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賈迎春和林黛玉這次去忠武侯府,各帶了一個大丫頭。賈迎春身邊的是司棋,林黛玉就帶着紫鵑。
賈迎春在路上囑咐了司棋,“不得掐尖要強,也別滿院子喝罵婆子丫鬟,叔叔家的婆子和在咱們府裏不同,不是那等随你打罵的。”
車入了後院,先在她們的院子裏休整一下,佟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彩玲來了,“我們太太請姑娘們原諒則個,本來是夫人要親迎的,但是這會兒在接待安陽長公主府裏的嬷嬷們,她們是來量屋子的,委屈了姑娘們。等會那些嬷嬷們走了,我們夫人再來請姑娘們。”
司棋看着那大丫頭離開,忙拉賈迎春的袖子,“姑娘不給賞錢嗎?”
甘草就在整理賈迎春的衣服,聽到了覺得好笑,“快別說,咱們家論功行賞,本來替主子傳話就是奴婢們的分內事,沒有尺寸之功,怎麽能放賞,就是司棋妹妹給了,彩玲也不敢接。”
一時吃的喝的捧了來,屋子裏的丫頭們各司其職,安安靜靜,不聞一聲私語,不一會,有個小丫頭過來,在甘草耳邊耳語了幾句,倒退着出去了。
“小燕兒說林姑娘睡下了,彩照請咱這邊要是幹活輕着點。”
司棋就急了,“林姑娘晚上睡不好,這會睡了,晚上走了困如何是好?快把姑娘推醒……”
一屋子的丫鬟看着她,司棋吶吶的,“…如何都…看着我?”
“主子想睡就睡,等會不誤了見夫人就成了,咱們怎麽能當主子的家,替主子拿主意。”
司棋更迷茫了,往日老太太說的是‘你們要多替主子想着,主子想不到的你們要想到,主子想不起來的,你們要想起來……’
安陽長公主的女兒實際上比賈珹大了兩歲,一直沒嫁出去的原因就是這幾年宮中諸位皇子已經成了水火不容之勢,和這些皇子們沾親帶故的都被拉入陣營,安陽長公主的女兒也是本來要許過某一個人家的,當日還沒成親的時候人家臨陣倒戈,捅了今日的皇帝一刀,弄了個措手不及。
就這情況下,誰還願意把外甥女嫁出去啊,哪怕不是親的,當年的皇帝都不願意再續婚約,不僅是他不願意,就連安陽長公主自己都不願意,一下子又拖了幾年一直拖到了如今。
所以安陽長公主夫妻兩個嫁女兒的心思非常強烈,開始的時候是女兒很大了,已經快成老姑娘了,後來對賈珹這個人挺滿意的,允文允武,沒兄弟雖然是個短板,但是也證明了沒人跟他争爵位啊。讓安陽長公主最滿意的是沒小姑子,不用讓女兒去了伺候完老的再伺候小的……榮國府的姑娘,那又不是正經的小姑子,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
給賈珹做婚房的院子,在後院是第二大院子,佟夫人親自陪着,對公主的心腹嬷嬷比劃了東邊的那一排院子,“以後都是他們兩口子住這兒,修的寬闊,還帶着馬場,要是有了男娃,就前面的院子裏,跟他父親住的近一點,要是女娃,就後面的院子裏,跟着她母親住,更放心。”
忠武侯府并非是靠着媳婦的嫁妝填房子,佟夫人又表明了除了兒媳婦的上房,其他的地方,家裏已經打好了家具,用不用等兒媳婦看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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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到了晚上,佟氏才送走了公主府的嬷嬷們,這些嬷嬷們是有品級的,不能當做尋常的婆子看待。
賈迎春早換了衣服,林黛玉睡了一會起來也換了衣服首飾,一起扶着丫頭的手到了佟夫人正房。見禮之後紛紛說她辛苦了。
“都是讨債的,就是再辛苦,心裏也是甜的,我是盼着你們哥哥早日成家,他一旦成家,我啊,這輩子算是把最後一件大事做完了。”
又問賈迎春和林黛玉最近幾日吃些什麽?玩些什麽?
“上午那會,你們的金師傅給我請安說做學問如逆水,不進則退,讓你們明日上午找她讀書呢,我想着姑娘們懂得多點總不會有壞處,咱們還是老規矩,上午你們去讀書,我料理這些零碎事兒,下午咱們娘們再說話。”
賈故第二日散值,被皇帝留下說話,新帝繼位才幾個月,處處捧着太上皇,有的時候并不能如意,目前太上皇留下的人,不好用是真的,新帝也沒放在心上,目前他心中最大的那根刺就是甄太妃和她所出的忠誠親王。
甄家自然不會一朝覆滅,忠誠親王也不會一下子垮臺,皇帝現在要謀劃的是九門提督的位置。
他覺得王子騰不能夠令自己放心。盡管登基之後,王子騰是用最快的速度向皇帝倒戈,然而宮變當夜,王子騰的心思是非常的多,比起出色完成任務,且早早投入自己麾下的賈故,王子騰自然也就變得不重要了。
做皇帝的,自然是要對臣子家的事兒有所了解,施恩的時候,才能讓人五體投,心甘情願的的任人驅使。
“昨兒朕去皇後哪兒,偶遇了一個女官,叫做賈……”
他身後的大太監洪總管上前一步提醒,“賈元春,鳳藻宮女史。”
“對,就是她,說是你侄女兒,榮國府的大姑娘,是嗎?”
賈故想了想,“臣大哥,賈恩侯有二子一女,前幾天臣胡鬧,把他姑娘和江南鹽課林海的女公子一塊接到了家裏,如今養在我們家呢。您遇到的那位,應該是賈存周的長女,他有二子二女存世,長女在宮中,年齡嘛,是女孩子裏面最大的。說到這個,臣就不得不和您說說榮國府的笑話,賈恩侯的長子,排行是二,人稱連二爺,賈存周的兒子,也成二爺,是寶二爺,也就是說堂兄弟們是分開了序齒,但是姑娘們又排在了一起。”
皇帝帶着賈故在禦道上走着,回頭看着賈故,“你的意思朕明白,你為朕,也是辛苦了這麽多年,你也就是跟你大哥的感情好,朕知道,榮府的事情,朕也聽過不少,但是你知不知到,榮府欠着國庫銀子?”
“臣原先不知道,現在知道了。欠了多少?”賈故問的小心翼翼,就以榮國府那過日子的态度,欠的日子就不會少了。皇帝說這話的意思是讓自己去榮國府催債?
“太上皇他老人家當日坐朝的時候,國庫就不豐盈,你也知道,連北地那緊要的地方,也是常年欠軍饷。到了如今,朕當家做主了,銀子照樣不豐盈,朕有心收回來一點,但是太上皇念着昔日老臣們為國盡忠……”
“是是是,臣立即回去讓大哥還銀子,不知道是多少,您給個數兒。”
“七十多萬兩,從你曾祖哪兒開始借,最近幾年尤其的多。”
“既然這錢有祖宗欠下的,盡管臣沒有入族譜,也應當扛起來一部分,臣這就回去收拾家産,願意扛下來五十萬兩,只是求皇上一件事兒。”
“還銀子還有條件啊。”
“不是,沒條件,臣這立即回去還上……”
“你回來,你才有多少家底,朕也不是催着你還錢的,是催你那兩個兄弟還錢,先跟你透個底兒,又不是找你要銀子。”
“雖是如此,但是這筆錢是祖宗欠下來的……”
“你祖宗沒欠多少,加上你爹,也就二十多萬,算上利錢,三十萬……”
賈故打斷皇帝,“臣就還了這三十萬。”
皇帝看了他一會,“既然是祖宗的債,你還了也行,看在你這麽積極的份上,你剛才沒說完的話是什麽?說說看,朕今兒心情好,聽你說說。”
“臣那大哥,就是個棒槌,當家的也不是他,白擔了一個名聲,您要說他的膽子,跟老鼠的一般,往日裏也是在家折騰下家人,從不出去喝酒惹事與人應酬……”
皇帝點點頭,“朕知道,他當年還是皇兄的伴讀呢,聽說上課經常瞌睡。”
“……”賈故臉上替賈赦難為情了一下“臣想說,要是日後榮府犯了事兒,別算在他頭上,他也沒那膽子啊。”
“是,當年皇兄謀劃,也沒算上他。朕知道了,但是他必須是老老實實的,要是他自個做了作奸犯科的事兒,朕就不記得今兒答應了你什麽。”
“若真是這樣,那是他自己活該。謝主子。”
“起來吧,你去跟那兄弟兩說說,早點還錢。”
賈故一回家,趕快把賈赦請來,回想着和皇帝說過的話,讓賈故背後冷汗直冒,就是皇帝對賈家的事兒門清,“作奸犯科”的事兒沒少辦。
“賈貴,派到江南賈雨村那裏的人出發了嗎?”
“沒呢。”
“別去了,皇帝的人盯着呢。”
賈赦開開心心的來了,他的日子過得是最美的,老纨绔一個,賈故對他的最大要求是不欺男霸女,他自己沒有壓力,不必操心,還不缺吃喝,讓大部分人羨慕的要死要活的。
賈赦一進門,看到賈貴把書房了的金器搬出去,問了一句“這是?”
“拿去賣了。”賈故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賈赦趕快進去。
“故弟,怎麽了?沒銀子花了?”
“今日聖上讓我傳話,說老賈家欠着國庫七十萬兩銀子呢,問我什麽時候還?我在禦前說了把其中三十萬兩還了,這是要做出點樣子給天家看看。”
賈赦心疼的要死,“銀子……”
“銀子沒命貴,哥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啊。”
“但是銀子也沒花在我身上啊,一大家子都花了……”
“晚上把賈存周叫出來,我三十萬兩,你們一人二十萬兩。我是不養老娘,但是老娘也沒養我,他要是敢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我自己和他理論。你那二十萬兩先拿出來。”
賈赦低着頭。
賈故一看,就知道這就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兒,“沒有算了,我給你拿了,晚上你別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