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悄悄

第6章

林固第四次階段性考試之後，宋寶帛剛好放暑假了。他和林固關系好，買了零食去學校看林固。

林固請了課間操的時間和宋寶帛在走廊邊小聚了一會兒。宋寶帛認識林固現在的班主任，假很容易就請下來了。

宋寶帛看出林固心情不好，有心安慰他。

“怎麽爸爸來親自看你，還給你帶了好吃的，怎麽還不高興？”

“沒有的事。”

宋寶帛道：“別太擔心成績了，你一模二模的成績我都看了，考得很不錯，高考也就那麽會事。”宋寶帛拍拍林固肩膀。

林固微笑了一下：“不是，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卧槽，真的假的？誰啊？男的女的？”

“真的，人你也認識，徐立信。”

宋寶帛表情忽然僵住了。林固看着他笑笑，輕靠上牆，“我沒表白，暗戀。”

“沒表白好，你，”宋寶帛欲言又止，“你怎麽會喜歡上他，他，”不是有對象麽。

林固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悶聲說：“見色起意。”

之後幾分鐘，林固細數了自己的心路歷程。宋寶帛聽完忍俊不禁，“什麽啊！你這算哪門子喜歡，不就是饞人家身子嘛。”

“不算喜歡？”林固喃喃出聲。怎麽不算喜歡，喜歡一個人不會喜歡他的身子，不會因為他戀愛就失望嗎？

宋寶帛攔上林固肩膀，“就是不算，你看，你說你不知道他有對象的時候，你怎麽不追他？按你的性格，你怎麽會忍住不追他？”

是啊，他怎麽忍得住。

“再說，你知道他有對象了，你也沒吃醋沒怎麽着，你這算哪門子喜歡？”

林固擡頭，沉默地盯着宋寶帛。

“不是吧，哥，你真喜歡？”

林固拍開宋寶帛的手，輕聲說：“真喜歡。”

宋寶帛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人道：“我沒喜歡過誰，不知道你這樣算不算喜歡，你說是就是吧。”

林固點點頭。

“哎呀，別emo了，看看爸爸給你買什麽好吃的了。”

宋寶帛是唯一知道林固喜歡徐立信的人，林固之後每每有什麽心事都吐露給宋寶帛就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笑罵他做夢。

林固也只是一笑，不做辯解。他有時候會想，如果徐立信和丁思靈分手，自己能不能和他在一起，怎麽在一起，在一起做什麽。

他們會一起去吃飯，一起出去玩，喝同一杯奶茶，甚至一起睡覺一起洗澡。

宋寶帛說得對，他就是在做夢。他每次看見徐立信和丁思靈在一起，他就會做夢。

好在高考在即，徐立信和丁思靈約會的時間少了，林固也很少看到兩人獨處。

今年S市高考人數很多，按照規劃，S中學本地設為理科考生考地，S中學初中部設為文科考試的場地。

兩所學校距離稍遠，學校就近安排了酒店和飯店，供考生考試期間住宿和飲食。

期待已久的高考日到了，林固并沒有想象中緊張，他清楚自己的水平。

第一堂考語文，考生很難察覺到好壞，考場上下來，大家都不顯山不漏水，直接去飯店吃飯。

考場外很多志願者，很多人送水，免費的專車接送。

考試出來，林固剛好口渴，順手接過一瓶礦泉水，微笑着道過謝。

林固拿着水，在原地站定，一口氣喝下去半瓶水。考場外面都是人，有家長、老師和學生，舉着傘的，拿着扇子扇風的，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堆又一堆。

林固被陽光刺地眯了眼，遠遠瞥見徐立信走了過來，急忙轉過身快步走了。保持距離就不會動心。

林固本來有心等等周淺念，害怕和徐立信同行，快步走了。林固到飯店到得早，還沒有幾個學生。

全年紀都在這個飯店吃飯，不過桌子是按班級分的，酒店有四個桌子，都沒有人坐，林固随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飯店裏開了空調，菜還沒上，不過香味已經布滿了整個飯店。學生陸陸續續地進來，林固無事，他帶上耳機，開始刷小視頻。

周淺念是和徐立信一起進的酒店，看見林固低着頭坐在座位上玩手機，就徑直走過去，坐在林固的傍邊。

徐立信也坐在了林固的傍邊，林固有感擡頭，看見兩人坐下就取了一只耳機下來。

“好啊，林固，你都不等我。”周淺念佯裝生氣地說。

林固尴尬地笑笑，“太熱了，外面又曬。”

周淺念偏頭，“行吧，原諒你了。”

林固點點頭，又扭扭身子，不經意地把凳子往周淺念的位置挪了挪。

學生到齊了，大家開始吃飯。

飯店的菜很辣，雖然老師們已經和老板交涉過，希望飯菜盡量清淡，但是對林固而言，桌上的大部分飯菜還是很辣。

林固夾了一筷子小炒肉，直接辣出了眼淚，急忙拿起手邊的水想喝一口。

“诶诶，等等等。”周淺念攔住了林固，“你手上這瓶是我的。”

林固：“不好意思，拿錯了。”他的水，應該放在左手邊，他拿過左手邊的水，喝了一大口。

林固喝完水，剛放下水瓶，忽然發現徐立信在看他。

“怎麽了嗎？”

徐立信拿起桌上的另一瓶水，欲言又止，“這瓶才是你的。”

林固盯住徐立信手裏的小半瓶水，臉一下紅了，他出考場喝了半瓶，進了酒店之後，玩手機玩的渴了，糊裏糊塗地又喝了一口，但是他把剛剛自己喝過的第二口忘了，以為現在手裏這半瓶才是自己的。

林固紅着臉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拿錯了。”

徐立信被逗笑，邊搖手，邊笑道：“沒事。”

林固把手裏的水放回原位，給自己盛了一碗綠豆豬蹄湯。全場再沒夾過小炒肉。

老師沒買飲料，有意不讓學生們喝。飯店提供的是帶有熱度的茶水。

徐立信應該也會口渴吧。林固看向徐立信，好巧不巧，徐立信正把剛剛他喝剩下的水倒在酒杯裏。

林固收回視線，本來已經降下溫的臉又隐隐燒了起來，這樣算間接接吻嘛？

吃完飯，學生回到酒店休息，下午考數學。燒腦，林固緊張了很多。

林固的數學一直不穩定，時好時壞，他不知道這次自己能不能考好。

進入考場前，數學老師把學生召集在一起，又講了講注意事項。林固一邊仔細聽着，一邊看向徐立信。

林固在想，或許他還有一次和他親密接觸的機會。

周淺念帶着林固快步走到徐立信面前，笑說：“數學大佬，握個手，給我們這些小學渣送點數學氣運呗。”

徐立信笑着伸出手：“好。”

林固如願握上了徐立信的手，“考試加油。”

“考試加油。”

......

高考結束，周淺念約着林固打了好幾次游戲。林固游戲體驗并不好，但是每次，周淺念都會叫上徐立信還有別的同學，開麥五排。

周淺念喜歡閑聊，問了徐立信很多林固好奇但是卻不敢問的問題。

林固也知道了很多，并且越來越不敢抱有幻想。原來，他們關系特別好；丁思靈成績不差，他們可以上同一所大學；他們不會畢業就分手；他們會把彼此規劃進未來。

原來他早就沒機會了。

高考成績出來的那天晚上，林固考得不差，他可以填一所不錯的一本院校。

他知道徐立信會填南方的大學，他沒有猶豫選了北方的大學。

林固不願意給自己幻想，他想離徐立信遠遠的，越遠越好。

高考結束後，林固班上沒有聚餐，學校不允許。考完英語的那天下午，S市下雨了。

上午還是晴天，下午就下雨了，天又悶又熱。

沒帶傘的人很多，躲雨的地方少，林固幹脆站在了雨地。周淺念中午拿了一把遮陽傘，出了考場，拿上傘就先遮住了林固。

周淺念的傘大，她站在中間，林固站在左邊，徐立信站在右邊。三個人堪堪遮住。

周淺念本來想把徐立信丢在原地，讓丁思靈接走他。但是丁思靈父母也來了，來接她。徐立信只好和周淺念一起。

雨不算大，毛毛的細雨不間斷，擋住天地，也遮住了林固未曾表露的心意。

借着周淺念的遮掩，林固第一次膽大地看着徐立信，走了一路，他就靜默地看了一路。

林固知道，今日一別，他就再難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