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心裏咚咚的跳,試問一個驅妖鎮噩的陰陽術士落到一群妖的手裏,下場會怎樣?
他的師兄弟很可能就封印過這些妖們的親人,這些小妖幼童還不知道仇恨,可他們的長輩呢?
終于有機會可以對殺害他們親人的人報複了,怎能放過這個機會?
英彥打量這個漁網,顯然這是這裏捕捉大型魚的大拉網,繩索就有指頭粗,且堅韌異常。
他自河流中游順水飄來本已耗光體力,現在又與這繩索糾纏許久,直餓的手腳打顫,一面抖着雙手去解繩索一面留心聽着周圍動靜。
“就在那裏!”突然遠處有個小童叫到,随即有個模模糊糊的大人聲音回答:“你沒有記錯路吧?你已經帶錯兩次喽~”
聲音十分熟悉!是那天皇府的小賊!
妖狐視力過人,在夜裏也能辯物,他一眼就看出這是那日綁他的棺材臉現世神仙。
他不由得心中大笑不已,哎呀呀真是風水輪流轉,這世上竟然還有這等巧事。今日幸虧跟梅九過來看看,倒讓他趕着了。他心中計算着定要好好耍耍這現世神仙,臉上卻是不顯。
“梅九,這是你們抓住的?為何不交給村裏長老呢?”妖狐低下頭問紮着雙丫的小姑娘。
小姑娘口氣十分不滿:“太郎他們不讓我進他們的兄弟幫,說我是女孩,還說以後他們就是四兄弟了。”
她帶着小女孩那種天生的矜貴,不願意向太郎那一夥小男孩低頭,便帶着大人提前一步把俘虜劫走,決不能讓他們這幫男孩子逞威風。
“源叔叔,你幫我抓住這人送給村裏長老,也是為這人好,太郎他們都沒給這人吃東西呢。”
這是心軟了,也是女子天生的母性因素導致,見不得人餓肚子。
英彥聽着樹下這一大一小讨論着他的去向,尤其小姑娘說他已經很久沒吃東西時,感覺腹中髒器餓的縮成一團突突的疼。
又聽妖狐開口道:“那叔叔若是餓了呢?吃掉這個人可是會法力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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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裏英彥終于忍不住了,他大聲喂了一句,又不知道如何跟這小賊攀京都時的交情:“你這狐貍真是不知好歹,你若是吃了我定會法力不支爆體而亡。”他心裏也不清楚,只管為了活命嘴裏胡說着。
小姑娘梅九瞪大眼睛,認真對妖狐說:“源叔叔,村裏的長老不讓吃人的。”
英彥分明看到了那狐貍眼裏狡黠的笑意,這,分明是被耍了。可惡!
妖狐終于停止惡作劇,轉過來對他說:“我當是誰呢,剛才天黑沒認出來,原來是你呀~”
口氣十分欠揍。
“梅九把這人放下來吧,這人是叔叔在京都的舊識,是來找叔叔有事情。”他推推不情不願的小姑娘:“乖,這人給叔叔帶了許多京都的好東西,一會兒與你瞧一瞧。”
小姑娘聽罷喜笑顏來,蹦蹦跳跳去解樹丫上綁的麻繩,兩只耳朵都樂的立了起來。
這是個兔妖。
繩索一解開,英彥便重重跌了下來,也顧不得生氣,腰酸背疼的爬起來,他已經在網袋裏窩了幾個時辰。
他躬身努力爬起,撿着頭發上紮的樹枝樹葉,梅九便站在他旁邊,不住的搖晃他的袖子問好東西呢,好東西呢。
英彥不善哄小孩兒,被小梅九煩的頭昏,他身上帶的東西早就被水流沖走,只得狠狠看向妖狐。
妖狐顯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只将手裏扇子輕輕扇了兩下,也知道這死板的神仙不會跟小孩過不去:“人家小姑娘放你下來,你就連一點表示都沒有。真是丢死人了,我沒有你這種朋友。”
英彥只得認下,任由梅九在他襯衣袖子裏翻來翻去,主動拿出系在衣襟裏的一只指頭肚大的圓溜溜小金豬。
妖狐一看便兩眼泛光,兩步過來搶在手裏:“如此便多謝大人了。”
說罷喜滋滋的拿在手中看,梅九在旁邊不停蹦跳着要拿,妖狐不管她哭咧咧,将小金豬放進袖帶裏。
妖狐顯然是被他的小金豬哄得高興了,對他說:“不如小生帶大人去村落裏休息?”
英彥聽他自稱小生,知道他這是開心了:“那便勞你帶路。”
也不管什麽陰陽師跟妖怪的世仇了。
“小生名為源千藏,稱呼我千藏便可。”妖狐心情奇好無比,不僅收到值錢的玩意兒,又能攀上這位貨真價實的現世神仙,在京都可真是能橫着走了。
他腦中一會兒一個想法,想着日後便能過吃喝不盡,仆從衆多的好日子。
英彥看他臉色不斷變化,也不知在想什麽鬼主意,大大的桃花眼笑眯成新月,喜悅像蜜糖從他笑容裏流淌出來,看一眼就覺得甜。
狐族天生有迷惑人心的能力,果然不是吹的,即便打鬼主意時的怪樣也并不令人厭惡。
英彥随着妖狐源千藏一同往西山斷崖後的妖怪村落中走去。
小兔妖梅九一直拉着英彥問京都好不好玩,有什麽新鮮吃食,英彥應付的疲憊不已。
小梅九看這個新來的叔叔不太高興,便跑快幾步鑽在樹叢裏忙活了一會兒,再跑到英彥身邊時手中捧着一大把的樹莓和山棗。
千藏看了之後笑的幾乎要撅過去:“梅九啊,你對源叔叔我都沒有這麽好,莫非你也是看人下菜碟。你源叔叔我長得也不比這新來的叔叔差。”
“你叫我英彥吧。”英彥邊說着邊将手中的樹莓一個個搓搓土放進嘴裏吃了起來。這山村能生養這麽多的妖鬼,定然是靈氣豐富,連野莓都比京都的貢品好吃。他吃了一路,手指都被梅子的紅汁水染變色了。
他們漸漸走到村口,千藏低頭說到:“梅九,你再不回去你阿媽可是要罵人的。”
梅九一聽,幾乎吓哭了,她早将阿媽要她去家看弟妹的事忘幹淨,便噗的一聲變做了個小白兔:“我明日來找英彥哥哥說話哦。”
說罷匆匆往村裏跑去。
“這麽快就哥哥了,叫我還是叔叔。”千藏嘴裏咕哝着。
英彥卻不認為沾到了光,被人叫哥哥是很沒有男人氣概的,但他此時在荒山裏的妖怪村落,活不活的下來全靠別人心情。
也幸虧沒亂吃東西,剛才梅九說這裏植物大都不能直接吃。
村落中很安靜,也有晝伏夜出習性的妖怪剛出村口,與妖狐打個招呼,問啥時候回來的,京都好不好玩呀等等,對于英彥理都未理。
以至于英彥準備了一肚子說辭都沒派上用場。
一個蛇妖女子撐着花傘走過來,腰肢細軟,袅袅娜娜站在他們身邊:“個死小子,可算回來了。讓姐姐好等。”
說話間不時吐出分叉的舌頭:“這位是?”
她等千藏為她介紹,不由自主的突出舌頭嘶嘶的在空中游移。
英彥知道這是在分辨他的氣味,聽說蛇類視力其實很差。
千藏看着這個不說話時便會咧着紅唇,舌頭顫抖不止的女妖,內心十分煎熬,出于生物本能他總想躲開這個蛇蠍美女。
他不自覺的将注意力集中在她嘴裏均速顫抖的舌尖和呲出嘴唇的尖牙上:“這是小生遠方堂哥,來找我送口信。
“堂哥?”蛇女對于千藏的感覺一無所知,仍舊興趣很濃的樣子:“敢問真身是?”
“山鴉。”英彥接口道。
這回輪到千藏震驚了。
蛇女看妖狐這淘氣小子突然将眼睛瞪得這麽老大,以為他又是被自己毒牙吓到了,便不高興道:“你們堂兄弟長的不像呀。”
待蛇女走遠,千藏立刻壓低聲音吼道:“你是山鴉妖?你居然是妖!”
英彥不愉快的拉了他一把以示噤聲:“不然你以為呢?”
“我以為你的法術只是陰陽術,像油中撈錢、鬼力點燈那種。”千藏驚得顧不得小聲了。
英彥更不愉快了:“油中撈錢不是陰陽術,那是騙人的街頭把戲。”
他轉頭看不到千藏,扭頭去尋,發現千藏一時驚得呆在原地。