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說着猛地轉身,眼睛直勾勾盯着躲在大靠山後面的千藏:“還不如做妖好,看你,生的一副好皮相,可以與驅妖術士交往。不高興呢,就修煉做個毀天滅世的大妖。”他眼眺前方,似在憧憬着。
這也太天真了,千藏心中吐糟不已,真是個不出門的少爺。
這世上哪裏有活的容易的人,或者妖?但他此時明白這小公子恐怕是自小被打擊的,形成了執念,一兩句寬解的話不可能有用的。
英彥聽罷,回道:“你說的有一定的道理。”
這種時候就不要聊了!
千藏躲在英彥身後瑟瑟發抖,這人可是要奪自己的身體魂魄!
仲麻滿意的點點頭:“如此便得罪了。”
他兩手一翻,做出一個攤手的姿勢,将手中的光球拍出去。
英彥在看到他的動作時已經開始防禦,無奈手中什麽法器也沒有,只得用雙手結印發動禦靈法陣。
千藏發狂似的搖動門板企圖跑出去,無奈門窗被魂力封死,任憑他如何抓砍都無動于衷,立刻轉頭大喊:“我們被徹底封在裏面了!”
回頭看只見綠光滿室,光團像一只綠色的熔岩球,乓的被投在牆壁上,之後迅速的染在牆壁上到處游走,瞬間布滿了整個卧房。
房間正中是端正立定的英彥,他整個人沐浴在刺眼的仿佛有生命的綠光中,雙手不停頓的結着印,也不知是綠光的威力還是法陣的作用,他的衣袖袍角無風自動,被沖着嘩啦啦的往上飄着。
地上形成一個五芒星的防禦法陣,千藏急忙跑過去站在英彥背後,看着這個短暫形成的空氣球一般的防禦結界,心裏惴惴不知能否逃過這次。
仲麻反倒是饒有趣味的站在一旁看着,似是在考驗這白峰山術士究竟有幾分本事。
他耐心的等待結界形成才好整以暇的站直,伸出右手簡單的一揮,滿屋綠光躍躍欲試的撲向結界,刺眼光芒密密的覆蓋在球壁上,仿佛在蠕動着啃噬這個薄而輕盈的空氣泡。
千藏恐懼的轉頭看看四周,自己仿佛身陷某個綠色的沼澤中:“英彥——公子,你要頂住啊,我看這邪術不像是能支撐久的。”他搜腸刮肚的搜刮出這麽一句安慰的話,眼看前面擋的結陣人汗珠一顆顆落下,自己卻不能幫上什麽忙。
Advertisement
陣外嗡嗡的傳來邪術士的聲音:“再高明的法術,又怎能與人的生魂之力相抗衡——放棄吧。”
話音剛落,環繞着的綠光忽然大盛,大力壓下氣泡結界,發出巨大的爆炸聲。
千藏感覺後腦被猛擊,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染紅的前襟一片。
他眼前模糊,依稀分辨出英彥的袍角,便慢慢爬着湊過去。
哪知仲麻看這有情有義的場景心中恨極,便一腳踢去将千藏踢翻,又凝聚綠光在手,在旁邊一動不動的小神仙頭部拍了一掌。
他做完了這些,喘着粗氣,仿似終于滿意了,雙手嘬唇吹了個響亮的長哨。
過了幾秒,窗外落下一個黑影,繼而門扉應聲而開,那神漢走了進來:“仲麻主人——”他看到地上倒着這兩人,一時無語。
“把這倆人綁好。小心些,這個狐妖我有大用。”
仲麻說完,有些脫力的扶着桌角,看向輕輕蠕動着看向英彥的狐妖,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忍,随即消失在面具般的表情下了。
千藏心裏悔恨不已,這次真的逃不了了,沒想到最後跟他一同走的是英彥小公子。他費力的仰着頭,血液時不時從氣管裏湧出來,順着嘴角流出,場面當真凄慘至極。
這是那個将他封進木箱的神漢?千藏努力分辨着,心裏有一點點僥幸,這次能不能也——
“你莫要多想了,此次撞到槍口上。被他盯上我也幫不得你了。”神漢沒有理會看向他的殷殷期盼的目光,彎腰把個指頭粗的牛筋繩一圈圈捆在千藏的胳膊上,直到捆成一只大粽子。
又起身走到英彥身邊,在他額上貼了一張符,回頭對千藏解釋道:“別擔心,他不會死的。”
千藏聽罷扔不放心,口裏含糊說着:“你——放了他。”
神漢對于他的懇求恍若未聞,手下不停,将他倆扛起來放在門口的牛車上。
“沒用的,他知道仲麻的底細,仲麻不會放了他。”
神漢看千藏仍要強自說什麽便打住他的話:“仲麻的性格我了解,他自小體弱,對于一個強壯的體格有強烈的執念。我看他小時可憐便經常帶一些游記和雜說畫本給他看,他對法術一道很感興趣,常請求跟我一同去修行——我沒有猜到居然是他。”
神漢将兩人安放好,自己坐在牛車前,将手中長鞭一甩,牛車便格楞楞的緩慢走起。
牛車狹窄逼仄,木板泛着一股腐臭味,想來經常用于運送人牲,千藏無力的躺在車板上,随着牛車的晃動搖着,口中血腥黏膩。
“英彥——”千藏努力伸手搖動英彥的衣袖,可英彥像是徹底睡死了一般一動不動:“醒,醒來。”
牛車慢慢的停了下來,随着車身一翻,兩人撲通落地。
神漢像拖兩只死豬一般将他們拖進一個山洞,待千藏落定頭昏眼花的張望四周,卻是河灣處一個泥洞,平時淹沒在水面之下,此時退潮便顯了出來。
千藏拖着昏迷中的英彥往角落躲去,他邊咳邊喘着,腦中成了一團漿糊,耳聽一個模糊的聲音問道:“都已得了?”
仲麻已經到了泥洞中,鄭重的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看着那神漢将一個個木盒、桐匣搬過來,自己則端起手邊的冷茶水抿了一口。
“已準備完畢,仲麻主人。”神漢将這些小箱匣擺放在洞窟一邊,恭敬的回道。
仲麻聽畢,卻有些赧然:“小叔叔不必對我如此稱呼,我知你不會助我,不得已才強迫你,事成之後必會還你自由身。”
神漢只是問道:“你已想好了嗎?這一步踏出去便再不能回頭,是好是壞我也幫不得你了。”
他還待再勸,仲麻已冷了臉:“事到如今我如何還能回頭,就是前方是刀叢,說不得我也要踏着刀刃前行了。”
仲麻原地走了一個圈,回到椅邊:“我不能再回去過看別人臉色的日子了,再說——”
他露出一個狡猾殘忍的笑容:“若是我就這樣回去,小叔叔能就此不計較我以前殺得那些無辜的人?小叔叔可知小柚子是如何死的?”
神漢本不欲理會他,此時直覺問道:“小柚子?給府裏送茶點的小柚子?”
“對,就是她。”仲麻道:“我總會拿些零錢與她買些外面的小玩意兒,使些銅板央她與我玩一會兒。可是時間長了府中人便議論說她要攀附于我做府裏未來的大夫人,你一定會奇怪這不是應當更加受人尊敬嗎?”
他看向神漢這邊,眼神定定,口氣卻随意:“可她是被活活砸死的,就因為同我這短命的病秧子傳了閑話,就被人默認是命賤可欺。砸死她的就是你的好兄弟五郎,她死前受盡□□,冤魂到現在還未散去。”
“不過後來被我打散了。”
仲麻忽然提高了聲音:“自從被我招魂現世後就天天纏着我哭訴,直吵的人心煩。事不宜遲——現在便開始吧!”
神漢并未有動作,仲麻立即心生不滿,從衣襟出拿出一卷契書,滿意的看到那神漢驟然色變:“你若是懂得順勢而為,便省下這許多苦楚。”
他伸出一指,重重點在契書尾部的血跡上,那神漢立刻手腳自行活動起來,口中不住喊道無恥小人。
仲麻聽了只是哈哈笑道:“小叔叔,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最後還不是要乖乖聽我派遣?”
神漢施足力氣對抗着控制,此時直覺頭疼如同斧劈。他手腳磕磕絆絆的将地上的箱匣一個個打開,又立即将匣子踢亂,手腳相互對抗着。
看這光景,仲麻手上一使勁,神漢即刻痛苦的大喊一聲,順從的打開鐵箱。
然而鐵箱裏空空如也。
“東西呢?”仲麻聲音陡然轉冷,轉頭凝視着倒在地上都成一團的神漢:“我問你,生魂呢?”
神漢聽罷痛苦的笑了幾聲:“根本就沒有什麽生魂,我一個也沒殺。”
仲麻被這忽然的變故氣的眼目跐裂,秀氣的五官扭曲着:“你——找死,你如何掙脫契書控制的,說----。”
他又将手指重新點在血跡處,臉色陰郁的看着他的小叔叔在地上痛苦翻滾。
“就怪你學藝不精吧,仲麻,你也太小看我了些。”神漢冷汗淋淋,口中仍是譏諷。
仲麻聽罷,沉吟一秒:“莫不是以為沒有你的助力,我便沒有生魂可用?我這些日子在府裏生病,早已抽空将府中人控制住,他們的生魂随時為我獻出——小叔叔你可聽過攝魂羅剎寶箋?”
那神漢聽罷臉色急變:“那可是”
“禁術,對我知道。”仲麻從懷裏取出一方卷起來的素帛,咬破自己右指點在帛畫上,那畫立刻染上血點,随後便像主動吸血一般越染越多,素白的帛畫立刻變得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