做，林固早就看破對方的心思了。可做這些的是徐立信，林固就沒辦法正常的思考。

雖然眼前的徐立信和坐在教室演算數學題的少年迥然，可林固心裏對徐立信的感情仍然沒變。只是他不敢去猜測自己暗戀了六年的人。如果他自作多情地猜錯了，那麽他和他連朋友都做不成。所以沒有聽到徐立信親口說喜歡他，林固絕對不會有任何表現。

其實林固自己也變了，面對徐立信，他再也沒有初見時的勇敢。高中時期的兩次錯過，大學四年無人問津的暗戀，都讓他在他面前變得卑微膽小。

兩人之間詭異的安靜了一會兒。徐立信沒有起身拿酒，轉而問林固：“宋寶帛明天什麽時候到？”

“可能中午。”宋寶帛明天早上還有課。

“那好，剛好明天周六。我也有空。”

林固點點頭。

宋寶帛只是上午有課，聽到林固的邀請，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宋寶帛來得很早。

徐立信在場，宋寶帛也不好多問什麽。在家吃完飯，三人在家玩起了撲克。

林固心裏有事，玩牌的時候心不在焉，玩了三個小時，就他一個人輸了。

宋寶帛和徐立信也慢慢發現林固心不在焉，玩得不開心。最後一局，宋寶帛抓了一手地主，輸了，就順勢說不玩鬥地主了。

宋寶帛嚷着餓了餓了說要求安排晚飯。徐立信起身，“我去買菜。”

林固按住起身的徐立信，“我去買，你們接着玩。”

徐立信沒被勸服，還是打算去買。

林固無奈道：“我買回來，你等會兒做給我們吃。”

徐立信看林固态度堅決，終于點頭，“好，那你快去快回。菜錢給你報銷。”

林固點頭，出門了。

林固走後，兩個不太熟悉的人在屋內安靜地看了一會兒電視。過于沉悶，宋寶帛忍不住拿出手機，示意，“來局王者？”

林固買好菜回來就見宋寶帛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他放下手裏的東西走過去，“徐立信了？”

“在廁所，剛去，你回來的正好，他手機在桌上，你幫他操作操作。”

林固順着宋寶帛的話，拿起桌上的手機，徐立信玩得是打野，戰績6—2—3。

挺厲害的嘛，他好久都沒和徐立，等等，這個id名？

徐立信從廁所出來了，看見林固拿着他手機也沒什麽其他的表示，只是笑道：“這局結束就做飯。”

林固臉色變白，他把手機遞還給徐立信。宋寶帛在，他不想失态，“我去把米飯壓上。”說完，林固就走向了廚房。

徐立信看着林固落荒而逃地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不信就是徐立信，徐立信就是不信。林固回憶過往種種，有種被打臉的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