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三皇子?
江德昭的驚詫無疑給了周老太太一半答案。
江德昭的回答也撇的相當清楚:“我與他并不是很熟識。”
周老太太相當直白:“在前些日子三皇子就在和妃面前提過你,那時候你與穆家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德弘也忙着備考,因為沒有明說,我就沒在你面前提及。”
江德昭靜靜的聽着,周德洳也難得的安靜,只是一雙美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江德昭,似乎想要将她一絲一毫的表情全都收入眼底。
“三皇子的身份地位自然不用說,性子在幾位皇子中最為溫和,和妃在宮中也是善人,與陳皇後情同姐妹。”
老夫人拍着江德昭的手背,慈祥的說:“只有一點,三皇子曾在北雍為質,就算回來了,他也只能做一位逍遙王爺。”
“德昭你是周家的外孫女,雖說不能嫁得大富大貴,能夠得一樁平安和順的姻緣也不錯。”
江德昭依然毫無表示,她甚至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周老夫人淡淡的道:“我聽說,前些日子你去廟裏做法事,就與三皇子巧遇,受他照顧了一些時日。”
江德昭壓在灑繡滾邊比甲上的指尖終于彈了彈。
周老夫人立即發覺了她的促動,眼中神色難明,只将手下的柔荑壓得更為緊密了些:“說到底這也是你的婚事,不管你如不如意也先給我通通氣,我老婆子不為別的,只想着你們後輩們都過得好。”
出了院子,周德洳請江德昭去她那邊坐坐,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情比親姐妹,江德昭不好與周老夫人說的話,倒是可以跟周德洳說。
周德洳遣散了丫鬟們,悄聲道:“你也別對三皇子抱太大的希望。我聽說這次後宮小選,主要就是替幾位要娶親的皇子王爺們挑妃子。三皇子無權無勢,不一定能夠把你指進門,如果不是做正妃,你又何必去受那般苦。”
江德昭點頭:“我知道。就算和妃真的要選我,也都要過皇後和皇上那一關。”
“你明白就好。”
江德昭繼續:“再說了,我去廟裏是十月,德弘會試在二月,如果和妃真的中意我,中間相隔三四個月,她怎麽不派人來問詢,偏生選在了這個時候?”
周德洳一點就透,幹笑幾聲:“其實吧,和妃需要的只是周家的女兒,不管是直系還是旁系。”
宮裏的娘娘們哪個又真正是什麽‘和善’的人,權勢那種東西一旦沾惹上了,誰都沒法拒絕。特別是和妃名下還有一個三皇子,她哪裏會甘心坐以待斃?!
聯姻是最簡單最有效的手段。
至于為什麽周家會把德昭推出去,這只能說是命。
同樣煩惱聯姻的人不止周老夫人,還有穆家的老夫人。
穆老夫人也盯上了周家的女兒,可惜,穆家對周家其實有點高攀,周家也不會把寶貝女兒們嫁給有克妻之名的穆大人。
穆老夫人勤快的去周家跑動,最終沒有得到周家一句話,氣得一肚子火。
穆承林不聞不問就罷了,還要火上澆油,說要娶江德昭,穆老夫人當場就灑淚:“你真是要氣死我咯,你什麽人不好挑,挑上個最沒品德的狐貍精,你瞎了眼,你老娘還沒瞎呢!”
穆承林從小就很有主見,也不是容易受人擺弄的性子,穆老夫人差點哭瞎了眼,穆承林還是無動于衷,只說:“我娶媳婦,又不是母親你娶,哭什麽。”
穆老夫人揪着他的手臂使勁的掐,只差跟調/教穆老大人一樣調/教穆大人,假哭真罵:“你是要氣死我才甘心是吧!我說不許娶她就不許,你敢讓那狐貍精進門,我就死給你看。”
穆老大人大喝:“胡鬧!”
穆老夫人當場就喊人去拿白绫,往屋梁上抛啊抛。
穆承林相當的頑固:“母親你不想見我這個兒子好過就直說,犯不着一哭二鬧三上吊。反正,我已經是克妻了,不在乎再多一個克母的名聲。如果被禦史參奏,被皇上革了官位,我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裏,獨自一人老死,無人送終。”
穆老夫人‘嘎’了一聲,哽了氣,差點暈厥過去。
穆老大人反而跳腳了,直接給了穆承林一個耳刮子:“逆子!”
穆承林跪了下來,臉上的五指印由粉轉紅,逐漸清晰。随之那掌撮越來越明顯的是他堅毅中夾雜着痛苦的神色,因為太痛,端正的臉都扭曲了。
他緊緊的握着拳頭,嗓音低啞:“第一次定親,你們說我不孝,說我不能自己逍遙快活而讓父母言而無信;第二次定親,你們說族長之命,我身為族人不能違逆;第三次定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一心只想将我困在身邊,不惜胡亂主張替我選了孫氏,不但讓我被同僚嗤笑,甚至背上克妻之名……這麽多年了,你們真的有替我考慮過嗎?”
“為什麽一定要我成親?是為了讓我替你們長輩還債,還是增加我們這一房在家族的籌碼,或因為你們單純的想要抱孫子?你們有沒有問過,我想要一個什麽樣的妻子,是對父母孝順的,還是與我夫唱婦随的,更是能夠助我飛黃騰達的?”
“你們有沒有問過,在我苦悶不安的時候,我想要一個什麽樣的女子陪伴在我身邊,安撫我,依賴我,支持我?在我步步高升流連權勢的時候,能有個人提醒我福兮禍兮!甚至,在我生死不明之時,我想要有一個人守着家,安靜的等待着我的歸來。”
“我想有個人,不管我富貴貧窮,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一生相随。”
穆老夫人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她呆滞的靠在榻上,一時半會都無法從兒子的指責中回過神。
穆老大人在一旁唉聲嘆氣:“我們總是覺得兒子還小,什麽都要替他操心,到頭來反而被他怨恨上了。”
穆老夫人幾乎又要飒然落淚了:“承林他恨我?”
穆老大人頭也不擡:“當年孫氏那一樁事,你辦得太糊塗了。”
穆老夫人大怒:“我哪知道孫氏敢爬牆啊!居然還敢懷着別人的種嫁禍給承林,我們穆家怎麽容許這樣的兒媳婦進門。”
“那你當初到底是看上了孫氏什麽,一門心思的要選她做兒媳婦?”
“我,我就是聽別人誇孫氏賢淑秀美……”
“那個別人是誰?”
“禮部商家的姑奶奶,大理寺吳家的老夫人,還有……”
“你你你!”穆老大人捶胸頓足,“她們都是孫家的姻親,當然是替親家的女兒說話了。”
“那不後來沒娶成嗎?”
“是沒娶成,”穆老大人恨鐵不成鋼,“可我兒子也坐實了克妻之名!”
穆老夫人已經沒了主意,只哭訴道:“我也不是有意的啊。我還不是為了他好嗎?他倒是怨上我了,還把不把我當作他的娘親了。”
“可你最終是害了兒子!”穆老大人擺了擺手,“算了,兒子的婚事你別管了,他要娶誰就娶誰,以後真的不如意了,也怨不得你。”
穆老夫人還想說,我不喜歡那江家的女娃,可穆老大人已經聽不下去了。
穆承林回了房,喊書童打水洗臉。不久之後,郁郁寡歡、壓抑沉悶、苦情可悲的穆承林又變成了端方的正人君子。
眼淚是什麽?哭訴是什麽?委屈是什麽?苦逼是什麽?那都跟穆承林穆大人無緣啊。
穆承芳鬼鬼祟祟的跑來,擠眉眨眼的問:“同意了?”
穆承林換了罩衫:“遲早的事。”
穆承芳目露欽佩:“哥哥你怎麽辦到的?”
穆承林很是淡定:“苦肉計。”
陳禮昌最近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就格外的看不得別人的笑臉。
其中,這個別人自然囊括了穆承林。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只從年後,穆承林就開始春風滿面了,不單跑江家跑得勤快,似乎江家三姐弟也對他開始和顏悅色起來。
陳禮昌覺得中間有很大的貓膩。
只是,等到了三月,某日他從宮中回來後,就開始幸災樂禍了,特意約了穆承林出去賽馬。
穆承林心情好,馬也選得好,跑起來的時候四蹄子颠颠的,相當的歡快,比賽了三場,都贏了。陳禮昌相當的嫉妒,他嫉妒嘴巴就欠抽了,別有深意的道:“不用過多久,江家就有喜事了。”
穆承林想着已經重新在打造的聘禮等物,心裏想着,的确是有喜事。
陳禮昌看他眉飛色舞的樣子,更加不爽:“聽說,江家要出一位王妃。”
穆承林一愣:“誰?”
陳禮昌高揚起頭:“還能有誰,天底下沒有姐姐還沒出嫁,妹妹就定親的道理吧。”
“德昭?不可能!”
陳禮昌切了聲:“什麽不可能,人都被周老夫人帶入宮裏,給和妃娘娘親自瞧過了。相信不用多久,三皇子妃很快就可以定下來了。”
穆承林極力冷靜:“我怎麽沒有聽江家人說過?”
“江大人如今正後悔着。原本鬧着要讓嫡子分府單過,轉頭就有人傳喜訊,現在又折騰着把庶子給弄出府,時時刻刻要江德弘陪伴在身邊,恨不得對世人展現他的慈父胸懷。”
穆承林揪緊了馬缰:“最近宮中在小選,皇妃怎麽也輪不到德昭身上。”
陳禮昌笑道:“是三皇子欽定的正妃人選,人人都說三皇子對江家大姑娘一見傾心,非卿不娶了。”
“胡說八道!”
穆承林猛地抽打着馬臀,飛躍幾下,已經沖了出去。
陳禮昌唉唉唉的在後面跟着叫了幾聲,看穆承林那急得滿頭大汗的樣子,隐約覺得自己是不是誇張得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